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严阵以待
英国人民具有那种既乐观又沉着的气质,有了这种气质就可挽回颓局。英国人在战前的岁月里曾陷入极端和平主义而又缺乏远见,他们沉迷于政党政治的角逐,他们疏于防备,却又漫不经心地涉猎于欧洲事务的中心,现在他们面对着一项任务:要同时清算他们过去的善良心意和疏忽的安排了。他们一点也不感到沮丧。他们藐视那些欧洲的征服者。看来,他们宁愿血染他们的英伦本土,也不愿投降。这在历史上会写下光荣的一页的。这一类故事过去有的是,雅典人曾经被斯巴达所征服,迦太基人曾经独力抗击过罗马,还有好多悲剧根本没有记载或被人们永远遗忘:有些英勇、自豪和遇事达观的国家,甚至整个民族遭到消灭,留下来的只是他们的名字,有的甚至连名字也失传了。
岛国的地位有其独特的军事技术上的有利条件,了解这一点的英国人并不多,而外国人则更少,甚至在战前那些举棋不定的年代里,怎样在海防以及后来在空防上保持重要设施这一点,也不是人们普遍认识得到的。不列颠人在英格兰土地上看到敌人的营火,已经是将近一千年以前的事了。
在不列颠抗战的高潮时,每一个人都表现得很沉着,宁愿豁出自己的性命去决一死战。这就是英国人的心情,全世界无论是敌是友都逐渐认清了这一点。这种心情的根据是什么呢?那就是只有用暴力才能解决问题。
事情还有另外一方面。6月间最大的危机之一是:把最后的后备部队也调到法国参加法军劳而无功的抵抗,同时,空军实力又由于出击或向大陆转移而逐渐遭到削弱。如果希特勒具有过人的智慧,他就会放慢进攻法国战线的速度,或者在敦刻尔克之后在塞纳河一线停三四个星期,同时,进行侵略英国的准备。这样,他就有很大的选择的余地,使英国左右为难:或者抛弃法国,让它去受苦;或者为了英国将来的生存耗尽最后的资源。英国愈鼓动法国打下去,对它承担的支援义务就愈大,防卫英国的一切准备工作就愈加困难,尤其是更难保住有关英国生死存亡的25个战斗机中队。在这一点上,是寸步不让的,但是,如果拒绝的话,便一定会引起正在挣扎搏斗的盟国的无比愤慨,毒害一切关系。一些高级司令官在谈到当前新的大大简单化了的局面时,甚至表现出一种实际的宽慰态度。正如伦敦的一个军人俱乐部的一名侍者对一个垂头丧气的会员说:“不管怎样说,先生,我们已经参加了这场决赛,而且就在咱们自家的运动场上决赛咧!”
对于英国来说,1940年的夏天是一个极不寻常的夏天。在整个炎热的夏季,誓死抵抗、保卫家园的战斗气氛,笼罩着这个近1000年未遭侵略的古老帝国。准备战争的热度,甚至高于太阳照射的热度。
随处可见鼓动做好迎战德军入侵准备的宣传画和大幅标语,自发的保家卫国演讲和集会频频召开。人们开始在城郊和市区主要路口修筑防御工事,清理火场,架设铁丝网。市民们接受政府发放的武器弹药。在伦敦广场和屋顶的平台上,民众们开始进行军事训练。连旅馆侍者也加入救护队,开电梯的服务生逢到休息日便去挖战壕……
所有的军工厂都开足马力,工人们夜以继日地加班加点生产各式武器和军用品,从飞机、大炮、坦克到步枪、子弹、钢盔……
伦敦的夏日常有晨雾,当浓雾消散时,阳光特别灿烂。碧波闪亮的泰晤士河水像条银带,把这座大都市分割开来。绿树掩隐的大街小道上,人来车往,川流不息,市区的高楼大厦鳞次栉比,远处的工厂烟囱林立,烟云缭绕。威斯敏斯特教堂尖尖的塔顶高耸入云,教堂大钟“铛铛”敲起来,四周教堂也遥相呼应,洪亮的钟声此起彼伏,在伦敦上空久久回响。伦敦城风景依旧,不同的是,在人们的心头蒙上了一层战争的阴影。
政府颁布了许多战时法令,告诫英国市民务必随身携带防毒面具,居民外出须带上身份证、补给证和其他配给票证。工人和机关工作人员须带出人证。私人轿车的两翼和保险杠都要涂成白颜色,车灯罩上塑料遮护镜,居民寓所的窗户用一条条细纸条交叉糊上,以防炸弹震碎玻璃。家家摆满一桶桶沙子和水,以备灭火。几乎所有的家庭都开始储备食品和各种生活用品,以便在德军入侵切断补给源时,仍可维持一家人的生计。
