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邻8纵在圩东南方向突击也未成功。经上级同意,停止攻击,继续作好准备。而4纵攻击碾庄圩以北之大牙庄,6纵攻击圩西的前后黄滩,均获成功。
为了弄清楚9纵攻击失利的原因,聂风智亲自去25师找肖镜海师长和部分团营干部了解情况,主要教训还是准备工作不够周密。敌明暗火力点,特别是护圩水壕的情况没有摸清楚,我军前伸的交通壕距水壕还有百来米,突击队在敌火力下暴露时间长,造成伤亡大,火力与突击脱节。
73团的同志还介绍了一个情况:18日凌晨,有一个战士叫李方欣,曾经淌水摸过了水壕,还从对岸抓了一把枯草回来,证明水壕可以徒涉。同去侦察的3人,2个牺牲,小李伏在水壕里1个多小时,身子都冻麻木了,待敌人放松了警惕后才爬了回来,这一情况对定下决心提供了重要依据,也说明要弄清一个情况并不容易。开始询问群众,说是水有一人多深;又问俘虏,同样说水深得很,根本过不去。其实他们都没有下过水,并不了解真实情况。
情况弄清了,问题找准了,9纵对症下药,采取了措施:
一是继续近迫作业,把交通壕延伸到敌圩外水壕的边上去;
二是通过外壕以徒涉为主,并准备浮桥、梯子,后续部队可从桥上通过,但要等扫清障碍和暗堡火力点之后;三是搞好步炮协同,要求炮火切实压制敌人,突击分队要在炮火延伸的同时,紧接着炮弹的硝烟,冲上围子,扔手榴弹炸敌人,使敌人根本来不及还手。
一个白天过去了,又一个夜晚降临了。在整个徐东阻击战中,在一些村落阵地内,我军与敌人进行着反复的拉锯战。白天暂时放弃,夜晚又把敌人逐出。在夜里,一会是炮声、枪声、喊杀声,一会又陷入令人难耐的沉寂。
邱清泉见从正面进攻不能奏效,就亲自指挥主力第74军向我土山镇阵地进攻,在张楼、陈庄附近和北进的我华东野战军三个纵队展开激战,很快便陷入了重围,邱清泉指挥第74军拼死突围,又把预备队和坦克、大炮全都搬上去,才保住了第74军没被全歼。
黄百韬连电告急。杜聿明在南京统帅部的压力下,不得不对邱清泉、李弥兵团下了死命令,两天之内务必与黄百韬兵团会师。
东援之军在进占我军警戒线阵地后,在强大炮火、飞机、坦克支援下,全线展开进攻。晚上,国民党军统计了一下当天的进度,发现蒋军务部队进展少的3、4公里,多的6、7公里,按这个进度计算,估计一周内可能打到碾庄圩附近,就有希望解救出黄百韬兵团。杜聿明感到十分乐观,向刘峙报告后,刘峙听了也很高兴。
为了鼓舞士气,刘峙又亲自到苑山指挥视察。15日夜,国民党国防部根据空军侦察的情况,发现解放军大部辎重向北行动,由此判断出解放军有撤退的征候,一再催令“剿总”下达追击命令,但刘峙认为解放军围攻黄百韬兵团志在必得,没有把吃到嘴里的肥肉再吐出来的道理。他一面请求空军增援碾庄圩,一面仍是督促邱清泉、李弥兵团猛攻,采取“火球战术”攻击,再次亲临前线。
华东野战军首长为诱敌东进,以便侧击兵团向北断敌后路,决定以10纵、7纵、11纵稍向东撤,侧击兵团也稍向后缩。
17日在徐东一线阻击敌人的华东野战军各部,在基本完成阻击邱、李兵团东援,保证我包围碾庄圩部队有充足时间消灭黄百韬兵团的前提下,主动撤到大许家一线,以便于各部穿插、分割,形成新的包围。在10纵撤出原来的阻击战地后,邱清泉兵团和李弥兵团立即向东推进。
