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元首让他的听众们放心,他计划对英国人这种蠢不可及的做法采取坚决的行动:“当他们说他们将加强对我们城市的袭击时,我们将把他们的城市夷为平地。我们将制止这些夜间空中的强盗行径,愿上帝帮助我们!当英国空军扔下3000或4000公斤炸弹时,我们将在一次袭击中扔下30万或40万公斤炸弹……在伦敦,英国人一直在充满好奇地问:‘他为什么不来呀?’别着急,别着急。我们就来了!就来了!……总有一天,我们两个国家会有一个要求饶,但这决不会是国家社会主义的德国!”
就这样,希特勒在一个关键的时刻,犯了一个影响不列颠战役全局的关键性错误。
实际上,希特勒和戈林如果能坚持原来的空袭战略不变,德国空军很快就可以赢得这场战争。但性急的希特勒和戈林已经等不及了。他们考虑到英吉利海峡的秋季大风即将来临,如果不抓紧时间,德国入侵的舰船就不能在1940年跨过英吉利海峡,那么“海狮”计划就要告吹。可是,从海上入侵英国的最重要的条件——制空权,至今仍牢牢掌握在皇家空军的手中。
希特勒和戈林当然无法知道,此时皇家空军已十分接近于山穷水尽的地步。皇家空军的战斗机指挥部遇到了十分棘手的麻烦。问题不是出在飞机上,而是出在开飞机的飞行员上。自开战以来,皇家空军被击落的飞机和被击伤而无法立即修复的飞机以及那些在地而被毁的飞机,虽然总数加起来已有数百架,但是,由于战斗机的生产得到了加强,飞机的损失及时得到了弥补。但皇家空军飞行员的损失却不能及时得到补充。仅8月份的最后20天,皇家空军的飞行员就有94人丧生或失踪,另外有60名飞行员因被打伤或烧伤住在医院里治疗。这样,就大大影响了皇家空军可以出动作战的飞机的数量。道丁上将为这事天天愁眉不展,也拿不出更好的办法。
德国人通过战果统计和英国战机的出动情况分析认为,英国皇家空军虽然已损失了1100架飞机,但并未被摧毁。而德国空军自己的问题却迫在眉睫。每天可参战的飞机数字下降到低于建制的500架,补充受过训练的机组人员几乎跟补充飞机一样的跟不上去。
戈林沉不住气了。他建议最高统帅部采取新的战略,将空袭的目标转向摧毁英国首都伦敦。他认为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只有攻击伦敦,“才能迫使英国战斗机离开他们的窝,被迫与我们公开交手”。更重要的是,“这样做,可以使世界上这个最大城市陷入混乱和瘫痪,使英国政府和人民产生畏惧心理,从而屈服于德国的意志”。
在皇家空军对柏林实施几次夜间空袭之后,希特勒和戈林想到一起了,他们都认为应当立即转变空袭的重点,把伦敦作为空中打击的重点目标。
这一次,他们的算盘珠又拨错了。他们这样做恰恰中了丘吉尔和道丁的计谋,送给了被打得晕头转向、精疲力竭的英国空军一次宝贵的恢复机会。
完全可以说,是德军轰炸重点的转移拯救了濒临绝境的皇家空军,使几乎无力支撑的皇家空军战斗机指挥
部得到喘息,使英国空军满目疮痍的扇形站得以解脱,从而拯救了濒于崩溃的皇家空军,拯救了英国。
德国空军空袭目标的转移,是不列颠之战的重要转折点,它标志着空战的天平开始朝着有利于皇家空军的方向倾斜。
