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哀伤的声音恍若千年的古琴,穿梭的记忆终于解开枷锁。那些疼爱我的人,当初无能为力地眼睁睁看着我任性地踏上不归之路,为我捧起绝望的挽联,为我唱起幽伤的挽歌,为我无处安放的青春送行。我站在属于自己的战场,披星戴月,劈荆斩棘,在卸下盔甲的一霎那,才发现倒在血泊里的敌人,竟是我自己。
“——难道我就这样过我的一生,我的吻,注定吻不到最爱的人,为你等,从一开始盼到现在,也同样落的不可能。难道爱情可以转交给别人,但命运注定留不住我爱的人,我不能,我怎么会愿意承认,你是我不该爱的人。”
心脏深处,我用泪水浇灌的仇恨之地已经腐烂颓败,颗粒无收。如今,那里绝望地滋生了温暖饱满的萌芽,我像一个不务正业的农夫,在每一片叶子上雕刻了你的名字。白天,我为你唱歌。夜晚,我为你舞蹈。一辈子,我为你学着幸福,学着安康,学着微笑地告诉我们的孩子,不论你在哪里,都与我们只有一个转身的距离。
白翼流下清澈的眼泪,他将那枚翅膀戒指,牢牢地戴在我的中指,戴在那颗八心八箭的15克拉婚钻旁边,在爱与恨生死轮回的墓碑前,最后献给我疼痛的诗篇:
“——拿什么作证,从未想过,爱一个人,需要那么残忍,才证明爱的深……”
*
人群席卷的机场大门前,一身白色GUCCI散发着浓郁的古龙水香,我戴着夏奈尔的男士墨镜,伫立在盛夏明媚的阳光里。
向伟从计程车上跳下来,大剌剌地塞给我一个装了满登登的零食和杂志的手提袋,然后,他紧紧紧紧地抱住了我。仍然是如同工厂炼钢炉般的破嗓子,他哽住呼吸小声说:“黎离,一定要回来,我们在这里等你,一直、一直、一直等你。等你回来的时候,一定要是幸福的、健康的,记得发邮件给我们。”
我要去瑞士,那个永远没有战争的中立国,像他说的那样,平平淡淡过一生。
行李通过质检系统时,一本杂志从手提袋滑了下来,我捡起它,封面巨大的彩照晃痛了我的眼——
一袭白衣胜雪的GUCCI,一张英俊倨傲的脸庞,幽蓝犀利的眼睛不可一世地盯着镜头,他对我粲然微笑。旁边黑色断裂字体宛如垂吊的挽联,上面写:商业巨子聂翔飞不幸车祸逝世。侧旁小字记录:刹车油管爆裂实属人为,犯罪嫌疑人凌野归案认罪。
我淡淡地笑了,想起一个美好的故事:很久很久以前,一个男孩子遇见一个女孩子,她染着黑色指甲,叼着烟,伫立在人群席卷的街头,仰望天空,然后流下了一滴泪。
那一刻,他爱上了她。
——这就是我的爱情啊!
我向所有送行的人挥手道别,将机票和证件出示给工作人员,我说:“我去瑞士。”
我捂住隐隐作痛的胸口,穿过汹涌如海潮般的人群,抬起戴一颗钻石婚戒的无名指和银色翅膀的中指,将白色棒球帽的帽檐压得很低、很低。
没有人看到,我浑浊的眼底,斑斓穿梭的,是为翔飞流下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