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你说,清尘怎么过方昌?”肃淳思索着,说:“绕过去是不可能的,方昌是丘陵地带,还有一道骑田山脉,要绕走菊城至少需要四个多时辰,而且到了菊城,一样面临过关的问题……绕行肯定是不可取的。”
安王想了想,微笑道:“我想沐清尘自有妙策,倾城将军当然不是浪得虚名。”
刺竹低头沉吟良久,缓缓道:“以财换行——”
方昌城墙下,沐清尘勒缰停马。一挥手,骑兵队闪开,只见那队伍中间,缓缓地,一排大箱车被推了出来,细数为二十辆,在城门下一字排开。再见清尘一摆手,“哗”的一下,箱车的盖全部掀起——
太阳下,一片金晃晃地刺眼!
箱子里,装满了金子。
“沐清尘!”严刚在城墙上大笑,宽扁的脸上煞是得意,唇上两撇浓密的胡子也翘了起来:“淮王用来安抚你的金子,你打算全部孝敬我?”
沐清尘不语,只是仰头,望着他。
“你打错算盘了,”严刚说:“我知你急于过城,可是秦帅有令,不得出城迎战,也不得打开城门,我只消等上个把时辰,大军一到,两面夹击,你必输,到时候,这些金子,也还是姓严!”
“是吗?”清尘冷笑道:“他若来了,还有你的份?”
严刚脸上一抽搐,悻悻道:“没有……没有就没有……那怎的,还得分我一些……”
“一些?一些是多少?那又到底,会分还是不会分?”清尘冷声道:“你知道这里有多少金子?”
严刚心里就跟猫抓似的痒痒,巴巴地探头去看。
二十两箱车啊,满满的金子!
“一百万两!”清尘扬声道。
严刚眼睛一亮,那眯缝眼顷刻间睁圆了,盯着那箱车许久,又跟左右交换了个眼色,侧身嘀咕了好一阵子,合计完后,显出些犯难的脸色,不甘地踱了几个来回,遂一咬牙,说:“奶奶的,只怕有胆拿没命用,这一百万两老子受不起……”
清尘淡然地送过来一句:“不拿你就能保住命吗?”
“那是自然!”严刚哼了一声:“只要老子命在,用一个钱拿就是一个钱,要是命没了,别说一百万两金子,就是一千万,老子也用不了——”
“我劝你,还是拿着吧,”清尘悠声道:“不然,钱没了事小,到了,命也会没了。”
“放屁!”拿这话来恐吓我?严刚不屑道:“你惯会使诈,老子没空理你!你自在这等着秦帅来收拾你,老子进去歇歇。”才掉头,转念一想,这沐清尘性格决绝,此番若是灭了他,就没有以后了,但若是他脱了险,不定日后还要相见。刚才他这句话,似乎有什么玄机,如此看来,还是不要结仇的好,我自在城头看,谁占了优势我就尽早靠拢……谁也不能得罪,这才是上策。
于是回头一拱手:“同在淮王帐下,我还尊你一声同僚,倾城小将军,你送钱我可不敢要,失陪了!”
“严将军且慢!”清尘高声道:“你可知,在我被两面夹击之前,你已经自身难保了。”
严刚吃了一惊,眼珠转了转,折身回来:“你说什么?”
“莫听他的,小心有诈。”副将附耳道。
另一人,督军却说:“听听何妨!”
“严刚,不消一时半会,你就会听到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来自乾州。”清尘的嘴角,漫起一丝叵测而阴冷的笑。
严刚心底一沉,莫名,开始发虚。和副将一起,猜度了半天,没个所以然,忽听探子来报:“乾州已被沐家军占领,沐家军一万人马,正开赴方昌!”
完蛋了!严刚顿时脸色煞白,乾州到方昌,也就一个半时辰,而秦阶的大军要到方昌,至少两个时辰,以沐家军的战斗力,前后夹击,半个时辰解决他严刚没有一点悬念……
沐清尘一语成谶。果然是秦阶没来,我先玩完……严刚没有心思去想水路无异样,沐家军怎么飞到了乾州,不但占了城池还杀往方昌,但是他清楚地知道,沐家军往方昌来,就是为了跟沐清尘会合。
打起来,方昌肯定不保;不打呢,可能吗?
心里一急,血也涌上了脑门,严刚直起嗓子喊道:“沐清尘,我可没有为难你——”
“我也没想为难你。”清尘不紧不慢地答了一句。
兵临城下了,还没想为难我?严刚愠道:“你到底想咋的?”
“我就想给你送点钱花花。”清尘慢悠悠地说:“你还给我讲客气。”
“我敢要吗?”严刚气咻咻地一挥手:“你跟秦阶的过节,别把我扯进去……我拿了你的钱,放你过去,不是个死字?”
