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尘站在平石之上,淡然地望着小舟靠近。初尘兴奋地下了石阶,靠过来。船轻轻地磕到岸上石岩上,肃淳直起了身,一步跨上来,走两步上了阶梯,正好跟清尘四目相对。
这双眼睛,再次让他心念一动。
这是四娘祉莲的眼睛,如水的清澈,柔和中隐含着决绝,但这似乎又不是四娘祉莲的眼睛,肃淳记得,四娘每次看到他的时候,都是笑吟吟的,可是面前的这双眼睛里,没有笑意,只有寒光和戒备……
“你过来干什么?”清尘冷冷地说:“我说过了,只允许赵刺竹一个人过渡。”
肃淳陪着笑脸道:“我一个伤兵,你就不要计较了……”
“难道我射伤了你,就是理亏,必须让你一步?”清尘哼了一声,提起你的伤出来,以为我就不做声了。
刺竹赶紧解释:“他惦念初尘,过来看看。”
“我没动你未婚妻。“清尘乜了肃淳一眼,喊道:“初尘,你的客人自己招呼。”提脚便走。
刺竹刚要跟上去,初尘已经叫了起来:“刺竹,我有话给你说……”她阴笑着,给刺竹使了个眼色,朝清尘努努嘴。刺竹哪能不知道她的想法,分明就是要继续往自己身上栽赃,刺激清尘。肃淳是巴不得的,可是刺竹不愿意啊,只想脚底擦油,赶快开溜,没奈何初尘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眼睛看着清尘,嘴里却娇嗔着:“你给我带什么好东西了?我还不知道你,不去练龙舟,偷跑过来看我……还想赖……”
话语不可避免地飘进清尘的耳朵里,他缓缓地停下脚步,脑袋别了一下,似是想回头,却最终没有,挺直了身板,径直朝前走去。
初尘估摸着清尘上心了,一想到这举动有些效果,于是更加来劲,抓着刺竹的胳膊,扭动着身体,嘴里发出抖音:“恩……我要你带我去玩划龙舟……我就不信,清尘说我不行我就不行?!”
见初尘杠上了,肃淳好不开心,赶紧逮着了大好时机,一边偷笑,一边快步,跟上清尘走了。
刺竹一见他们统统开溜,把个难缠的初尘留给自己招呼,急了,使劲地想挣脱,初尘却粘着不放,他只好躲着往后退,冷不丁,脚下一滑,“哗”的一声就仰天掉进了江里。手忙脚乱地爬上岸,越过笑得花枝乱颤的初尘,后面两丈许,是清尘一脸的冷凛和肃淳满面的幸灾乐祸。
刺竹无可奈何地甩甩手,朝清尘走去,嘟嚷道:“你该好好管教一下自己的婢女。”
清尘默然片刻,吩咐士兵:“把初尘带到奶娘帐里去。”
初尘一听,不干了,叫道:“我要跟你们一起……”
刺竹呵呵地笑,故意说:“我们三个大男人,一块去帐里换衣服,你也去?”
初尘脸一红,扭头走了。
刺竹解开腰带,双手抓住衣服下摆一抽,呼啦一下,整个上衣就脱了下来,露出结实的肌肉,古铜色的皮肤上还有润润的湿气,他拧了一下衣服,就势抓在手里,说:“清尘,弄套衣服来给我换换……”
“天气也不凉,就这样吧,你看那些练习龙舟的士兵,不也裸着上身……”肃淳打量了清尘一眼:“他的衣服,你穿不了。”
“我不穿衣服可以,裤子呢?”刺竹不悦:“衣服晒干,难不成这湿裤子要我自己用体温烘干啊?”
“打仗的时候,这事情不是经常的么?”肃淳坏笑道:“怎么这会,又这么计较了?”一扭头,正好看见清尘皱着眉头,于是问道:“我估摸着,要说讲究,我们三个人中间,你是最讲究的,是吧?我和刺竹都经常穿湿军服,你可能很少……”
清尘没有说话,转过头去,说:“我让士兵给你弄套大点的军服。”
三人进了中军帐中,清尘抬手倒茶,凑近唇边正要喝,忽然眼睛一瞪,愕然道:“你干什么?”
