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雍正:最勤政的铁腕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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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自辩书

兢兢业业,勤勤恳恳,所为何事?他忍不住在天下人面前解释一番,但好像越描越黑,百姓偏偏津津乐道于飞短流长,这让他情何以堪!盛怒之下,不由得雷霆万钧,不料更落得刻薄寡恩之名,终究莫名离世,饮恨终生。白云悠悠,蓝天依旧,留给后人的,只有无尽的猜测,竟也独成一树风景。

回头再说曾静、吕留良的案子,事情仍然没有结束。

曾静在招供时说道:“圣祖在畅春园病重,皇上进了一碗人参汤,不知如何,圣祖就崩了驾,皇上就登了位。随将允禵调回监禁,太后要见允禵,皇上大怒,太后于铁柱之上撞死。”这段话,短短百十余字,已经透露了雍正的三大恶:谋父,逼母,弑兄。不仅如此,曾静写给岳钟琪的书信中还列举了他另外七大恶:四屠弟,五贪财,六好杀,七酗酒,八淫色,九诛忠,十任佞。

雍正万万没有想到,已经当了六年皇帝,自己的名声在民间竟然如此不堪,且传播如此之广。玷污声誉,必将危及自己的地位,他怎能不勃然大怒?这就是为何曾静一案牵连那么广的原因。

现在且不说曾静对自己的诽谤,那些涉及皇帝即位的宫廷秘闻,令雍正奇怪的是,曾静这个山野民夫是怎么知道的?人言可畏,这些问题如果不解释清楚,雍正在臣民中的圣君形象难于树立。为此,他一边发怒:“但不料其诬蔑诋毁、怪诞奇特至于此极,亦并不料曾静、张熙辈遂信以为实,而便生背叛之心也。”一边将这些传言过程追查到底。

曾静供称:这些话他是听安仁县生员何立忠和永兴县医生陈象侯说的。这两个人又是听谁说的呢?一路追查下去,何、陈供称:他是听茶陵州看风水先生陈帝锡说的。讯问陈帝锡,陈帝锡也记不清楚自己是从哪里听说的了,只好含含糊糊地说,他在衡州路上,遇到四个穿马褂、说官话,像是旗人汉子说的,说“岳老爷上了谏本,不知避讳,皇上大怒,但没有定他的罪,反加封他的官。”

事情仍然没有搞清楚,几经辗转,顺藤摸瓜,最终查到被判罪流放的允禩、允禟的亲信太监和党羽达色、蔡登科、马守柱、耿桑格、耿六格、吴守义、霍成等人身上。这些太监被允禩、允禟株连而遭到流放,心怀不满,在从北京发配到广西的途中,一路为其主子允禩、允禟“称冤,逢人讪谤”,肆无忌惮地谩骂雍正。他们每到一处,就高声大喊:“你们都来听皇帝的新闻,我们已受冤屈,要向你们告诉,好等你们向人传说。”皇帝“只能问我们的罪,岂能封我们的口!”

与此同时,还查出被发配到东北三姓的允禩亲信党羽,也是一路“肆行诬捏,到处传播流言,欲以摇惑人心,泄其私忿”。

原来这才是根源!

雍正盛怒之下,将这些散布谣言者同曾静、吕留良文字狱连结在一起,也算是为彻底肃清八爷党残余找到了借口。这些人被重新加罪处置,至于他们最终下场如何,没有人能说得清,只要看看甚至没有参与此案的吕留良及其后人的遭遇,就可以想象到他们的下场了。

以上只是处置结果,且看雍正对此事的自辩。

“朕在身为亲王的时候,上托皇父的荫庇,安享荣华富贵,安分守礼,不随便交接一个私人,不干预一件国家政事,除了依礼制觐见皇父问安问饮食以外,丝毫没有沽名钓誉和别的企图,这也是朕的兄弟和一切大臣、侍从们所共知的事实。至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冬至之前,朕奉皇考之命,代祀南郊,时皇考圣躬不豫,静摄于畅春园,朕请侍奉左右,皇考以南郊大典,应于斋所虔诚斋戒,朕遵旨于斋所斋戒。至十三日,皇考召朕于斋所,朕未至畅春园之先,皇考命诚亲王允祉、淳亲王允佑、阿其那、塞思黑、允、怡亲王允祥、原任理藩院尚书隆科多至御榻前,谕曰:‘皇四子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又如逆书加朕以逼母之名,伏惟母后圣性仁厚慈祥,阖宫中若老若幼,皆深知者。朕受鞠育深恩,四十年来,备尽孝养,深得母后之慈欢,谓朕实能诚心孝奉。而宫中诸母妃咸美母后有此孝顺之子,皆为母后称庆,此现在宫内人所共知者。及皇考升遐之日,母后哀痛深至,决意从殉,不饮不食。朕稽颡痛哭,奏云:‘皇考以大事遗付冲人,今圣母若执意如此,臣更何所瞻依,将何以对天下臣民,亦惟以身相从耳。’再四哀恳,母后始勉进水浆。自是以后,每夜五鼓,必亲诣昭仁殿,详问内监,得知母后安寝,朕始回苫次。”

