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老屋的天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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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郁小凡和仙人球

在那个美丽的城市里,在那所美丽的阳光中学里,有个初二男生叫郁小凡。忧郁的郁,大小的小,平凡的凡。更正一下:不是忧郁的郁,而是郁郁葱葱的郁。

1

郁小凡的写字桌上,有一盆仙人球。拳头般大小的仙人球,球体上布满了近一寸长的黄黄的刺儿,还有一些黄黄的斑点。仙人球待在一个黑黢黢的破瓦罐里,显得很不起眼。

这盆仙人球,原本待在小区的垃圾箱旁。也许,仙人球曾经的主人不愿意要了吧,便连球带罐扔在垃圾箱旁,黑瓦罐破成两块,仙人球滚落在一旁。郁小凡经过垃圾箱旁的时候,看到了破黑瓦罐和仙人球,他便连球带破罐一起,带回了家。

郁小凡把破黑瓦罐带到小区附近的建筑工地上,在一个泥工叔叔的指导下,郁小凡亲手用水泥补好了这个破黑瓦罐。郁小凡在这个破黑瓦罐里装了些泥土,把仙人球重新种了进去。

“把那破黑瓦罐摆在写字桌上做什么?仙人球也不漂亮,要是我,早就扔出去了。”

这样的话,郁小凡的妈妈说过好多次了,有一次,妈妈甚至准备连球带罐一起扔进垃圾道,郁小凡大喝一声:“不准扔掉我的仙人球!”妈妈愣住了,郁小凡从妈妈手中抢过那不起眼的仙人球,重新放到了自己的写字桌上。

郁小凡特别爱这盆仙人球,因为,他觉得自己和这盆仙人球一样,平凡,不惹人注目。

2

下午放学的铃声响了。同学们都急急忙忙地收拾好书包,做好了冲刺的准备,只有郁小凡慢条斯理地把书本文具一样一样地放进书包里。同学们急,而郁小凡并不急。

“乔悦然,抓紧时间啊,我们去坐103路车,可别误了舞蹈课。”班上的舞蹈家杨怡站在教室门口大喊。

乔悦然把课桌上的书本文具哗啦啦地塞进书包里,说:“来啦来啦!”

乔悦然和杨怡每周都要到艺术学校去上两次舞蹈课,学校的舞台上,经常有她们婀娜的身姿。

“亮仔,你快一点啊,一会儿迟到了,又要挨教练训。”于亚飞站在教室门口,扯开嗓门吼了起来,“要是周末的乒乓球比赛咱俩进不了决赛,准有苦头吃。”

亮仔把书包往怀里一抱,说:“来啦,我们一定要拼进决赛,否则,不管在球馆里还是在家里,我们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于亚飞和亮仔是乒乓球双打的黄金组合,他们每天辛苦地训练,就是为了给教练给爸爸妈妈捧回一个又一个的奖杯。

同学们一个个都急匆匆地走了,他们要么被家长的专车接走,要么挤上拥挤的公交车,总之,他们都涌向了各种各样的培训班。只剩下郁小凡,慢吞吞地收拾好书包,慢吞吞地走出教室。

郁小凡背着书包,悠闲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路过美术培训中心的时候,郁小凡忍不住笑了。还记得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妈妈把郁小凡带到了培训班,美术老师让郁小凡画一张荷叶,郁小凡画来画去,都画不出荷叶的感觉来,他画出来的荷叶,要么是长方形,要么是三角形,要么是梯形。美术老师很郁闷地对郁小凡的妈妈说:“算了吧,您还是带他去学一下奥数,我看他对几何图形挺敏感的。”

这会儿,郁小凡正路过奥数培训中心,他又忍不住笑了。妈妈满怀希望地把郁小凡带到奥数培训中心,她真希望自己的宝贝儿子能成为奥数天才。然而,郁小凡在这里培训一周后,辅导老师给郁小凡的妈妈打了个电话,说:“您的孩子对数字真的是太敏感了,每次作业,他的答案都是从1写到9,然后又从9写到1……”

郁小凡很开心,因为他轻而易举就走出了美术培训班和奥数培训班。郁小凡亲眼看到过自己的同学和爸爸妈妈抗争,结果还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走进了培训班。郁小凡很为自己庆幸。

