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
这日,天气晴朗,万里碧蓝。
太子府邸,张灯结彩,宾客如云。
月迟落手端着酒杯,独自坐在角落自斟自酌。
今日,是她那位漂亮姐姐月馨柔大喜之日。
尽管撇去了月家小姐的身份,但作为四王妃,月迟落还是跟着东方雪来了。
月迟落软软的倚在石壁上,她穿了件淡粉色的宫装,头上梳了个碧云簪,长长的珍珠流摆垂在墨黑如玉的发丝上,开出朵朵绚烂的花朵,额心点缀着一刻价值连城的水草绿宝石。
星钻般的水眸眨了俩下,她转头,顺着盯在自己身上那道阴鸷的目光看过去。
那是一位容貌艳绝靡丽的男子,他像亡国的祸水般长了张狐狸精的面貌,桃花眼半眯的弧度,媚入骨头,有妖娆的妖气凝固在他眼底,浑然天成的媚与艳能让人从头酥到脚底。
他半眯起上挑的桃花眼,目光对着月迟落,一脸的阴鸷。
月迟落咧嘴,对着他友好的一笑,却换来对方更阴鸷的眸光。
月迟落一愣,眨巴了俩下纯澈的眸子,不明所以的转开目光。
那人,她在大闹东方雪书房那天见过,那张妖精般的面貌,不容易忘记。
轻轻啜了一下杯中的酒水,感觉到那道阴鸷的目光消失,月迟落再转头看时,那个妖精般的男子目光已经转到站在他身边的女子身上。
女子容貌不俗,穿了件淡绿色的真丝水裙,长长的后摆拢起垂在地上。
他眸关噙着一丝的温柔看着女子,那柔却怎么也答不到眼低。
反观女子,睁着一对水眸看着他,眼中是满满的爱慕与无法掩饰的爱恋。
妾有情,郎无意。
月迟落叹了口气,转开目光望着宴会大厅。
大厅中,太子东方翔穿着大红的喜服与持酒轻啜的东方雪说着什么。
俩人面貌带笑,侃侃而淡,却均是笑意答不到眼低。
东方雪目光清冷,笑意不答眼低,感觉到月迟落的目光,他朝她看来,眼中的寒气瞬间化去,变成不可言说的温柔,月迟落笑眯眯的对着他作了个口型:不要喝太多。
东方雪回以温柔一笑,瞬间,又转开目光。
东方翔淡淡瞥了一眼月迟落,也是一笑,随即垂下眼睫,掩了眼中的情绪。
不一会儿,门口传来轰笑声。
月迟落转头看去,门口轿上下来一人。
那人,一袭白衣,衣诀翻飞,脚上穿着木屐,木屐在地上塌出优美的乐声,骨节雅美的手持折扇,一脸的放荡笑意,凤眼不羁的扫过全场,末了,又若无其事的收回。
月迟落眼角只微微一扫,并知那人是迟迟未到的玄之柒。
他的左右手臂,各携了俩个美艳绝色的女子。
美艳女子一左一右的伴着他,三人时不时的调情声仿若无人般传遍宴会大厅。
大厅中的宾客也仿佛没见到这一幕般淡然,估计也已经习惯了玄之柒这种调调。
月迟落咧开嘴角一笑,玄之柒,还真不负他第一公子的名号!
这般风流,这般花心。
这般放荡,这般洒脱。
“吉时到——”
随着司仪官的一声高喝,众人都敛了笑声,将目光转向新郎。
东方翔嘴角噙着温润的笑,像是姿态儒雅的偏偏公子般大踏步的走出大门,一众人的视线也随着他来到大门口。
大红的花轿稳稳当当的停在石狮中间,喜娘与陪嫁丫鬟一左一右的站着,嘴上是恭维的笑声与讨好声。
后面大队人马是长长的送亲队伍,左右俩旁站的都是前来观礼的百姓。
毕竟,这般隆重的场面,一年也难得俩次。
在众人翘首以盼的目光下,东方翔露齿一笑,姿态优雅的踢开轿门。
花轿中,一身大红喜服的新娘端庄的坐在中间,手上拿着鲜艳的红苹果,翘首以待的等待着自己的丈夫将自己牵引出去。
在东方翔伸出手不到俩秒的时间,新娘子的纤纤玉指缓缓伸出,搭在了新郎骨节分明略带薄茧的大手上,大红的喜服映衬下,月馨柔的手显的格外玲珑细致。
东方翔朝着大家温润一笑,牵着月馨柔缓步走出轿帘。
霎时间,叫好声、恭喝声、爆竹声,声声不绝于耳。
月迟落嗤之以鼻,有些无聊的转开目光,当这些人在这里庆祝恭贺的时候,谁又想过他们原配的心情?谁又顾及过那些死死的等待着丈夫的其他女人?谁又在意过那些等待着他们真心对他们的女人?
