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秋夹伏，热得哭。”都说秋老虎厉害，这不，大地被火辣辣的太阳烤了好多天，还不见气温下降，人们被烤得躲在家里不敢出来。
新学期开学了。校园里有绿荫，有草坪，有喷水池，虽不如大街上那样热，但也不是十分凉快。
今天的校园，人山人海。新生入学，一个学生，往往是两个甚至更多的人陪送而来，提行李箱的，背被盖卷儿的，扛凉席的……像赶集一样。
烈日已经当空，校园里的人影，渐渐少了。那些送孩子来报到的家长，安顿好了孩子，便回了家。报了到的孩子们，有的待在教室里，有的待在寝室的，家住学校附近的便回了家。
乔安曼来了。他晃悠着，晃悠着，进了校门。然后，他晃悠在校园的林荫道上，摸摸高处的树枝，感觉一下自己长高了没有。他又摸摸草坪，看看草坪长得软一些没有。
乔安曼想起了自己因在草坪上睡觉被处罚的事情：
春天，阳光很温暖，有些同学坐在花台边上闲聊，有些同学睡在花台上，享受着阳光的亲吻。乔安曼想：如果躺在草坪上，不就更惬意了吗？
“你敢躺在草坪上？不怕被罚？”有人问。
“怕什么？如果连这个都害怕，我就不是乔安曼了。”
乔安曼说完，便一跃而起，蹦上花台，跳进草坪里，打了几个滚，然后就仰天大笑：“躺在草坪上的感觉，妙如神仙啊！”
“乔安曼，我总算看到你也有动作快的时候了。”有人大声说，“你不是做什么都慢悠悠的吗？刚才跳花台的身手，很敏捷呀。”
“哈哈哈，我乔安曼何许人也？”乔安曼充满自豪地说，“大丈夫能屈能伸，能快能慢。”
正当乔安曼在温暖的阳光下，昏昏入睡的时候，德育主任来了：“谁呀？这样无视校纪校规，竟然跑到草坪里去了，起来！”
乔安曼被请到了德育处。按老规矩，乔安曼得抄写校纪校规十遍。可别小看只是区区十遍，那校纪校规，密密麻麻地写了好几大张纸呢，贴在墙壁上，像乱如麻的蚂蚁。
乔安曼写得很慢很慢，半天了，也没有抄完一遍。
“你怎么写得这样慢？”德育主任阴着脸问，“你这种速度，是不是存心要在我德育处安营扎寨？”
“嘁！”乔安曼十分不屑地自言自语，“在这里多待一秒钟，都会少活十年。”
“什么？少活十年？你在咒我？”德育主任咆哮起来，“好小子，今天，我就和你斗到底！斗得你生不如死！”
乔安曼以为自己死定了。谁都知道，德育处不是好玩儿的地方，德育主任不是好惹的人。大凡学校的德育主任，都是能治人之人，不管多么调皮捣蛋的学生，从德育处出来，多半儿成了一只斗败的公鸡。
可是，当德育主任准备拿点颜色给乔安曼看看的时候，他接了一个电话，便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你好好待在这里，把校纪校规抄写一遍，再读十遍，便可以走人。”
德育主任刚走出去，又回过头来补充一句：“你小子可别耍滑头，我这里有带录音的监控器。”
“耶！”乔安曼跳了起来，“上苍有好生之德呀，哈哈哈！”
是呀，在这关键时刻，德育主任居然有急事要出差，乔安曼得救了。
抄写一遍，再读十遍，总比抄写十遍要来得快。对于带录音的监控器，乔安曼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乔安曼离开的时候，用变体美术字写了一句话：“种了草坪不让躺，不如改种仙人掌。”他把写有这句话的纸压在德育主任桌上的玻璃下，便离开了。
事后，让乔安曼得意的是，德育主任没有再找他。不过，他一直很纳闷儿：是德育主任认为他不好对付不找他呢，还是德育主任觉得乔安曼说得有道理？
