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话锋一转,忽然说:“你总是比我幸运的……”他的眼光越过沐广驰,落到清尘身上:“有道是,虎父无犬子。你儿子,真是非同一般啊!”
太阳光刺眼,而清尘的银甲炫目,头盔大而厚重,罩在清尘的头上,而他是背光而站,头盔的阴影投下来,正好遮住清尘的上半边脸。安王向光而站,眼睛被阳光直射着有些睁不开,不管他如何努力,始终都只能看见清尘的鼻尖、嘴巴和下颌。虽然只能看见下半边脸,但清尘的俊美已经难掩,不过丈许的距离,安王察觉到了清尘身上隐含着的逼仄和阴狠,一股阴柔之气扑面而来。
一提到儿子,沐广驰那僵硬木然的面上柔情乍现,难以遏制地流露出来,他回头看了清尘一眼,一丝掩藏不住的得意划过嘴角,他不动声色地笑了一下,旋即又淡然地看着安王,面无表情。
一般情况下,被人赞许儿子,怎么样都会把孩子带过来介绍一下,安王也是想借此抛砖引玉,好好地看看这个威风不可一世,却又号称倾城将军的沐清尘。可是沐广驰并不接话,他的冷淡让情势陷入僵局,也让安王有些尴尬。
安王顿了顿,又说:“才十六吧,如此了得……”他迫切地想看看清尘,却不能让沐广驰看出急切。
安王轻轻地觑了一下眼睛,正如隋觉所说,清尘的阴鸷和沐广驰的磊落是截然不同的。
忽然,沐广驰说话了,瓮声瓮气的:“任何时候,你都休得伤他,否则,你会死得很难看。”话语里充满了敌意,仿佛安王出于关心的问候是居心叵测。
“你还是这么恨我?一点都不能改变?哪怕,我如此礼待于你?”安王宽和地笑了一下,说:“在任何时候,我抓了你,也不管我抓多少次,我都不会伤你,更不会杀你。”
“即便是这样,你也不可能收服我!我不会领你的情!”沐广驰冷声道:“我说过了,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领不领情无所谓,我是凭心做事,表达自己的诚意。”安王低声道。
哼!沐广驰从鼻子里不屑地哼了一声:“你少来,说得比唱得还好听,哄骗祉莲的那一套,别拿来糊弄我!”他说:“这辈子,你都别妄想过苍灵渡。”
“与其说我做这一切,是为了过苍灵渡,不如说我想交你这个朋友……”安王轻声道:“祉莲,她也许心里也希望,我们能化干戈为玉帛。”
沐广驰背剪起双手,漠然地望着远处,没有回答。
“十七年来,我一直都希望,能让祉莲明白我的诚意,能让你,知道我对她真正的感情。可是,天人永隔,我已经无法让她明白这些,但是,我相信,她一定还在天上看着,我也想通过你,让她知道我的心意。”安王缓缓地从腰上拔出剑来,双手托住,沉声道:“我说过的,还你一剑。绝不食言。”
“我没想过要她替我死,但是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欠祉莲的。十七年了,我们终于相遇。今天,请你来做个见证,”安王一脸肃色:“沐广驰,无论后果如何,我都愿意你亲手刺我一剑。这一剑,是我给祉莲的,既是我的悔恨,也是我的深爱,你动手吧。”
看着安王的举动,沐广驰一震。他眨眨眼,心潮初涌,还未平复,倏地旁边一只手伸了过来,抓过安王手上的剑,端起便刺!
沐广驰一惊,飞手一抓,用力地握住了剑刃,一斜头,看见了满面寒霜的清尘!
“你干什么?”沐广驰皱了皱眉头。
“刺他一剑,让他还你!”清尘凛声道,一脸杀气。
“收手。”沐广驰低喝一声,微微地松开了手掌,剑刃飞快,已经割破了掌心。
清尘不动,感觉到父亲松劲了,手腕一抖,剑复又往前送,沐广驰的手掌顺带一抹,更加用力地抓住剑刃,僵持之下,终于,血从刀刃之上流下来……
“爹!”清尘压低了声音,恨恨地说道:“欠你的就该还!他叫刺的,你还跟他客气?!”话语里,有埋怨有急切,还有心疼。
“叫你收手听见没有?!”沐广驰愠道:“松手!”
清尘的目光里闪过一丝迟疑,他看着父亲手上的血,踌躇着,松开了剑柄。
沐广驰抓着剑,往地上一丢,侧头对清尘低吼一声:“我要刺还他,也是自己动手,不用你来多事!爹还没老到动不了,不需要你来出头!”
