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玉女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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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群光棍垂涎丑态百出 文寡妇寒心以泪洗面(4)

媛媛大姨家也是一个大家族,与媛媛同辈的兄弟姐妹一大群,听说媛媛来了,大家热闹了一阵。吃过中午饭,锦毛耗子悄悄地拉过三十岁左右媛媛的表哥说:“大哥,有一事咱到外边去说。”媛媛的表哥客气地说到西偏房我的房间去坐坐,那里安静。”两人来到媛媛表哥的房间,媛媛表哥给锦毛耗子倒了一杯茶水,说小兄弟,有什么事只管讲来,尽我所知一一奉告。”锦毛耗子伸了伸脖子,淸了淸嗓子,神秘地说:“你们屯可有一个叫陈开启的?”媛媛表哥说有啊!犯了什么亊了?”锦毛耗子右手摆了摆说没犯什么事。只是了解一下他的家境和为人如何。”媛媛表哥说广这个好说,陈开启是小柳树屯多年的老户,祖上传下来几百亩好地,每年都雇有五六个长工,他父母早亡,家中只有两口儿过活,日子过得非常富裕,我们是比不上人家。只可惜膝下无子,每日里发愁,这么大的家业眼睁睁没人继承。前半年找来一个戏子,弄了半年也没有弄出孩子来,戏子跑了。最近又听说他求人想方设法给他找一个带肚的,这准保能生下一个继香火的人。”锦毛耗子问大哥,这人有多高?年龄多大?长得怎么样?”媛援表哥说我说小兄弟,你这小小的年纪打听这个干啥?是不是受大人之意,有什么意图?”锦毛耗子笑笑说让你猜着了,有点这个意思。”媛媛表哥说那我就给你说说,陈开启长得一般,比你的个儿稍高一点。桃脸白须,三角眼,现年五十有四,省吃俭用皮松骨凸——精瘦。长工的三顿饭他总是盯着,口头语是‘懒汉光吃不能干,吃到半饱是强汉。胖子一身都是病,瘦子老了金不换’。一天是从嘴上往下勒,在他们家扛活的都说吃不饱。他还有一个小毛病——吸大烟。他老婆经常骂他:‘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猫不扑鼠,狗不看门。湖波荡潇,缺鱼少虾。人家嫁人夫妻恩爱,我来陈家天天守寡。’老汉也骂老太婆:‘安如磐石一堆肉,锅勺水缸全生锈。多年不种盐碱地,白费子种无收入。’老婆一天胡吃海塞,自己把自己当猪养,吃得是滚瓜肚圆,还学会打横,可厉害啦!”锦毛耗子问了个清楚,听了个明白,谢了媛媛表哥,回到上屋对媛媛姐说就要回家。嫒媛说再过一小时,咱们—起回,我与姐妹们再玩一会儿。你先带小泥鳅到街上走一走。”锦毛耗子只好带上小泥鳅出了大门,刚走出大门没有多远,两只半人高的大白_长脖子喔嘎叫着追着小泥鳅张着大嘴来掐。锦毛耗子拿起一根树枝去打,那两只大鹅根本就不怕,冲着锦毛耗子就掐过来,锦毛耗子拉上小泥鳅撒腿就跑。那两只大鹅扑棱着翅膀追赶了一段路,没有赶上,又在那里嘎嘎叫着庆祝胜利。锦毛耗子拉着小泥嫩来到一家大门口,只见这一家大门很是气派,青砖绿瓦,四根门柱好像刚用红漆刷过,鲜红的大门,金黄色的门钉,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门两边各生长着一排倒垂柳,墙角长着一根一搂粗的落叶桑。

