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黑白照片的旁边,静静地吸烟,默默地流泪,我说:“翔飞,你知道么,两年之前,塔塔对我说,觉得生命是一个痛苦的东西。两年之后,我每次来到这里,都会错觉地看见,生命在她的坟墓上跳舞。“
聂翔飞是第一个我带来见塔塔的人。
在此之前,我从未和任何人一起祭拜过塔塔。
包括黎峻和康柏蕙。
他脱掉外衣披在了我的身上,坐在泥泞的台阶上。
看门的老大爷,勇者无惧地举起手电筒,往上面扫来扫去,我想他一定没听到我和聂翔飞一起小声唱给塔塔的歌。我们在深夜的墓地里勾肩搭背地唱:“安妮,我不能失去你,安妮,我无法忘记你,安妮,我用生命呼唤你,永远地,爱你……”
我察觉到,聂家两兄弟与黎家两姐妹的性格很相像。
我想,他们大概都是深爱过塔塔的,自从我踏进圣高的那一刻,就踏入了塔塔的感情生活,上帝让我遇见了他们,让我替她继续感受他们的爱。
可是,爱是什么,爱在哪里?
一个貌似冷漠,骨子里却沸腾喧嚣;一个热情似火,灵魂深处却安静得吓人。
我和翔飞属于同一类人,那晚我们在车里度过了一生中最难忘的一夜——可以想象,和一个俊美的男生蜷踞在如此狭小的空间,整整一夜,一句话也不说,彼此静静地望向窗外,想着各自的心事,完全把彼此当成空气,我想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清晨5点半,我们回到圣高。校园沉浸在一片寂静之中。
一场秋雨让气温下降了很多,聂翔飞把车停在女生宿舍楼下,打了一个很响的喷嚏,我把身子凑过去,发现他的手指头的确很修长,如钢琴王子聂冰灰的手一样那么美型,只是它们可能再也没有机会完成所谓的梦想。
半厘米的距离,他忽然抬起头,犹如一个宿醉的酒鬼神色迷离地说:“如果你再不走,我很难保证不会对你做坏事。”
我镇定地说:“或许很多男生想对我做坏事。可是聂翔飞,你不会。”
“昨晚我放了老家伙的鸽子,所以白天回家睡觉,养精蓄锐晚上哄哄他。”
他按开车门,拧车钥匙,引擎隆隆地打破寂静。
“你不上课了?”我问了一个白痴问题。
“你认为,拿到约克大学商学院录取通知书的学生,还要去和大婶讨论微积分的问题?”他不耐烦地踩一下油门,汽车突然往前窜了一下,“如果我现在按车鸣,整座楼的女人都会下楼来迎接你,你高兴么?”
我听话地开门下车,没有和他说再见,站在二楼走廊的窗前,透过脏兮兮的玻璃往下看,他打开车门迈下来,霏霏细雨中仰起头,我知道他根本看不见我。
大概三分钟之后,他转身回到车里,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