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东鳞西爪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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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书品篇(13)

1935年以后,日本侵略者进一步觊觎我华北地区。拯救民族危亡、反对日本法西斯的侵略,是每一个革命者神圣的职责。“一二九”运动后,抗日运动的高潮兴起,华北学生运动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开封,邓拓他们大受鼓舞,积极响应。这期间,邓拓在开封“民先”(即中华民族解放先锋队)任总队长。1937年6月,“民先”组织不幸遭到国民党特工的破坏,邓拓又被捕入狱。这次时间不长,到“七七”事变,国民党迫于抗日浪潮的压力,释放了一些政治犯,邓拓因此出狱。尔后,他参加商震领导的32军战地服务团,到了河北束鹿一带,慰问前线参战人员。战地访问,使他受到鼓舞。他曾写信给同学傅衣凌说:目前国难当头,我们应该做一件扛鼎的工作,不是在战争场上搏斗就应该在学业上有贡献,写一两种大部头的学术著作,发扬祖国的文化。这种想法他自己辛勤地实践着。1936年夏天,他动笔写一本关于中国历代灾荒与救荒情况的书。1937年7月由商务印书馆出版,署名邓云特。这部二十五万字的《中国救荒史》,是我国第一部研究中国灾荒历史的专著,详尽研究了中国教荒运动发生和发展的历史,深刻地指出:“从来灾荒的发生,带根本性的原因无不在于统治阶级的苛敛”。这鞭辟入里的分析,锋芒直指反动腐朽的统治者。时年作者才二十五岁,已显露出他博学和勤奋、善于思考和深沉犀利的思想锋芒。

当抗战烽火遍地燃烧以后,邓拓在开封向往抗战斗争的前线,他恨不得早日越过黄河奔赴解放区。他曾给一位友人写信说:“西方有巨人,吾将往从之”。不久,他乘火车从风陵渡越过汹涌的黄河,来到“西方”寻找时代的“巨人”——中国共产党和抗日民主队伍。

“毛锥十载写纵横”

1937年9月,当五台山高粱吐红抽穗的时节,邓拓来到晋察冀边区参加据地初创工作。他先后在军区的报纸《抗敌报》、边区党报《晋察冀日报》任社长。这一时期的写作活动主要以诗言志,记录革命生活和新闻工作实践。

1937年11月7日,晋察冀军区宣告成立。邓拓赋诗纪念这一盛事:“血肉冰霜不计年,五台烽火太行烟;战歌匝地三军角,卫垒连珠万里天。北岳扬旌胡马怯,边疆复土祖鞭先;阵云翻向龙江日,响彻河山唱凯旋。”这是作者进入解放区后较早的诗作,新的生活使他的诗呈现出昂扬、明快的色彩。这以后在戎马倥偬的岁月里,邓拓诗情洋溢,写了大量的诗篇。他把这种“战歌诗思倍匆匆”的创作生活,戏称为“忙里偷闲学少年”。这些来自火热生活的诗篇成了当时战斗生活的珍贵记录。1937年12月21日,晋察冀军区党委创办了《抗敌报》(后改为《晋察冀日报》),次年三四月间邓拓参加了报社的领导工作。在战争时期办报条件十分艰苦,为适应战情变化,报社经常转战在五台山、恒山和燕山之中。面对各种困难,邓拓写诗鼓舞大家的工作热情和战斗意志。他先后写有《勖报社诸同志》、《送三五九旅》、《反扫荡归来》等诗。在《勖报社诸同志》一诗中描写了当时“一手拿笔,一手握枪”的办报生活,是一首流传甚广的诗:“笔阵开边塞,长年钩剪风;启明星在望,抗敌气如虹;发奋挥毛剑,奔腾起万雄;文旗随战鼓,浩荡入关东。”

1940年1月,毛泽东同志《新民主主义论》发表,邓拓怀着对毛主席的崇敬心情,写诗赞颂:“万水千山只等闲,长城绕指到眉端;阵图开处无强敌,翰墨拈来尽巨观。风雨关河方板荡,运筹帷幄忘屯艰;苍龙可缚缨在手,且上群峰艳顶看。”诗中活用了毛主席的诗句,流畅自然,亲切深挚。

1942年7月1日,为纪念中国共产党成立三十一周年,邓在《晋察冀日报》上撰写了《纪念七一,全党学习掌握毛泽东主义》的社论,热情歌颂了马列主义和毛泽东思想。

他还写诗“颂马恩”,称这两位革命导师是“旷古人间两巨贤”。受党组织委托,他于1945年1月主持出版了五卷本的《毛泽东选集》(晋察冀版)的编辑。这是我国革命史上第一次出版的《毛泽东选集》。他亲自撰写前言,对毛泽东领导中国革命的贡献和毛泽东思想,进行了高度的理论评价,继刘少奇、王稼祥之后,他比较早地提出了“毛泽东思想”和“毛泽东主义”。这一举措成为中国革命思想史上的重大事件,为历史所记载。

毛泽东同志的著名诗篇《沁园春·雪》发表以后,邓拓步原韵,填了同一词牌,赞颂毛泽东思想是“北斗南天,真理昭昭,大纛飘飘”。不幸的是,文化大革命中,江青之流,强加给邓拓的一个罪名就是反毛泽东思想,不免令人感喟唏嘘,是非曲直,历史是最好的回答。