18日,国民党空军侦察到解放军已分路撤退。这时,邱、李兵团离碾庄圩只有10多公里了,他们立即向徐州“剿总”告捷,刘峙接到消息,误以为我军有计划的后缩为“总退却”,下令邱、李兵团向前追击,他一方面向南京告捷,一方面要政工处通知全市燃放鞭炮庆祝,张贴“徐州大捷”、“庆祝徐州保卫战胜利”之类的标语,对“徐州大捷”开始了大肆宣传。刘峙为了宣传他的“战果”,还通电各省告捷,并召开新闻发布会。一时间标语张贴得满街都是,徐州城内到处是庆祝“大捷”和“胜利”喧嚣声。他还洋洋得意地到处讲,这回可对得起“国人”了。
蒋介石也信以为真,还专门派国民党中央宣传部部长张道藩率慰问团开赴徐州前线,并携带大批勋章、奖章和白银等慰问品来慰问,组织力量进行宣传。蒋介石心里稍稍宽慰了一些,马上下令让部队沿运河线追击,当天中午,国民党第2兵团和第13兵团进至大许家南北之线,遭到顽强抵抗,才知道解放军并没退却,黄百韬的第7兵团仍在被围之中。
新闻发布会上,有位记者问:“这样的大捷,黄百韬将军哪里去了?”杜聿明冷静地回答:“黄百韬将军回家休息去了。”其实此时黄百韬被围困在碾庄寸步难移,其所谓的“大捷”乃是自欺欺人的军情。
就在这时,碾庄圩外围的据点却正一个一个地在消失。
西洋镜被戳穿,刘峙招来蒋介石的一顿痛骂。
20日上午,蒋介石指派郭汝瑰和空军副总司令王叔铭一同去徐州与刘峙、杜聿明等商量突破大许家阵地的战法,商决先集中空军轰炸狭窄地区,然后陆军以炮火和战车支援步兵以多梯队向纵深突击,并向两侧卷击。如一日能有5公里的进展,以后就可以继续突破,如不能实现就向右包围。
郭汝瑰和王叔铭到徐州后,立即会见了刘峙和杜聿明,但刘峙却说出另一番话来。刘峙对郭汝瑰说他有几条意见:(一)请总统亲临指挥;(二)速运两个军增援;(三)请总统下决心以全力东进,对徐州安全可置不问。
郭汝瑰沉思不语,他在想,不知是刘峙想推脱责任故意说漂亮话呢,还是想借此机会让杜聿明上前线去,他自己还是离开徐州去蚌埠保命要紧。
碾庄圩从高处望去,四周原野无垠,都是一片片的开阔地带。所谓的“大捷”,黄百韬最清楚不过,他已经被死死地围在这里了,像一头久困的野兽,黄百韬不想坐以待毙,但却又束手无策。
尽管邱清泉、李弥兵团与黄百韬兵团相距不到20公里,也是无法会合,前去解围的部队和固守待援的黄百韬兵团只能炮声相闻,但谁也救不了谁。被杜聿明吹成“王牌”中的“王牌”的第5兵团也无可奈何。黄百韬并没有指望他们会来救自己,在要打要留之间心烦意乱,拿不出一个好主意。黄百韬只好召集各军军长开会商讨对策,在走留之间做出选择。结果大多数军长主张突围,但这时他又接到国防部电令,让他击退“共军”包围后再行撤退。黄百韬陷入沉思,现在各军残破,第44军战斗力差也不是不知道,只有64军还可以一拼,但也不是长久之计。想来想去,他还是只有固守待援一条路可走。他只好安慰众人说,邱清泉、李弥两兵团不日就会来增援我们,杜聿明也是支持我们的,我们很快就会脱离困境。其实他是为了维持大局,不得不采取自欺欺人的说法。
黄百韬并非庸才,既然战局如此,为了防范我军进攻,他已组织人马进行了战前准备。在运河以西,陇海路南北方圆10多公里的地带,原曾是李弥第13兵团的防区。每一个村落都筑有高出地面2、3米的土围子,土围子外面挖有10多米深、10至15米宽的水壕,而且地堡、暗堡遍布,构成了一个比较完整的防御阵地。村内交通壕、堑壕相通,村村相连。黄百韬又将他的第25、44、64、100军分别置于以碾庄圩为中心的东、西、南、北四周村落进行防守。村庄外围都是开阔地,易守难攻就在于此。
