两个人赤手空拳打得不亦乐乎,一黑一黄不相上下,旁边赶来的军队也加入了打斗中,这时候的张启终于有了反应,趁着苍子墨和黑衣人交手的空档,他开始向远处移动,他手上考着的沉重铁链,这时候却成了有力的杀人工具,欲上前押下他的人,都被其用锁链一一勒死。看得出来,张启的身手也十分不错。而此刻的他,这番举动无疑是想趁乱逃走,不仅反抗了衙差和官兵,连穿着黑衣来救他的杀手,他也照杀不误,他没有选择任何一方投靠。
机不可失,我连忙命令雨择去将人劫走。
雨择犹豫一番,便将我连带着下地,一脚踹下坐在马上的一人,将我放了上去,“主子,赶紧回风流阁!”说完用力往马背上一拍,马儿嘶鸣一声,腾空而奔,我便被他强迫着离开了这血腥之地。
回头望去,他已向张启而去。
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响个不停,一会儿便将越来越远的嘈杂声淹没。
“吁——”拉紧马缰一个掉头,手心被勒得生疼,心里暗骂,这小子是越来越大胆了,敢替我做决定!
那样的场面,雨择是否有带走张启的能力,我也不知。毕竟周围有那么多批人,敌我不分,不可能每个人都让你把那个空子给钻了。回去的时候,雨择正护着张启往另一个方向跑,不过很明显对方不怎么乐意,兀自挣扎。身边还要躲避其他人的刀剑,两人走得十分不顺畅。不知道是谁在张启身上砍了一刀,此时的他痛苦万分,嘴唇发紫,双手狼狈的扶住自己腰部,那里正源源不断的涌着血水,靠着自己的意志力在硬撑。
我在这儿的确会成为雨择的累赘,可是现在的张启无疑是个更大的累赘。顾不得其他,深吸一口气,我狠拍了一下马背,向他们冲去。至少,我马上功夫是极好的。
一阵狂奔,空气中夹杂着令人兴奋的血腥味,混了雨水,给显清晰。马儿撞到了不少正打得热闹的人,冲到雨择他们面前时,我一个随手将张启捞走,“驾!”双腿猛拍马肚,马儿如同箭般狂飙出去。
“快追!”不知道是谁在身后吼了一声,顿时间,无论是黑衣人还是官兵,都向着我一拥而上,疯狂的驾着马,连嗓子里都全是雨水,身后的人喷在我脖子上的呼吸却在渐渐微弱。手用力的勒紧我的腰,避免在冲撞中从马上摔了出去,还好!这样的他,至少证明此刻还是不想死的。
低低的轻笑声从耳边传来,他开口:“你果然会来找我!”虽震惊他聪明的认出了我的身份,但此刻的确不是说闲话的时间,略微皱眉道:“你别说话,现在不是谈这些的时候。”说完双腿用力的拍打了一下马肚。
不顾我的劝阻,他状似无聊般的取笑道:“第一眼见你便知道,公主不仅聪明过人,胆量也是一般人所不能比.没想到今天才看清,你也不过是个有勇无谋之人而已。”他顿了一顿,仿佛在等我明白过来一般,方才继续道,“我们是逃不出去的!”