几个女人甚至更多的女人分享着同一个男人,这一刻,月迟落觉得可悲。
“落儿,放心吧,我们不会这样,我永远都不会让你等。”
月迟落正走神间,不知何时东方雪已仿若无人般走了过来。
他左手持着酒杯,右手温柔的拢了拢她的墨发,俏薄的唇缓缓在她嘴角印下一吻,不带任何****的吻,没有过多的停留,甚至还带着微微的凉意,但更多的却是让月迟落温暖的暖意。
月迟落看着他,俏脸有些胭脂般的红,笑眯眯的弯着嘴角,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阿雪,如果有一天你要了其他女人,就得做好失去我的准备!”
话音未落,月迟落垂下眼睫,掩盖了眼中有些复杂的神色。
东方雪捏了捏她的鼻尖,有些不乐意的抬高她的下巴,手上的力道却是及至的温柔,就怕一个不小心捏痛了她,他直视着她的双眼,冰灰色的瞳孔中难得的有些认真。
“落儿,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信,那么何不让时间证明一切?你是我东方雪的女人,不管何时我都会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伤害,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多信任我一点,多依赖我一点。一生一世一双人,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但请你相信,我东方雪这辈子就只会有你月迟落,以前我就不说了。但,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我东方雪要的女人,都只是一个你而已。”
清悦的嗓音,如行云流水般划过月迟落的心房,流淌进了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在一片嘈杂声中,他的声音不大,却一丝不露的让她听进去了。
然而,那一字一句,却仿佛敲在心尖上,让她的心止不住的狂跳着,带着兴奋,带着狂喜,带着不可言说的柔软与爱恋。
月迟落身子一颤,在东方雪的直视下,脸蛋儿难得的又红了红。
只感觉一股热气直往头顶冒,连耳尖都有些发烫的感觉。
这翻话,且不管他是真还是假,但带给月迟落的震撼却不是假的。
她稍微侧开脸,避开了东方雪托着自己下巴的手。
东方雪不依,又将她一张发烫的脸转了回来,柔软而有力的指甲抵在她的下颚处。
看着她娇羞的脸,与灿如琉璃的水眸,他黑眸软柔的能化出水来,沙哑性感的声音,带出一丝不可抗拒的霸气:“落儿,看着我。”他如是说。
月迟落顺着他的手转过来,愣愣的看着他,水眸有些不知失措的乱转着,羞红的脸与发颤的指尖,就像初恋的少女般带着青涩与迷茫。
“阿……雪,我……我会试着信你!”但愿结果,不会让人失望。
她的声音突然有些结巴,第一次有这样慌乱失措的感觉,甚至就连手都不知道往里摆,感觉不管怎么放怎么摆,都觉得不妥,很别扭。
东方雪咧开薄唇,微微一笑,风华绝代。
将自己骨节分明的掌心放在她面前,他等待着她将自己的软柔交给他。
月迟落无意识般紧紧的咬着下唇,牙齿深深的陷进花瓣似的粉唇中,看着东方雪的手,像最单纯的孩子般,眼眸中是满满的迷茫与无助。
东方雪幽深如宇宙般的黑眸闪过一丝怜惜,用自己的唇,将她的齿缝鞘开,舔着她唇上的鲜血,心疼道:“不准咬,会咬伤自己的,想咬就咬我吧。”说着,将自己的肩膀侧了过来。
月迟落一愣,含着他的蝴蝶骨,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深深的一口就咬了下去,直到嘴唇偿到丝丝的血腥味,这才慌张的一把推开他。
他轻抿着俏薄的唇,对着她安抚一笑,黑眸柔情似水。
然而,肩膀的蝴蝶骨处,却有鲜红的血溢出,八颗贝齿,深深的印在上面。
月迟落一动,有些后悔自己这样无意识伤害他的动作。
心紧紧的戳着,柔软的生出一丝心疼与懊恼,看着他肩胛的牙齿印,她像个孩子似的抿着唇,没有多余的动作,就那么愣愣的看着他,眼中有水雾在弥漫。
“落儿给的,即使疼,也是好的。”他安抚她,目光缱绻温柔。
“……我……”
她蠕了蠕淡粉的唇瓣,想要说什么,看着他朝着自己伸出来的手,最终闭口不言。
“落儿?”
