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保知道自己有缺陷,娶媳妇之前他偷偷地请黄观书给他算了一卦。在黄观书家中老傻花了四块银元。黄半仙把三个铜子放人卦桶中,让李大傻子诚心诚意地摇动后把铜子小心地倒出来,把面向上的文字和符号都一一地记下来,再摇第二次、第三次。然后黄半仙让老傻把姑娘和自己的生辰八字一一报清楚。老傻嘿嘿地笑着说:“都在这儿。”说着从兜中将一块写满文字的红布递给黄半仙。黄半仙说声这就全了,让我引经据典仔细算来。”说完他打开卦书,翻开《易经》,审核卦相,口中念念有词。李大傻子站在一边毕恭毕敬,眼珠紧盯在黄半仙似动非动的嘴唇上,啥也没听懂。最后,黄半仙慢条斯理、沉着脸呷了一口茶水说:“李老傻,你这卦相不好,天圆地方求整齐,水火相克虎谋皮。与魔为邻多骨枯,青龙白虎两分离。”吟完了卦面之辞,又细批了一番。老傻洗耳恭听,也多少了解了一二,他听后感到心惊肉跳。李老傻口笨舌钝地说:“黄老半仙,还有什么方法可以破解?给我想个法子,把这房媳妇娶过来。”黄半仙不冷不热地说:“你是老实人,看在你上一辈子老人的面上,总不要断了香火。我再给你想一想方法破除一下,不过要费一些事儿。”这一瞬间,李老傻可变得心明眼亮,急忙从兜里摸索出三块银洋放到桌上,等待黄半仙的破解。一会儿,黄半仙手拿起一块银洋吹了一口气,放在右耳边听了听,放在桌子上说我不是图你几块钱,乡里乡亲碰见这种事总得帮个忙,成全你的好事,别忘了请我喝喜酒。”李老傻好像得了特赦一般,髙兴地说:“一定!一定!”黄半仙给老傻写了一张神符让他缝在内衣里面,又悄悄贴近他的耳朵小声说先娶过来,找个机会偷偷看一看她下身可有毛儿没有。没毛,我这卦就准了,那就是白虎没错。那就要百倍小心,别让白虎给吃了!三百六十五天不能近身,再把这三根避邪的神钉悄悄地钉在她睡的炕沿下,切记别让他人知道丨从卦上看,你还有两个儿子之命,这就要看你的造化了!”说得李老傻面部红扑扑,周身发热,心想真神仙也。回家的路上,老傻掐指这么一算,三百六十五天这不整整一年吗?娶了媳妇白白放着,两人在一个炕上煎熬着能受得了啊?他是不是唬我呢?李大傻子心里七上八下,终日不得安生。过了几天,他又找黄半仙问是否真灵?黄半仙说信不信由你。这是卦书上说的。”所以李大傻结婚以来,一直把夏莲当成可敬的白虎星不敢近前,闹出好多的笑话。
大杨树屯后街有一户刘姓人家,家境殷实,是大杨树屯老住户,多少年来在这块沃土上,一代一代生生不息旺盛地生活着,这家的主人刘春浩就是刘志成的父亲。当年刘春浩五十岁,中等的身材,浓眉秀目,天庭饱满,面圆口方。从小读了几年的私塾,在大杨树屯也算是比较有文化的人了,待人和气,很受大家的尊重。谁家有一个大事小事都会热心地来帮忙。家中有一百多亩的好地,好大的一个院子,有五间正房,左右各三间偏房。一头青色大骡子,两匹枣红色高头大马,大车一挂,各种农具一应俱全。夫妻俩生有两男一女,大女儿已出嫁,大儿子刘志富娶妻另过,只有小儿子刘志成在国髙读书。刘志成从小喜欢读书画画,吟诗写字,父母喜在心中。一晃小儿子年过一十八岁,还未订婚,老两口也有点坐卧不安。一日晚饭后,老两口提起小儿子志成的婚事,刘春浩说:“志成也不小了,应该找个媒人说一房媳妇,也完了咱老两口的最后一件心事。”老伴说:“你还蒙在鼓里,志成这小子可能自己找好了,明摆着的事。中街李坤的大姑娘长得多漂亮,与志成好着呢。那女儿是书画刺绣,干家务活样样都行。聪明灵巧,能说会道,又懂礼貌,与志成是天生的一对。我就怕李家不愿意哪!”刘春浩说我也有所耳闻,那小姑娘写一手好毛笔字,真是龙飞凤舞,好生的厉害。刺绣裁剪,听说也是一流的。