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乔安曼得意地摸了摸草坪，他狡猾地笑了。
乔安曼慢悠悠地来到了初三（1）班教室。噢，莫非走错教室了？教室里，坐在讲桌前的是一个年轻的女老师，不是以前的那个“灭绝师太”。
眼前这个女老师大概二十七八岁，一头长长的卷发，用蓝色的竖夹卡住，身穿一件紫白相间的连身短裙，显得很精神。乔安曼觉得她挺熟悉的，好像在哪里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你是班上最后一个来报到的孩子。这么热的天气，怎么不早些来呢？瞧你，一脸的汗水，擦擦汗吧。”女老师递过一张纸巾，继续说，“我姓于名曼，从现在开始，我担任三年级（1）班的班主任。你是乔安曼吧？”
噢，名字中都有一个“曼”字呢，巧合啊。乔安曼用于老师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嗯，这纸巾真香，好像是薰衣草的味道。
“那么，灭绝师太她……”乔安曼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改口，“陈老师她不教我们了吗？”
乔安曼不愿意给新来的于曼老师留下太不好的印象，毕竟，他还没有摸清楚于老师的底细。何况，在乔安曼眼里，于老师挺漂亮挺惹人喜欢。
“陈老师调走了。”于老师说，“我是新调来的，以后，有些地方还希望得到你和同学们的关照。”
2
开学第一天下午，一般都是做大扫除。当于老师在安排大扫除的时候，乔安曼走神儿了。乔安曼做事虽然慢，但走起神儿来，却比谁都快。
关于灭绝师太，给乔安曼留下的回忆，可以装好几大箩筐。
灭绝师太本姓陈，四十来岁，是一位对男生非常严厉的女老师，从初一入学到初二结束，她都担任乔安曼他们的班主任。
灭绝师太是个急性子，她之所以把乔安曼看作冤家死对头，是因为乔安曼那副慢悠悠的性子。
做清洁的时候，大家都飞快地扫地抹桌子，而乔安曼，不紧不慢地走到卫生角，不紧不慢地提起扫帚，不紧不慢地开始扫，扫一下用三秒，然后至少得停五秒再扫。灭绝师太经常问乔安曼：“乔安曼，你是不是在灰尘中寻宝藏啊？要不要到我办公室去寻宝藏？”
每当这时候，乔安曼便慢吞吞地抬起头，把他那不冷不热的眼光从灭绝师太的脸上扫过，然后慢吞吞地说：“我——在——扫——地——呢——”是呀，他的确在扫地呀，能说他没扫吗？
灭绝师太曾经狠狠地对乔安曼说：“罚你扫地一个月。”
可是，乔安曼扫了不到三天，灭绝师太便投降了。因为，乔安曼一个人提起扫帚，慢慢地走，慢慢地扫，学校卫生部检查卫生的分队都来了，乔安曼却还只开了个头。这样扣下去，吃亏的是班上的清洁分，最终体现到灭绝师太的奖金上。
对于灭绝师太的投降，乔安曼很是得意，他说：“再狠的灭绝师太，总归还是把班上的荣誉看得紧，把那面清洁流动红旗看得紧，把月末的奖金看得紧……”
每当看到乔安曼那副慢吞吞的样子，灭绝师太就痛心疾首地说：“唉，毁了，毁了！”
真的毁了吗？乔安曼肯定不承认。你看，篮球场上，乔安曼总是跑得最快，跳得最高。再看，去食堂抢饭的路上，乔安曼绝对不会慢半拍。接着看，在郊外放纸鸢的时候，乔安曼能快能慢，收放自如，快慢有节奏。谁说毁了？
灭绝师太一定是怀着恨铁不成钢的心态，离开了初三（1）班，离开了乔安曼。
想到这里，乔安曼得意地笑了笑。
“乔安曼，你在笑什么呢？”于老师已经来到了乔安曼的座位旁，微笑着说，“按报名顺序点名做大扫除，最后，就剩下你一个人了，这样吧，你负责把讲桌、卫生角收拾一下，然后把学习园地里贴的纸张清理干净，好贴新东西。”
