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德军雷达站里也早已乱成了一锅粥,“维尔茨堡”雷达荧光屏上一片迷茫,无数个雷达回波信号像一大群昆虫上下飞舞,完全掩盖了目标信号。有人惊呼:“敌人正在可怕地繁殖。”最后,还是目视监视哨传来了真实的报告:“敌机上撒下了密密麻麻的黄色片状小物体,弥漫了整个天空。”
原来,这些黄色物体是英军飞机撒下的干扰物——锡箔条。英国人把它称作“干扰窗”,德国人则把它叫作“骗子”。这是一种长度相当于“维尔茨堡”雷达波长一半的箔条,它可把“维尔茨堡”雷达发射出的电磁波反射回去,从而把无数个微小的回波,倾泻进雷达荧光屏,而把轰炸机的反射信号严严实实地掩盖着。
英德两国很早就看到了电子技术在空战中的作用,并悄悄地展开了这一领域的较量。德国人主要对英国的无线电导航系统进行干扰,而英国人则对干扰德国的防空雷达感兴趣。他们在“维尔茨堡巨人”雷达出现后,曾于1943年2月27日深夜,派一支伞兵突击队从法国的勒阿弗尔偷回了一部。英国技术人员通过解剖雷达,设计出了这种神奇而简单的箔条干扰方法。但由于怕这种方法落到德军手中,反过来对付英国,所以在使用上极为慎重,这是第一次在丘吉尔的指令下投用的。
箔条以每分钟2000条的速度在空中飘落,每架专门投撒箔条的飞机足足装了2吨箔条,而每25根箔条在雷达屏幕上产生的回波就与一架大型轰炸机相同。英国飞机投下“骗子”后,转向西南方向,以密集的编队顺着易北河飞向汉堡。德军防空作战部队和战斗机中队因失去了“维尔茨堡”雷达的引导,根本不知道英军飞机的去向。英军791架轰炸机中有728架通过了德军“电子墙”上洞开的缺口,顺利地飞至汉堡上空。德国防空部队的高射炮只是盲目地向天空射击。
顷刻间,英国轰炸机群从腹下吐出了一枚枚高爆弹、燃烧弹,地面上一团团夹杂着黑烟的火球冲天而起。仅仅2个半小时,就有2396吨炸弹落在了汉堡市区和港口。猛烈的大火渐渐形成一个直径2400米、高4000米的炽热气柱,与附近的冷空气形成了强大的气流。风助火势,火借风威,汉堡市区顿时成为一片火海,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汉堡大风暴”。当天用于轰炸的英军飞机只损失了12架,伤了31架,其战损率不及以前对德夜间空袭平均战损率的1/3。
7月25日、26日白天,美军第8航空队又在昼间对汉堡进行袭击。他们先后出动飞机235架,对汉堡造船厂、柴油发动机厂进行了精确轰炸。
27日夜,英国皇家空军出动787架轰炸机,再次施放锡箔片干扰,投下2417吨炸弹,对汉堡进行了第二次大轰炸,市内比尔瓦德区几乎被夷为平地。轰炸中,英国轰炸机损失了17架。
两天后,英军进行了第3次空袭,出动轰炸机726架,投弹2382吨。在这一次空袭中,德军派出了一支使用昼间轻型战斗机(无雷达)的试验部队升空,靠探照灯引导来实施攻击。这种战法简单但凶猛,被称为“野猪”战术,这支部队因此也被称为“野猪”部队。此次战斗中,英军损失了30架轰炸机,还有43架被击伤。最后一次空袭在8月2日夜间进行,但由于天气恶劣,所以英军只有一半飞机投掷了炸弹,而且轰炸效果不理想。
仅仅持续了10天的汉堡战役,英美空军就出动了轰炸机1702架次,投弹9000多吨,使该城76.8平方公里的市区遭到严重破坏,其中32平方公里的区域被完全烧毁,死伤军民达10万之众,接近了后来广岛原子弹爆炸时日本死伤的人数。这是汉堡建城750年来遭受的最大打击。
英美空军的疯狂攻势,使戈林认识到必须改变作战方针,集中全力保卫本土。他要求航空部副部长米尔希元帅立即把军需生产重点转到国土防空上来,并命令:以昼间和夜间战斗机部队一切优先的原则,把旧的战术改为探照灯照射跟踪战,大量组建“野猪”部队,并把该部队正式命名为第300夜战联队,后又扩编为第30夜战航空师。
8月17日夜,英国空军巧设骗局,派20架“蚊”式轰炸机在柏林上空投下大批照明指示弹,摆出一副轰炸柏林的架势,待德军大批“野猪部队”被引出升空后,英军597架轰炸机趁机对德国的新式武器基地——佩内明德V式火箭发射场进行了首次轰炸,引起的大火映得满天通红。
美国人的兴趣始终放在德国的工业企业上。由于德国战机的力量不断增长,美英双方都同意把摧毁德国的飞机生产能力列为首要任务。7月28日,汉堡的大火尚在燃烧之时,美军第8航空队埃克将军派出77架B-17轰炸机深入德国中部,轰炸了生产FW-190飞机的菲赛列尔工厂和阿戈工厂。
在这次轰炸行动中,美军轰炸机虽然也对德国造成了一定的损失,但却被德军击落69架、击伤138架,战损率高达20%。这次血的教训,使美军认识到:杜黑“轰炸机永远能战胜战斗机”的论点是荒谬的,轰炸机没有战斗机护航是不可能顺利完成任务的。
