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如果不深入漩涡，怎么能参透其中的道理呢？”
“但是，即使这样……”
“确实不够。”
艾歌转过身，朝恩杜萝西笑笑。
“所以我捏造了一个新的身份。”
“这个人要是天赋绝伦的药剂师，他要拥有一定的群众基础，在言论市场中有一席之地。”
“他怀着激进的观点和思想，强烈抨击和平主义的一切，驳斥异族。”
“这个时候，‘艾歌’，这个异族首席药剂师，她所呼吁内容与之完全对立，恰好撞在枪口上。”
“因此，‘艾歌’将被更进一步地……”
“推上风口浪尖！”
恩杜萝西沉默。
许久，他抬起头。
“怎么说呢……”
少年深深感慨。
“不愧是你啊。”
“哈哈，谢谢夸奖。”
艾歌笑了笑。
较之她和瑞可，恩杜萝西在贵族圈里混迹多年，可以称得上一名见识过真格的前辈。
他虽然还是个少年，但经验丰富思想老练，很多方面都相当沉稳。
因此，得到他的认可，艾歌也觉得挺开心。
“更长远的想法就是通过这两个身份，试着主导魔界舆论。”
“不过只是狂妄的想法，我也知道的……”
“说不定可以噢。”
恩杜萝西摸了摸下巴。
“说真的，这个想法很棒啊。”
“手法也很实用，毕竟人们看报纸的时候，比起一板一眼的正直论调，他们更喜欢看两个观点相斥的家伙破口大骂啊。”
“这个想法倒是一直都有，不过上回有个意外事件，可以说让我加深了这个念头吧。”
毕业生安格的挑衅，言论导向的传播效果。
周围人都在议论自己，艾歌自然明白。
“那个时候你不在，不然可以体会一下。”
艾歌沉思几番，回想起当时的效应。
恩杜萝西则看着少女。
她黑亮的瞳孔中，是坚定的光。
“嗯……可能你又会觉得我是在用‘长辈腔’了吧？”
少年抱着胳膊。
“但是我还是要说，你的每一步，都相当危险。”
“你想参政，进入贵族的领域，但那非常复杂。”
没有人绝对忠诚，也没有人绝对敌对。
今下与你聊天畅饮的朋友，明日就可能是搬空你家产的一员。
阴谋角逐之中，唯有握在手中的权力……
才是真实！
少年眼神微黯。
这是他在那之中，学会的道理。
“以及，如果两个身份暴露，你会怎样？”
“还有，你把想法都告诉我了，就不怕我以后抖落出去吗？”
“哈哈。”
艾歌轻轻笑出声。
恩杜萝西哼哼：“有那么好笑吗？我说的是实话吧？”
“前面几条值得参考，但是最后一条……不可能的。”
艾歌挪动步子，晃悠到恩杜萝西身边。
她穿着白丝袜，小腿的线条美好得过分。
“因为……”
白色蝴蝶结系在脖颈上，带着少女的可爱。
蓝白的裙摆微微晃动，让恩杜萝西又一恍惚。
艾歌很少穿裙子，她称“那不方便行动”。
从小到大，他所见过的她的穿着，除了校服，就是简单的长裤便服。
“你是绝对不会伤害我的。”
她笑着，眼中是以往不变的温柔和干净。
“哈，那么肯定吗？”
少年心中一暖，露出真心实意的微笑。
“是的啊，因为是小恩嘛。”
艾歌靠在旁边，和他一起倚在墙上。
“唔……”
恩杜萝西侧过头，不由再次打量她。
侍女的着装并不华贵，但基于贵族的某些兴致，设计上略显暴露。
少女披着他的外套，遮住了后背。
但她胸前，白皙的皮肤若隐若现，露出些许，蒙着一层月的荧光。
看上去非常地……
诱人。
恩杜萝西立即别过脸。
“勉强算你说对了吧。”
异样的冲动浮上心头。
他自然知道那种情绪是什么。
“既然喜欢，为什么不占有她呢？”
嘶哑的声音传来，萦绕在耳边。
“把她囚禁吧，像当初那只金丝雀那样。”
恩杜萝西伸出手，微微遮住自己的眼睛。
“赢得权力吧！用至高无上的权力编织牢笼！”
血红的瞳孔中涌动着暗，那声音不依不挠地嘶吼。
“她不喜欢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无法逃离你权力的囚笼！”