9月5日,戈林一大早就乘坐他的专列,来到了法国北部。次日晚上,在加来港和布洛涅港之间的一条铁路上,他为航空队的指挥官们举行了一次宴,宴会上有最好的法国葡萄酒和食品。戈林告诉他的客人说:“从现在起,我将亲自指挥这场战役。”
指挥官们与他一起高喊着“胜利”干杯。宴会一直持续到凌晨才结束,列车中充满了胜利似乎就要到来的气氛。
12个小时之后,即9月7日星期六的下午,戈林下达了空袭伦敦的命令后,来到了法国格里斯—内兹角的一个德军前线观察哨。站在山头上的戈林,此时圆圆的脸放着红光,他在等待着观看那令他激奋的一幕。帝国元帅兴奋得像个小孩子,等着农村集市的鞭炮点燃。
过了不多时,在他头顶上就出现了一批又一批的德国轰炸机。这些轰炸机呼啸着飞过狭窄的英吉利海峡。它们的目的地是伦敦。
9月7日的傍晚,当德国大批机群起飞准备轰炸伦敦时,英国空军上将道丁正在本特利修道院里办公。
修道院外面天气晴朗而温和,可是道丁的办公室里却弥漫着大难临头的阴森寒气。
他的助手空军少尉怀特带着一脸凝重神色来到他的办公室,有些不安的对他说:“雷达发现德国大批飞机起飞,轰炸目标难以判断。”
两人来到了调度室的观望台,他们看着下方那张桌子上铺开的一张英吉利海峡和英国的巨幅地图。“空军妇女后援队”的姑娘们穿着蓝色的衬衣,头戴耳机,正在用长棍子推着地图上的板块。每只板块都代表一个机队,是敌机还是皇家空军的飞机则要看它是什么颜色。随着新的情报不断从外面的监测站传来,这些板块的位置也在迅速地移动着。板块在桌上耙来耙去,而且不断有新的板块被放到桌子上,所有这些看上去就像一盘正在进行的巨型轮盘赌博游戏。
道丁此时已能看出,图上摆出的这个进攻阵势的确很大。所有的迹象都表明这可能是迄今最大的一次进攻。已经有250架轰炸机和500架战斗机在海峡上空了,而且还有更多的飞机在加来后面聚集。
道丁全神贯注地看着地图,当他看到皇家空军第11大队的指挥官帕克“喷火”式和“飓风”式飞机已经升上天空时,才松了一口气。
道丁知道。帕克将指挥他的飞行员们按既定的战术行动。在过去两周的空战中,这套战术十分有效。皇家空军的战斗机飞行员驾机在7000米的高空盘旋待机,他们通过空中一地面的电话通讯系统每分钟都能从战斗机指挥部得到情报。德国空军大型机队通常是在到达英国海岸上空时再突然分开,分别进攻不同的目标。此时,在高空待机的皇家空军指挥官一旦得知进攻的德军机队分散了,便像猎人第一眼看到狐狸那样,大喊一声“嗬嗬!”命令飞行员们分别出击。随后,皇家空军的飞行员就会一队队地俯冲下来,与敌人战斗,在敌人尚未到达目标之前尽可能多的击落敌机。
当道丁注视着那幅大地图,想着皇家空军将如何行动时,突然产生了一种不良的预感,他后来回忆说,当时的感觉“犹如一把匕首插进了心脏”。他想:如果进攻的飞机这一次不散开,而是一起整体行动怎么办?如果他们突然进攻伦敦怎么办?英国空军没有对付这种意外的准备。想到这里,道丁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正在这时,道丁听到他的助手说:“这就怪了,他们好像并不准备散开,是吗,先生?”