锦毛耗子正看得有趣,突然,大门“吱”的一声,从中走出一个女人来,那女人长得又白又胖,四十多岁,中等的身材,一头黑发披在脑后,眉如春蚕静卧,眼似秋桃未熟,鼻小孔大,口方唇薄,已近深秋,她还是淡红衫子,翡翠色裙子,轻点脚步重推门,贫嘴薄舌一声吼干什么的?賊头贼脑往院子瞧,想偷东西?”锦毛耗子被她一骂,反笑着说你喊什么!连我你都不认识?我是这一带有名的胡子一~万百顺的二弟,叫万百理,我想你也知道,兴城县包括日本人在内谁敢惹我们?今天你胆大包天也敢骂我,我看你是活腻歪了,想死,我现在就崩了你。别看我人不压众,貌不惊人,可是当胡子都七个年头啦,与我哥杀人不计其数,杀个人算什么?像掐死一只小鸡一般。”这个胖女人早就听说过北边有一个出了名的胡子头叫万百顺,神出鬼没,杀人如麻,经常窜到有钱人家,抢钱杀人。她一听是万百顺的二弟,早吓得三魂出窍,屁滚尿流,瘫坐在地上,大气不敢出地说:“二爷爷,我是有眼不识泰山,有眼无珠,小瞧了你们,请你饶恕。”锦毛耗子大大方方地坐在门墩上,小泥鳅在锦毛耗子腰间用手摸索着,看着锦毛耗子说枪在哪儿?我怎么没摸着,你是胡子,什么样的胡子?我怎么不知道?”锦毛耗子小声对胖女人说你起来吧,我不会伤害你,我是打前阵的探子,前来了解情况。你是陈开启的老婆吧,我们早就知道你厉害,今天会一会儿你。记住,不能暴露我们的身份。胡子可不分大小,脑门上也没有贴帖,子弹可没长眼睛,别看我小,枪法还是挺准的。我现在问你几个问题,陈开启是不是想娶一个小老婆?”胖女人也坐在石礅上战战競兢地答道:“是!”还补充说:“听说是大杨树屯文三寡妇家的四女儿叫文润秋。”锦毛耗子问:“你们家没儿没女,老头子不中用,对吧?”胖女人惊慌失措地说是不中用,半拉太监。我没有生养球,娶文家的姑娘,是因为那姑娘肚里有现成的货。听说都有小狗崽子大了。”锦毛耗子瞪着眼说不敢瞎说,小心我手枪走火伤着你!你听谁说的?”胖女人扭捏作态说我敢说全屯子的人都知道,还说肚里的杂种搞不清是中国种,还是鬼子种。要是中国种还行,我们就要;要是鬼子种,我们说啥也不要。那种子太坏了,不等长大,就把他娘给整死啦,我们可惹不起日本鬼子,到那时我们家就全被日本鬼子占领了。”这时,有人从院子里出来,锦毛耗子改了口气说不许乱说,小心吃饭的家伙别碎了。”说着领着小泥鳅大咧咧地走了。

锦毛耗子听了陈开启老婆的这一席话怒气冲天,拽着小泥鳅一路小跑,小泥鳅也跟不上趟,嘴里骂着:“锦毛耗子,你真疯了,充当假胡子吓人,怕人揍你,跑得比兔子还快,装什么老子!”锦毛耗子停了下来骂道你懂个屁!再跟我胡说,你姐姐也不知道,我就在这儿把你掐死!你这个浑小子,刚才还在我的腰间乱摸,我真有枪掏出来一枪把你给崩了。”锦毛耗子双手卡着腰,显示出气吞山河、立马横刀、压倒一切的气概,半天憋出一口气来骂道操他妈的!真逼得人没了活路。这群王八蛋也太欺负人啦。走!”小泥概说骂我呀!等我长大了非割掉你的舌头,你个乱嘴丫子的,叫老乌鸦叼去你的球。”锦毛耗子给了小泥鳅一脚,小泥揪再也不敢胡骂了。