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峻急躁地喝一杯酒,叫来服务生,问:“白翼还没来吗?愚人节啊!四大天王模仿秀不是他策划的吗?广告挂在外面,说什么四大天王亚洲巡回演唱会,宣传得沸沸扬扬的,现在客人差不多满场了,歌手都来了吗?”
“总监中午来过,从哈瓦那的场子搬了两箱红方过来,后来接了个短信就急急忙忙走了……”
“中午?短信?”我腾地站起身,“几点钟的短信?”
“大概十二点多快一点。他看了短信之后没什么反常,可是后来越来越心不在焉,连续打了好几个电话,好像没人接,然后连个招呼也没打就跑出去了。”
难道,是我的愚人节短信?
“我知道他在哪里!”我抓起手提袋,走出几米,心觉不妥,又回去将手机递给黎峻,“我去找他,如果翔飞打电话,就说我在帮你谈事情。”
“明目张胆地撒谎?还把老子扯进去?”他的脸色蓦地沉黯:“你们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我撒娇地搂住黎峻的脖子,“如果经纪人不在,待会儿后台就要炸锅了,节假日特邀的山寨明星模仿秀的费用可大呢,您消消气,我马上就把他找回来。”
也不等他反应,我头也不回地冲出舞池。
甲壳虫顺着自行车道逆向行驶,十字路口恰恰是绿灯,踩进油门飞驰而去。
电视台大楼前的院子黑漆漆、空荡荡的。我把车停在那里,按开远光灯,飞快地跑上台阶,推开大厦的玻璃门。
夜晚的大厦竟是这样的可怖,除了幽暗的走廊灯在闪啊闪,一个人影也没有。电梯仍在运作,我按了顶楼的那一层,然后从安全楼梯直奔天台。
天台上冷冷清清,弥漫着春天泥土气息的冷风呼啸而来,月的清辉洒在灰白的水泥墙,濒临边缘护栏的地上,凌乱地躺着白色烟蒂,大概二十几根,一个MILD.SEVEN的空烟盒。
我蹲下身子,举起一支卷曲变形的烟头,能看出吸它的人多么用力而绝望地将它捻灭。
——如果你不来,我就跳下去。
你说过,你不会再相信。
远方的教堂传来钟声。
我鬼使神差地从电梯下来,推开熟悉的玻璃大门,站在电视台大厦的台阶上回头望去,
似乎看见了很久之前,他潮湿的碎发和细汗,他的焦急担忧的神情,我幻想他会从漆黑的楼梯冲出来抱住我,对我说:我找不到你,你去了哪里?
为什么,竟连打开车门的力气,也没有。
我的身子慢慢地掠过甲壳虫,一步一埃地往贝贝宝迪的方向走。
玫瑰大道的夜生活令人心生嫉妒,为什么每个人都笑容璀璨,一定是上帝把那个叫做“幸福”的东西从我的身上剥夺了分给了别人。
我不幸福,没有人可以幸福,全世界必须陪我一起悲伤,这是我的人生信条不是么?
这是一条关于灰姑娘和白王子的路,温暖的公主抱,流泪的冰淇淋,血淋淋的眼睛,我想,我一辈子都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