你说李坤两口子老实巴交的,怎么生出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来?好几年了,过年时大家都请这小姑娘来家写对子,说不一定这女儿眼光太髙,看不上咱志成呢!”老伴说:“他们俩好着哩,一说准成。李坤两口子老实疙瘩,诚诚实实的,我还是愿意做这种人家的亲戚。大财主人家我还不愿意做呢,我就是不愿攀高枝。咱们就请刘贺做个媒吧,刘贺是李家的老亲,人家也信得过,明天我请去,这事越早越好,晚了别被人家抢了去。晚上我和志成商量商量露个信。”刘春浩说就按你说的办吧!就看这小子福气如何。志成明年国高毕业,听学督讲,志成留校任教的可能性很大,那就好了。今年先把婚事订了,明年五月节就结婚,咱老两口子儿女的事就算办完了。”
晚上,志成放学回家,志成妈一五一十地把要娶媛媛的事告诉了儿子。志成妈说:“明天就准备请刘贺二叔到李家提亲,你平时与媛媛就没提过这件事?你说说我心里也有一个底。”志成高兴地说:“早晚得娶个媳妇,完全由妈做主,你看上这位姑娘好,娶过来就行了。媛媛可是个秀女,给你做儿媳妇,还可以给你这个文盲当老师,教你学会写自己的名字!你看着办吧,我不管了。”说着撒欢跑了。
刚吃过晚饭,媛媛妈与珠珠在收拾碗筷,李坤坐在炕沿上吧嗒吧嗒抽着旱烟,小蚕正在给煤油灯添油,这时,刘志成彬彬有礼地走进屋来说:“二姑父,吃过了吗?”李坤说:“吃过了。志成快坐下,你吃了没有?”志成说吃过了。”媛媛一见志成来了非常髙兴地说:“志成哥往里坐,好几天没见面,学校里有什么新闻没有?”刘志成坐在炕上说:“我就来告诉一个大新闻。二姑父,日本人近来活动厉害,又开始到处抓人了,听日本教师讲共产党在这一带有一个很大的组织,专门破坏铁路设施,暗杀日本人,吊死了好几个汉奸,山海关至沈阳铁路边的电话线就被割了好几段。现在追查得很紧,各家搜査,发现家中藏有铜线七寸以上者,处以死刑。”小蚕听到这里着急地问二哥,是砍头呢,还是吊死?哪一种好受些?”小泥揪挤过来抢着说:“吊死的好受些!那狗一勒不就死了,一点血都不出,死得干净,呀!耷拉出这么长的大舌头。”媛嫒冷静地说小泥揪净胡说八道,哪一种都不是好受的。还真得小心,明天把咱们家中的东西都得査一遍,那些有铜丝绑着的都解开扔掉,千万别惹是非。”李坤也有点紧张地说:“媛媛说得对,哪里有根铜丝,就会招来杀身之祸。日本鬼子太坏了,前几天,日本人命令咱们这邻近几个屯子的老百姓,都得轮换着参加军训,除了老弱病残者外一律参加强化训练。不听者,轻的打耳刮子,重的大棒子侍候。谁要是说一句不愿意,就是灌辣椒水。”小泥鳅又插嘴说怎么样灌辣椒水?是灌的青辣子还是红辣子?怎么不自己吃还让人灌?我就能吃辣椒。”志成说:“我见过,把人捆在长板凳上,把板凳竖起来让人头朝下,日本人让汉奸拿来一大瓢搅拌好了的鲜红的辣椒粉,向犯人嘴里倒去,连辣带呛,一吸气整个肺子里全是辣椒粉,不死也难活了。”小蚕吃惊地说这还了得!把人不是生生折腾死了吗!”李坤气愤地接着说你的二叔,那人从小就是个结巴,说话一直很困难。这一次也参加学习,除了站队走步外,还得学日本话,先学日本话一二三四。你二叔结巴说不好,日本教官喊依——其——呢一一商稀。大家一起喊也就显不出来。可是这个曰本教官还得一个人一个人地教,单兵训练。轮到了你二叔,教官喊:‘依一其——呢——商稀!’二结巴接上喊:‘你姨——骑骑一驴驴——我上——上去!,脸还憋得紫茄子色,右手食指乱比划着鬼子,左脚还使劲蹬几下地,把吃奶的劲儿全都用上了,才喊出那几个驴唇对不上马嘴的字来。教官以为这个家伙在骂他,左右开弓狠狠给了二结巴两个大耳刮子。