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旁边默默看着,没有再嘲笑她,反而莫名有一种温馨的感觉。
这样的一支略显凌乱而笨拙的舞和街对面车水马龙的下班高峰竟是如此格格不入。
2012年12月21日 星期五
凌晨时分,我被爆炸惊醒,拉开窗户一看,是对面的一户人家起火了。
我趴在窗台上看了半天,却没有等到消防车来,不过比消防车没来更令人费解的是,竟然连一个围观群众都没有。
我尝试性地用手机打了一下119,传来的只有无尽的占线声,打给朋友,也同样是暂时无法接通。我走到客厅想打开电视,却发现已然停电,我心想大概是对面哪家电器短路把整个小区的线路烧坏了吧。
我很恐惧地蜷在了客厅的沙发上,脑海里只有时钟滴答滴答作响的声音,这种感觉像极了每次在傍晚醒来时那样,孤独无助而彷徨。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我从窗口望出去,那家的火已经灭了,不过似乎并不是消防车扑灭的,而是自己烧灭了,整间屋子都已经烧透,只留下一片炭黑。
楼下稀稀疏疏有几个人,都在自顾自不紧不慢地走着,就好像散步一样,没有一个人往着火的那家张望。
我穿好衣服想下楼去看一看,刚往下走一层就看见王大爷面对着墙站在那里。“哟,您今儿起得真早啊,别看了,不是保险丝的问题,整个小区都停电了。”我上去和他说道。他没理我,依旧一动不动地伫立在那里。“王大爷。”我拍了他一下。他慢慢地转过来,当时差点把我给吓死,他的脸上除了一些暗红的纹路外,没有任何血色,眼睛里只有眼白。“啊……”我猛地向后一跳,整个人坐在了楼梯上。
我当时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遇到丧尸了,小时候玩过《生化危机》,后来也看过不少丧尸相关的片子,王大爷这个样子就和里面的丧尸一模一样。
我愣愣地盯着他看了足足有半分钟,见他没有扑上来咬我的意思,才一点一点地往回倒爬着上了楼,一直到拐角处才蹦起来玩命似的跑回家,再紧紧地把门锁上。
我坐在门边喘了一会儿气,半天才回过神来。然后慌忙回屋拿了个望远镜往楼下看了看,才发现刚才的那些人根本就不是在散步,他们也都变成了丧尸,无意识地在游荡。
我脑子里忽然闪过各种电影以及游戏的情节,于是非常迅速地把房间里所有的窗户都关上并且锁好,全面检查确定无误后,我才舒了口气坐在沙发上仔细地把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串在一起。
看来这一切果然和化工厂爆炸是有关系的,什么流感也都是假象,其实是病毒在不断蔓延,但是这病毒的爆发速度怎么会这么快呢?昨天下午一切都还好好的,可是从今天早晨的情况看,貌似整座城市都变成死城了,毕竟照往常,这个时间外面应该已经很喧嚣了才对。
但现在周围却是死一般的寂静,除了自己的心跳外,我听不到一点声音。
一直待到下午,我有点坐不住了,主要还是考虑到家里所有的食物刚好都吃完了,冰箱里空空如也,现在既没电也没信号,和外界彻底失去联系了,如果不想饿死早晚还是得出门。
我从厨房里拿了把刀,用绳子绑在晾衣服的杆子上,电影里说消灭丧尸的最好方式就是把他们的头给砍下来,等下出去觅食就靠这自制的武器来保命吧。
因为怕拖到天黑更危险,我匆匆做了几个深呼吸就开了门,慢慢地往下走,走到下一层的时候发现王大爷已经不知道游荡到哪里去了。
一路走到小区门口都没有遇到太多丧尸,即使偶尔从几只丧尸身边经过,他们也好像一副没有发现我的样子。说真的他们如果不打算攻击我,我完全不想下狠手去砍他们,毕竟曾经都是一个小区的邻居,虽然不见得有什么交情,可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忽然就挥刀相向我还真有点下不去手。
走到那天摔倒的地方,我发现从被拿掉窨井盖的地方涌出来很多暗红色的液体,都已经漫到了马路上。
这大概就是化工厂里泄漏出来的东西吧。下水道通向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怪不得病毒会传播得如此迅速。
而我此刻也想到了自己头上的那个伤疤,当时可能是在这摔倒的时候意外把病毒给接种到脑门上了,所以才能够幸免于变成丧尸的吧。
到超市的时候,我还下意识地像往常一样挑便宜的东西放在购物篮里,后来仔细想想反正也没人收银了,就专挑贵的往篮子里放,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感油然而生。
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很多丧尸,他们依旧没有任何要攻击我的意思,我甚至会试探性地从他们的面前晃过去,可是他们就像完全没有感知一样。我在想,看来电影里面的东西似乎也不能全信啊,其实我从小到大就一直觉得奇怪来着,丧尸究竟是靠什么来分辨已经成为丧尸的人和没有被感染的人呢,毕竟人活着的时候都不一定能一眼分辨出死人活人来。