6月28日,丘吉尔要求参谋长委员会组织坚固的防御,封锁可能遭受袭击的海滩,对东海岸的港口采取安全措施,在需要设防的海岸部署守备部队,如敌人占领某个港口,需采取坚决措施进行反击。根据受威胁程度,把英国南部作为“采取最高戒备措施的地区”。1940年夏,英国本土共有机场和油库324处,雷达站51个。海军在一些水域布设水雷,在便于登陆的海滩设置障碍,陆军则构筑坚固的防线,挖掘反坦克壕,建筑混凝土掩体。英国还实行“公民之战”,到1941年2月,共建有250万个家庭防空洞,在伦敦,80%的人可以进入防空洞。
在他经过一个小村庄时,人们很快认出了他,举帽和挥手向他致意。丘吉尔先生似乎处于最佳精神状态之中,他对人们表示感谢,笑容满面……如果丘吉尔的微笑是一种表示满意的尺度的话,他诚然是很满意的。首相还视察了英国东北部的一个造船厂,他在那里待了一个小时,也很快被认了出来,人们大声向他欢呼……工人们的妻子聚集在造船厂的大门口,丘吉尔先生被热烈欢迎他的气氛所感动,大声问道:“我们泄气了吗?”妇女们高声回答:“不!”。
丘吉尔还借助于广播,利用其前任从未用过的方式直接向全国军民发表演说,以坚强的决心和必胜的信念激发大家的战斗勇气。据估计,全国有64%以上的成年人收听了他于7月14日发表的广播讲话并被感动。小说家兼诗人维塔·萨克维尔一韦斯特曾在给她丈夫的信中写道:
“我想,人们之所以被他所使用的伊丽莎白时代的词句所打动,原因之一就是人们感到,在这些词句背后,有着像一座坚强堡垒那样巨大的力量和决心全力支持着,而绝不是字斟句酌、咬文嚼字的缘故。”
战争带来的不仅仅是双方的胜负,恐怕更多的是物质的损毁和人员的伤亡。千百年来,战争始终伴随着人类文明的每一阶段,无疑,它推动了人类的发展进步,同时也吞噬了无数的财富和肉体,这种代价是无法用数字来表示的。
面对即将来临的大战,英国政府开始了一系列的疏散行动,以充分减少物质和人员在战争中的损失量。
首先,国家银行储备的黄金开始外运。第一批黄金于7月24日装上“埃默拉尔德”号巡洋舰,运往加拿大。以后又接连用战舰或快速商船将黄金分批运抵加拿大港口,然后,再由重兵把守、戒备森严的专列把这些黄金转运到蒙特利尔大金库。为保密起见,这笔黄金在运送期间的代号为“鱼”。这是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金融运输,也是最大胆的一次金融运输。英国人实在是太幸运了,自始至终竟然没有一艘运输黄金的船遭德国海军袭击。这真是一个奇迹。这笔财富,后来被英政府用来购买美国舰艇等装备和物资,在保卫英国的战争中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
其次,英国政府将撤离和疏散儿童的工作列为最紧急的任务,并且建立了专门负责儿童撤离的机构——英国儿童海外接收委员会。
撤离伦敦的计划有条不紊、井然有序地进行着。近5000名5岁至15岁的孩子被船运到大英帝国自治领地,近2000名儿童被撤运到美国,还有2666名儿童等待撤运。与此同时,在英伦诸岛,孩子们也正被撤出伦敦等城镇以及东南沿海地区。
美国政府照会德国政府,要求保证撤运英国儿童舰船的行驶安全,遭到德国的无理拒绝。9月17日,载有320名孩子的“贝拿勒斯城”号鱼雷艇被德国一艘潜艇击沉,300多名儿童丧生,只有11人生还。这一海难事件使人们不愿再冒险将孩子们送走。10月2日,英政府停止了整个海外撤运活动。一周后,已将近千名孩子撤出英国的一些美国志愿机构也中止了有关活动。
另外,为了使居住在英国的美国人免遭纳粹战争的洗劫,5月17日,美国驻英国大使馆通知所有在英国的美国公民(大约4000人)尽快返回美国,无法回国的美国公民尽快撤离大城市和军事战略要地,去非人口稠密区居住。7月7日,美国大使馆发布特急警告:“这可能是战前最后一次呼吁美国公民回国。”大多数美国公民听命回国。也有许多美国人出于对希特勒倒行逆施深恶痛绝和被英国人民的勇敢精神所感动,决意留下来和英国人民并肩战斗。7月初,留在伦敦的美国人组建了美国第1国民警备中队。该中队有60多人,中队长为美国人韦德·海斯将军。他们一律身着佩戴红鹰肩章的英国国民队队服。
二、抢筑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