于老师布置妥当后，便拿着扫除工具，和同学们一起出了教室。包干区一大片，需要好多同学去清扫呢。
“乔安曼，现在，来了一个曼姐姐，你可得好好听话哦。”乔安曼的铁杆拍档胖冬瓜说，“这位漂亮的曼姐姐是在特殊关照你哦，你都不用出去晒太阳了。”
胖冬瓜原名庞冬，长得圆滚滚的，大家就直接叫他胖冬瓜了，他可是乔安曼的铁杆兄弟，两人常常是一唱一和，占人上风。
“帮我弄一桶水来，放学后我请客。”乔安曼吩咐胖冬瓜的时候，可不是慢吞吞的。
“好咧，我要吃炸鸡腿。”胖冬瓜很快就为乔安曼打来了一桶水。
乔安曼找来一块抹布，端来一张凳子，坐下来，慢吞吞地抹着讲桌。抹桌面，抹桌肚，抹桌腿……
“呀，还抹得挺干净呢！”于老师满面春风地进来了。她和同学们打扫了大操场，弄得满身是汗，“接下来，我来收拾卫生角，你去清理学习园地上的废纸。”
于老师说完，便躬身收拾起卫生角来：用铲子把地面积存的泥灰铲起来，倒进垃圾篓里……
乔安曼见于老师把脏活儿留给她自己，便不好意思再慢吞吞地做事了。他站在凳子上，很快地清理着学习园地。
“瞧你，动作挺麻利的嘛。”于老师笑着说，“可是，怎么走起路来，总是慢吞吞的呢？要是能急性一点，就更像男子汉了。”
乔安曼没有说话，他总觉得，这个于老师和灭绝师太不一样，至少，她不会挖苦自己。还有就是，乔安曼总觉得于老师好像一个人，但真的想不起来她到底像谁。
于老师打扫完卫生角，乔安曼也把学习园地清理干净了。
“最喜欢的事情是什么？”于老师问乔安曼。
“最喜欢……放纸鸢。”乔安曼说。
乔安曼为什么会说得这样吞吞吐吐呢？因为，以前，乔安曼说到放纸鸢的时候，灭绝师太会冷笑着说：“风筝就风筝嘛，还叫纸鸢，文绉绉加上慢悠悠，等于什么？等于没出息！”乔安曼不知道于老师是不是也会这样说他。
有时候，乔安曼也想，灭绝师太也并不是有意挖苦自己，她只不过是想自己争气一些而已。不过，他还是愿意把灭绝师太当成一个无理取闹的人，或许，这就是青春期的叛逆吧？
“纸鸢？纸鸢就是风筝，不过，纸鸢这名字叫起来，比风筝有诗意一些。”于老师笑了，“行，以后，我也跟着你叫纸鸢。我也挺喜欢放风筝……噢，不，是纸鸢。”
乔安曼想了想，说：“只要下过一场雨，太阳不那么毒了，我就要去放纸鸢。”
“啊，你也有四季都放纸鸢的习惯啊？真是好！”于老师说，“在很多人眼里，只有阳春三月，才是放纸鸢的季节。殊不知，纸鸢是属于四季的。”
于老师说话的神情，真的像极了一个人。于老师长卷发散发出来的清香，也像极了一个人。
3
古人称风筝为纸鸢，现代人的嘴里说出来的基本是“风筝”二字。乔安曼为什么非要把风筝说成是纸鸢呢？
小学六年级的时候，乔安曼的家里来了一位客人——表姐。表姐在乔安曼的老家出生，但一直在香港长大，所以，也算是一个地道的香港人。
表姐的那只大行李箱里，除了装有衣服、日用品外，还有一个很大的老鹰风筝。在那之前，乔安曼也是把风筝叫作风筝。表姐特别喜欢放风筝。当时还是夏天，只要太阳不够辣，空中有适合风筝上天的风，表姐就要带着乔安曼出去放风筝。
“哇，风筝飞上天了。”乔安曼大喊。
“叫纸鸢，我们香港人都这么叫。”表姐说。
“我们都是叫风筝呢。”乔安曼不服气。
“风筝，多难听的名字呀。”表姐说，“明明非常漂亮的东西，因为名字不好，便显得俗气了。”
“风筝，纸鸢，纸鸢，风筝……”乔安曼慢吞吞地反复叫了几遍，最后说，“那就叫纸鸢吧，好听。”
有一次放纸鸢的时候，表姐跑得太快，不小心绊到一块石头，摔倒了。乔安曼上前去把表姐扶起来。