1943年2月,晋察冀边区会议召开,领导人中有不少文化人,会上一些文朋诗友和诗歌爱好者济济一堂。其中有聂荣臻、吕正操、皓青、阮慕韩,张苏、于力、邓拓等人。他们尽兴而谈,丝毫不为战事所累。最后为了增进友谊和写作,大家商议成立“燕赵诗社”。邓拓在“结社缘起”中写道:“古来燕赵豪杰所聚,慷慨悲歌,千秋景慕……以燕赵之诗歌,作三军之鼓角”。结社之初,皓青老人首先作《七律》四首,以启诗友。邓拓即步其韵,以四首和之。使邓拓难忘的是一次同陈毅的相会,他曾以诗形容当时的情景是:“诗酒谈兵壮,将军百胜心;巍巍遮日纛,浩浩渡江吟。”那是1947年11月的一天,邓拓去聂荣臻司令员住地,幸与陈将军同席,他们对酒谈诗,“陈毅同志是将军诗人,气质豪爽潇洒,席间,传来我军收复莱阳,歼敌数万的喜讯,更助谈兴。”后来邓拓写诗《遇陈毅将军》一首,记录了“保南传新捷,更听凯旋音”的欣喜之情。这段时间里,邓拓在紧张的办报之余,偶有所感,挥笔成诗,创作了大量的诗篇,题材也较多样,有悼念亡友激励生者的,有为鲁迅先生祭年感怀的,也有描写根据地生活和自己爱情的诗篇。其中如《阜平夜意》、《忆日卜》、《心盟》等诗,清丽隽永,记录了紧张生活之后的浪漫情怀,别开生面。1944年邓拓写有《战地歌四拍》,一首较长的自由体诗。这是写给爱人丁一岚的“情诗”。当时丁一岚在边区平山县党校学习,这首长达数十句的诗作,写了夫妻间的恋情,写了革命的友谊,也写了战斗者渴望“上征途”的情怀。诗句运用古典诗歌比兴的表现手法,低唱轻吟,情感绵绵。在章法上采用古风体,自由灵活,内容上革命之情与夫妻间的恋情,交相互映,这在邓拓诗歌创作中开了新生面。

从《抗敌报》到《晋察冀日报》,邓拓一直担任报社领导工作。他是晋察冀日报社社长兼晋察冀新华社总分社社长。在艰苦的战争岁月里,《晋察冀日报》是边区人民的精神支柱,子弟兵、老百姓把她看成是夺取胜利的精神力量。当时边区参议会副议长于力教授就曾有“新报犹然排日来,可怜鬼子妄相摧”的诗句,表达了人民群众的信任。十年间,在《晋察冀日报》上,邓拓写了大量的社评、专论和报道。发表在1942年创刊的《晋察冀画报》上的《晋察冀舵帅聂荣臻》一文,是一篇长篇特写,是邓拓这一时期的重要创作。文章以文艺笔调描写了聂荣臻将军开创晋察冀边区,带领边区人民同敌人斗、同困难进行斗争的事迹,对聂荣臻同志形象的刻画是朴实生动,很见个性的,作品表现手法上也灵活多变,倒叙、插叙,大幅度时空跳跃,有时又捕捉生动的细节,灵活多变。对根据地军民的战斗生活的描画,是从生活第一线来的斗争史实的真实记录。此外,他还用曼公、温洲、肖斯等笔名发表了《祭左权同志文读后》、《恸雷烨》、《大众的鲁迅与鲁迅的普及》等散文随笔。

“旅思添诗思”

1949年1月,北平宣告解放。这对于为此奋斗了二十多年的邓拓是无限欣慰快乐的。他写诗赠友人,描绘当时庆祝“解放的盛况:“凯歌吹落胡天月,京国长安羡政声”。他不忘将这一喜信传送家乡的父老:“乡国今朝欣解放,好将马列作家传”。秋天,他出任《人民日报》总编辑。

还是在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诞生的礼炮声中,邓拓就在《中国青年》杂志上写了散文《中国青年和恽代英》,用对先辈们的怀念,激励着青年建设者们“积极起来,动员和组织一切力量,努力学习和进一步发扬我们的先驱者崇高的品质与广博的才学”,为祖国作贡献。这以后,由于编务繁忙,邓拓虽偶尔也写诗创作,但大量的时间是用来研究党的新闻报纸工作,为党报撰写社论和短评。据统计,仅1950年到1954年五年时间,他写有社论和短评共四十六篇,以及多篇研究报纸的文章。

1956年7月,《人民日报》由六版增加到八版。改版后,提倡形式活泼,文体多样化,及时反映建设中的新成就,这给记者、编辑们提出了新的要求。这一年,我国生产资料私有制的社会主义改造基本完成,夏天,邓拓身先士卒,来到北京市花市大街下唐刀胡同的一个手工业家庭作坊里采访。这是北京有名的手工艺世家“葡萄常”,制作的料器葡萄已有百多年的历史。邓拓先后两次同他们交谈,当他离开的时候,手书一幅《画堂春》的条幅给她们,称赞她们纯熟的技艺“巧胜天然”。后来,在《人民日报》上发表文艺特写《访葡萄常》。这篇不太长的特写,可以看作是邓拓在解放后写作活动的一个转折。他从过去比较侧重搞专论研究、撰写政论文章,到迈向生活的第一线;捕寻创作的素材,用手中的画笔直接描绘新的人物、新的风貌,当他深入到生活的“宝山”之后创作的收获硕果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