“贴在身上难受死了……我早就忍不住了……”刺竹刚把手中的衣服丢开,说话的功夫裤带也解开了,回答的同时,手脚并用,呼啦啦一下就把裤子扒了下来——
还好,还有一条底裤在……
清尘一瞬间的目瞪口呆!赶紧一低头,有些惶然,却正好想起手中一杯茶,赶紧喝上一口,试图以喝茶的动作来掩饰自己的惊诧,然后不动声色地偏过脑袋,缓缓地转身朝外,沉声道:“你脱衣服也不回避一下?”
“这有啥好回避的?都是些男人!在外头我就想脱了,就不该你营里有女眷……”刺竹想到这里,依然心有忿忿,若不是躲初尘,怎么滑落水中?不禁瞪了肃淳一眼,说:“你不是过来看初尘?她是你未婚妻,你跑得比兔子还快……”
“她喜欢你嘛……”肃淳一脸坏笑刚要绽开,忽地听见刺竹重重地“嗯”了一声,颇带暗示性,赶紧敛笑正色,故作认真地说:“我以为她扯着你有事要谈,所以就先走了。”一边说着,一边偷眼去看清尘。
清尘依旧背对着刺竹,催促外边:“军服还没拿来?快点!”
士兵拿着衣服小跑进来,清尘依旧望着帐外喝茶,肃淳的眼珠子转了一下,轻轻地靠过去,低声问道:“你看什么呢?”
“天气不错。”清尘淡淡地回答。
“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肃淳说着,已经出了帐。
清尘想了想,跟上来。
两人一直默默无闻地走到山脚下向阳的坡前,肃淳猛地停住脚步,回过头来:“你的脸怎么红了?”
清尘盯着肃淳,皱着眉头,没有回答。
“刚才刺竹在你面前脱上衣的时候,你的神色就不太对……到帐里脱裤子时,你为何那般失态?”肃淳低声道:“你不但脸红了,而且有些失措,是什么,让你这么紧张?”
“脸红了么?”清尘淡然回答:“太阳大,晒的。”
“不——”肃淳低低地否认,然后向前一步,站到了清尘的跟前,离他的脸,也不过半尺的距离,这样的近,可以清晰地看见他脸上的汗毛孔,肃淳压低了声音,用几乎连风都听不见的低语说:“你是个女孩,清尘。”
但是,清尘的脸色异常平静,别说没有一点惊愕、意外和脾气,甚至都没有一点涟漪,他冷冷地哼了一声:“你说是就是?!”
肃淳可没有退缩,他那英气的剑眉微微地扬了扬,愈发地加重了语气:“你不但是个女孩,还是江祉莲的女儿。”
“你说是就是?!”清尘冷笑道,眼睛里利利的寒光,射出来,隐隐地带上了杀气。
“我说中了事实是吗?你想杀我灭口?”肃淳低声道:“一定是的,你心里一定是这么想的……”
“但是你娘不会让你这么做,她一定让你和你爹都保证过,不伤害安王及其家眷,所以,你才会阵前迟疑……”肃淳说:“之后你会绝然射杀,也是情势所逼。拜你所赐,我躺在床上,有了充分的时间思考这其中的缘由……”
清尘冷冷地觑了一下眼睛,眼底寒意更深。
肃淳却没有打算收住话头,反而更加固执地往下说去:“你爹一定是太爱四娘,也太爱你,他不能把四娘带在身边,因为担心她当年没死的消息走漏,父王再次横刀夺爱,但是,你爹却一定要把你带在身边,所以,你才会被隐瞒性别,呆在军中……”
“沐将军对你的疼爱,无人不晓,他希望你能得到完备的照顾,所以,你作为一个都尉,会有单独的营帐,而且,你的营帐里,会有女眷随侍……”肃淳轻声道:“你就是个女孩,不然,十六岁了还不变声,还没有胡茬……你的神秘,都是因为这个秘密……”
