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的成功,是做人的成功;而他做人的成功,又是知人的成功。有一件事很能说明问题。这件事记载在《三国志·武帝纪》中,当是事实。曹操大败袁绍于官渡以后,袁绍的大量辎重、珍宝、图书等都落到了曹操手里,其中就包括己方一些人暗地里写给袁绍的书信。曹操二话不说,下令一把火把它们烧个干净。那些暗中勾结袁绍的人,原本担心要追究的,现在都把提到嗓子眼的心又放回肚子里去了,对曹操更是又佩服又感激。”
——《品三国》第115页—116页
易中天教授所引用的《三国志·魏书·武帝纪》,即是指“公收绍书中,得许下及军中人书,皆焚之”。接下来,他又引用了同纪引用的《魏氏春秋》,曹操宽宏大量的、高姿势的自我表白。以后的结论说曹操“有足够的气度和宽容,”“是要装点糊涂的”,“他做得是那样的坦诚、实在、大气、自然。这就不能不让人叹为观止了”。
易先生对曹操的人品作了惟妙惟肖的描绘。此时的曹操确实很能干、开明,也有非常人之权术。三国领袖大都喜欢读书,尤其是如《东观汉纪》那样的近世史书,而曹操也常活学活用,立竿见影。对此处我过去著文认为,他是在学刘秀的故事,一百八九十年前刘秀征战河北,在邯郸等地歼灭了曾比他强大得多的王郎政权,缴获了大批自己军中将吏通敌的书信,便是不予翻阅,一律销毁,以至人心大安。
曹操显然是学刘秀到家了,相当成功。但这种曹操在官渡战胜时的高姿态,只能视为是政治家的权术。因为当时袁绍虽败但仍有潜力,还有拥众十余万的冀州、并州、幽州和青州等处人马。曹操亦只是一时之胜,还不能说彻底完全的胜利而已。只有当他在四年后攻陷冀州(邺城),摧毁袁氏在河北的根本后,大局底定,此时此刻他就不需要此种销毁书信的姿态作秀了。
《三国志·魏书·赵俨传》引《魏略》称:“太祖北拒袁绍,时远近无不私遗记,通意于绍者。俨与领阳安太守李通同治,通亦欲遣使。俨为陈绍必败意,通乃止。及绍破走,太祖使人搜阅绍记室,惟不见通书疏,阴知俨必为之计,乃曰:‘此必赵伯然也。’”这就是说,曹操在进邺城后,就派亲信对袁绍密室里的书信仔细地作了检查,还认真地分析。此处他奇怪因何没有李通书信,按理是不可能的。由此即可佐证,他对此时密室里所有书信的作者都上了黑名单。因此,史学家张大可据以推理,还认定,曹操在官渡之战后当众烧书前,早已录了黑名单。这是很有见地的。曹操此人颇有城府。但裴松之据曹操本纪却以为不然,所谓是“破绍后,得许下军中人书,皆焚之。若故使人搜阅,知其有无,则非所以安人情也,疑此语为不然”。按,此处裴松之把建安五年(200年)官渡战后的曹操和建安九年(204年)攻占邺城的曹操,视作个不是变数的曹操定格。应该认为时隔四年,此时曹操已成为北国霸主,再不须官渡战后用那种做秀以安定人心了。
曹操在得势时,原先执持的“坦诚、实在、大气”,也就不须有了。这正是此一时彼一时也。
〔延伸阅读〕
彭真谈曹操焚书信
1961年12月3日,彭真在郑林、冯培文等陪同下,下午参观山西洪洞县大槐树、苏三监狱和益元堂药铺,谈到有些人犯了错误怎么使用时,彭真说:属于工作等方面错误人人都有,对人要有一个基本的看法,要从长期的斗争中看,不要从一点事情上看,尤其是青年人,最富于幻想。如官渡之战,曹操烧档案的故事。曹操在打败袁绍之后,有人告诉他,在缴获的档案中,发现一些部将给袁绍写的信。曹操听了之后,承认自己在胜负未定时,也曾动摇过,并且立即下令把所有档案都烧掉。这样一来,人心大安。(师东兵《最初的抗争——彭真在“文化大革命”前夕》,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3年1月版第35页)
孝廉茂才
两汉时做官的重要途径,是要先取得孝廉或茂才资格。做了孝廉或茂才后,通常可任为郎。郎即郎官,开始是安排做宫殿侍从,虽官不大但却是做官最好的一块敲门砖,以后逐步做上各级官员。它是选拔官吏的科目之一。
东汉较西汉更将孝廉、茂才作为做官的必由之路。孝廉规定是每20万人口,一年产生一人,由郡国的第一领导人郡太守和国相保举;如会稽郡察举阚泽为孝廉,朱治举孙权为孝廉。茂才是规定一州郡一年仅能产生一人,由州牧或州刺史所保举;刘备在表为豫州牧时,曾保举袁谭(袁绍长子)为茂才,徐州刺史陶谦保举张昭为茂才。朝廷官员只有三公和光禄勋四位高官,每年各人也只能保举一个。
孝廉、茂才是选拔官吏的重要来源,也是被称为做官的正路子。只是它时有缩水,名义上以封建伦理道德为标准,但多为世家大族相互吹捧、做肮脏交易的黑箱操作。当时社会流行有“举茂才,不知书;举孝廉,父别居”之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