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媛媛、锦毛耗子和小泥鳅才回到大杨树屯。锦毛耗子吃过晚饭后,将他去小柳树屯的经过一句不漏地都告诉了父母。锦毛耗子的父母也很着急,郭大愣从烟笸箩里摸出短杆烟袋,装上一袋烟,划着火柴点上,用右手拇指压了压烟锅说:“老伴,看来小柳树屯陈家,王屯刘玉家都扯淡了,咱们还得想办法帮润秋渡过难关。你明天去娘家一趟,看有没有合适的把润秋嫁出去,我在这附近再琢磨琢磨。”锦毛耗子说我这就到文家看一看,把听来的情况也给她们说一说。”说着,走了。刚走到大杨树旁,突然,猴戏鸭从大杨树后边窜了出来,他看了看左右没人,一把将锦毛耗子拉住说:“锦毛耗子,屋里说话。我有酒有肉,在这儿等你好一会儿了,我知道今晚你非出来不可,就在这儿等下了。”锦毛耗子笑着说你真是打兔子专家,很会下套,被你给套住了。套住了,就跟你走吧。”猴戏鸭在前边走,锦毛耗子跟在后边,一前一后向猴戏鸭家中走去。

这猴戏鸭是猴戏鸡的弟弟,当年有三十五六岁,身髙不到五尺,长得鹰钩鼻子核桃脸,疙瘩眉毛一点点,棕褐色的皮肤都是褶,一双似睁非睁蛤蟆眼,嘴唇厚厚向外翻,牙长唇短难包严;破衣肮脏从不洗,瘦骨嶙峋整天闲。张长李短全知道,一人吃饱全家免。猴戏鸭将锦毛耗子请到家中让到炕上,放上小坑桌,拿出一瓶老白干放到桌上,端出一盘兔子肉说:“这是昨天才套住的一只大野兔,煮个稀烂,吃吧,调味少了点,凑合着。”锦毛耗子吃了两口笑笑说就是一个烂,连点盐味都没有,不香!一股土腥味。”猴戏鸭说家中好几天都没吃盐了。吃盐咳嗽,你以后也少吃盐。”锦毛耗子说喂!弄点大酱也行,连大修也没有?”猴戏鸭笑着说我哪有闲工夫弄大酱。那天老尚家给我一把小葱,那小葱才叫嫩,回来放到桌上一想,向他们再要点大酱蘸着吃多美啊,这事闹得,真他妈的只好洗洗嚼着吃了,到现在我还回味着有点大任那多美呀。”锦毛耗子抬头看了看这个又懒又馋的老光棍的家:一面土炕有斜坡,旧被底下蟀螂多。一张小桌一个碗,两个盘子四个豁。一条板凳三条腿,黄木箱子地上搁。灶王倒了头朝下,蛛网职职把眼遮。一个大锅没有盖,灶台米汤如小河。几只蝉螂刚吃过,一群蚂蚁拼命喝。锦毛耗子没盐没味地吃了几块兔子肉,喝了几口老白干说你是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着文家的丫头了吧?不过你太穷了,是一个穷光蛋,而且太懒了,和我一样,一派穷酸相。长得也不光亮,上身长得短,下身长得长,中间又不粗,女人看不上。”猴戏鸭生气地说锦毛耗子,你吃了我的兔子肉还骂我,你他妈的胡说,小看我。那文家润秋巳经是一个破烂货,肚里还有个小妖精,又弄不下来,嫁又嫁木出去。我看她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她把孩子生在家里,多丢人现眼。我把她娶过来是诚心帮她一把,此一时,彼一时也,现在还耍什么大小姐。你家与她们家混得火热,你爸又是润秋她爸的老朋友,虽然她爸死了,你爸也能当她家一半家。回去给你爸说一说,或许弄成了,我要重重地谢你。”锦毛耗子嘻笑着说:“你是这左右乡邻出了名的懶汉,你娶了媳妇拿什么养活人家?还不得饿死!