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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写给女儿:处世要有智慧(1)

每个人有不同的经历、不同的秘密和对生活的不同态度,正如世上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许多矛盾是因差异而起,许多问题是因误解而生,所以,与人相处,要灵活而有智慧。

问问你自己

要别人认真、尊重我,最好的方法,是我先以身作则,表现得一丝不苟。

你能想象爸爸高中的时候,借书给同学的一个经验,竟会影响一生吗?

那只是一本参考书。借给他,也不过两天。但是当书还回来的时候,我翻一翻,跳了起来。为什么?因为“他”在书本空白的地方,作了许多涂鸦。

我问他为什么这样做,他居然理直气壮地说:“你不是也涂吗?我看你涂,所以也画几笔。”

我后来常想他的这几句话,发现别人确实总跟着你的脚步走。你的家里乱,朋友来,也可能随随便便,乱扔东西。你家里一尘不染,井井有条,朋友来,也都规规矩矩,唯恐碰歪了东西。

餐馆里吵,来的客人就跟着拉大喉咙喊,变得更吵。餐馆里安静,大家也就尊重这份安宁,都轻声细语。甚至我到四川的九寨沟都发现,在路上乱丢果皮烟蒂的游客,进入九寨沟风景区,连车子都被规定在入口处做一番清洗,才准入内。游客们进去,也就都谨守规矩,连说话都小声了。

自从有了这番领悟,我常利用这个道理来处世。譬如跟朋友聊天,我会先问清对方下个约会的时间,到时候就算他说“没关系”,我也坚持结束。我发现大家也因此很尊重我的时间。教学生画画,每个礼拜学生来上课,总会看见我在墙上挂着新作;修改学生的作品,即使他画得马马虎虎,我也会一丝不苟。学生看老师用功、认真,自然也都很用功。房子大翻修,除了监工,每天晚上我还会制图说明我的看法,以及我建议的做法,然后传给包工看。在院子里,我只要看到有野草就拔起来,见到有断落的枝子,也把它们捡作一堆。工人和园丁发现我自己动手,总是加倍认真。

我发现,要别人认真、尊重我,最好的方法,是我先以身作则,表现得一丝不苟。

印象最深刻的,是为我印刷画册多年的印刷厂。

十几年前,那还是个中型的工厂。有一天,他们向“新闻局”申请参加印刷大展,“新闻局”的官员在电话里说:“你们得先把印刷的代表作拿来审核,过关了,才能参加。”临挂电话,又问一句,“你们印过谁的画集?”

“刘墉的。”那位“新闻局”的官员居然立刻说:“那就不用送审了,你们已经通过了。”

当印刷厂老板告诉我这件事的时候,他笑道:“跟严格的客户合作,做的时候辛苦,但是也在不知不觉中进步啊!”如今,那印刷厂,已经成为股票上市的大厂。想想,我不是也曾尽过一番力,他们帮我,我也帮他们吗?

可爱的女儿,因为你抱怨乐团里,好多同学不认真,所以爸爸说这些故事给你听,告诉你:

如果你发现别人不够尊重你,如果你希望别人与你合作的时候能够特别认真……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尊重自己,自己先特别认真。同样的道理,如果你觉得父母总不信任你,在后面盯你,令你不自在的时候,你也要想想,是不是因为你确实不够主动?人必自重而后人重之,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古人这两句话真有道理。

幽人生一默

幽默是一种生活态度……幽默使你把负面的东西化为正面,有幽默感的人显示他有更大的韧性。

昨天我给你哥哥回了一个E-mail,为了省事,我是用“英文拼音”加上“四声”,并没有换成中文字:

ni3de4maomitai4ke3ai4le...(你的猫咪太可爱了……)今天晚上,你哥哥来电话,我问他收到没有,看得懂吗。“我还以为是乱码呢!”你哥哥在那头笑,“原来是密码。”我正得意,却听见他又加了一句:“一个十三亿人都懂的密码!”