从11日以来,接连3天,由于攻坚器材准备不足,炮火跟不上,我军攻击进展缓慢,伤亡也很大。
黄百韬见此情形,一时间信心大增,他在给蒋介石的电文里按捺不住的兴奋之情,讲道:“共军想吃掉我,没那么容易。”
在这种情况下,我华东野战军立即召开了紧急作战会议,重新调整了部署。华东野战军根据战场情况,指示各纵队采取夜间迫近作业,隐蔽接近,集中兵力,逐点争夺,逐个攻取。
在我军改变打法后,碾庄圩的外围阵地一时间险象环生。黄百韬只得又向南京求援,顾祝同心里也极为紧张,连忙派出空军进行轰炸。从这以后,每当碾庄圩地面阵地遇到紧急情况,空军就立即组织轰炸。就是靠着这个办法,使我军攻势进展缓慢。
只要战场情况稍稍有些好转。南京国民党统帅部和徐州“剿总”的刘峙就大吹大擂,又开始宣传“碾庄圩大捷”了,说“共军”的“人海战术”也无济于事,碾庄圩阵前伏尸遍野,血流成河,现“共军”已经全线溃退。
为此,南京国防部的何应钦马上派飞机给黄百韬送去了勋章,顾祝同并亲自乘飞机到碾庄圩上空和黄百韬对话,给他空投嘉奖令。国民党在《中央日报》和《扫荡日报》上铺天盖地地对黄百韬进行宣传。一方面是如雪片般的贺电和电话,一方面是各部队纷至沓来的请求补充粮秣弹药的电报,许多阵地都出现了险情。在我军的连续攻击之下,黄百韬疲于应付,日见憔悴。
11月14日晚,我华东野战军首长召集第4、第6、第8、第9、第13等5个纵队和特纵的主要领导在一起开紧急作战会议,研究敌情,决定6个纵队统一由山东兵团的政委谭震林和副司令员王建安统一指挥,以9纵在南,6纵在西南,13纵在西北,4纵在北,8纵在东,从四面向黄百韬兵团发动进攻。同时,华东野战军又调集了火力最强的特纵,分置四面,有力配合攻坚部队发动攻势。
各纵队在做好了充分的攻击准备后,于15日夜开始向黄百韬兵团发起进攻。经过三天的激战,以9纵为首,从西面和南面加强了对敌100军和44军的攻击,并将这两个军的大部歼灭。8纵除以一部分兵力监视碾庄圩以东一带的敌人以外,主力分别由火烧房子西北、大院上西南向碾庄圩等处守敌进逼。纵队组织了炮兵群,压制、摧毁了敌人的地堡工事。在凌厉的军事攻势中,同时开展了强大的政治攻势。震颤人心的喊话声和震天动地的枪炮声交汇在一起,使得敌人胆战心惊。
面对救兵无望的情况,黄百韬把他的全部将领召集起来进行战前鼓动,这些将领一个个像输红了眼的赌徒。
11月19日晚,我军对碾庄圩守敌黄百韬兵团部、25军军部及其直属战斗部队发起总攻。
按照计划,8纵和9纵从东南和正南方向担任主攻;
4纵由北面进攻;6纵在特纵6辆坦克配合下,从西面攻击。
碾庄圩,这个坐落在淮海平原上不足200户人家的村庄,由于淮海决战而闻名中外。经过黄百韬的苦心经营,它有着两道水壕和围墙,内外围子之间有近百米的开阔地和几所院落。水壕宽窄不等,从十几米到二十几米,水深一米以上。除围子外面有永久防御体系外,敌人在两道围子之间,也利用网状地堡群,组成严密火网。
总攻开始后,8纵以23师先锋团67团的一个连为突击队,和9纵的“济南第1团”并肩作战,直插黄百韬兵团的心脏。这两个主攻团相互通报情况,团结协调,紧密配合。两个指挥所架设了电话,电话线若被敌炮火打断了,就互派参谋人员联系。
