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中国著名科学家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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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来自北方的“寒流”

新中国成立后,谈家桢的境遇大为改善。1952年,他被调到复旦大学,任生物系主任,开始专心致志地研究遗传学。

正当谈家桢打算大展宏图、探索遗传学的奥秘的时候,却从北方刮来一阵“寒流”。这阵“寒流”,来自当时的苏联,来自李森科。

李森科从1929年起因搞小麦“春化”而声名显赫,逐渐爬上苏联生物学界“权威”的地位。他拉米丘林的大旗作虎皮,“创立”所谓“米丘林—李森科主义”。

其实,由于人们对自然现象的认识不同,在一门科学中产生不同的学派,是完全正常的。在遗传学范畴中,便存在着孟德尔—摩尔根学派和米丘林学派。然而,李森科这道道地地的学阀,把经典的孟德尔—摩尔根遗传学体系打成“伪科学”,扣上“唯心”、“资产阶级反动理论”的大帽子,公然提出“消灭孟德尔—摩尔根主义”,把反对他们的科学家打成“科学上的反动派”,轻则撤职,重则判刑甚至流放,导致死于不毛之地。

在新中国成立初期,中国科学界受苏联的影响,照搬苏联科学界的某些错误做法。例如,1957年当我进入北京大学化学系的时候,当时的中国化学界便照搬苏联,开展所谓对美国化学家鲍林的共振论的批判,把“共振论”称为“马赫主义”和“机械主义”。我的老师、中国科学院学部委员傅鹰教授是鲍林的学生,也因此遭到批判。在中国生物界,当时则批判起孟德尔—摩尔根学说来了。

谈家桢是摩尔根的学生,通过自己的长期实验,坚信孟德尔—摩尔根学说的基本内容。早在1948年,在瑞典出席第八届国际遗传学会议时,他发觉原定担任会议主席的苏联著名遗传学家、列宁农业科学院院长凡维洛夫,没有出席会议。一打听,才知凡维洛夫的理论在国内被李森科指责为“资产阶级唯心主义的伪科学”,遭到批判,凡维洛夫受到政治迫害。当时,许多人劝谈家桢不要回中国,因为李森科的那套学阀作风使人心寒,恐怕中国政权在被共产党夺取之后,也会这样。谈家桢却坚定地回国了,因为他热爱自己的祖国。他认为,共产党总比国民党好,中国共产党不一定会学李森科那一套。

然而,在新中国成立初期,在那批判孟德尔—摩尔根的浪潮中,谈家桢首当其冲。有关部门凭借行政力量,不准谈家桢在复旦大学开设讲授以孟德尔—摩尔根学派观点为基础的正统的遗传学课程,强令改学米丘林遗传学说。就这样,谈家桢关于基因和染色体遗传学的研究,被迫停了下来。

这件事,引起了毛泽东主席的关注。

1956年,毛泽东主席为了繁荣中国科学和文化,提出了著名的“双百”方针。这一年夏天,在周恩来总理亲自关怀下,在青岛召开了遗传学座谈会,根据“双百”方针,谈家桢在会上阐述了对国内片面强调米丘林学说、压制孟德尔—摩尔根学说的意见。

1957年3月17日,毛泽东在中国共产党宣传工作会议上讲话的当晚,在中南海怀仁堂接见了谈家桢。一见面,毛泽东第一句便说:“你就是遗传学家谈先生啊!”接着,便问起他的工作和身体状况,问起青岛的遗传学座谈会。谈家桢一一作了汇报。毛泽东听后说:“你们青岛遗传学会议开得很好。过去我们学习苏联有些地方不对头。应该让大家搞嘛,可不要怕。”

1957年7月,毛泽东第二见到谈家桢时,一眼就认出了,说道:“谈先生,老朋友!”

1958年1月6日,毛泽东又用他自己平时乘坐的飞机,把谈家桢等三位知识分子从上海专程接到杭州,在西子湖畔的一个庭园里,共进晚餐,并作长时间的畅谈。

毛泽东关切地问:“谈先生,把遗传学搞上去,你觉得还有什么障碍和困难吗?”

谈家桢如实地回答:毛泽东主席提出“双百”方针后,尽管在复旦大学可以开设孟德尔—摩尔根遗传学说课了,可是大多数人以为米丘林学说才是“正统”,让他开课只是“统战”的需要,是对高级知识分子的一种“照顾”。正因这样,要真正开展现代遗传学的研究工作,困难还不少哩!

毛泽东听了,热情地鼓励他:“有困难,我们一起来解决。一定要把遗传学搞上去!”

那晚,毛泽东兴致很浓,和谈家桢等一直谈到凌晨3点,临末,还亲自把他们送到西湖边。毛泽东指着高挂在夜空的明月,说道:“今晚的聚会,也可以算是一段西湖佳话吧!”

就在那年,复旦大学生物系设立了遗传学专业。谈家桢劲头十足地干起来了。

1961年五一节前夕,毛泽东来到上海,再一次接见了谈家桢。毛泽东紧握着谈家桢的手,问道:“你对把遗传学搞上去,还有什么顾虑吗?”

这时,站在一旁的中共上海市委第一书记柯庆施说道:“我们大力支持谈先生在上海把遗传学研究搞起来。”

毛泽东笑了,点了点头说:“这样才好呀!要大胆搞,不要怕。”

在毛泽东的鼓励下,复旦大学在1961年年底成立了遗传学的研究所,谈家桢任所长。这样,谈家桢带领一批中青年人向着遗传学高峰登攀。

谈家桢学习了摩尔根的治学方法,培养了一批又一批有为的遗传学工作者——盛祖嘉、施履吉、徐道觉、刘祖洞等,分别从事微生物遗传学、细胞遗传学、人类遗传学等方面的研究。

谈家桢“教而不包”,着重培养青年一代的独立工作能力。在谈家桢的领导下,从1962年到“文革”前夕,复旦大学遗传学研究所共发表了论文50多篇,出版了专著、译作、讨论集等16种。外国朋友见了,都欢喜地说:“新中国的遗传学家们,正在急起直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