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秋天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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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断点

一句话就离开,

不回头不眷恋。

摊开手心,

断开的感情线,

从此分割两边,

会不会再有交集的一天?

无法忘记,

怎么忘记。

我等在这里,等成孤独的断点。

回到家已经过了12点了,客厅里还亮着灯。老爸铁青着脸坐在沙发上。

“哪儿去玩了?”

我和老爸平时话很少,他在台里的时间好像比在家里的时间要多得多。看来他专门在等我,连电视也没开。

“和朋友玩儿去了。”我的声音很小。

“哪个朋友,我认识的吗?”

“你不认识。”

“女孩子晚上最好不要超过十点回家,我不是告诉过你吗?别人会以为你不是正经女孩。”

“你放心吧,没人知道我是甘台长的女儿,我不会丢你脸的。”从小到大,我最怕的就是我老爸,但是这一刻,我不知怎么却对嘴了,其实说完这句话以后,我已经后悔了。

老爸缓缓地站起来:“如果你觉得我对你的要求是为了我自己,那我也无话可说。”

看着老爸的背影,我咬着嘴唇无比愧疚。

你对我的好我不是不知道,只是怕令你失望。所以先武装好自己,却不小心伤了你。

对不起,老爸。

甘愿,甘愿……那颗水珠又在反复地吟唱我的名字,越来越靠近我的耳垂。我已经闻到了它的气息,大海的芬芳,水草的清香。我的耳垂轻轻贴近了它,它便成了最闪亮的坠。于是我意乱神迷,贪心地伸出手,想把它摘下,放在胸口。就在伸手的瞬间,一个大浪袭来,我和我的水珠耳坠,轰然决离……

“了了,我已经三天没看见他了,他说他好忙。”

“难道没看见他你日子不过了,瞧你那没出息的样。”

“你骂得对,可是我就是想他呀,做什么事情眼前都晃着他的影子,想挥也挥不去!”

“看来中毒不浅。”了了摸着我的脉搏;‘“没有解药可治。”

“我打电话给他。”我摸出手机。

了了按住我的手:“你有个性一点好不好,这世界谁没谁活不下去,男人不喜欢你这样面团似的粘着。”

“是吗?”我呆呆地看着陈了了,觉得她说的话有道理。但不争气的我还是忍不住躲在洗手间拨通了苏瞳的电话。

“苏瞳吗?”

“甘愿,我在跟客户谈条款,待会儿打给你。”

他匆匆挂了电话。我失望地回到教室。

“毕业以后你打算做什么?”

“我老妈说我毕业了就去她们台里,反正待遇也不错。”

“我也不想深造了,反正都是混个文凭。”

……

几个同学在讨论今后的出路。其实我们这个播音主持班很多都是关系户,毕业后大家都能找到门路。因此大家都过一日算一日,没什么太高的追求。

当然,除了陈了了。

“了了,你真的打算去传媒大学吗?”

“也许吧,总之不会留在这里,我喜欢不断地变化,在变化中寻找自己的精彩!”

“你走了,我怎么办?”

我趴在她的肩上。

“你和我不同,甘愿,你是在花瓣上出生的,有坚实的花蕊包裹着你,而我是在杂草丛中出生的,只有靠自己拼命地长啊长才能繁盛强大。”

“你别说得那么深奥好不好?有时候我真希望自己有你一半睿智。”

“别傻了,你没听说过吗?聪明和漂亮,女人只要拥有一样就是最幸福的,两样都有的话注定会不幸。”

“那你的意思是说我漂亮?”我抬起头笑眯眯地问她。

她摇摇头:“美丽笨女人!”