在步兵冲击之前,8纵一声令下,集中57门大炮,分4个炮群,向敌阵地猛轰。霎那间,炮声震天,无数条火龙划破了夜空,飞向碾庄圩,仅3刻钟就发射炮弹4600余发,被誉为“战争之神”的火炮,在围攻碾庄圩中大显神威,敌有生力量大量被杀伤,防御工事被摧毁,步兵部队沿着这条开辟的通路奋勇向前冲击。
淮海平原的初冬,已是天寒地冻,北风凛冽,而夜间壕水更是冰冷刺骨。为了争取突破时间,突击队的同志跳下水深齐腰的壕沟涉水前进,有的同志干脆脱掉棉衣,光背赤足涉水而过。壕壁、围墙陡直难攀,战士三番五次爬上去摔下来。为我炮火震蒙了的敌人,如噩梦刚醒,机枪、手榴弹一齐打来。战士们一面还击,压制敌人火力,一面叠“罗汉”向上爬,喊着口号,相互鼓励着“冲过水壕,翻过围墙就是胜利!”仅用半小时,碾庄圩第一道围墙的突破口就被9连撕开了,红色信号弹划向豁口上空。我后续部队随后跟进。守敌使用炮火和步兵交叉火力以及火焰喷射器,凭着尚存的工事构成一道新的火墙阻碍我军前进,不少同志被火焰烧得在地上翻滚,但火焰一灭,又立刻冲上去。经过一番搏斗,将守敌一个营消灭在地堡密布、壕沟纵横的阵地上。突击连和后续部队占领几所院落站稳脚跟后,立即支援“济南第1团”,向那里的守敌压过去。这时,两个主攻拳头会合了,共同打退敌人“青年突击队”的疯狂反扑,向前进攻。为了抵近射击,打死角,由纵队参谋长陈宏和67团指战员研究出的用炮抛射炸药,给敌人很大杀伤。据俘虏兵讲:这种“炮弹”,会飞到墙头上爆炸,没法躲。华东野战军首长称赞炮打炸药是一大创造。
8纵部队和“济南第1团”在第二道围墙的南门外会合后,共同研究了兵力、火器的配合。“济南第1团”首先冲破南门,两支部队一齐向里冲杀,当后续部队拥向南门石桥时,石桥被敌人炮火炸塌了。在这关键时刻,在现场指挥的参谋长陈宏见水壕有些障碍物,立即命令负责架桥的67团7连用这些东西把桥加固好,使后续部队源源不断地冲过。部队在接近黄百韬兵团部的时候,同垂死挣扎的敌人展开了逐屋、逐点的争夺,有时竟是白刃格斗。一直激战到20日清晨5时50分,攻打敌人兵团部和25军军部的各部队会师了。当特务团团长董玉湘进到黄百韬住址时,发现黄百韬睡的毛毯上遗弃下1支手枪和1瓶安眠药。至此,除黄百韬带千余人逃向64军军部据守的大院上村外,守敌全歼。
和8纵并肩担任主攻的9纵在南面沿邵墩、火车站、碾庄圩方向实施主要攻击,以25师、26师并肩左右攻击。11月15日,为了准备对碾庄圩的攻击,纵队因攻击正面缩小,重新调整了攻击部署,以25师攻击碾庄圩,调26师到2线作短暂休整。11月19日,9纵在突破敌前沿后却发展很慢。正在这时,25师向9纵司令员聂凤智请示,8纵有个小分队,要求从25师73团的突破口里加入战斗,聂凤智当即同意,并要求他们向右侧发展,不要两个部队搅在一起。由于这个小分队进去,进攻速度加快了,经过4个小时的激战,就连续突破敌人两道围子,敌人马上乱了阵脚。
“黄百韬要逃跑了!”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立刻传出。
原来,黄百韬兵团部与64军军部在电台上用粤语通话,说是一号(指黄)要到大院上去,要求派人保驾。正好被9纵的老广,名叫孔广平的随军记者侦听到了这个消息。聂凤智闻言立即命炮兵实施拦阻射击,可惜没有打中。9纵突击部队解决了敌炮兵阵地后,向纵深发展,一直打进了黄百韬的兵团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