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巨兵忽然被一场恶梦惊醒。
恶梦和现实何其相似!
翟美美的告别信,像一束闪电刺痛了魏巨兵的双眼。
他拿信的手还在颤抖。他已读了三遍。
此刻正是凌晨五点四十分。他拉了拉窗帘,外头晨曦蒙胧,街道行人稀少。
翟美美的突然出走为他布下疑团。
她到哪里去?她有哪里可以去?
他责怪自己睡得如同死猪一样。为什么不在她开门前或开门的时候醒来?
她又投入刁达八的老虎口?她回到自己的报社?而她知道,她的报社常有刁达八的暗探,她还未上楼,就会有人把她抓去了。
太多的猜测也无济于事。
翟美美是真真正正千真万确地走了。
“至于我去哪儿,请你不要再打听。”她断然不会回来,她已断了他去找她的路。
魏巨兵穿好衣服,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直坐到早上八点半。
服务小姐送开水来。
他没有同她打招呼,只是坐成了一根木桩。
Call机突然响了。
看显示,是熊瑛在Call自己。所留的电话号码应当是在广州。
他即用自己的大哥大复机。
对方听电话的竟是张清婷。他首先听到。
他大吃一惊,立即关了电话。
“怎么会是她?明明是姓熊的Call……噢,也许是熊瑛和张清婷在一起。”他这样想着。他不想立即听到张清婷的话。他还想继续流浪一段时间。他已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
他开了大哥大。如果是熊瑛,她会直接打大哥大的。
果然,大哥大响了。
他接时,听到了女儿魏尔娟的声音。她大声地叫了声爸爸,然后是熊瑛的声音。
声音很焦急,略有不安。
“魏总,不好了,出事了。”熊瑛说,“我和魏尔娟、张清婷在等你——告诉你,刘锡华副总经理失踪了。”
“你说什么?”魏巨兵大惊失色,追问说,“为什么?”
“是昨天下午五点,刘锡华在广州大道突然失踪。”熊瑛重复着,“昨晚打了一晚你的大哥大都说已关机,Call你没听到吗?”
“你现在在哪?”魏巨兵问。
“我们三人在东方宾馆大堂等你。”熊瑛十分逼切地说,“你快到东方宾馆大堂来。”
“我立即回去。”魏巨兵说,“让张清婷听电话。”
一会儿,张清婷的声音清晰地传来:“魏总,什么都不必说了,你立即回来,要不要我开车去接你?你在哪?”电话被尔娟抢过去,“爸爸,你在哪?”
“尔娟,爸对不起了。”魏巨兵说,“告诉小张,不必开车来。为节省时间,我打的回去,你们和熊瑛等着。”
张清婷和魏尔娟听到魏巨兵的声音,悬在心中两个多月的石头都嘭一声落地了。
一个小时以后,魏巨兵回到东方宾馆。
在这里迎接他的除了魏尔娟、张清婷和熊瑛外,还有李东方,以及摩天总公司各部门的头头。
魏巨兵的突然出现,使众人万分惊喜。两个月来阴云笼罩着的所有脸终于现出了光彩。
出奇的鸦雀无声。人们还没从忧虑和伤感中回过头来。
魏总回来了,刘代总却又失踪了。是巧合,还是天意?人们怎么也想不通是怎么一回事。
“刘锡华的情况怎样?”魏巨兵见众人不大开口,便首先问道。
张清婷说:“马副省长和彭副市长都作了批示,立即调派警力调查,确保刘代总的生命安全。他俩都很关心你,一共打了十二次电话询问。”
“是被人绑架吗?”魏巨兵问,“在哪里被抓走的?”
“还不清楚。”张清婷说,“他开车经过广州大道时被拦截。人被带走,车靠边,交警事后发现他的手提袋,证件还在,即电告我总公司办公室。”
“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魏巨兵又问。
张清婷想了想说:“前些天,在大石富豪别墅,我们逮住了刁达八派来的两名暗探,手上有凶器,这两名暗探已被公安机关拘留。”
“有口供么?”魏巨兵又问。
“两人供认,听说在大石富豪别墅正开一个什么讲座,他们要杀一个叫孔濠的策划大师,如果你在,也会害你。我和刘锡华和公安人员设法逮住了两人,逃走了一人。”张清婷说。
情况表明,刁达八在报复。
奇怪的是,刘锡华失踪以后已经差不多二十个小时,却毫无信息。
刘锡华的车完好无缺,车里的物件也保存完好。
这是一个巨大的疑团。
魏巨兵迅速赶回摩天建筑总公司。
公司的楼上楼下都围着人。一是为魏总的安全归来而高兴;二是为刘代总的不幸失踪而忧伤。
魏巨兵神色忧愤。他回到自己离别了两个月的办公室。他不明白自己为啥不辞而别,又不喧而归。
办公室的摆设没有变。只是右侧那座松树盆景增添了许多枯叶。
座位后面那幅雄鹰展翅图画,增添了一些霉点。
台面的电子钟早已缺电而消失了代表时、分、秒的阿拉伯数字。
张清婷洗擦了保温杯,和往常一样泡了一杯清香扑鼻的西湖龙井。魏尔娟递过一条湿毛巾。
由于魏总坚持精兵简政,总公司并不多设一个副手,基本上是他和刘锡华掌握大权,若研究重大事宜,才召集各部及分公司头头开会。因此,身边的人不多。
此时刘锡华失踪,他回到办公室就显得更加孤单。事情千头万绪都缠绕在心头。他突然感到脑子十分空虚,空虚中有翟美美痛苦的神态。
首先应当做什么,他清清楚楚。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彭凯副市长的电话。他的声音很低沉:“彭凯副市长,我是魏巨兵。我‘失踪’了两个月,现在已安全回来,详情再作汇报。现在最要紧的一件事就是请上级处分我。我对总公司,对上级都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你的问题是很严重的,上级会派员去调查了解,作出应有的结论。党性,对于每个党员来说应当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你是老党员了,这点你理应明白。”彭副市长管这条线,今天他毫不客气。
魏巨兵连声说:“是,是,我愿意接受一切处分。”说完,他拨马副省长的电话,马副省长到北京去了。
这时张清婷手捧一大叠文件进来。
魏巨兵并不示意她出去,反而叫她坐在沙发上。
其实,给彭副市长的电话还未讲完。彭副市长亲自打来了。
电话很清晰,彭副市长继续说:
“你现在任务不是在坐等处分,而是立即工作。刘锡华的事有公安机关迅速介入,你也要派员四出寻找,不能掉以轻心。若有黑社会背景,就更不能掉以轻心。”彭凯虽是远房亲戚,此事面前全是公事公办的口气。
“彭副市长,你说的我立即照办,在上级未对我作处分之前,我会照常工作的,请放心。”
张清婷听到“处分”的字眼,心里像触电一样,她猜到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