二结巴满口是血,从口中飞出两颗牙齿落到地上,他左手捂着嘴,右手去拾地上的牙齿。教官大骂嘎呀嚕——三彬的!’上去又是几脚,二结巴趴在地上动弹不得。日本人特忌一个‘驴’字,二结巴偏说了出来。保长怕把二结巴打死,好一阵说情:‘皇军教官开恩,这个人从小就是结巴,连中国话都说不清楚,别说是日本天皇的语言了,请教官高抬贵手,谅解了吧。’这个凶恶的教官听完后也笑了起来说:‘我们大日本也有不少结巴。放开他吧!’半个月军训结束,二结巴干脆连一个字也结巴不出来了,说话只会指手画脚,只要看见穿黄衣服的人进村,他扔掉手里的活儿撒腿就跑山沟去了。”媛媛妈也过来说:“日本人太可恨了,近日听说一个远房舅舅的女儿被鬼子给糟蹋了,还用战刀把小肚子给捅开了。一怒之下全家人一起找鬼子拼命,叫鬼子一阵机枪全完了。”说着流下泪来,小蚕也跟着哭了,李坤把烟袋锅子在炕沿上敲得梆梆响。
刘志成小声对媛媛说:“你出来一下,我与你说一件事。”媛媛妈说:“天黑了,早点回来。”媛媛笑笑说没事的,一会儿就回来。”媛媛就跟志成走出了家门,志成用胳膊挽着媛媛的腰部,两人依偎着向东河走去。河岸上,月色下,河水静静地流着,两岸青蛙“呱呱”地争先齐鸣,好像为他俩大合唱。走了一小段路,媛媛转过身来与志成面对面地站着,靠得很近,彼此之间呼出的气都感觉到热乎乎的,志成用双臂紧紧地搂着媛媛的腰,互相间感觉到身体的温暖和剧烈的心跳。媛援抬起头看着志成笑着说什么机密?这么神兮兮的,非得出来说。”志成兴奋地说:“天大的秘密,把我高兴死了!我妈说了,明天就到你们家给我提亲,把你娶过来给我做媳妇。”媛媛咯咯地笑着说没那一说。我们家的姑娘不出嫁,谁也娶不走,你这坏小子别想美事,我媛媛不会嫁给你。”志成笑笑说:“娶不走我就抢,我就是王老五抢亲了。”说着把媛媛抱了起来还跑了几步,做出抢亲的架势,又转了三圈轻轻地放在地上,媛媛笑着拍着志成的胸脯说抢完就完了?还没有入洞房呐,快送入洞房!背上我。”志成喘着粗气说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还得背媳妇入洞房呢。上来吧。”说着志成又背起媛媛向屯子里走去。媛媛在志成的背上感受着特别的温暖,体会着人间的幸福,援媛小声说:“你是不是想把我背回你们家?”志成喘着气,笑着说:“那还用说,肯定的啦!”两个人说笑着直把媛媛送到家门口,志成才欢天喜地回家去。
刘家向李家提亲之事,拜托了刘贺,他很快腾出个时间,踏上了李坤的门坎,一提就成了。媛媛妈说:“媛媛今年巳经十七岁了,明年就是十八岁,说起来也是一个大姑娘了,也该出嫁了。志成这孩子我们看着长大的,是个好孩子,比媛媛大一岁,也正合适,生辰八字媛媛自己早就写好了,我拿给你看。”李坤说:“我从来就不信那一套,生辰八字那是胡扯。只要孩子们自己愿意比什么都重要,日子还得靠自己慢慢地过。”刘贺高兴地说那是!那是!他二姑父倒是一个明白人,说得在理,那个八字倒也不很重要,不过也得意思一下。这事就算说定了,找个好日子把婚给订了,你要彩礼请开个清单,我好给刘家一个回话。”李坤说:“彩礼我们不要,只是给媛媛做两件衣服就算了,我又不是卖女儿。”媛媛妈说:“咱们都是老亲,可以说是亲上加亲,在一个屯子里住,又是乡里乡亲,只要孩子们好,我一百个同意。至于彩礼只是一个礼节,过得未就行了,越简单越好,都不是大财主人家,我们不会挑什么。”刘贺说:“到底是一个明白事理的人家,与别人不一样,这事就这么定了,我这就给我哥一个实信去。”说着就下了炕,李坤两口子说什么也不让他走,媛媛妈赶紧做了一桌好饭菜,留下媒人刘贺吃喝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