郁小凡路过小天鹅艺术中心的时候,他笑出了声儿来。妈妈喜欢音乐,她想把郁小凡培养为音乐界的名流,于是,她把郁小凡带到了小天鹅艺术中心。在艺术中心,郁小凡表现得有些兴奋,这着实让妈妈高兴了一阵子。不过,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郁小凡就告别了艺术中心的五位老师:钢琴老师、声乐老师、架子鼓老师、小提琴老师、古筝老师。

妈妈说,她生了一个不太聪明的儿子,她说她再也不奢望郁小凡能为郁家光宗耀祖。妈妈还说,认命吧,怪就怪当初郁小凡的爸爸在为儿子取名字的时候,取了不争气的“小凡”二字。

从小学到初中,郁小凡的成绩不好不坏,不上不下,每次考试,他的名次都排在中间位置。在老师的眼里,他可有可无,班里有他和没有他,似乎都一个样,因为他不会犯什么错误,也不会为班争得什么荣誉。

穿过那条狭长的小巷,郁小凡进了小区的大门。

“小凡,放学了?”门岗叔叔问。

“我回来了。”郁小凡问,“今天需要浇花吗?”

“谢谢啦,今天不用浇花。”门岗叔叔说。

在小区里,认识郁小凡的人特别多,因为郁小凡总是喜欢和他们一起做一些平凡的事情:浇花、剪枝、锄草,甚至清理垃圾这样的事情,郁小凡也会参与进去。

每当爸爸妈妈看到郁小凡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们都会摇头叹息:“唉,上辈子造孽,生了个不进取的儿子,只怕他长大后,真的会成为一个清洁工。”

不过,郁小凡可不在意爸爸妈妈的话,他觉得做浇花剪枝锄草清理垃圾这样的事情,挺快乐。

3

郁小凡回到家里。爸爸妈妈都不在家,留言板上贴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小凡,我们晚上有应酬,你自己做饭吃。

自己做饭吃,对于郁小凡来说,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郁小凡打开冰箱,见里面有茄子、瘦肉、番茄等,他小声嘀咕:“做一盘肉末茄子,再来一碗番茄蛋汤。”

郁小凡很熟练地在茄子身上划着均匀的斜纹,很熟练地剁着肉末,很熟练地和着佐料……郁小凡把火候拿捏得很准,所以,他做出来的肉末茄子闪着金黄的亮光,飘着诱人的肉香,夹起一块尝一尝:“嗯,真香!”

郁小凡知道,爸爸妈妈出去应酬回来,都有吃夜宵的习惯。妈妈喜欢来一杯果汁,再来几个炸饺子。爸爸喜欢来一碗番茄汁醒酒,再来一碗小汤圆。郁小凡算准了爸爸妈妈回来的时间,当爸爸妈妈开门进屋的时候,休闲厅里的那张小桌子上,已经备好了一杯葡萄果汁、一杯番茄汁、一盘炸饺子、一碗小汤圆。

爸爸妈妈吃着这些美味,他们吃得那么理所当然。在爸爸妈妈眼里,郁小凡的劲儿使不到学习上,却使到了厨房里,真的有些让他们失望。

“唉,小凡啊,你要是能把做菜的聪明劲儿用到学习上,该有多好!”爸爸叹了一口气。

“别指望他在学习上有什么造化,能不用我们喂他饭吃,我们就谢天谢地了。”妈妈总是这种恨铁不成钢的口气。

郁小凡已经习惯了爸爸妈妈对他的态度,他不生气,不伤心,他觉得,就像现在这样有什么不好的呢?按时上课,按时放学,按时回家,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本身就很快乐啊。

吃过夜宵。妈妈打开电视看韩剧,看得直抹眼泪。爸爸打开电脑玩桌球,一边玩一边骂着难听的话。他们谁也没想到要理睬一下郁小凡。

郁小凡呢,他在做一张贺卡。郁小凡要做一张枫叶贺卡。

上个周末,郁小凡一个人骑着自行车,来到了郊外的那片枫叶林中。枫叶林的秋天,是一年中最美丽的季节,一张张火红的枫叶,在秋风中打着旋儿,飘飘悠悠地往下落。郁小凡觉得自己也像是一张枫叶,也总是那么悠闲地飘啊飘,最后落在一个自己喜欢的地方。郁小凡躺在枫叶地毯上,想啊,想啊……