大约有300架轰炸机,在600架“梅-109”和“梅-110”的护卫下,正在飞往英国的途中。
第一批飞机自东边飞过来后直奔泰晤士河。它们沿河而上,有几架飞机把炸弹投到了泰晤士黑文的油罐上,这些油罐在头一天的空袭中就被点燃了,大火还在燃烧着。
另外一批大约150架飞机则向伦敦飞去。这些轰炸机飞得比平时高很多,达到了5000米的高度。在这些轰炸机的水平高度,由“梅-110”飞机编队在四周护航;在这些轰炸机的上面,“梅-109”飞机以梯状队形迂回巡逻,随时准备对付皇家空军的战斗机。
此时,空中显得特别安静,没有发现一架皇家空军的战斗机进行拦截。原来,英国战斗机部队估计德军轰炸的目标还会是皇家空军的战斗机基地,他们全都起飞去保卫这些目标,恰好让出了飞往伦敦的通道。
当德机到达泰晤士河上空时,部署在两岸的英军防空炮火开火了,火力逐渐加强。但是,由于飞机飞得太高,高射炮炮弹爆炸时的白色烟团在进攻者看来与其说是一种威胁,还不如说是在向他们鸣炮敬礼。德国的飞机像一列有条不紊、方寸不乱的阅兵队伍,继续向着伦敦前进。
很快,伦敦城的轮廓出现在德军轰炸机乘员的目光中,飞机开始“下蛋”了。
遭到轰炸的第一个目标是位于泰晤士河南岸的伍尔维奇兵工厂,英国陆军的炮弹和皇家空军的炸弹都是这里生产的。炸弹直接击中了厂区目标,滚滚的浓烟和熊熊的烈火像一支支巨大的火箭直冲下午的天空。
下一个目标是伦敦港口区的码头和仓库重地,这个城市绝大多数的供给都是由外面运到这里的。接下来的目标是维多利亚和艾尔伯特码头、西印度码头和商业码头。当炸弹落到这些地方时,轮船沉没,桥梁和人行道被炸塌,起重机倒在水里,泄漏在水面上的油熊熊燃烧起来。
后面飞来的轰炸机已不需要指示目标,那些飞行员只要看见他们下面有烟有火就往下投弹。
德军轰炸机的轮番突击,很快就把伦敦东区简陋的街道和过于拥挤的房屋炸成了废墟。西弗尔镇、坎宁镇、莱姆豪斯、巴尔金、泰晤士大桥、坡普勒和米尔沃尔区都成了一片瓦砾。
那些未被埋在碎砖乱瓦下的居民收拾起包裹,把大包小包塞进婴儿车或手推车里,连滚带爬地往城外逃,他们估计夜幕降临后会有更多的炸弹落下来。他们估计得一点儿也不错。
张皇失措、狼狈不堪的皇家空军不顾一切地想挽回颓势。帕克已经把第11大队的所有飞机都派上了天,并急速飞往伦敦。道丁命令第12大队的司令官利—马洛里立即全力支援帕克。
很快,两个大队的战斗机撕开了由“梅-109”和“梅-110”组成的保护层,皇家空军的战斗机飞行员们带着决一死战的决心,向那些轰炸机俯冲下去。
伦敦人惊恐万状地盯着天空,看到一架又一架的德国轰炸机起火冒烟,向那些被毁的街道废墟栽下去。这时,他们惶惶不安的心情得到了一些缓解。
然而,皇家空军打得太晚了。破坏已经造成。大约有400人死亡,上千人受伤。伦敦的码头遭到了严重的破坏。东区被毁使这个城市的许多人无家可归。德国飞机在返回基地时,被击落47架。
这一次,德国人有充分的理由认为,他们将伦敦的对空防御系统大大地嘲弄了一番。
戈林打电话告诉他的妻子艾米说:“英国首都已是一片火海。”随后,他又通过电台向德国人民发表了讲话。他以充满狂喜的声调对德国人民说:“伦敦已成为德国空军的靶子,我们一拳击中了敌人的心脏。”戈林还向德国人民保证,今后这种打击将会更多。
四、“黑潭战线”
伦敦的被袭,使道丁深感内疚。他知道,是自己在指挥上的疏忽增大了不应有的损失。
次日,道丁下令从战事不是很激烈的防区抽调最优秀的飞行员来加强第11航空大队,同时,还从南部、西部和中部各城镇的防御系统中撤出许多重型高射炮连,火速开赴伦敦。几天之内,首都上空逐步建立起一道密集异常的火力网,这道火力网虽然没能击落多少进犯的敌机,但却使它们不敢肆意横行。