“终将如此！”
闭嘴！
恩杜萝西目光一狠，将那个声音强行压了回去。
感受到少年有些不对劲，艾歌疑惑地朝他看来。
“怎么了？”
“没什么。”
恩杜萝西用手遮住眼睛。
他说着无所谓的话，语气却重得吓人。
像是某种发泄。
“唉……对不起。”
还没等艾歌回复，恩杜萝西先扶额。
“不好意思，我刚才有点不对劲。”
他放下手，认真道歉。
红瞳宁静，再无波动。
但不知为何，他的语气中有奇怪的消沉。
艾歌摆摆手：“.…啊……没事的，我不怎么介意。”
她担忧地看着少年。
“难道是又开始头痛了吗？上次的安萨斯特之息用完了？”
少年呼出一口气，将心头的异常全部压下。
“.…..确实用完了。”
他笑笑，是平常的模样。
艾歌松了口气。
她总觉得，刚才的恩杜萝西似乎有点异常。
“给我多做几瓶吧？”
“好的。”
艾歌点头。
想起少年刚才的模样，她犹豫了一下，开口道。
“那个……你本来事情就很多，我在想，是不是因为我跟你说的太多了，你才会……”
“不，你想多啦。”
恩杜萝西苦笑。
“平时都没人可讲的吧……啊对，还有瑞可。”
你所喜欢的……
那个家伙。
“其实我还没跟他说过。”
艾歌摸了摸鼻子。
“怎么说呢……”
“‘这种事情果然还是要跟小恩说’……这样的感觉？”
“嗯哼~月色真是美好啊！”
恩杜萝西语调轻快。
他的心情突然就变好了。
“哈？”
“来愉快地赏月吧~”
少年展开笑颜，一副相当愉悦的模样。
看着他的背影，艾歌心中感慨。
果然很像是“猫”啊。
有时候很乖巧，有时又诡秘狡诈，让人有种捉摸不透的感觉。
跟瑞可完全不一样。
他的话，有点像小狗呢……
钟楼蒙着月色，天边云影稀疏。
建筑物蜷伏在黑夜中，姿态静谧。
“再晚点温度会很低的。”
空气渐趋冰凉，少女只穿着小礼裙。
“我们下去吧。”
恩杜萝西提议。
虽然他很想和她多待一会。
踏、
踏。
底端一片幽黑。
阶梯螺旋状延伸向下，像是通往深渊。
艾歌和恩杜萝西并排走着，两人的步子都不紧不慢。
随着一步步走下，远远望去的黑暗一片，已经逐渐散开。
教堂大厅就在眼前。
突然，灯光亮起。
一盏橘黄的油灯映入视线。
艾歌倍感不妙，恩杜萝西也唔了一声。
看样子是教堂的守夜人，或者检查人员什么的。
要怎么解释半夜溜进来的行为呢？……
“艾歌……小姐？”
少年声音犹豫，带着一丝不确定。
他站在教堂大厅，看阶梯上的人有些模糊。
于是，少年伸出手，将油灯举得高了一些。
与此同时，借助灯光，艾歌也看清了他的脸。
“贝伦多先生？”
恩杜萝西侧过头：“这是那个上银级别？”
艾歌点点头。
恩杜萝西不以为然：“那没事，既然是你认识的，可以走后门吧~”
“.……”
艾歌沉默。
想要贝伦多通点人情，好像很难。
“.……”
贝伦多盯着走下来的二人。
“你……”
少年指着这边。
艾歌走上前，深吸一口气，做好道歉的准备。
“他是你的姘头吗？”
贝伦多拎着小油灯，推了一下眼镜。
表情相当严肃。
“哈？”艾歌愣了一下。
“噗。”恩杜萝西忍住笑。
然而贝伦多板着脸，一本正经，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或者调侃。
明白过来他的性格，艾歌无奈道。
“贝伦多先生，‘姘头’这个词可不是这么用的。”
贝伦多很紧张：“啊……不、不好意思，我是第一次用这个词。”
“噗哈哈，这个人真有意思。”
恩杜萝西笑出声。
“真会说话，哈哈哈……”
艾歌瞥了他一眼。
恩杜萝西立即变调。
“咳，没错，用词用得太不对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