想到爸爸妈妈对自己的期待与失望,郁小凡叹了一口气。有时候,郁小凡也骂自己:“这脑子怎么就不在学习上开窍呢?怎么就不能给爸爸妈妈捧回一个奖杯呢?就算是一张小小的薄薄的奖状也可以呀。”

想到自己不用奔波在各种培训班之间,想到自己可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想到自己得到了小区里的人们的赞扬,想到自己是班里人缘最好的学生……郁小凡甜甜地笑了。

噢,一张飘落的枫叶,竟然落到了郁小凡的脸上。郁小凡把这张枫叶放在鼻尖上,轻轻地嗅了嗅:“嗯,淡淡的香。”

郁小凡随手捡了一些枫叶,装进了口袋里。在郁小凡的眼里,林中的每一张枫叶,都是美丽的,就如在他的眼里,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让他喜欢,因为郁小凡认为,每个人的身上都有属于自己的风采。

一张淡粉色的彩塑纸,贴上一张火红的枫叶,再写上两行祝福语:

祝小猫咪生日快乐!

祝小猫咪成长为天底下最勇敢的小猫咪!

一张简单的生日贺卡,被郁小凡做好了。

小猫咪是郁小凡班上最瘦小的女生米小雨,温柔,爱流泪,成绩不好,既被人遗忘又讨人怜惜,所以大家都叫她小猫咪。有一次下大雨,小猫咪站在校门口,根本不敢回家,仿佛怕这场大雨把她冲跑了似的。郁小凡来到小猫咪面前,猫着腰,说:“来,我背你,你负责撑伞。”

穿过两条街道,就到了小猫咪的家。小猫咪从郁小凡的背上下来的时候,她怯怯地笑了。那时候的郁小凡,虽然被汗水和雨水湿透了衣衫,但是,他觉得自己就是天底下最有本事的男子汉。

小猫咪收到了郁小凡送的生日贺卡,她甜甜地笑了,这笑容里,分明多了几分自信,多了几分坚强。

4

学校里一年一度的美食节,马上就要举行了。各个年级各个班负责参赛的同学,都在积极地准备着,他们都希望能拿出绝活,做出最美味的食物,招徕最多的食客,换来最多的营业额,最终获得“校园小厨师”这一荣誉称号。

郁小凡所在的班上,最初的时候,没有同学愿意代表班上参加这次活动。初一的时候,郁小凡所在的班上就在这项活动中弃了权。就在班主任显得有些无奈的时候,郁小凡说:“让我试一试吧。”班主任便让郁小凡自选了几个组员,组成了一个参赛小组。

周末,爸爸妈妈忙着加班,连回家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家里,成了郁小凡的天下。

郁小凡一会儿翻看《美食大全》,一会儿百度“美食天下”,一会儿又钻进厨房,只听得锅碗瓢盆一阵叮当响,不多一会儿就闻到了诱人的菜香……

“我宣布,阳光中学第十六届校园美食节,正式开幕!”校园美食节在校长洪亮的声音中开幕了。

郁小凡所在的小组,郁小凡担任组长,成员有乔悦然、杨怡、于亚飞、亮仔、小猫咪。

“郁小凡,这是你安排我买的面粉。”乔悦然说。

“郁小凡,这是你安排我买的姜、葱、蒜。”杨怡说。

“郁小凡,这是你安排我买的瘦肉。”于亚飞说。

……

大家都按照郁小凡的要求,买来了本小组所需要的东西。

“于亚飞,你负责剥蒜。乔悦然,你把姜和蒜剁成末。杨怡,你把瘦肉剁成肉酱。亮仔,你负责把葱打理出来切成葱花。小猫咪,你就等着,一会儿负责收钱。”郁小凡给组员分了工。

郁小凡熟练地和着面,熟练地擀着面。他把和好的面擀成厚薄适中的一大块,然后拿出一个圆口的玻璃杯,把杯口倒过来,在这块面上不停地转动,这样就按出了一块块均匀的圆形面块。郁小凡在这些面块上撒上薄薄的一层干面粉,以防它们相互粘起来。