可我始终觉得,他这话更像是在说服自己。明知道逃不出的人不是应该束手就擒吗?那刚才那般拼命逃脱之人有是谁?可我终究不是那种为了安慰别人而罔顾事实的人。是的,我们的确无法从这里逃脱。
“看来,连见最后一面都不行了。”无奈中夹杂着绝望的声音在我耳后响起,心中一凉,恍惚着想起,本该如此。
“帮我照顾好我的家人……”仿佛认准了我一般,他低低一笑,“你有不杀他们的理由……那东西对你来说没用。”最后一句的语气中,明显带了丝嘲弄的意味。默默无语,他所说之话,意味不明,只能任其消散在身后的风中。
亡命关头,我一点也不想听到,这种类似于交代后事的话。
泄气的话,对于我来说毫无价值,即便下一刻我会死掉,我做鬼也不会放下我的仇恨,这份仇恨,无关生死,除非忘却。
在这条路上,无畏失去,无畏拥有。现在我唯一能做的,也只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等待雨择的接应。
“吁——”狂奔的马儿终于得以停歇。
全身被雨水侵湿,身体如置寒窖,冷眼看着对面停着一人一马,却是没有了先前那般的惊慌失措。风雨中,他强弓蓄势待发,瞄准的正是我的眉心。
仿佛时间都静止了,隔绝了风声、雨声,此处此地,我和他静静对望,谁都不肯认输退步。这不是一场持久战,杀念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临死的意境,却让人生生觉的漫长起来。
隐隐听到身后有雨择惊恐的叫喊声。默叹一声,原来,已经来不及了啊……
箭已离弦,顷刻之间,直奔我而来,如果还能活下去……再也不敢让那人多有一刻的安宁。
舍不得安心的闭上眼睛,便清清楚楚地看见那只箭,以极微的偏差,扎进了枕在我肩上的脑袋中。随之,身后一凉,人随着那箭的力道,弹飞了出去。
一击毙命,张启连痛苦的惨叫声都没有。
愣愣的不敢回头看,来不及庆幸,来不及悲伤,脑海中全是他临死前在我耳边的轻轻嘱咐。
照顾好他们,你会得到它的……
已经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变化发生得太快,所有一切外界的感受都变得麻木起来。直到身边传来熟悉的味道,来人的心跳是那般的急促而有力,才恍惚着回过神来。
真可笑,我居然还活着……
同雨择一起跳房离开的时候,下面已经乱成了一团。张启的尸体被掩盖在周围围满的官兵中,黑衣人见犯人已死,镇定的策马离开。追之不及的苍子墨,死死的盯着一人一马离开的方向,声音在如此的大雨之中,显得异常冷清,他说:“剩下的一个别留!”
而后,雨水模糊了我眼睛的视线,那里又将有一场血腥的厮杀。只是这次,劫囚的刺客,除了逃离的那人,无一生还。
折回太正宫的时候,一切正常,冥灵正趴在暖殿上睡得正香。到内室换下那身湿透的衣服交给雨择手中,又交代了一些其他的事情,这才让他离开。
为桌上的人儿披上披风的同时,他毫无预兆的醒来。眼睛又黑又亮,一点也没有初醒之人的朦胧。
“言儿,你终于回来了!”他拉着我的手认真的道,却在下一秒皱紧了一张小脸,心疼地帮我搓着手心,“你的手怎么这么凉!”随后又伸手撵开润湿的碎发,摸摸我的额头,“额头也那么凉,头发也全湿透了!”
看着他对我关心的眼神,刚才那些惊心动魄的场面,仿若梦境一般,梦醒之后,还有他一直陪在我的身边。我难得温柔的对他一笑,“没关系,我烤一会儿火炉就好了。”
他也是难得生气的看着我,坚决道:“不行,你的身体那么弱,就算这会儿好了,等会儿还是会发烧生病的!”随之思索一番后,便毫不犹豫的拉起我的手,细心的嘱咐我不要乱动。十指交叉对握的同时,一股暖流顺着他的掌心传向我的体内。顺着我的经脉四处流窜,很快便将我周身的各个穴位都走了一遭,不一会儿功夫,身体便恢复了平常的体温,四肢也有了知觉,刚才还湿漉漉的头发,这会儿已经干爽如初。直到那股暖流顺着我的手指流回他的体内时,这才惊觉事情的诡异。至此,我才敢真正的断定,冥灵确非凡人,他的这个功夫,不是只用普通的内力便能解说的通的。
刚干的头发,显得比较凌乱,见我披散着头发,他顽皮的冲我一笑,“来,言儿,我给你绾发吧!”我无奈地任他把我拉到铜镜前,纵容他的一切不合理行为。
异常复杂的心思,被很好的掩饰在那张微笑着的面孔之下。
铜镜中的女子,唇红齿白,灵动万分,乖乖的任身后的小孩,为自己摆弄着那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她淡粉色的薄唇只在末梢处微微翘起,幅度不大,似笑非笑,风韵含蓄而绵长。那双变幻莫测的眸子,不露神色地瞥向镜中,为她认真梳理着头发的人儿,微微闪动。
我承认,经历了今天那漫长的一幕后,我开始学着去发掘和利用,身边一切有价值的东西,只为了减短苍宏快活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