他死死地盯着那白皙细腻的脸庞,军中的生活,因为有了父亲无微不至的照顾,清尘并没有经受太多的风霜。也许,在沐广驰的心里,早就意识到,清尘的身份必须有公诸于世的一天,作为一个女孩,沐广驰当然希望自己的女儿是美丽绝伦的,所以,他才会如此用心地呵护清尘,比如,那漂亮而坚固的银铠甲,比如,练习兵器却戴着手套,比如,这不曾日晒雨淋的清丽容颜,男儿英气的装扮下难掩的秀美……
“从我第一眼看到你开始,我就告诉自己,你一定是个女孩……不单单是你的眼睛、你的容貌让我震惊,是你发丝后闪露出来的这张脸,让我确信,你就是我,一直寻找和等待的那个女子……”肃淳深深地吸了口气,说:“我没有证据,但我就是确信,你是个女孩,你是祉莲的女儿,你是,我生命中注定会爱上的女子……”
“如果你一定要我拿出说法,那我只能说,就在刚才,你脸红的那一刻,我再次认定一切,并且绝不会再怀疑。”一丝轻笑划过肃淳的嘴角:“刺竹从小在军营里长大,从来都没有经历过情事,在这方面,他特别单纯,也特别迟钝……”想起刺竹把裤子扒下来的那一刻,他不禁咧嘴笑出了声:“我本来预备,挡在他面前的……可是你低头,比他动作快……要是他没穿底……裤,那可就……哈哈……”
清尘凛然着脸,冷冷地眼光刺过来。
肃淳赶紧止住笑,顿了顿,柔声道:“我不会让你难堪的……”
清尘缓缓地转过身去,冰凉的背影朝向肃淳。和煦的阳光下,冰一样寒冷的气氛,空气都凝固了,不在漂浮流动,却有丝丝的阴气不可抑制地往上冒。
沉默片刻,肃淳幽声说:“你娘告诉过你吗,当年在王府,我娘曾经跟她说过,如果她没有给父王做夫人,我娘是很希望能跟她结亲家的,希望有一个如她般美丽善良的女孩做媳妇的……”
“上天的安排,缘何会这般完美,如此深有用意?父王会失去四娘,上天却把你送到我面前,带进我的生命里……”肃淳低声道:“当我在阵前剔落你的发带,你长长的黑发覆下,再甩开,我看见你的那一刻,就好像世界静止了一般,我忘记了一切,耳边好像有个声音在说,肃淳,就是她,她来了……”
“清尘,”他的声音悠悠柔柔地送过来:“生命里的任何事情都不会是没有意义的,上天让你在那个时刻出现,总是有它的道理……这么多年,你一直在我梦里,在我心里,直到那刻,你才无比地清晰起来……”
清尘的背影默然不动,冷凛如冰。
肃淳低下头,沉吟片刻,低沉说:“现在要你相信我很难……毕竟,我还有个皇上赐婚的未婚妻初尘公主。但是,我不是父王,我不需要那么多的妻妾,我爱的女人,只要一个,已经足够,多了,对谁都不公平……王府里那些静默下的心碎,我看得太多了……”
“如果没有跟初尘退亲,我是没有资格跟你谈爱的,”肃淳轻声说:“请你给我时间,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娶你,一定是妻……如若不能,我会自动放弃。”
清尘原本垂落在身侧的手,缓缓地搭上了斜挎的剑柄。他的头微微后靠,似乎在长望青天,不知此时心中作何感慨。
“你娘难道没有告诉过你,那些王府里的往事么?”肃淳依旧细声说:“她一定记得我的,我曾是四娘最喜欢的孩子,不但是唯一获准可以随便进入她房间的孩子,而且,她还以身挡剑,救过我一次……”肃淳的话语里带着深深的眷念:“府里那么多小孩,她只给我做过几件衣服,我娘都留着……她一定告诉过你,她有多喜欢我,我也有多喜欢她……”
