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中国工农红军西路军·回忆录卷(上)
29156400000136

第136章 从戈壁滩到迪化

王文

1937年4月间,我们走出祁连山,经万佛峡、踏实等地来到安西城郊。一天晚上,红西路军以三十军为主,攻打安西县城。攻城时发现城墙上每个垛口都有一碗油灯,由于当时对城里的敌情不明,因此,攻城部队遭到敌人机枪、步枪的猛烈射击,使攻城部队受到不应有的伤亡,这说明安西城里有不少敌人。

我军攻城不下,即撤离到安西城外围的村庄,坚持了一天,至晚上,继续向西行进,过疏勒河,走出90里地,天亮时到达白墩子,首长命令部队休息,烧开水喝。水还没有烧开,我骑兵连跑来报告:“敌人骑兵追上来了。”首长又指示:“不要惊慌,以密集队形向西前进。”

我们总直属队和三十军军直属队约500人左右,到红柳园附近的一个小山上,看到敌骑兵从公路两侧包围上来,距我们几百米远的地方停下来。首长说:“将红旗都拿出来。”我们用棍子、扁担,把红军连队的红旗套上树立起来。敌人骑兵看到山上有十多面红旗,以为红军有十多个连有这个山上,因此敌骑兵不敢进攻了。

我们坚持到天黑,三十军军长程世才、政委李先念带两个团,不到1000人,集到一起。李卓然、黄超、黄火青、李先念、程世才、李天焕等领导人坐在一起开会,决定:总直、军直往北进入沙漠地带;二六七团坚守这个山头阵地,担任掩护任务;二六八团沿公路向西去星星峡。进入沙漠地带的人、马、骡三天没有喝上一滴水,人们渴得口干唇裂。我看到有的同志实在渴得不行,就自己尿一点尿,用小洋瓷碗接上喝下去。沙漠地带气候变化异常,刮起大风来,什么都看不见,前面走的人拍拍手,后面走的人听到响声,再朝有响声的方向走。

有时天晴,太阳晒得厉害,如同在火炉里烤一样;夜晚又特别冷。在沙漠里行军,困难太大,真是一言难尽。

第三天下午,部队走到一座不高的山跟前休息,看到山上有些小树,军长程世才站在山顶上,用望远镜看到公路上有人骑骆驼,一个骆驼背上骑着三个人。正在这个时候,军部侦察员回来报告:公路上骑骆驼的是二六八团的人,这个小山那边有水。指战员们听到这个好消息都十分高兴,人、马、骡立即翻过山喝水,水很清,真好喝,人们将背的小米倒出来给骡马吃,指战员们吃了干粮后,继续前进。

走出不远,我们又看见一辆汽车上有红旗,还有“青天白日”的旗子,车上有我们二六八团的参谋长饶子健同志,还有驻星星峡友军的一名少尉军官,他们是来接我们的。我记得凡是骑马的,马也不骑了,都上了汽车,警卫员也都上了汽车,我是警卫员之一,当然一同上了汽车,很快就到了星星峡。晚上吃饭,桌上摆着刀、叉、勺、面包、牛羊肉等。我们坐下来,我看你,你看我,大家互相看,怎么吃?干脆用手拿着吃,大伙边吃边笑。因为房子少,桌子少,我们是分批就座吃的。

我们在星星峡住时,从迪化(今乌鲁木齐)飞来飞机,在星星峡以东细沙滩上空投了一些东西,大都摔坏了,后来在原地用两匹白布摆成十字形,飞机来了,看到有目标,就降落下来,这样运来了苏式步机枪、牛羊肉、大饼、被子、衣服、鞋袜等,当每个指战员领到上述东西时,都很高兴,同声说:“感谢党中央对我们的关怀。”

1937年5月间,由陈云同志(党中央派驻共产国际的代表)从迪化带着几十辆汽车来到星星峡,接我们去迪化。我们到迪化后住进了纺织厂。不几天,听说盛世才要来看望我们,工作委员会李卓然等领导同志指示:各连队全体指战员务必将住的房子周围卫生搞好,屋内卫生也要搞好,内务要整洁。各连队按上级指示都照办了,工委领导同志还进行了检查,认为不错。

一天上午10时左右,盛世才坐着小汽车来到纺织厂大门口,车停后,盛走出汽车,右手一摆,跟他来的卫士们立即停下。跟盛来的一队骑兵,马都是枣红色的,也都停在大门口。盛披斗篷,脚穿黑皮马靴,一走进大门,就受到李卓然、黄超、李先念、黄火青、程世才、李天焕等领导同志的迎接。到会客室坐了约半个小时,盛提出要看我们部队的房间,便由领导同志陪同,到各连队住的房间参观。当时,部队都在上课(政治课、文化课),盛看到营房内外卫生很好,内务也很整洁,连声叫好。

红西路军余部到迪化后,原来驻在南疆的一个杂牌师叛变了,盛世才将驻在迪化东门外的部队调去打叛军去了,就让我们由纺织厂搬到东门外营房住。住下后,我各大队开始学文化、学技术。

文化课有小学、初中、高中等课程;技术分为炮兵、汽车、装甲车、医务、无线电等专业。学习很紧张,指战员们信心很足,都愿学好。

1937年7月7日抗日战争爆发后,盛世才又来东门外红西路军工作委员会驻地看望大家,李卓然、李先念、黄超等同志会见了他,互相问候,谈了抗日战争问题。约两个小时后,盛离开我们驻地,回城内去了。

录自《红西路军史料》第6辑,标题为编者所加。作者王文同志,原任西路军三十军直属通讯连政治指导员,后任三十军直属冲锋连连长、李天焕主任的警卫员,西路军失败后,随左支队进入新疆。1938年被派往苏联学习情报工作,化名赵启。1939年5月回国,参加了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新中国成立后,曾任天津市公安局副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