在这段辩词中,雍正从雍亲王时代讲起,说自己的安分守礼,赢得了皇阿玛“皇四子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的赞誉,合法继承了帝位。自己“备尽孝养”,额娘因此受到后宫中人的羡慕。把谋父、逼母之恶撇得一干二净。所以出现这等谣言是阿其那、塞思黑之流“久蓄邪谋,希冀储位”,看到自己即位,自然心中不爽,不肯臣服,因而“诬谤及此者也”。

关于弑兄、屠弟,他说:“当日大阿哥残暴横肆,暗行镇魇,冀夺储位,二阿哥昏乱失德。皇考为宗庙社稷计,将二人禁锢。此时曾有朱笔谕旨:‘朕若不讳;二人断不可留。’此广集诸王大臣特降之谕旨,现存宗人府。朕即位时,念手足之情,心实不忍。”

也就是说,是康熙留不得大阿哥和废太子等人,雍正自己不忍心遵照皇阿玛的谕旨办,不料八爷党煽动扰乱人心。雍正不得不慢慢开导两位兄长“消除妄念”,现在他们已经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了,而且对于废太子,数年来,雍正还时时遣人赉予服食之类,皆不令称御赐,不欲其行君臣之礼也。二阿哥常问云:‘此出自皇上所赐乎?我当谢恩领受。’足见雍正心胸之豁达。

雍正还表示,允禩等人当年结党营私,现在对朕无理谩骂,他们所犯的过错,是很多人都看见的,朕完全可以秉公执法,根据大臣们定拟的罪状把他们处死。即或不公开处死,在拘禁他们的几年中,或暗用毒药,或派人伤害,随时随地都可以害他们性命,但朕并没有这样做,可见弑兄、杀弟之恶都是强加的“莫须有”的“罪名”。

至于贪财、好杀之恶,是讲雍正在清欠的过程中对一些臣子的处置问题。这一点雍正更好辩解了。当时地方官员普遍贪污,导致国库亏空,这都是不争的事实,雍正稍作解释,便能将自己的形象塑造得伟岸起来。

至于酗酒之恶,雍正从《论语》讲起,说孔子说“惟酒无量,是饮酒原无损于圣德,不必讳言”。圣人都这么说了,况且,自己是压根不饮酒的。从前提督路振扬来京朝见时,还启奏说:“臣在京很久,每天觐见皇上,仰看皇上容颜,完全不像喝过酒的。为什么臣在外省任上时,有传闻皇上饮酒的说法?”朕从前并不知道外面是怎样传说我的,都一笑了之。现在竟然有逆贼诽谤朕酗酒,本身就说明了这一切都是谣言。

至于淫色之恶,“朕在藩邸,即清心寡欲,自幼性情不好色欲。即位以后,宫人甚少。朕常自谓天下人不好色,未有如朕者。远色二字,朕实可以自信,而诸王大臣近侍等亦共知之。”几句话就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的,再次证明曾静所言皆是谣言。

至于诛忠之恶,雍正自辩说,自己对别人,从来都是开诚布公、推心置腹的,臣子们也都非常信服他。至于年羹尧、鄂伦岱、阿尔松阿等人,的确是雍正下令处死的,不过雍正从众大臣对几人的弹劾说起,证明这几个人完全是咎由自取。典型如年羹尧,从康熙年间便有不轨的想法,大臣们弹劾他的罪行,有九十二条之多,根据国法,本应当对他处之以极刑,是自己念他在平定青海、西藏叛乱时有功,才从宽处理,让他自尽。而且他死后,他的父兄都没有受到处分,他的儿子流放了几年,也开恩释回,可谓仁至义尽!雍正还说,曾静所说的诛杀忠良,自己能想到的只有年羹尧、鄂伦岱、阿尔松阿三个罪有应得的人,没有杀过任何忠良,可能是天下人将年羹尧之流当成忠良了,这些人是否当得起“忠良”二字,相信天下自有公论。

至于任佞之恶,“朕在藩邸四十余年,于人情物理,熟悉周知,谗谄面谀之习,早已洞察其情伪,而厌薄其卑污。”接着,雍正说自己即位以来,对于那些歌颂自己的人,一概不用,在用人方面,完全沿袭父皇的老模式。还说自己训谕大小官员和侍从,要敢于指出自己的缺点和过失,以忠言为第一,以迎合皇帝心理为戒,所有官员都不敢浮夸颂扬,否则会被朕讨厌轻视。曾静说自己好用阿谀奉承而任用奸佞之人,那么请随便给朕举出一人一事的例子来说明吧!

归根结底,一切都是谣言,是逆贼灭绝良心、猖狂诋毁编造出来的。

通过《大义觉迷录》,雍正将自己塑造成一个万乘之尊的光辉皇帝形象。随后,他将这本承载着自己光辉形象的书广发天下,要求各级官吏人手一册,当作教材告知全天下百姓。并令曾静、张熙以反面教材的身份,到全国各地巡讲雍正的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