8月1日,美国第8轰炸航空队在这一认识的指导下,运用大量的战斗机护航,对普洛耶什蒂炼油厂进行了一次成功的轰炸——“政治家行动”。
英美两国在讨论轰炸目标时经常会发生争执,但有一个双方都颇感兴趣的目标,这就是希特勒的老巢——柏林。
随着盟国空中力量的空前壮大和“汉堡大风暴”的冲天而起,哈里斯轰炸城市的决心坚定了,也勾起了他捣毁柏林的欲望。1943年8月23日,他迫不急待地对柏林发起了大规模轰炸。
当天夜晚,英国出动727架轰炸机,飞临柏林狂轰滥炸。由于引导雷达受到干扰,德军于是摆出“野猪空战”的架势,无数盏探照灯把方圆80公里的天空照得如同白昼,并利用高炮打击4500米以下的目标。战斗中,德军“野猪”在4500米以上的空中横冲直撞,并屡屡得手,击落英国轰炸机56架。8月31日、9月3日,英军再度夜袭,均遭到较大损失。这三次轰炸行动虽然炸得德国人心惶惶,但英军却付出了损失123架飞机的沉重代价,战损率达14%。
入冬以后,不甘罢休的哈里斯策动美军联合发起更大规模的柏林战役。作战会议上,他挥舞着拳头吼道:“我们要把柏林从里到外炸个稀巴烂!”他很乐观地说,“只要舍得投入大量优秀的四发重型轰炸机轰炸柏林,就有可能迫使德国在1944年4月1日之前投降。”
1943年11月22日,柏林战役打响。密如蝗虫的英国轰炸机群飞临柏林上空,上百吨的炸弹在德国人的高炮火网中如雨点般坠落下去,工厂、商店、政府机关等建筑物在爆炸声中纷纷坍塌,柏林居民有1500人被炸死。
当天夜里,英军再次出动轰炸机群空袭柏林。一时间,柏林上空英军指示目标的信号弹、德军密如织网的探照灯、燃烧弹引发的阵阵火光交相辉映,炸弹的爆炸声、建筑物的倒塌声连成一片,构成了一幅空前凄美的夜战画卷。
空袭中,包括德国总理府在内的建筑物像遭受了强烈的地震一般,砾石遍地,满目疮痍,柏林的1200名平民也成了牺牲品,另有大批难民无家可归。英军轰炸机在德军“野猪”和地面高炮的攻击下,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11月26日,英国轰炸机再次空袭柏林。轰炸后,柏林近郊的阿尔克特坦克工厂成了一片火海,市内的邮政总局也仅剩残垣断壁。
希特勒脚下的柏林城已摇摇欲坠。
进入12月份后,冬季恶劣的气象条件使德国战斗机部队效力顿减。但此时盟军P-47“雷电”式护航战斗机已安装了108加仑的机腹油箱,将护航范围推进到汉堡、易北河一线。同时盟国空军利用雷达领航,雷达引导轰炸,采用多种战术,克服了恶劣的气象条件,在P-47战斗机的掩护下进行昼夜攻击。而德国的防空战斗机部队升空截击时,仅因气象条件造成的事故损失就是惊人的。
1944年初,虽然盟军战略轰炸的攻击重点仍放在德国的军事工业上,但对柏林的空袭一直没有停止,1月份就进行了11次昼间轰炸和6次夜间轰炸。特别是1月27日夜间英军对柏林的轰炸,取得了惊人的赫赫战果。当天柏林上空浓云密布,云层几乎垂到了地面,气象条件根本不利于飞机作战,可英军的轰炸机仍然依靠雷达导航向柏林飞去。机群飞临柏林上空时,不仅德国的战斗机无法出击,而且高炮部队也只是毫无目的地胡乱发射。结果,英军投下的2500吨炸弹给柏林人又留下了一页惨痛的回忆。
随着严冬的来临,英军轰炸的力度有增无减。而不适于夜间靠仪表飞行的德军“野猪”战斗机的损失却越来越大,战损率高达40%以上。1944年3月16日,德军昙花一现的第30战斗航空师被缩减为几个“野猪”大队。
1944年3月3日,美军第8航空队对柏林进行了持续7天的昼间轰炸。空袭中,美军轰炸机共有672架轰炸了预定或备份目标,有69架B-17和B-24飞机被德军击落。虽然由于天气的影响,此次空袭未能给德军军事目标造成重大损失,但也击落德机64架,并使柏林的建筑物又一次遭到了沉重的破坏,死伤居民707人。
至此,柏林轰炸战役暂告结束。
在柏林之战中,英军共进行了16次大规模空袭。出动轰炸机9000余架次,其中“兰开斯特”式轰炸机出动7000多架次,总投弹量为2.5万吨。英国皇家空军在作战中损失了537架轰炸机和4000余名空勤人员。而柏林在空袭中有6166人死亡,18431人受重伤,市中心近10平方公里的建筑区被夷为废墟,103个重要的军工企业中有43家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坏,282个普通工厂遭到严重损失,交通系统、公共服务设施和行政中心的秩序被严重扰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