清尘不服气地抿了一下嘴巴,嘴角仍旧挂着阴狠。
“回去。”沐广驰的声音忽然低了八度:“你回去……”
“一起走!”清尘声音不大,但是非常坚决,一边说着,一边仰起脑袋,下巴轻轻一别,是示意,还带着命令的味道。
沐广驰顿了顿,就在安王以为他会对清尘发脾气的时候,他淡淡地瞥了安王一眼,竟然真的折身就走。安王有些目瞪口呆,这么听话?到底谁是儿子谁是爹?!
清尘紧走两步,从后面抓住了沐广驰流血的手,沐广驰回过身来,看着儿子从袖子里扯出帕子把自己的手绑上,忽地轻轻一笑。
“没事的……”沐广驰柔声道。
安王一震。此刻沐广驰面对清尘的温柔,让他想起沐广驰对待祉莲,不管身材多么高大,在小巧的祉莲跟前一站,永远都是矮一截的。在他的印象中,五大三粗的沐广驰通常都是虎气,只有在祉莲跟前,沐广驰会气短。但是亲眼见到的这一幕,让安王深信,沐广驰对这个儿子,更甚于祉莲,不仅仅是疼爱,似乎还言听计从。
清尘抬起头来,看了沐广驰一下。安王远远地看着,头盔罩着,他看不见清尘的表情,只感觉清尘似乎是瞪了沐广驰一眼,沐广驰有些自嘲地呵呵一笑,抬手亲昵地落在清尘的头盔上,他轻轻地拍了拍头盔。安王知道,他是想摸清尘的头,可惜,清尘带着头盔。
这父子情深的一幕落入眼中,让安王好生感慨。能被人当做唯一的深爱,而自己又是深爱的人的唯一,这种全身心相互依恋的感觉,多好啊——
就在安王一愣神间,沐广驰和清尘已经走近了雪尘马,沐广驰很自然地一弯腰,双掌合拢朝前伸着,清尘也很理所当然地一抬脚,踩着父亲的手掌一点,就跃上了马。
安王默默地望着。
忽然,雪尘马上,清尘回过头来。安王、肃淳、刺竹和初尘都看着他,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沐广驰也勒住马,默然地盯着清尘。
清尘缓缓地摘下了马鞍上的长弓,反手抽出箭,抬手搭箭引弓……
肃淳和刺竹不约而同地看了安王一眼,有些紧张地靠了过来,安王淡淡地抬了抬手,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他知道肃淳和刺竹担心什么,但是他一点都不担心。沐清尘要杀他,叫阵当日便可一箭封喉;而沐广驰要杀他,刚才就不会阻止清尘那一剑相刺;既然沐广驰执意阻止,清尘明白了父亲的心意,此刻的一箭,就绝不会是冲自己来的。
安王只是搞不懂,这个沐清尘,到底意欲何为?一时间,安王有些心惊。这个沐清尘是个决绝之人,狡诈阴狠,也许刚才是因为沐广驰阻止他割伤了手,他才不得已而收手,现在没有了沐广驰的阻止,他再来杀个回马枪,射杀自己?!以洗父亲被捉之辱,一泄心头之愤?!
横竖不是一剑就是一箭,还条命给祉莲,也是应该。要是真该死,十七年前在苍灵渡,死的也应该是自己。安王把心一横,索性挺直了胸,就这么坦然而对。赌一把,让你们看看我真正的诚意,死亦值得。
远远地,清尘的箭尖,对准了他们四人。
“嗖”的一声——
初尘眼睁睁地看着箭尖对准了自己下来,她下意识地想往后退,可是晚了,箭扎下来,“噗”的一声就把她的裙摆钉在了地上!
所有人的眼睛都望了过来。
初尘的眼睛,静静地落在白色的箭羽之上,那上面,一个小小的蓝布包在晃动。她伸手取下,布包里,正是自己偷偷放在沐清尘枕头底下的那只粉红色珍珠耳环。
原来,什么都瞒不过他的……
那么,他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呢?是喜欢,是爱,还是什么都没有?
初尘弄不明白,那些暧昧温情的语言和举动,还有他的关心和体贴,到底是真还是假,到底意味着什么?他似乎喜欢她,似乎也动心了,可为何,又把耳环还回来?他们是敌人,这样的举动,只是告诉她,他不可能归降,彻底打消她的心念,还是,他在展现他对她的细心?初尘怔怔地抬起头来,却看见那头,高大的雪尘马上,清尘也正望着自己,遥远的对视只那么一会,他扯动着缰绳,掉头而去。
眼前,扬起漫天的尘土,经久不散。初尘的脑海里,只剩下清尘那双波光荡漾的眼睛……
“报!”士兵长喏:“沐家军全部退去。”
唉,安王长叹一声,好生惆怅。沐清尘围城,果然只为救父,其情其智,让人钦佩。而上天给了他一个机会,让他捉住了沐广驰,如此以诚相待,却不知效果如何,安王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而这个神秘的沐清尘,他最终,还是没能一睹真颜。
安王索然地站在空坪之中,良久无言。
“报——”士兵又来:“魏州城周旦将军五千援兵赶到!”
