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他总是那么轻易地、那么轻易地让我痛楚。
“安徒生说:如果你是天鹅蛋,就算是生在养鸡场里也没有什么关系。”我闭起眼睛,把手放在他的胸膛,“请你回到从前,回到那个高贵的黑天鹅时代,回去做舞台上的那个白翼,你生来就是镁光灯下的宠儿,要被众人爱戴,将来……”
“将来?”
他的眼底已不再是冷漠而令人望尘的颜色,掩盖之上潺潺流淌的是苍白透明的液体,将我全然吞噬。
“我们、还会有将来么?”
他突然猛烈吻我。
我惊慌地睁大眼睛。
他的两片唇如此的冰冷,仍是熟悉的凉薄荷与烟草香,鼻底是他近乎绝望的喘息。
是的,爱情曾经来过这里,有一种猛烈的宿命感,它藏在某个角落,从不曾离开。
“原来,你在这里——”
空气仿佛凝结了冰,冷冷寒意。
我和白翼吃惊地向身侧望去。
翔飞。
我张了张嘴。
他冷漠而僵硬地站在路旁,嘴唇微紫,望着相拥依偎的我们。
黑夜蓝的眸中,似乎有刺冷而绝望火焰在燃烧。
恍惚之中,他的唇角微微地勾一下。
双腿修长地伫立在一排小树中,仿佛谁在树林里安放的一座华丽雕塑,冰冷倨傲地面朝我的方向,伸出他的右手。
他对我淡淡地笑了:“过来,快黑天了,这里不安全。”
我怔了很久,下意识去推开白翼,长长的指甲猛地劈开,陷进皮肉一阵锥心痛。
翔飞脚步缓慢地走过来,精致的手移到我的唇边,食指扫过我的唇,像擦拭什么脏东西似的抹了一下。
他轻声说:“已经放学了,我们回家。”
他竟是连看,也没看白翼一眼,好像他根本不存在,而眼底却浮起凛冽的怒意,“我们先去超市,今天在家吃晚饭。”
我像悬空的木偶不自控离开白翼,转过身,寸步不离地跟着聂翔飞。空气中橘红的光芒喘息般地暗一下,日落、鸦啼、晚噪,一瞬间变成黑白。
湿冷的微风撩进我的双耳,那里耳鸣般地嗡嗡作响。
限速40的玫瑰大道,挡风玻璃上映射的时速表指向80。
红灯乍亮,奔驰与左边的BMW擦身而过,摄像头闪了一下,驶入台町路,时速表转加110。我斜睨聂翔飞的冷漠表情,不由自主地扯住安全带,大声说:“停车!如果你想飙车,我可以陪你!现在是交通高峰,前面有台町小学,别无理取闹,停车!”
“好。”
他猛地踩急刹车!
我的身体似乎飞起,撞在车门上。
一声刺耳的刹车尖啸划破美好的夕光,行人误以为交通意外,纷纷奔跑来看,远方的白蓝交警摩托闻声驶来。
聂翔飞降下敞篷,长睫颤抖地微微垂着,胸口剧烈起伏,三十秒之后,踩住油门,绝尘而去。
香榭丽舍222号别墅门前,他坐在驾驶座上,遥望夕阳坠落在鳞次栉比的大厦之间。
我看也没看他一眼,下车,重重地关上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