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子健
1936年10月10日,这对于正在长征途中的红二、四方面军广大干部战士来说,简直是一个难忘的节日。这一天,党中央从陕北派聂荣臻同志率领一方面军的一支部队西进,专程来到甘肃会宁,迎接我们二、四方面军一道北上抗日根据长征史料记载,聂荣臻同志未到会宁参加一、四方面军会师,而在兴隆镇(时属甘肃静宁县)迎接二方面军,到会宁同四方面军会师的一方面军领导干部是红一军团第一师师长陈赓同志。
,实现了红军三大主力胜利会师。
当时,我们刚走出草地,一听到胜利会师的消息,整个部队都沸腾起来了,战士们欣喜若狂,斗志昂扬,大家互相转告着喜讯:“这下可见到光明啦,我们再有个四五天就能喝到延河水啦!一方面军的同志还带来很多羊毛、棉衣给我们御寒呢。”我所在的红五军三十九团的战士们,见到我后就急着问:“参谋长,我们何日动身?早一点走吧,到了党中央毛主席身边就不愁打不了胜仗了!”
一年多来,笼罩在战士们脸上的悲云愁雾,此刻已荡然无存,扑面而来的是春天般的欢乐气息。在这喜悦的时刻,我的精神也获得了极大的解放,回想起一年多来走过的曲折道路,不免思绪万端,多不容易啊,终于盼到了这一天!
然而日子不长,又传来命令,要四方面军西渡黄河,“建立甘西根据地”,“接通新疆,取得国际援助,打通国际路线”。
方面军指挥部以三十军为先锋,于10月25日应为10月24日,参见本书第17页脚注。
在靖远虎豹口强渡黄河,在一条山击溃了马步青骑五师的河防部队,控制了渡口,节节向前推进。接着红五军、九军及总部一部分也渡过河去。这时,敌情突然起了变化,我红四军、三十一军及总部一部分正当准备过河之际,被尾追之敌胡宗南部所阻,未能渡过黄河。未能过河的部队反而因祸得福,立即转向东去,开往陕北,走向党中央、毛主席身边。
我们西渡黄河之后,正值甘肃北部高原天寒地冻的隆冬季节,夜晚气候格外寒冷,究竟是零下多少度,没有温度计,谁也搞不清,头几乎冻成了一个冰疙瘩。这时候谁也不敢用手使劲去捂一下耳朵,因为一不当心,耳朵就会被手扳掉。寒冷袭击,风沙肆虐,呼吸格外困难,同志们就从棉裤腿上撕下一块布来,将耳朵至嘴巴包住。然而,不一会儿,嘴中哈出的气体,就在嘴巴下结成一根根冰柱。这时候,整个脸部和四肢都冻僵了,处于麻木状态,谁也感觉不出这嘴巴下新生出的沉甸甸的“银须”是一种负担!
除了这奇特的寒冷,脚下的路就更成问题了。浩瀚的沙漠在狂风的翻动下,飞沙迷雾,扑打得人双眼难以睁开;松软的细沙,一脚踩下去足以陷进脚脖子。同志们每前进一步,都要费很大的力气。历经无数艰难困苦的红军战士已经苦惯了,在这冷酷无情的大自然面前,依旧毫不退缩,顽强地与寒冷、疲劳搏斗着,艰难地行进着。有的同志实在支撑不住倒下了,周围的同志还未及上前搭救,就被卷地而来的风沙淹没了,一瞬间就永别了战友,或许后续部队走在埋葬着他的沙土上面,是决然不知脚下刚刚掩埋着一个战友的身躯!
11月初,过了黄河的四方面军改为西路军,并成立西路军军政委员会,以陈昌浩为主席。陈昌浩声称,“二马”(马步芳、马步青)系地方军阀,不堪一击,不久,西路军即可建立起河西根据地。
西路军过河不久,就遇到了国民党军马步芳、马步青、胡宗南等部13个旅的步兵、骑兵和大批反动地主武装的围攻、堵截和追击。常常是我们紧走一夜,天明后马匪的骑兵不消两个小时就赶了上来。于是,不得不白天打仗,晚上突围转移;为了延缓马匪的追击速度,我们必须避开大路,在沙漠中行进。敌我对比,敌人无论在数量上、装备上都占绝对优势。
马步芳的部队大都是当地的回民或兵痞,少数民族的群众由于受上层反动人士的挑拨和欺骗,与汉族存在着严重的对立情绪,因此,马匪又占有绝对有利的条件;而我西路军一没有根据地,得不到休息,二没有弹药粮食补充,处于无援的困境。尽管如此,我英勇的红军将士们依然自强不息,英勇作战,仍能不断地取得一些胜利。然而,由于军事上没有集中兵力打击敌人,每次战斗只有伤亡消耗和损失,结果造成被敌人各个击破。
这是饶子健同志所写《漫漫西征路》一文的第一部分,原载《峥嵘岁月》。标题为编者所加。饶子健,湖南浏阳人,生于1909年。1925年参加革命工作,1930年参加红军,同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先后任红五军团排长、连长、营长。时任西路军红五军第三十九团参谋长,不久任第三十七团团长,高台失败后任红三十军第八十八师参谋长,进入新疆后任“新兵营”总支队长。后返回延安,历任旅长,华东第九纵队副司令员,第三十四军副军长,南京警备司令部参谋长,第三十军军长,华东军区海军第六舰队司令员兼政治委员,第六十军军长,上海警备区司令员,南京军区副司令员。1955年被授予中将军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