自从上次在日本料理店见到KIKI以后,我很久都没见到她了,彼此也没通过电话,虽然那天有些不愉快,但是我早已经忘了。我决定去“可美可心”告诉KIKI姐我的甜蜜。我想她会和我一起分享的,只要她了解了苏瞳了解了我的这份感情,她一定会祝福我的,因为她是最懂我的KIKI姐。

公交车上摇摇晃晃,沸腾的城市在秋天也显得宁静了许多。我打开车窗,享受着秋风的畅快,闭着眼睛想起苏瞳迎风而立的模样。

车子一个急刹停了下来,我向前一俯,紧紧抓住前排的扶手。就在那一刹那,我睁开眼看到了令我无比惊讶的一幕。

临街的咖啡秀里,KIKI姐优雅地坐着,隔着透亮的落地玻璃窗,我看到了她那件杏色的束胸小洋装。而坐在她对面的不是别人,正是——苏瞳。

公车继续朝前开,我整个人恍恍的,像一片轻飘飘的叶子。所有的记忆蜂拥而至又纠缠不清。KIKI第一次见到苏瞳的眼神;日本料理店里,KIKI和迈比的旁敲侧击;苏瞳手机里那个名为“可”的电话号码,让我不得不产生多方面的联想,莫非苏瞳就是KIKI的初恋男友,可是她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KIKI姐,好久不见了,你店里的生意好吗?”

我拨通KIKI的号码。

“是愿儿吗?最近挺忙的没电你,还怕你生我气了。”

“怎么会呢?你是我最好的KIKI姐,我现在正要到可美可心去,你在吗?”

“啊?我刚好在外面进货。要不改天?”

我挂上电话,喉咙哽咽,泪水涌了出来,我没有勇气打苏瞳的电话,我怕又一次听到谎言。我不是一个勇敢的人,伤一次已经足够了。

“布丁,给我一杯烈酒,我要最烈的那种。”我冲到酷啦吧,趴在吧台上。

“呸——怎么是白开水?”我大大地喝了一口又吐了出来。

“美女,晚上吧里忙,我可没工夫送你回去。”布丁真没人性,这种话也说得出口。

“布丁——”我长叫一声:“告诉我怎么办?”

“被那个帅哥甩了吧?我早说了帅哥靠不住。”布丁递给我一张湿面巾。

我盖在眼皮上,凉意丝丝侵入涩涩的眼眶。

“这可是我的初恋啊,你没听说吗?能和自己初恋的人结合是最大的幸福,我不想就这样失去,我不甘心失败。”

“喜欢他,放不下他,就什么也别问。沉默是最好的选择。”布丁最后这样对我说。

秋天的阳光懒洋洋的,给黄昏的城市罩上了一层果冻般的颜色。

“秋天就快过去了,连阳光也冷冷的,没有什么温度。”快餐店里,苏瞳淡淡地说。

“还会有下一个秋天啊,永远轮回的季节,只需要耐心地等待。”我若无其事地喝着奶茶。布丁说得对,我应该选择沉默,因为我太在乎眼前的这个男人,从第一眼见到他,我就在心里种下了一个希望,本以为遥不可及,如今却近在咫尺,其他的,我不想去想,掩耳盗铃也好,自欺欺人也罢,在他的面前,我注定了无可救药。

“甘愿,和我在一起,你快乐吗?”苏瞳突然直视着我的眼睛。

“当然。很快乐啊!”我一派天真地点头,却不敢正眼看他。

“为什么你从不问关于我的一切,我这个人你究竟了解多少?”

他的话听起来和KIKI的如出一辙,我笑了起来:“你干嘛呢!我只知道我喜欢你就够了。甘愿喜欢苏瞳。”

我依旧微笑着。心里却已经升腾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甘愿,我想过了,我不适合你,你这么天真这么单纯,从开始到现在。我只是被你感动的糊涂了。”

听苏瞳这么一说,我的脊背瞬间冰凉。原来有些事情并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我可以装作一无所知,但我的“一无所知”并不能扭转他所谓的“糊涂”。

我别过头,望着窗外,不敢看他的表情:“如果我说舍不得呢?”