“要我跟你说啊,你就拿了这些钱,把城门打开,让我们过去了,路上会合了沐家军,我自然回去乾州,谁要你这破方昌?”清尘鄙弃道:“你自己想想,你跟秦阶非亲非故,在他手下日子也不滋润,如若不然,那么多富庶之地,偏给了你个方昌?而且,他明明料定我要去乾州,让你来守,这危险,他怎就没便宜自己的亲信呢?”
“他根本没把你当回事,你也别傻乎乎地跟他卖命了……”清尘淡淡道:“我不想为难你,且再跟你出个主意——你拿了金子,让我们过去,秦阶来了,你就回复他说,沐家军两头夹击,你调兵北门,结果南门被沐清尘破了,他们自此穿城而过,不就结了?”
严刚皱着眉头,半天没有言语。
“我自然不会告诉秦阶,你拿了金子,这头呢,你自己整出个打了仗的样子出来,应付过去,秦阶能奈何你?你人少,打不过也是正常。”清尘悠声道:“他只会直奔乾州,根本顾不上你。”
严刚拧着眉头,看看左右,又看看城墙下的金子……
“老大,我看行。”副将怂恿道:“这年月,自保才是上策!”
这几个亲信头碰头地商量了一阵,严刚这才探身出来,在城墙上喊道:“沐清尘,我可跟你有言在先,我收钱让你过去,你可别过河拆桥!”
清尘坦然地举起手,琅琅道:“我沐清尘对天发誓,不要方昌城池。”
严刚这才一摆手,吊桥缓缓放下,还未到一半,忽地又大喊一声:“慢着!”
清尘冷冷地望着。
严刚眼珠子一转,说:“让箱车先进来。”
清尘脸上漫过一丝阴森,轻轻抬手,低声道:“不用盖了。”
箱车徐徐进入城中,严刚站在城墙边,看见箱车进来,忍不住走上前去,抓起满满的两手金锭,笑得合不拢嘴。
待箱车过后,沐清尘缓缓地进来了。
严刚牵马,立在箱车前,一拱手:“谢了!”
冷不丁,清尘就是一戟,当胸刺来,只听“噗”的一声闷响,严刚已经被穿胸,血水溅出时,他圆瞪着双眼,说:“你!你发誓了的……”
“我是发了誓,”清尘冷笑一声:“我只说不要方昌城池,没有说不要你的命。”
身后,已经是喧闹一片,厮杀声震耳欲聋。
方昌守军不过四千,本已放弃抵御,思想松懈,沐清尘突然出手,不过半个时辰,守军死的死,降的降,城池易主。
清尘端坐马上,看了一眼四下被俘的士兵,沉声道:“愿降者跟我走,不愿降的,自己去严刚府里收罗些值钱的东西,赶紧从北门走!一个时辰后,秦阶的大军一到,未必有你们的活路。”
“只要不带军械,即便碰着了我沐家军,也不会与各位为难。”清尘转而吩咐沐广驰:“沐将军带人把南城门钉死,城墙上多插几面我沐家军大旗,然后,火速撤离。”
“带上箱车,马上出发!”清尘一扬鞭,绝尘而去,疾风鼓起了宽大的披风,黑色的披风扬起来,象强劲的翅膀凌空高飞。
“这么说,秦阶还在方昌城外,不敢妄动?”安王浅浅地笑着,缓缓地靠在了太师椅上:“兵不厌诈,一出空城计又一出空城计,秦阶此番被戏弄,虽然恼火万分,却仍是被吓住了。”
“此时虽然又是空城计,却因为两军自此已经清楚划界,不似原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秦阶拿不准清尘到底是只以乾州为据,还是乾州、方昌都要,所以,猜不出他大军的部署,只得停住。”肃淳说:“看来秦阶是沐家军,很是有几分畏惧。”
“等到天黑,城墙上没有掌灯,秦阶才会知道城中无兵。”刺竹说:“到那时,乾州城防已经全部部署完毕,对秦阶来说,已经是铁城一座,攻而无益了。”
安王转向王朝雄参将:“双方伤亡多少?”
“沐家军损兵一千,收服严刚部属约二千余人、战马四百匹,秦军伤亡近三千。”王参将回答:“此时战局已定,沐家军夺了乾州,保了兵力,秦阶输。”
“乾州未费一兵一卒?”安王好奇地问。
“乾州守兵几乎都被秦阶调走,留守不过千人,乾州港只有两艘大船,看见沐家军二十艘大船齐发,当即投降,引领从水路直入乾州,兵勇悉数缴械归顺。”王参将回复:“乾州港本就不大,二十二大船停泊,是满满当当,直抵江线……”他感叹一声道:“那是多么壮观啊!”