幸运的是,9月8日德国空军并未再次大规模空袭伦敦。可是,在9月9日,又有200架以上拥有强大护航力量的轰炸机于下午5时至6时空袭伦敦。不过,这回皇家空军已经有准备了。
就在雷达站刚刚发出有大量敌机飞越英吉利海峡的警报时,皇家空军的“喷火”式和“飓风”式飞行中队就立即起飞了。
当德军第一批几乎全被战斗机团团护卫着的轰炸编队飞入多佛尔上空时,帕克的两个飞行中队猛扑了上去。
皇家空军得到的命令是:“飓风”式战斗机袭击敌轰炸机,“喷火”式战斗机对付敌战斗机。
英德两方的战斗机一对一地追逐紧咬,展开生死搏斗,蔚蓝色的晴空布满了一道道令人眼花缭乱的白色雾化尾迹。这是给德国轰炸机飞行员的有力警告:休想在不受到攻击的情况下到达伦敦上空。
在苏塞克斯上空,帕克的另外三个飞行中队向一群德机发动猛攻。皇家空军战斗机的凶猛攻击把德军轰炸机赶到西面,使其陷入了帕克另一个飞行中队和由达克斯福德起飞的整整一个联队的攻击之中。德机顾不上瞄准就仓皇投弹,炸弹散落在伦敦的西南部以及切尔西和里士满之间的伦敦郊区。
在这两批德国轰炸机中,能飞临伦敦居民区的连一半也不到。几乎没有什么军事目标和工业目标被击中;德国空军损失28架飞机,皇家空军损失19架战斗机。
如果说首次空袭伦敦的成功,曾使得某些德国人相信皇家空军已濒于山穷水尽的地步的话,那末,这一次皇家空军战斗机所表现出的强大威力,则使得他们大为惊恐。在皇家空军的辉煌战果面前,戈林所有的大话都显得十分荒唐。同时,这也使德国海军作战参谋部有理由强调说:很明显,德国还没有取得入侵所必需的无可争辩的空中优势。
9月10日,德国空军再度猛烈空袭伦敦。一支由100架轰炸机组成的机队在密集如云的梅式飞机的簇拥下,成功地窜入船坞区和市区上空,造成巨大破坏和惨重伤亡。同一天下午,一支编队严密的德国机队准确地轰炸了南安普敦附近一家新建的飞机厂。
这一天,皇家空军战斗机司令部确实不走运,因为它在击落29架德机的同时,自己也损失了25架飞机。
9月14日德机对伦敦的第四次白昼空袭只遭到微弱的抵抗,德国空军以14架飞机的代价击毁了14架皇家空军战斗机。
9月10日以来的情况似乎表明,皇家空军的战斗力受到了很大削弱。在这种情况下,希特勒预先通知三军将领,准备实施“海狮”计划。
但是后来,皇家空军轰炸机部队的英勇作战,使希特勒不得不又一次推迟计划。
9月初,德国已在法国各港口内集结了1000艘以上的驳船,此外还有600艘停泊在内河上游的安特卫普港。这些船只成了皇家空军轰炸机部队的大好目标。
每天晚上,这些轰炸机携带着最大限量的炸弹,飞越海峡作近程轰炸。在两个星期的持续轰炸中,它们不仅炸毁了12%的准备入侵的船只,而且还摧毁了港口附近的登轮器材和通讯设备,阻挠了对已选定的入侵航道的扫雷工作。
英国轰炸机上的飞行人员从飞机上可以清楚地看到,每天晚上,从布伦到奥斯坦德这一带的整个法国海岸,似乎被吞噬着驳船和港口设施的烈火抹上了一层红色,无数颗炸弹就在这一大片火海中纷纷开花爆炸。这番景象,再加上无休止地向他们驾驶的轰炸机射来的各种色彩的曳光弹雨,构成一幅奇特的图画,他们幽默地将这段海岸线称为“黑潭战线”。
五、对伦敦的进攻
帝国元帅赫尔曼·戈林坚信胡萝卜加大棒的策略,因此,当他1940年8月21日去法国北部视察德国空军的轰炸机和战斗机部队时,就带上了那根棒子。在此之前,他除了给他的飞行员以最高的评价之外,很少说过别的,可是现在在布朗—内兹角,他只想臭骂他们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