走到楼底下的时候我又看到了王大爷,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晃晃悠悠地挪到了自己家的杂物间前,而且一直用身体撞着门,像是想要走到里面去的意思。
我也不知道当时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只迟疑了一下就放下手中的食物,过去从王大爷口袋里掏出了钥匙,帮他把杂物间的门给打开了。或许里面有什么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吧,不然怎么变成丧尸了还一个劲儿地想要进去呢?我很好奇里面究竟是什么。
当我打开杂物间的时候,却被里面藏着的东西给惊呆了,竟然满满当当放的都是窨井盖。
2012年12月22日 星期六
今天星期六,双休日的第一天,可是很讽刺的是这个假期貌似永远也不会有尽头了。
经过一天的观察,我摸出了丧尸的一些行动规律,他们的确已经死了,可是病毒刺激他们的身体依旧有运动的能力,虽然他们没有攻击性,但似乎行动依然会有强烈的目的性,应该是生前脑海里保留的一些记忆在影响他们的活动。
就像王大爷惦记着窨井盖一样,说明那些东西曾经是他的癖好,但我实在想不通的是,王大爷这样一个不缺钱的人,竟然会以偷窨井盖为乐。
我吃完早餐,琢磨着既然自己是幸存者,就得想办法活下去。在这里天天去超市里取食物不是长久之计,就算食物足够吃,保质期也是有期限的,而且随着这些丧尸的腐烂,生活环境会变得越来越糟糕,所以我必须得想办法离开这座城市,去寻找跟我一样的幸存者。
最好的办法就是弄一辆车,速度又快又安全,而且加油站到处都有。但是我自己没有车,得去找一辆,可是就算从那些丧尸身上找到车钥匙,我也不知道他们的车是哪一辆啊。左思右想我决定还是往公司跑一趟,病毒爆发的时候一定还有人在公司加班,而他们的车我都是认识的。
我从小区楼下找了一辆没锁的电动车,一路就奔公司而去,一路上各种逆行各种违章,从机动车道到人行道再到非机动车道,好不惬意,而今天马路也是前所未有的宽敞,自己每天上班堵车的时候都会想象着的这样一个画面,没想到今天竟然以这种方式呈现在了我的眼前。
好不容易到了公司,由于电梯不能用,我又只好一路从一楼爬楼梯上了十楼,累得气喘吁吁。
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孙胖子,他总是把车钥匙放在自己的桌上,我到他的新办公桌翻了半天,都没有找到,可我却在抽屉里发现了他给主管写的一份材料,通篇是诽谤我平时怎么工作偷懒把工作都丢给他去完成等等,还说我生活作风上有问题。
我心想难怪最后他调走了我留了下来,其实平时反倒是他经常偷懒,让我给他擦屁股,没想到这胖子还有这么一手呢。
在总经理办公室里,我见到了已经变成了丧尸的孙胖子,他不知怎么坐到了总经理的位置上,一脸满足的表情。由于已经开始腐烂,他身体里的油脂都流了一地,我捂着鼻子在他旁边绕了半天,最后还是没有把手伸进他的口袋里找他的车钥匙。
我转而来到主管的办公室门口,转了两下却发现门从里面锁上了,于是我干了一件在心里想过一万次却始终都没有干的事情,那就是飞起一脚狠狠把门踹开。
门一开,里面的一幕却把我给惊呆了,原来主管和小媚当时正在里面偷情,两个人都光溜溜地在桌子上,衣服丢得一地都是。
我捂着鼻子把他俩推下桌子,然后在里面找了半天,最终在他办公桌的抽屉里找到了,临走的时候我看了一眼地上曾经幻想过无数次的小媚的裸体,她此刻还在不停地扭动着,嘴里好像还哼哼地发出什么声音,可她腐烂的胸部底下却有硅胶若隐若现。
启动主管的宝马车时,我的心情很复杂,说不上是悲凉还是释然。在回去的路上,我莫名开得非常慢,不仅很规矩地靠右行驶,遇到依然会亮的红灯也会停下来默默地等上很久,就好像在怀念着什么一样。
我想,这座城市终于露出了属于它满目疮痍的本来面目,很丑陋,也很触目惊心,却又是那样的真实。
路过公园广场时,我见到了变成丧尸的李大妈。她站在原来跳广场舞的地方,缓慢笨拙却很有规律地晃动着身体,就好像身后仍有音乐在播放一般。我下了车,静静坐在离她不远处看了很久,直到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在我的眼里,她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般庄严而神圣过,就好像末日的女祭司,用神秘的舞步祭祀着属于这座城市最后的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