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礼堂的台阶上,迎着呼啸而来的冷风和细雨,我拨通了聂冰灰的电话。
事实上,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打电话给他,到底想对他说些什么,只是想听他对我说句话那么简单。
话筒中传来一阵碎玻璃似的笑,“你找谁呀?这是冰灰的电话。”
我听出,这个声音来自于阿芷,只有她才会把“冰灰”二字说得那么一波三折。
我冷冰冰地说:“我是他老婆,让聂冰灰接电话。”
“不要脸,挂了吧,冰灰在睡呢。”
没等我回话,电话挂断。
我被一口气噎住,差一点气绝身亡。
盯着黑着屏幕的手机,干巴巴的喉咙,还挣扎着在自言自语。
我说:“没有牺牲,就没有获得,要想得到什么,就得付出同等的代价,这就是等价交换的原则。”
我想他。
此时此刻,我站在初冬的冷雨中,仍能面带微笑地背诵钢炼的经典台词。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我没什么。
我很清醒,我知道,他已经抛弃了我。
可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抛弃了我。
一个人费尽心思完成一张美丽的拼图,耗损生命去体会图块拼凑成型的喜悦。当整张拼图完成,看着自己精心拼凑的画面,然后,疯狂地将拼图抓散,重新来过。
亲爱的,有时候必须承认,我们真的病得不轻。
冰冷的街灯散发出微弱的残光,在我的身后侵袭而来,覆盖着眼前奔涌的尘埃,苍白而惶恐。我顺着马路一直走,走出校门,走到玫瑰路,不知疲惫地前行。
我走在玫瑰大道的双黄线中间,身边有汽车飞驰而过,一个酒醉的司机减慢车速,拉开窗子大声骂:“看路啊,脑残,你有病吧?”
“是啊,我就是有病,怎样,有种来撞我!”我歇斯底里地蹲在马路中央,“你不脑残,你不脑残怎么不去开飞碟啊?”
司机骂骂咧咧地驶远了,遥远的回声刺入我的耳,“贱女人!”
贱女人……
习惯性地耳鸣了,只能听见雨水打在脸上淅淅沥沥的声音,以及从自己嘴里唱出的最悠扬的歌:
“你的轮廓,在黑夜之中淹没,看桃花,开出怎样的结果,看着你抱着我,目光比月色寂寞,就让你……在别人怀里快乐……就让你在别人怀里快乐……”
*
这条路太熟悉,灯光很美,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埋了腐烂花瓣的泥土刺鼻的清香。烟雨氤氲了我的华丽礼服,大雨中,我冻得浑身僵冷,听见冰冷的血液凝结又裂开的声音。
连呼吸也特别沉重,我想,我可能是生病了。
台町区别墅。
我在一栋别墅门前,魂不守舍地坐在湿漉漉的台阶上,蜷缩一团,手里攥着的二百块钱湿淋淋地攥成一个球,除此之外,我一无所有。
房间的灯很亮,熟悉的黑影子,在窗前倏忽而过,无法捕捉。
不知坐了多久,我摇晃着站起身,按响他的门铃。
“谁呀?”碎玻璃一样的笑声从门警响起,“你找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