表姐的脚踝受了伤，不方便走路，乔安曼便扶着表姐，一步步朝家里走。表姐的长卷发，轻轻抚过乔安曼的脸庞，啊，真香！乔安曼的心，“砰砰”直跳，他的脸，很红很烫……
整个暑假，乔安曼都跟着表姐，他喜欢闻表姐的长卷发散发出来的清香，他喜欢看到表姐穿那件紫色的短裙，把表姐的身材，打扮得很修长……
暑假快结束的时候，表姐回香港上大学去了。临走的时候，表姐问乔安曼：“表弟，你这臭脾气，再加上你这做事慢吞吞的德性，你说，什么样的初中班主任，才最适合你呢？”
“我想要像表姐一样的班主任。”乔安曼说。
“哈哈，为什么呢？”表姐问。
“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希望遇上你这样的班主任。”乔安曼慢吞吞地说。
“但愿你能如愿以偿。”表姐说。
表姐走了，那香香的长卷发，那紫色的短裙……这一切，都深深地留在了乔安曼的记忆里。从那以后，乔安曼便喜欢上了放纸鸢，不分冬夏与春秋，只要是适合放纸鸢的天气，他就会跑出去，跟着纸鸢，飞跑起来。
初一新生报到的那天，乔安曼就和灭绝师太过了招。灭绝师太让同学们填一个新生情况调查表，同学们都很快地填好了，只有乔安曼还在慢吞吞地填着。
“大家都填好了，你怎么不急呀？”急性子的灭绝师太见乔安慢写得太慢了，便催促着，“你能不能快一点呀？”
“我……我……已经很快了……”乔安曼有些不好意思。
“你叫什么名字？”
“乔安曼。”
“难怪，慢啊，慢！”灭绝师太突然大声说，“如果一辈子做事都这样慢，还会有什么出息？我的学生，做事必须风风火火，干练精神。”
从这一刻起，乔安曼就决定，与灭绝师太对抗到底！于是，他在灭绝师太面前，做起事来，绝对要把速度放到最小值，绝对要让灭绝师太恨不得一把拎起他，扔到围墙外面。他就是想看到灭绝师太生气的样子。
初中生活的前两年，就这样过去了。
4
秋老虎，很快就被秋风秋雨赶走，天气，凉爽起来了。
开学不到一个月，于老师便摸清了班里所有同学的脾气，她会对症下药，软硬兼施，班里的同学都很信服她。于老师和同学们相处得很好，不管是男生女生，都甜甜地叫她曼姐姐。当然，乔安曼也这样称呼于老师。
周末，曼姐姐带上几个同学出去放纸鸢，其中就有乔安曼和胖冬瓜。
“走，放纸鸢去！”曼姐姐穿着一身白色的运动装，带着同学们出发了。
“风筝就风筝嘛，还叫纸鸢，文绉绉加上慢悠悠，等于什么？等于没出息！”胖冬瓜学着灭绝师太的口吻说，“乔安曼，你有没有出息？”
“哈哈，灭绝师太都走了，我们就别再计较那些了。”一个同学说，“她严厉一些，也是为我们好。”
曼姐姐笑着说：“真懂事！等你们长大了，就会想念陈老师的好。”
曼姐姐带去的纸鸢，竟然和乔安曼带去的一模一样，都是老鹰纸鸢，连大小都差不多。
“嘿嘿，真是心有灵犀呀。”胖冬瓜悄悄地对乔安曼说。
“你干什么啊，别乱说话。”乔安曼掐了胖冬瓜一下。乔安曼摸了摸自己的脸，很烫。
两个纸鸢，都随着秋风，飞得好高好远。
“啊——”一声尖叫，曼姐姐摔倒了。乔安曼离曼姐姐最近，他赶紧扶起了曼姐姐。
啊，曼姐姐的长卷发散发出来的清香，和表姐的一样。
乔安曼想起来了，他一直觉得曼姐姐像一个人，这个人，就是那个回了香港的表姐。
乔安曼的心，跳得很快。他赶紧拉着线，向前走了几步，用背对着曼姐姐和同学们。乔安曼知道，自己的脸，一定很红，因为很烫。
回到家里，乔安曼躲进卫生间，狠狠地掐了自己的胳膊几下，还指着镜子里的自己说：“乔安曼，你真不要脸，曼姐姐是你的老师，你怎么可以那样想呢？你真是欠揍……”
可是，在这学期快要平静地结束的时候，乔安曼还是做了一件让他自己觉得丢脸的事情。