今天傍晚,我和你妈妈牵着手在街上散步,被右邻的尼克看见了。

“哈!好像蜜月情侣。”尼克从他的院子里喊,“害我都想在佛罗里达的老婆了。”然后他走出来,故作神秘地问:“我老婆说好想我,女人这么说,你信吗?”我说:“我信,女人总是跟丈夫说‘你不在,我好想你’。但是又跟她的朋友说‘老公不在,我好轻松!’”尼克就笑弯了腰。

上个礼拜,刮飓风,家里停电,全家人不得不去中国餐馆。大概因为客人太多,他们上菜上得奇慢,你记得我当时怎么消遣领班吗?

我说:“你们是不是临时去钓的鱼啊?”没想到领班一笑:

“是啊!我刚才看见大厨湿淋淋地回来,现在我就去催他!”还有一次,我们在那儿请客,菜上了一道又一道,有客人打趣地问那领班:“天哪!只怕这是第三十道了吧?”那领班也答得妙:

“不!才二十九道!”

前几天,跟你妈妈聊天。

“我喜欢我的房子,我也喜欢我的车,我还喜欢我的孩子……”你妈妈一个劲儿地说。

“为什么不说你喜欢我们的房子、我们的车子、我们的孩子呢?”我不以为然地问她,“别忘了,那也都是我的啊!”

你猜妈妈怎么回答。她居然一笑,得意地说:

“你也是我的!所以你的就是我的!”

你奶奶在世的时候也很幽默。每次你哥哥求她做什么,而我不同意、请她别做的时候,她都会笑笑:

“好!我当然听我儿子的,干吗听你儿子的啊?”至于看电视,出现清凉打扮的辣妹时,你奶奶则啐一声:“哼,自己方便,予人方便。”

孩子,你知道我为什么说这么多有意思的事吗?因为昨天晚餐时,我要你背《论语》“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的时候,你前面都会,只是背到七十,忘了。

“七十……七十……我只记得是什么不矩。”你说。你正为想不出懊恼,旁边的公公却笑道:“没错!没错!七十是什么都不举了!”当时大家都笑歪了,只有你愣在那儿,不知怎么回事。

公公的幽默,你以后自然会懂,我就不解释了。只是你要知道“幽默感”非常重要,它不但能显示你的机智,更能帮助你化解尴尬。

有个秃头的爸爸过生日,孩子送他一瓶生发水。他打开盒子,手不稳,瓶子掉在地板上,打破了。大家正不知所措,老爸却一笑:“太好了!地板改天成了地毯,也不错。”还有个笑话——丈夫找东西找不到,气急败坏地问太太,太太没两下就找到了。“白长了一双大眼,”太太怨丈夫,“找什么都找不到。”丈夫却一笑:“长对了一双大眼,找到了好老婆。”还有一回,我坐电梯,临关门,突然冲进一个人,但是电梯往上走的时候才发现他要下。电梯里的人正不知如何是好,那人却先开口了:

“太棒了!Round trip(往返旅行)!”全电梯里的人都笑了,还有人在出电梯时,回头幽他一默:“Have a nice trip(旅途愉快).”再说个真事。我有个朋友,出差,住旅馆,半夜醒来迷迷糊糊地上厕所,打开门走出厕所,才发现门开错了,到了走廊,回头,门已经自己锁上了。

你说这情况尴尬不尴尬?一点也不尴尬,他穿着睡衣,到旅馆大厅,居然理直气壮地对着柜台的人笑道:“你们这个厕所太大了,我还是回去用那个小的吧!”

孩子,在未来的岁月,你会发现,有许多情况你不能直接回答,却能用幽默化解;你也会发现,在宴会的场合,适度的幽默以及对别人幽默的恰当反应,比什么都重要。

你甚至该知道,幽默是一种生活态度,就像前面我举的那些例子,幽默使你把负面的东西化为正面,有幽默感的人显示他有更大的韧性。

孩子,你已经上高中,也是该表现幽默感的时候了。在你读书读得有点思想僵硬的时候,换个角度看世界吧!你爷爷过世四十五年了,我至今还总记起他说的一个笑话:有个傻子,看到一口缸。“太奇怪了!”傻子说,“这缸怎么没有口?”他把缸翻过来,又说,“更奇了!这缸怎么没有底?”我那时小,不懂,也没笑,但是而今愈想愈有意思,原来换个角度想,连一口缸,都能生出一番幽默!

