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周立荣歌词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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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老 乡 立 荣

温新阶

周立荣与我同乡,榔坪人氏。有一位从县城下派的行政干部在榔坪工作了三年,回城后这样描绘他工作过的地方:“山恶、水恶、人恶、狗子恶。但是――”那位行政干部最终露出得意之色:“榔坪出了个周立荣!”

立荣在榔坪度过了他的少年时代,那个时代,我们的国家处于物质匮乏精神单调的岁月,在他幼小的心灵中,曾经填满了对一管自来水笔的渴望,有一支自来水笔插在上衣口袋里,是一种时髦,按今天的话来说,“酷毙了”、“帅呆了”,可是立荣没有笔,甚至连插笔的口袋也没有。然而和一般农家子弟相比,立荣还是幸运的,他的父亲是公社的人武部长,是国家干部,自然是有自来水笔的。立荣就悄悄地下了他父亲的钢笔的套子,又在上衣的左上方自己剪了一条口子,把笔套就插在那口子里,然后理直气壮地在同伴面前走来走去,在他喜欢的女同学面前走来走去,他理所当然地收获了羡慕的目光。在这些目光中,有束是有些特别的,那是他喜欢的女同学射过来的,可以肯定,立荣当时是很幸福的。他想送点东西给她,可他有什么呢?最后还是打父亲的主意。他父亲有一塑料封皮的工作笔记本,只写了一半就换了一本,这在当时算得上奢侈。父亲的一次奢侈留给了立荣一个机会,他把已写过的一半撕了下来,剩下的那一半送给了那位女同学,女同学当时就激动得哭了。

像许多中学生的恋爱一样,他的这次恋爱花儿开得灿烂,却没有结出果实,许多年以后,功成名就的周立荣回到家乡,见到了他的初恋,岁月的风霜在她脸上镌刻了数不清的沟沟壑壑……立荣差一点没有认出来,不过他还是认出来了,他望着蓝天上飘着的白云,那一刻的思考深奥而古怪,他忽然想起那管钢笔,那撕了一半的笔记本……也许当时就有某种暗示:这两样东西都只有一半,都是不完整的。

不过,立荣走向成功的第一步却是当兵。他在部队就开始写作,当然那仅仅是一种起步,并没有太大的成就。从部队转业后,进了县创作室,从此与笔和本子结下了不解之缘,写小说,写影视剧本,写歌词,编刊物,一直离不开这两种东西,只是少了有些干部的茶杯和伟哥,这两样东西他都不需要。

立荣的成名作是他的小说《山骚》。前不久,我重新读了这部小说,作品中显示的才华和功力在今天看来仍然非同一般。那时候,我们还在写学生作文的千字文,他已经写出了八万字的大作,令我们景仰不止。

由于他的工作性质的原因,他后来转向影视剧本的创作,真可谓聪明人干什么都聪明,他的影视文学也取得了相当可观的成就。当然,他还写过好些有影响的报告文学作品。有些篇目是我们很多人耳熟能详的。

但是,立荣并不是一个职业作家,起初编刊物,后来又担任文联、文化局的领导,“他为人民谋幸福”,笔就动得少了,后来又担任了县委宣传部副部长,成了正儿八经的“官”了,当官和当作家是很难统一的,他们的思维方式、生存方式都有着本质的差异,兼着这么两种角色,要么二者皆平平,要么就只有放弃一头。立荣深谙此理,最终舍弃官场,到《三峡文学》杂志社做了社长兼总编辑。据说,立荣的官还当得很有心得,放弃文学又于心不忍,他终于从古人那儿受到了启发,古代的官员中,有不少诗人都有巨大成就,但他们所作都不长,且以诗为多。写诗,只要有了激情,不需要多长的时间,即可吟成一首,并不需要大块的时间。周立荣则选择了诗的一种可以咏唱的诗歌词。据我所知,著名歌唱家杨洪基还演唱过他作词的歌,作为一个词作家,这无疑是一种成功的证明和标志。

立荣是深得歌词创作之道的,他写的歌词内容上多为乡土和民族题材,形式上阳刚多于阴柔,场面宏大,气势恢宏,语音上抑扬顿挫,平仄相粘,注重押韵,但又不因韵害义。恰当衬词的运用增加了地域特色和生活气息,给歌词赋予了音乐的动感,为启迪作曲者的创作灵感提供了契机。

由于周立荣是从一个小说家过渡到一个词作者的,他创作的许多歌词包孕了深刻的哲理,凝结了丰厚的思想,显得厚实而凝重。其实歌词只是一种口耳相传的文学样式,它很难承载过于深刻的主题和思想,写些平凡的生活和情感,句子尽量口语化一些,通晓明白一些,这样就更便于传唱。当然,我说的意思并不是要他一改现在的创作风格,而是希望他进行多种风格的歌词的写作尝试。

立荣现在有了特高级的笔――电脑,本子自然也就显得不很重要,作为读者,作为老乡,我希望他写出更高级的作品――不单是歌词,我更愿意读到他的小说。

当然,我也希望他把官当好,当得大一些更好。

2002年10月于宜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