一天，曼姐姐吩咐乔安曼：“今天，由你带着同学们大扫除吧，动作一定要快啊。大扫除做完后，把多余的劳动工具放到我办公室去，堆在教室里太乱。我办公室的门没有锁，你离开的时候帮我锁上。”
在曼姐姐的影响下，安乔曼已经习惯让自己快起来。在他的指挥下，同学们很快就做好了大扫除，然后，把多余的劳动工具放到了曼姐姐的办公室里。
乔安曼假装翻看办公桌上的作业本，便没有和同学们一起走出办公室。乔安曼打开曼姐姐的抽屉的时候，他的心跳得很快，甚至在心里骂自己：“你是贼吗？怎么可以偷偷地打开别人的抽屉呢？”
然而，乔安曼还是没有停止自己的行为，他翻了一下曼姐姐的抽屉，发现里面有一个他熟悉的东西：曼姐姐的那个蓝色的竖夹。
乔安曼拿起这个竖夹，闻了闻，仿佛闻到了曼姐姐长卷发的清香。乔安曼把这个竖夹放进了书包里，离开办公室的时候，他还记得曼姐姐的吩咐，顺便带上了办公室的门。
乔安曼不敢把这个竖夹放在家里，因为，爱洁净的妈妈，每天都要替乔安曼收拾房间，不管哪个角落，她都要看一看有没有灰尘和可以扔掉的坏玩意儿。
乔安曼把竖夹装在书包的夹层里，带到了学校。乔安曼觉得有这个竖夹相伴，心里很舒服。
午休时分，乔安曼在把一团废纸扔向卫生角的垃圾篓的时候，纸团偏不听话，扔到了班上的小辣椒头上。这小辣椒可是出了名的泼辣，不管男生女生都让她三分，若是把她惹恼了，你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以前的乔安曼天不怕地不怕，但自从曼姐姐来了以后，他变得听话起来。乔安曼知道自己闯祸了，便站起身来，准备给小辣椒道歉。没想到，小辣椒几步就来到乔安曼面前，抱起他的书包，用力一抖，把那书包里所有的东西都倒在了地上。
“哈哈，还有女生用的竖夹。”有女生笑道，“这个竖夹和曼姐姐的那个一模一样呢，是不是准备给女朋友买的呀？”
“乔安曼，你变态不？”有男生笑着喊道，“怎么还私藏这样的东西？”
就在大家说笑的同时，曼姐姐已经无声无息地进教室来了，乔安曼真是不知所措。小辣椒冲着乔安曼扮了个鬼脸，溜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曼姐姐来到乔安曼的座位旁，她捡起那个竖夹，稍愣了一下，然后便微笑着说：“很漂亮的竖夹呀，有些像我的那个，但又不完全相同。乔安曼，这是你给你的妈妈买的生日礼物吗？真是个孝顺的孩子呀。”
那一刻，乔安曼特别特别地感激曼姐姐，他在心里想，就是为曼姐姐做一千件一万件事，也应该。
“收拾一下吧，快要上课了。”曼姐姐一边帮乔安曼收拾地上的东西，一边说。
乔安曼知道，曼姐姐一定知道这个竖夹的秘密，但是，她却为自己挽回了自尊。
乔安曼始终没有把竖夹还给曼姐姐，他把竖夹放在了家里。他想好了，如果妈妈问起，他就说，那是表姐忘了带走的。
5
放寒假了。这是一个特别寒冷的寒假，好些天以来，乔安曼都没有找到一个可以出去放纸鸢的好天气。
乔安曼待在家里，开始做纸鸢。从乡下找来竹子，削竹片，做骨架……糊纸，绘画……
“曼儿，我还不知道你会做风筝呢。”妈妈说。
“不叫风筝，叫纸鸢。”乔安曼说。
“好好好，叫纸鸢，我是俗人，以前就只知道这叫风筝。”妈妈笑着说，“哟，还是美人鱼纸鸢呢，一头紫色长卷发的美人鱼，好漂亮！”
“是啊，我要让美人鱼飞上天去。”乔安曼一边系线一边说。
美人鱼纸鸢做好了。
乔安曼在期待着三月的到来……在那个春暖花开的季节，春风拂面，艳阳满天，空中，飞翔着一只美人鱼纸鸢，一个披着长卷发的精灵，手握线轴，在阳光下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