他低叹一声,骨节分明的手,没有丝毫动摇,固执的伸向她。
月迟落心中一颤,看着东方雪认真的表情,小巧玲珑的手掌,最终没有任何犹豫的伸向他。
像是电影慢镜头般,她的小巧搭在他宽厚的掌心。
俩个人的手掌相贴,传递着彼此的温度。
东方雪握紧她搭上的手,握着此生唯一的妻子的手。
手心有些微微的颤抖,然而,最终因为她手心的温度,因为她的信任,而缓缓的扬唇笑了。
这一刻,她搭上的不止是手指,还有她的心。
这一刻,她从此信任他,依赖他。
俩颗飘荡的心,从此贴近,从此温暖。
从此碧落黄泉,一生一世一双人!
婚宴还在继续进行中,大厅中一片红彤彤的,热闹非凡。
然而,在那热闹的场面下,谁又知道谁的黯然?谁又知道谁的心伤?
宋止诗持着酒杯,樱桃般的红唇轻轻啜了口杯中的酒,精致的面容下,一双冰冷高贵的凤眸,不带任何感觉色彩的看着正在拜堂的新郎与新娘。
那热闹非凡的场面,与此地的清冷形成强烈的对比。
那个新郎,曾经是属于她的,他和她也这般拜过堂。
她缓缓的勾起嘴角,这场婚宴即使不凡,却不及她嫁人时的隆重。
这个女子,即使美貌非凡,却没她宋芷诗的风华绝色。
然而,他却还是娶了她,甚至,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她和她。
那么那么多的女人,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女人来分享他。
这让她,情何已堪?
仰头,一口气饮掉了杯中的酒,辛辣的感觉顺着喉咙滑下,一时之间苦涩难当。
宋芷诗狠狠的一甩手,酒杯被重重的甩到不远处的河塘处,发出清脆的破裂声,随即,被河塘的水淹没掩去。
“啧啧,火气这么大,要不要我来帮你灭灭火呀?”
月迟落双手抱着胸,缓缓的走过来,一脸玩味的笑意看着宋芷诗。
淡粉色的唇瓣缓缓扬起,她不否认她有幸灾乐祸,谁让这个女人,这般的狠毒?
她不招惹她还好,可偏偏她招惹的是她月迟落。
她可没什么善心,更不会顾及她的心伤,而因此放过任何可以打击敌人的手段。
至此,月迟落甚至还有些担心月馨柔在太子妃的未来,毕竟宋芷诗心机狠辣,不是一般的可以对付得了的,也不是月馨柔对付得了的,指不定那天她就把月柔馨就给阴了。
宋芷诗扬起秀眉,精致的妆容下凤眼清冷,冷冷的瞥她一眼,极尽不耐,完全没有被撞破的尴尬:“你来干什么?”声音完全不复已往的柔软。
“我啊?”月迟落指着自己的鼻尖,对她眼中的不屑毫不在意,笑的像朵花儿似的:“我当然是来看热闹的,看你怎么伤心难过喏。”
“你少得意,本宫的今日,就是你的明日,你认为你能比本宫好到那里去?”宋芷诗抚了抚唇瓣,垂下长长的睫毛,掩去了眼中那份苦涩。
月迟落勾勾嘴角,灿如琉璃的双瞳孔极尽讽刺:“太子妃娘娘,明天的事情谁知道呢?起码今日的你是个守不住夫君的失败者,而我月迟落……”她一挑眉头,眼角眉梢满满的都是笑:“起码我守住了阿雪,而阿雪这辈子都只会是我月迟落的,他不像某个人老婆一个一个的娶,娶了一个又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