铲雪奇案

恨的问题是要用爱来解决,而不是用恨。只有彼此体谅、各退一步,才能创造双赢。

家里出了奇案!我们居然被一个不相识的园丁告了。原因是今年冬天,他半夜跑来铲了四次雪,由于他来得早,我们自己的园丁赶到时,发现雪已经铲过。直到我们接到那“陌生人”的账单,才发现出了“乌龙事件”。

从我们的角度,那陌生园丁半夜三更几次闯进院子,我们可以告他侵入。

而在他看来,他为我们多次铲雪,我们并没有阻止,他认为我们是占他便宜。

于是将我们告上法庭,要我们付他全额的铲雪费。

这奇案一下子惊动了很多人。首先,你妈妈一家家打电话,问邻居有没有多管闲事,叫那园丁来我们家铲雪。确定没有之后,又去警察局备案,说有人侵入。我们左邻的老律师更自告奋勇,说要帮忙辩护。他是闻名全国的大律师,居然愿意免费出庭,还说他实在好奇,想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当然他也讲,我们可能不会赢,因为依照《罗马法》,我们是既得利益者,那个人毕竟为我们铲了雪。

其实我原来也想付钱了事,只是不安又不服。不安的是为什么莫名其妙跑来这么个人。我必须弄清楚是谁叫他来的,还是他存心讹诈。

不服的是,我们从没要他铲过雪,如果我改天没征得他同意,跑去他家剪草,难道我也可以向他要“服务费”吗?

我的老同学汪律师,幽了我一默:“哈哈!你可以在法庭上问他,如果你去他家刷油漆,是不是要向他收费,而且因为你是名画家,要加倍计价。”

我们决定出庭。只是当我告诉你“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还要去自我介绍,跟他握手聊聊”的时候,你的眼睛一瞪说:“妈妈去就好,爸爸不要去,爸爸滑稽滑稽的,被人告了,还笑嘻嘻。”

天哪!我当时愣住了。我这个法律记者出身,而且写了几十本“处世学”的人,在女儿眼里原来那么不中用。

孩子!爸爸要向你抗议——我不是你和妈妈说的“烂好人”,只是处世比较圆融罢了。几年前的冬天,我在中国大陆的沈阳地方法庭,告盗版书商。

开庭之前,还和那些被告握手寒暄,为他们拿来的正版书签名。去年,我们台北办公室大楼里有纠纷,我因为是管理委员之一,被一个住户告了。他告我之前,先来通知我:“对不起!刘先生,因为我告管委会,就不能不把你列进去。”

结果我出了庭,跟被告、原告都握手致意,还在庭上对法官说明我的立场,希望大家以和为贵。

我确实看起来像“烂好人”,但我只是从对方的角度考虑,换作我是“他”,我会怎么办?

我也认为应该“对事不对人”,正因此,任何法律事件我都请律师出面,免得当面撕破脸。我也有我的原则,别人如果欺负我、给我不公平待遇,我一定还击。

你是知道的,我初来美国的时候,有一天坐灰狗巴士,明明前面有空位,售票人员却把我的座位划在最后一排,我立刻去质问他是不是有种族歧视。

前两年,我们全家还一起出动,到印度尼西亚大使馆前示威,抗议印度尼西亚排华事件。在你的记忆中,恐怕我们全家总动员的情况少之又少。那一天,为什么我坚持要去?

因为那是我对中华民族的坚持!

孩子,爸爸做事确实很特殊——

就在昨天晚上,我打电话给一个出版社的社长,先告诉他我要送他一幅字,但是接着讲我不能再与他续约。

我也在许多年前,再三请求台北的装订厂降价,并在那老板女儿出嫁时送礼去。可是,当他仍然坚持不降价后,我立刻转移到别的厂家。

你知道的,我们过去多年来,告盗版商获赔的钱,全部捐给希望工程了。

那都是我的坚持。装订厂的价钱不合理,又不去改进,当然可以不再往来;盗版商赚不义之财,侵害了知识产权,我当然要告他。

但是同一时间,我也有情。

孩子,这世界上有谁是百分之百的坏人呢?只是有人太自私、太利己,于是损了人,也可能因为环境,使他误入歧途。

恨的问题要用爱来解决,而不是用恨。只有彼此体谅、各退一步,才能创造双赢。

我确实可能被称为“烂好人”,昨天晚上我甚至操心,如果那告我们的园丁,在庭上撒谎,硬说是我们要他铲雪,怎么办?我不是怕输了官司,而是不希望他为那几百块钱手按着《圣经》撒谎。