“姜和蒜剁成末了吗?肉酱剁好了吗?葱花切好了吗……”郁小凡问了一连串问题。

噢,还真是郁闷。亮仔切的葱花勉强像样子,而杨怡根本就不会使刀,那把菜刀在她的手中,仿佛一件千斤重的武器,怎么也不听使唤,那块瘦肉还摆在砧板上,只被划了几道口子。乔悦然弄出来的姜泥蒜泥,如花生米一般大小。郁小凡从杨怡手中拿过菜刀,剁好了姜泥和蒜泥,又开始剁肉酱。

“哇,郁小凡,你还有这身手啊?”乔悦然瞪大了眼睛。

“天啊,郁小凡,你这身手,和我们家楼下饭馆里的厨师一样棒!”杨怡那神情,简直就是崇拜。

“你们就会跳舞,你们的手是用来做兰花指的,而不是用来握菜刀的。”于亚飞说。

“嘁,我们的手是用来做兰花指的,那么,你和亮仔的手呢?就是用来握乒乓球拍的,也比我们好不了多少。”乔悦然反击着于亚飞。

就在他们斗嘴的时候,郁小凡已经把肉馅儿炒好了,一股香味儿扑鼻而来。

“哇噻,我要吃一口。”杨怡拿起筷子,想要吃肉馅儿。

“别急别急,这是用来包饺子的。”亮仔从杨怡手中抢过筷子,说,“这样贪吃,当心吃成大胖子。”

“包饺子啦!”郁小凡快乐地喊着。于是,乔悦然、杨怡、于亚飞、亮仔,还有那个可爱的小猫咪,都学着郁小凡的样子,开始包饺子。

郁小凡教会了他们包饺子,自己便开始动手用油炸饺子。点火,放油,烧到七成热,放饺子,翻动……

哇,第一批饺子起锅啦!

“卖饺子啦,色香味俱全的油炸饺子哦!”于亚飞和亮仔扯开嗓门吆喝起来。

第一个顾客光临了,一看就是一个馋嘴的女生,她手里捏着钱,指着油炸饺子,说:“我怎么知道这油炸饺子好吃不好吃呢?”

“送你一个尝鲜吧。”郁小凡夹起一个油炸饺子,递给那个女生,说,“如果好吃,你就买,同时还帮我们宣传一下。”

女生轻轻地咬了一口油炸饺子,细细地嚼了几下,估计还没吞下去,便大喊:“哇噻,老天爷,真是神厨下凡呐,好吃好吃!”

一下子,郁小凡他们这一组的周围,就围满了顾客——学校的老师和同学,他们都是乘兴而来,满意而归。

“哎呀,这样多的钱,我的口袋都装不下了。”负责收费的小猫咪尖叫起来,“乔悦然,赶紧想办法呀。”可怜的小猫咪,竟然不懂得要把钱一张张叠好,她的口袋,很快就装不下那些散放的钱了。

“我有什么办法呀?不可以马上去买一个钱包吧?”乔悦然一时也拿不出主意。

正忙着炸饺子的郁小凡把身上的围裙解下来,说:“拿去吧,把钱包进围裙里。”

这可真是一个好主意!小猫咪把收来的钱统统包进了围裙里……

比赛的结果出来了,郁小凡这一组的营业额最多,他们组的成员理所当然地都获得了“校园小厨师”的荣誉称号,为班集体争得了荣誉。

5

这是郁小凡得到的第一个荣誉证书。郁小凡打开证书,再一次看了看上面的三个字——郁小凡,便把证书放进了抽屉里。

和往常一样,郁小凡自己做晚饭吃,自己在家里做作业,自己看书。

噢,好久没有给仙人球浇水了。仙人球的耐旱能力特别强,如果照顾得太周到,浇水太多,反而会害了它。郁小凡仔细地端详着浇透了水的仙人球:还是拳头大的球体,有黄黄的刺儿,还有黄黄的斑点,再加上那个破黑瓦罐,真的很不惹人眼。不过,在郁小凡眼里,这盆仙人球,有着不同寻常的美丽,因为它真实,它朴素,它阳光。

夜,已经深了,在外应酬的爸爸妈妈,应该也快回来了吧。郁小凡拿出榨汁机,准备榨葡萄汁和番茄汁。他还准备做两碗水饺,一碗肉馅儿的给爸爸,一碗素馅儿的给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