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豆芽菜在一起时的心情很平静，因为我不需要每时每刻去动脑子，但是古人告诉我，树欲静而风不止——
我在回女生宿舍的路上，遇见了康柏蕙。
只是背影而已。
豆芽菜很确定地告诉我说：“那个女人不是你妈妈吗？”
“我没有妈。”
豆芽一凛，连忙重新说：“那个不是‘那女的’吗？”
的确是“那女的”。
康柏蕙的完美体型，让人看不出她的实际年龄，白色新西兰流苏羊毛披肩在眼前匆促消失，圣高大门外的黑色轿车，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我呆呆地伫立在小超市的灯光下。
黑压压的蚊子在我的头顶盘旋不绝。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连聂冰灰究竟是何时站在我身后的，我也毫不知晓。
“我去把图书馆的参考书送回去。”豆芽菜识眼色地说，“然后我顺路回宿舍了，你们慢慢聊。”
豆芽菜走了之后，聂冰灰带我去了维也纳扒房，点了两杯卡布奇诺。
大概几分钟的沉默，我终于忍不住先开口问他：“聂翔飞绑架我的时候，你为什么没告诉我他是你哥？”
他说：“我以为你知道。”
我晓得他会这么说。
像他这么精细的人，在不确定我究竟了解他多少之前，绝不会透露任何一件我好奇的事。
我不再言语。
与往常一样，他就坐在我的眼前，触手可及，却又那么遥远。
“上次我去你家，没看见他。”我的语气淡了，“你是故意趁他不在家才带我去的，还是说，其实那晚他一直都在家里？”
聂冰灰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他说：“我爸给他买了房子，香榭丽舍。”
我说：“哦，好地方。”
说完这句话之后，我又不知该说什么。
不知为何，总感觉我和聂冰灰之间有一堵透明墙，一条无法逾越的沟壑。
我和他之间有秘密。
他见我不做声，沉默半晌，便一个人滔滔不绝起来：“其实翔飞也是圣高的，今年高考，但是他高一下学期就请假了，这个假请得时间很长，两年。他出国了大半年，上个月回国，从十三岁开始出去一个人住……其实，他就是我所说的钢琴天才。”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七岁那一年他摔伤了肌腱，虽然之后一直尝试弹钢琴，但再也不能参加国际赛事，后来他彻底放弃了，在黑白两道混出了名堂——像我哥那种智商超高的人，在哪里都能有一席之地。”
“那他不打算考大学？”我终于忍不住好奇。
他摇一下头，“那么有主见的人，如果有朝一日听从家长的安排，就太不正常了。我想大概就是因为他的自主能力太强，才会选择离开家。”
我不由自主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咽进嗓子里才皱起眉头，只好扭过头去将嘴里的怪味道硬生生地咽下去，在身后的立式空调与墙壁的缝隙里，看见一本被灰尘腐得苍白的黑书。
我好奇地弯下腰，捏起脏兮兮的书页，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