安王默然许久,轻轻地抬手,说:“守了这许久,胜败已分,尘埃落定,大家都回去休息吧。”一抬眼,又说:“刺竹,肃淳留下。”
安王起身,慢慢地走近衣架,那银铠甲依旧安静地撑着人形,无声地对着安王。
“你们说,沐清尘到底在想什么?”安王的手指,缓缓地从铠甲的头盔之上,滑到肩膀,然后,按住,不动了。
如果这对面的,不是头盔下的阴影,而是清尘的脸,多好啊。那么他就可以,这样充满了欣赏和信任,带着亲昵地按着清尘的肩头,来问这个答案。
清尘,你到底在想什么?
是什么,阻止你归顺?是你对我的成见?还是你有更大的野心——自起炉灶,带领沐家军夺取天下?
“王爷,”刺竹的话打断了安王的思绪,他请求道:“请准许我从水路去乾州,会会清尘。”
“我也去!”肃淳不假思索地回答。
安王摇摇头:“他不肯归顺,未必还会把你们当朋友。毕竟我们之间,人情都结清了。”
“他虽然性情决绝,却也还义气。”刺竹说:“我想他会见我的。”
“是啊……”肃淳赶紧附和。
“你不能去。”刺竹看了肃淳一眼,低声道:“清尘现在这么做,是想给淮王最后一个机会,争取淮王的信任,所以,他急于跟我们撇清关系。他会见我,却不见得会以朋友相待,此行还是有几分冒险的。你是世子,不能去。”
刺竹转向安王,沉声道:“如果淮王辜负了这一次,清尘一定会降。”
安王沉吟道:“这似乎,不该是清尘的性格,他已经,给过淮王很多次机会了……”
刺竹缓缓地,一字一顿地说:“或许,是因为沐广驰。”
安王偏头,凝神细想许久,终于轻轻点头:“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淮王府正厅。
淮王在屋里快速地踱着步子,气哼哼地将袖子甩开,余怒未消地对秦阶低吼道:“你怎么跟我说的?!能保万全?!怎地没吃了沐家军,反让沐清尘赢了?!”随即怒道:“你让我怎么收场?!”
“哎呀,”边上一个相貌姣好的女子贴过来,娇滴滴地劝道:“生什么气呢,凡事不是都有解决的办法么……再说了,我哥这么做,不也是为王爷您担待?你看看,让沐清尘死守苍灵渡,不是说弃便弃了?而且还占了乾州,分明就是想自立门户!”
她鼻子里哼一声出来:“要我说,沐清尘就是早有反心!今日不反,来日也必反!此等人,留不得!”
“妹妹此言差矣。”说着话,淮王妃已经领着一干人进来了。
瑜夫人撇了撇嘴,不说话了。
“你还是退下吧,”淮王妃斜了瑜夫人一眼,凛声道:“朝堂上的事,女人家还是不要多言的好。”
“敢情你不是女人家?”瑜夫人不屑地哼了一声,虽然声小,却还是钻进了淮王妃的耳朵。淮王妃脸色一变,看了看淮王和秦阶,隐忍道:“妹妹先去,稍后我也会离开,不会影响大人们议事。”
瑜夫人这才一摆腰,还不忘叮嘱秦阶一句:“哥,你也是大人,这议事,我是不能留,你可不能走!”下巴一扬,转身离开。
“王爷,”许大人躬身道:“沐清尘此举实在是被逼无奈,他虽入乾州去并未急着宣布自立,趁这当口,王爷赶紧安抚,还能把他留住的……”
“是啊,”另一言官附和道:“王爷明鉴,沐广驰与王爷交情久远,王爷还可用旧情留人,切莫寒了人心。”
还有人张嘴欲说话,却都被淮王堵了回去:“你们说的,我都知道了。现在我心里很乱,你们别七嘴八舌地吵吵,让我一个人静一下,我想想再答复你们。”
淮王妃垂下眼帘,想了想,摆手示意大家退下。
淮王满脸阴沉地坐下,淮王妃轻轻地送过来一杯茶,淮王接了,不喝,只放下,重重地叹了口气。
淮王妃轻声道:“王爷,你缘何就默许了秦阶出兵呢?”
“沐清尘和依琳的婚事不可能了,”淮王说:“非亲者不能信任。”
“虽然非亲,可也是故人,王爷有恩于沐广驰,而且沐广驰的为人那么重义气……”淮王妃顿了顿,低声道:“沐家军是一支劲旅,王爷若有意于天下,恐怕不能指望秦阶,还得倚重沐家军……”
“行了,行了,”淮王烦躁道:“每次一说起这个,你翻来覆去就是这么几句,好像除了他沐家军,我手下的军队都是饭桶一样……再说了,我也没想要过淮河一统天下,我能守住苍灵渡,安坐淮南就很好了!”