“所以,当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清尘,我就知道,你一定是她的孩子!你不知道自己有多象她,真的很象,就好像她在我的记忆里,从未离开过……去水边,看看你的眼睛,清尘,这世界上,再也找不到一双这样的,跟四娘一模一样的眼睛……”肃淳激动着,却依旧坚持压低着声音:“她还活着是吗?她过得好么?我知道,她在王府里一直都不快乐,所以,她离开了,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我为她感到高兴……你不需要回答这些问题,我不想知道答案,也不会把这些秘密说出去。因为,如果父王知道这些,他一定会让当年的事情重演,你永远都无法想象,父王有多么爱她……”
“请你转告四娘,我永远是当年的肃淳……希望她永远幸福,平静地,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所以,我希望她不是四娘,只是江祉莲,或者,沐江氏……”肃淳低声道:“我只想跟她问声好,这个秘密,我会为了她而保守,今天说毕,便永不再提起。”
他静静地望着清尘,等待着清尘的回答。清尘有一个很漂亮的后脑,盘起的发髻在头顶,只是一根深蓝色的绑带,可是他后脑型的弧度,和耳朵的轮廓,以及微微斜过来的侧脸,线条优美,非常的秀丽。肃淳的眼睛里仿佛浮云急逝,可是清尘却巍然不动,稳稳地嵌在他的心中。
终于,清尘回过头来,满脸不屑的淡然:“世子,娈童的王孙贵胄我见多了,但是我沐清尘,没有这个爱好。今天的话,就到这里,我不跟你见气,也,当作没听见。”
“清尘,我不娈童。”肃淳沉声道:“如果爱你,要被人误会为娈童,我不介意。只要你一天没有恢复女儿身,那我就是世人眼中的娈童,我愿意。”
清尘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瓮声道:“安王似乎有规矩,世子娈童必废之。”
“不做世子就不用娶初尘公主,”肃淳漠然道:“废又何妨?”
清尘默默地垂下眼帘,低声道:“希望你没有爱错,希望,你不会后悔……”
“我不会爱错的,我也不会后悔。”肃淳决然道:“我会用勇气,用自己的方式感动你。”
“就象当年你父王感动祉莲一样?始乱终弃?”清尘冷冷地觑了一下眼睛,冷嗖嗖话语如箭,尖锐突兀地直戳过来。
肃淳轻轻地笑了一下:“你是认识祉莲的,你还知道她的故事……”
“上次同路,刺竹说给我听的。”清尘平淡地回答。
肃淳深深地望了清尘一眼,柔声道:“我不是父王,也绝不做当年的父王。”
“那就恭喜你的王妃了。”清尘飞快地补上一句,拔腿便走。
肃淳静静地站在原地,望着清尘远去,缓缓地颦住眉头,而后,一丝清浅温柔的笑意,慢慢地展现在嘴角,令那张俊秀英俊的长脸上,绽放出一抹阳光般灿烂的迷眩来。
清尘快步走到渡口,江面上依旧龙舟穿梭,练习得热闹。他站定,深深地吸一口气,仰望着长天碧水,良久无语。
肃淳有一张酷似安王的脸,只是,安王更威严,而肃淳更儒雅。此刻,这两张脸在清尘眼前的空气中重合,都是一幅深情款款的模样,勾起的,却是他内心深处的愤然。母亲祉莲悲剧的一生,纠葛在安王的爱情里,她何其弱质,如何抗争?所以母亲的爱情,一定要为安王的爱情殉葬。可是,他是沐清尘,不是江祉莲,甜言蜜语能感动的,绝不可能是他。
“嘿!”忽地江面上传来大声的招呼。
清尘定睛一看,那龙舟上,光着膀子,挥舞着鼓槌的,正是刺竹。他双手举着粗短的鼓槌,大幅地摇着粗壮的手臂,在鼓槌尾端飘舞的红绸中,他满是肌肉的胳膊划出健美流畅的线条,满脸兴奋地朝自己喊着:“嘿!过来!”