除非你自己亲自出马到文家表态,跪下求说:‘我猴戏鸭从今再不懒惰,改掉恶习,洗心革面,好好地劳动。’人家一高兴,把姑娘就给了你也难说。”猴戏鸭神秘地说:“这两个月,我每天都没有犯懒,起得很早,背上粪箧溜达着,天刚蒙蒙亮,我就悄悄地走到文三寡妇后院墙根处,伸着脑袋往里瞧。准时得很,润秋每天这个时辰开了后门,到房子后边解手,她屁股才叫粉白!小脸对着我这个方向,哈!那才叫饱享眼福……”猴戏鸭兴奋得喜形于色,手舞足蹈,好一阵才平稳下来,髙兴地说:“你说得有理,我去试试。不过你还得去打个头阵给我说几句好话,否则我去了不好张口。”锦毛耗子说偷看了半天你还扭捏什么?不过你也够下流的了。好了,我给你说一说,看人家能不能把你这棵狗尿苔当一盘菜啦。”说着锦毛耗子倒背着双手,摇摇摆摆地向文家走去。

天黑了,文三寡妇上屋只有一闪一闪的灯光,没有一点儿声音。锦毛耗子来到院子说三婶在家吗?怎么这么安静?”润秋妈答应道我的儿,快进屋来,我正想着找你哪。说曹操,曹操就到。”锦毛耗子推门进到屋里,看见娘儿俩在昏暗煤油灯下,面对面坐着抹眼泪。锦毛耗子蹿了一下,屁股坐在炕沿上说:“看这样子,你们娘儿俩还没有吃饭吧?别伤心,也别生气,可别伤了身子,叫我妈来给你们做点饭吃。”润秋哭丧着脸说:“气都气饱了,还吃饭呀。王屯那个刘玉下午跑到我们家,赖着不走,说呀说呀,说得天花乱坠,挑明了说非要娶我,什么东西!看他那个鸡零狗碎的样子,一双像狼那样贪婪的眼神,一看就可以看出他那凶恶残暴的本性,还利诱威胁说他是为了救我们母女,否则就大肆宣扬,让我们家不得安生。整个王八蛋!刚刚叫我骂跑了。他扬言过一两天还来闹丨你说气人不气人。”锦毛耗子气愤地说:“润秋姐不要怕,有我呢,我找几个要好的朋友,揍他一顿,他就老实了。他是外强中干的家伙,不要理他,我明天就会给你摆平。”润秋妈说:“我的儿,这事要办好了,我得好好谢谢你。你爸这几天也是忙碌给我们办这件事,真是难为了你们一家。”锦毛耗子把去小柳树屯了解的情况一一向润秋和她妈交待淸楚,最后说:“千万别嫁给一个大烟鬼,一步走错,步步错。慢慢再从长计议,我妈明天去我姥姥家也是为了这件事儿,你们放心等候。我这就回去了,有啥事叫我一声。”

锦毛耗子刚走,就从大门口闪进一个人影,悄悄蹲在窗户下岑往里看。一会儿只听润秋妈叹口气说:“什么世道,逼得人没法活了,活上一天算一天,我做点饭吃。润秋,把大门关上。”润秋听了妈妈的吩咐,下炕跋拉一双鞋就去关大门,把门关好,回转身准备到圈内小解。刚把裤带解开,突然,一双手把她拦腰抱住,一脸胡须的嘴巴向她嘴上压来,那人小声说不许叫!叫我就打死你!”润秋被这突然袭击吓得惊慌失措,“啊”一声躺在地上。润秋妈在厨房内听到叫声,手提着脸盆就冲了出来,发现圈门口有一个人在解润秋衣服,她也顾不了许多,照着那人的头上就是一脸盆,那人“哎呀”一声’掉头向门口跑去,润秋妈向门口追赶了几步,那人跑得飞快,拉开门栓跑了。润秋妈赶紧把女儿扶起,润秋也清醒过来,妈妈把润秋搀到屋里,放到炕上。润秋惊魂未定,喘着粗气,嘴里还有气无力地骂着流氓!流氓!”母女俩又是一阵抱头痛哭,饭也没吃,坐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