淮王妃讪讪地住嘴,迟疑了一下,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淮王气咻咻地说:“还不是得收拾秦阶留下来的烂摊子!”不说则已,提起则是一肚子怨气:“出兵就出兵,你得给我赢啊,就这么吞了,不管那些言官说什么,我也能糊弄过去,反正木已成舟,这可好,输了!还丢了乾州!丢人现眼!如今我不但要应战安王,又要与沐家军为敌,真是——”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淮王咬牙切齿道:“我堂堂一王爷,反过来,要跟沐清尘低头了!”
“王爷,如果秦阶不出兵,大家不都相安无事?”淮王妃幽声道:“沐家军如果此次把苍灵渡让给安王,归降过去,我们就难坐淮南了……”
“妇人之见!”淮王瞪圆了眼睛,愠道:“秦阶还有二十万大军,你当你夫君我的军队是摆看的呀?!”一伸手,用食指戳了淮王妃,恼道:“你怎么尽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呢?!”
“你该是要好好地跟瑜夫人学学,说话做事,都让我舒心就好!”淮王将袖子一拂,冷声道:“你可以下去了。”
淮王妃默默地起身,又听淮王说:“你嘱瑜夫人不要干涉朝堂之事,自己以后也要注意,不要动不动就拿那些言官来跟我啰啰嗦嗦……”
“良药苦口啊王爷,”淮王妃黯然道:“是我不该多话。”
“知道就好。”淮王重重地哼了一声。
淮王妃静静地看着淮王,脸上有些凄然,举步欲走,迟疑一阵,忽地轻声问道:“王爷是不是一定要是亲才信任?”
“那是自然。”淮王头也没抬。
淮王妃深吸一口气,低声而清晰地说:“那就,把依琳许配给沐清尘吧。”
“你真是疯了!”淮王一下子跳了起来,诧然道:“他不能人道……”
“你不能因为一个女儿而失去天下,而我……”淮王妃凄声道:“我也只能,为了敬臻而牺牲依琳……”
淮王一震,望着妻子。
淮王妃缓缓地跪下,垂泪:“王爷,你若有心让嫡子敬臻为世子,就该为了他留下沐家军。否则,这淮南,迟早是秦阶的天下!”
淮王似乎被触动了,他怔怔地站起来,却又失神地坐下,头渐渐地低下去,只用手,撑住了额头。
乾州。
沐广驰踏进房间,四处打量一下,只见帐幔低垂,窗明几净,说道:“这房子不错,比住营帐好……爹就是没本事,早该让你过这样的日子,如今,还是你自己挣来的。”
清尘正在洗脸,撩了一脸的水花,笑道:“爹,好好享受吧,住不了几天的。”
沐广驰呵呵地笑起来:“你说过几天淮王会来安抚?”
“多则十日,少则五日。”清尘洗完脸,轮了轮胳膊,坐下。
沐广驰跟着坐下,戏谑道:“沐帅意欲何为?”
清尘笑而不答,亲热地靠过来,揽着父亲的肩膀,问道:“你昨夜睡得好么?”
“好——”沐广驰轻轻地摸了摸清尘的头,那头发顺滑,让沐广驰心里涌起一股甜甜酸酸的滋味。
“我一直担心你,重伤才好……”清尘轻声道:“若不是秦阶来犯,我是要安排奶娘好好给你调理一阵子,静养着……”
“你爹我壮得更头牛似的。”沐广驰豪气地拍拍胸膛,只听听“嘭嘭”的闷响:“瞧瞧,安王给调理得多好!”
“牛啊?”清尘嘻嘻一笑,捏着鼻子叫道:“哞——”
沐广驰笑了。
“安王用几把稻草调理了你?”清尘依旧没皮没脸地开着玩笑。
“去你的,小兔崽子!”沐广驰笑骂一声。
“兔子是吧?!”清尘于是又把双手握拳,伸出食指和中指,举到头顶,仿佛兔子一样,围着沐广驰的椅子,双腿并着蹦了起来,脑袋一点一点,绕了一个圈。沐广驰脸上始终挂着微笑,一直看着他。
奶娘正好进来端水盆,看见清尘如此模样,也禁不住笑了起来:“你还小啊,这么淘气,谁这么大的人了,还这样闹……”
清尘停住,冲奶娘吐了一下舌头,哈哈地笑着斜倒到沐广驰的身上,一仰头,却发现父亲的脸上笑容很淡,心事却很浓。于是一骨碌地爬起来,蹲在沐广驰跟前,仰着脸,巴巴地伏在他的膝头上,问道:“爹,你怎么了?”
沐广驰定定地看着清尘。这张脸,美丽,清秀,好熟悉啊,依稀太多祉莲的影子,可是,却是真实的清尘。他宽厚的手掌,轻柔地落在清尘的头上,面上伤感渐浓,怅然道:“你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