“等你长大的那一天还说这样的话,我会回到你身边。”

“这是最后的安慰,对吗?”我用手抹着眼泪。

“随你怎么想,我希望我们还是朋友。”

“所有的分手最后都爱说这句对白,从情人变成朋友,我做不到也不想做到。”

我倔强地转过头,泪水涟涟地看他。在这一刻,我竟然天真地以为我的泪能回转他的心,他会再次被我感动,告诉我他不会离开我。但是我错了,他沉默地搅着黑咖啡,黑色的漩涡一圈又一圈,让我突然想起很久以前,那个老太手中的瓷碗,就是这样的图案。她说:我摆脱不了感情的难,她准是一个老女巫,在那个下雨的清晨,就判定了我的宿命。

“可美可心”里灯光明亮,在迷离的夜色中,像一颗珍珠的泪。

我推开重重的玻璃门,清香悠来。

“欢迎光临可美可心。”KIKI正在擦着柜台,看见我有些惊讶:“愿儿,你怎么来呢?”

“阿枝她们呢?”

“今晚叫她们提前回家,我留下来善后,这段时间她们都挺累的。”

“KIKI姐总是为别人着想,可是你为我着想过吗?”

KIKI放下手中的抹布向我走来:“怎么呢?愿儿。”

“他离开我了,这不正是你最满意的结局吗?”我望着KIKI,眼光犀利。

“愿儿,相信我,他不适合你,这是一件好事。”KIKI把我揽在怀里:“痛一痛就过去了。”

我用力掀开她:“够了,我不要你的假惺惺,他不适合我适合你对吗?我知道我比不上你,在你面前,我就像卑微的小鸟,可是也胜过你的卑鄙!”

“你怎么能这样说可心呢?她就是怕伤害你才绞尽脑汁。可心,你瞧!我说得没错吧,有时候好心不一定有好报。”迈比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

“呵呵——”我轻笑:“你别傻了,你看看你头上的绿帽子挺轻巧的,你竟然没有感觉。”

“愿儿,够了!”KIKI高声制止了我:“本来我想等你自己在这段感情的历练中成长,初恋真的能让人长大。我不想让你的初恋出现污迹,可是既然你有这样的误会,我也不得不告诉你了。”

我带着不屑的表情等待着KIKI往下说。

“第一次见到苏瞳,我就认出了他,他和许美意非常亲热地来过我店里,可是看你那么神采飞扬的模样,我怎么忍心告诉你?”

许美意?我脑子里盘旋出那个穿宝姿的高傲女人。

“我也试图让你离开他,但你已经完全陷进去了,听什么不顺心的话都是刺。于是我只好去找苏瞳。”

“这么说那天在咖啡秀——”

“是的,我让他离开你,因为你并不适合他,他只是爱上你的单纯,而他这样的男人所需要的根本不只是单纯。”

苏瞳和许美意在一起?那个神秘的“可”不是KIKI又是谁呢?苏瞳身上还藏着多少我不知晓的秘密?为什么爱会这么复杂?我颓然地坐在椅子上,不停地问自己,问到天旋地转,爱情的世界不是我能够想象。苏瞳,苏瞳,苏瞳……除了你的名字,还有你的影子,我什么也不知道也无力再知道。

可是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思念,王菲唱思念是一种很玄的声音如影随形,那个声音蛰伏在我的心底挥之不去。我从没试过想一个人是这样的度日如年。

寂寞的时候,我就待在家里照着粥谱熬粥:冰糖莲子粥、沙参银耳粥、酥蜜粥、菊花粥、龙眼肉粥、小麦粥……

苏瞳曾经说过他以后的另一半一定要会熬一锅美味的粥,粥让他有家的感觉。他还暧昧地问过我会熬粥吗?当时我说不会,但现在我想告诉他我会学,学熬很美味的粥,只是他还会给我这样的机会吗?

一锅一锅,一碗一碗,总觉无味。

然后再倒掉再重来。

“愿愿,不急的,做家事长大了再慢慢学。”

老妈笑眯眯地看着我古怪的行为。

我忍着眼泪躲回自己的房间,实在承受不住内心的煎熬,不管心多伤不管别人怎么想我决定打电话给苏瞳。

没想到他连电话号码也换了,我无法找到他听到他的声音,他是彻彻底底地从我的世界消失了,就像蒸发的水汽,留下的只是记忆中模糊的轻烟。

可是我依然心存希望,我想我会等待,等我长大,等他回到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