那么大年岁了,还撒谎,是多么可悲的事。

今天早上九点半,我和你妈妈在隔壁老律师的陪同下,去法院出了庭。

告我们的园丁没有讲是我们叫他铲雪,只说他铲错了人家,怪我们没有早早通知他。

在法庭外,我先和他打了招呼并自我介绍;走出法庭,我们又握手道别,表示发生这种事真遗憾。

我和你妈妈都很高兴这个“结果”,也觉得法官真有意思,笑脸迎人地先跟我们谈,再跟园丁谈,又与每个人一一握手。

谁说美国的法制没有情?谁说法律严峻的外表背后没有一颗温暖的心?谁说人一定要张牙舞爪才能获胜?今天我和园丁各退一步,双赢。

每个人都有的私密世界

知道每个人的隐私,知道每个排斥你的人,也让对方知道“你心里有数”,对自己有好处吗?

说几个真实的故事给你听。

初中三年级,我有个同学上课看黄色小说,被老师发现,把小说没收了。

接着,我正好有事找那老师,到办公室去,看他正低头工作,怕打扰,就轻手轻脚走到老师旁边。

老师突然发现我站在他前面,吓一跳,把抽屉砰的一声关起来,站起身,又赶快坐下去,沉声问我:“你来干什么?”

他的脸涨得通红,原来他把抽屉拉开一半,正偷看藏在里面的黄色小说呢!

他没多讲,就挥手叫我滚了。只是从此,碰上那老师的时候,我就紧张得手心冒汗,不敢看他。每次不幸与他的眼神对上,都感觉得到他仇恨的目光。那一科,我差点不及格。

念研究所的时候,我有个同学跟他未婚妻闹翻了。他一点都没错,只是不知为什么未婚妻突然疏远他。

看他实在可怜,我就请太太出面,找那女生谈谈。女生说她未婚夫确实没错,错在把家门钥匙交给她。有一天,她帮未婚夫去家里拿东西,打开门,赫然发现她未来的公公竟全身光溜溜地坐在沙发上,看色情录影带。她吓得赶快退出来了。只是从此不敢再去面对她未来的公公和婆婆,也不愿再面对我那男同学——她的未婚夫。他们终于分开了,而且因为我替她保守这个秘密,所以相信一直到今天,那男同学都不清楚出了什么事。

我在电视公司上班时,有个同事因为新闻稿写得太草,害一位主播在报新闻的时候说错了话,不但被记大过,而且差点丢了差事。

事发之后,同事们聊天,有人说那写新闻稿的人字太草了,怪不得会被看错。

好死不死,他正说呢,那写稿的记者进门了,听见,立刻红了脸,指着说的人骂:“好!你在背后说我坏话!你给我记住!”

从那天开始,他们两个人居然由亲密战友变得势如水火。

你知道我为什么说这三个故事吗?因为我常见年轻朋友聚成小圈圈讲悄悄话,又听一些“圈外人”

四处打探那些人说什么,猜忌别人在议论自己。问题是,就算他打听到别人偷偷说的每个字,对他又有什么帮助呢?

要知道,人愈大愈有隐藏的内心世界。如果你在每个人家装上窃听器,会发现大家背地谈论和正面说的,可能差了十万八千里。人们相忌,竞争愈大,心结常愈深。尤其到青春期,大家开始结党,把臭味相投的朋友聚在一起,去排斥“不相投”的人。知道每个人的隐私,知道每个排斥你的人,也让对方知道“你心里有数”,对自己有好处吗?错了!就像我前面说的故事,只可能更推远彼此的距离。

不知道你有没有这样的经验?你住旅馆,对分到的房间不满意,于是要求换一间。柜台人员查电脑,找到一间,叫行李员带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