迟疑了一下,清尘走近了平台。
龙舟靠过来,刺竹兴奋的神情:“你跑哪去了?整这么久?”
清尘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下来试试吧!”刺竹一挥手,想拉清尘。清尘飞快地一躲,说:“给了你衣服,怎么还是没穿?”
“大家都光着,我也懒得穿了,反正湿了身,不如可劲出身汗,痛快一下!”刺竹豪爽地叉着腰,说:“你也下来吧,老文文弱弱的,跟个女孩似的……”把鼓槌递过去,说:“要不你来敲鼓,我划!”
清尘看着探过来的鼓槌,瑟缩了一下。刺竹一脚跨上平石,猛一下拉住清尘的胳膊,不由分说地就把鼓槌往他手里塞,连声道:“试试!试试!不划龙舟算什么男人?!”
清尘细细的手指轻轻地勾住鼓槌,一脸茫然,还在怔怔地出神,忽地听见刺竹在耳边放肆的笑声:“一看你就是没碰过的……哪是这样握鼓槌的?呆会一敲,鼓面一震,就会飞出去了!”
不由分说地拉住清尘,转过来,贴在自己的前胸,两条有力的胳膊蜷住清尘,然后,抓起清尘的手,手把手地将他的指头带到鼓槌中后端,顺势将自己的整个手掌一起包拢了清尘的手背,连同鼓槌一起握着,凭空比划了几下,说:“就是这样!”
清尘的手被刺竹的手整个包容住,陷入温暖和力道之中,左一下右一下地挥舞几下,根本都没找到感觉,他回过头,迷惘地看着刺竹,刺竹觉察到他的眼光,斜头一笑,轻声道:“还是不会?”
他的眼睛圆圆大大,笑意深深,仿佛永远都含着鼓励;他的方脸满是阳刚,声音里满是阳光的跳跃;他的牙齿好白,在太阳光下,在水面的波光粼粼中,白得有些炫目;他的额头上是细密的毛汗,一身紧绷的肌肉蕴含着无尽的力量,紧紧地贴着清尘,全身蓬勃的热气透过清尘单薄的衣服,霸气地印在清尘的每一个汗毛孔上。
清尘背上一紧,惶然地眨眨眼,还未及说话,忽然一下双脚就腾了空……
刺竹一用力,抱着清尘的腰就把将他拖到了龙舟上,一边嘴里咋呼着:“你爹也真是,这些士兵都说,他自己可是个龙舟好手,这身武艺都不传授给你,就把你当个公子哥儿养着……”一斜头,看见清尘还在发愣,于是轻轻地一拍他的额头,嗔怪道:“还傻愣着干什么?”
清尘低头,看看大红鼓白白的鼓面,再看看满舟的士兵都执着桨,眼瞪瞪地望着自己,不禁有些傻眼。
刺竹见他不动,只好俯身,再次手把手地带他。刺竹高大,而清尘相对瘦小许多,但是站两个人在龙舟前端狭小的空间里,还是有些困难,为了在大鼓和龙头之间站稳,刺竹不得不勾下腰,紧紧地贴着清尘,如同一体。两人的姿势很怪异,清尘有些局促,刺竹却全然不觉,不但前胸贴紧了,半蹲下来,连小腹也贴了过来,两条胳膊也好像粘在了一起,然后,刺竹再次握着清尘的手,连带着把鼓槌也握紧了,低沉道:“才教的呢,就忘了?握这里,不论冲击力多大,都不能松啊!”
“并成一线,准备开始……”刺竹招呼三条龙舟列好队,眼睛左右看看,盯向前方,忽地觉得脸上不对劲,似乎有眼光剌剌地刺过来,他一斜头,可不是清尘正大眼对着小眼,于是扬扬一字眉,咧嘴一笑,揶揄道:“看帅哥走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