“这时候,还过来干什么?”安王缓缓地转身,有些不悦。
“王爷,我一收到飞鸽传书,即刻率兵前来……”周旦满头大汗从马上跃下,环顾空荡荡的战场,好生奇怪:“这是……”
即刻赶来的?安王皱了皱眉头:“你什么时候收到信的?”
周旦回答:“今晨卯时。”
安王讶然:“我两天前就发出信了……”心里咯噔一下,忽觉不妙。
肃淳跟刺竹对视一眼,低声道:“难道是沐清尘?”
“你确定,沐家军都过渡了?”安王转向报信的士兵。
“是,王爷,”士兵回答:“龙将军一路跟着的,围城的沐家军和殿后的水军尽数撤走,此时,已经全部过渡,到苍灵渡上岸了。”
安王沉吟着,许久都没有开腔,只有周旦,一头雾水地转动着脑袋,看看肃淳,又看看刺竹,还看看初尘,只想谁能告诉他发生的一切。
“报——”士兵再一次跑过来,禀告:“刚才飞骑来报,魏州城粮仓被劫,府衙被抢……”
原来如此,那不祥的预感到底还是被印证了。安王苦笑道:“劫城者,沐家军的水军?”
“正是。”士兵回答。
他即便是不要城池,也不放过任何的好处!好一个时间差……
“小贼!”安王脸上肌肉跳了一下,恨得牙痒痒,恼怒而烦躁地踱了几步,默然片刻,忽地哑然失笑,轻声道:“小娃娃啊,隋先生说你阴狠,提醒过我,不要轻敌,我怎么又给忘了……”
肃淳和刺竹再次面面相觑,没想到,安王对这个沐清尘,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沐广驰营帐里。
“你为什么要用手去抓剑?”清尘瞪着父亲。
“我当时就告诉你原因了。”沐广驰默然道。
“你骗不了我,肯定还有别的原因。”清尘愠道:“就该刺他一剑!不然,主帅被捉,沐家军的脸往哪里搁?!”
“让你刺他一剑,你还不往死里刺啊?”沐广驰瓮声道。
“我没那么不知道轻重,”清尘斜了父亲一眼,说:“我想杀他,多的是机会,叫阵那天,还有今天,以我的箭术,射杀他不费吹灰之力。”
“那你想怎么刺他?”沐广驰笑了一下。
清尘眉毛一样,嘻嘻一笑:“就用你教我的那招——瞒天过海。”
沐广驰心领神会地轻笑了一下:“你刺世子,也用的这招?”
“是啊。”清尘呲着牙齿,对父亲做个鬼脸。
沐广驰皱了皱眉头:“我跟你说的,你都忘脑后去了?”
“没有——”清尘拖长了声音道:“当时不是情势所逼么,我没有退路。再说了,我虽然刺了他,也无大碍啊……”
“以后你要牢牢记得我给你定的原则,”沐广驰沉声道:“情势不对,哪怕是躲,也不能再出现这类似的事情。”
清尘静静地看了父亲一眼,忽然说:“爹,我知道你的用心……”
沐广驰脸色一紧:“什么用心?”
“我猜,你是不想跟安王结仇,想给自己留条后路,”清尘低声道:“或者,因为秦阶老是为难你,你想用安王来牵制淮王……因为如果我们除去了安王,淮王一旦坐了天下,就不再需要你,到那时候,秦阶第一个要除去的人,就是你……”
沐广驰沉默着,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却说:“你只要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就好了。”
“是这个原因吗?”清尘追问道:“你要我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得伤害安王及其家眷,就是这个原因?”
沐广驰不做声。
“爹,”清尘顿了顿,低声道:“我怎么觉得,你心里还有其他的想法?”
“你跟着宣恕这么多年,学得已经很不错了,”沐广驰轻声道:“你说的都对,想得也比爹深远,爹没有什么好说的……”
“不对,”清尘坚持打破沙锅问到底:“为什么我不能伤安王及其家眷?我不杀就行了么?怎么连伤都不能伤呢?”他大睁着眼睛望着父亲,说:“我这次不也伤了世子,又能如何?”
沐广驰默然片刻,低声道:“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爹的话你不听,爹也没办法……”话语中,很是伤感。
清尘一怔,随即柔声道:“你生气了?我只是说说呢,下次不会了,我保证。”
沐广驰看了他一眼,伸手抚摸着他的脑袋,轻声道:“我跟安王的恩怨,不想把你搅进去……他是欠我一剑,我若是刺了,他也就还了,最后,反倒是他能图得个轻松……我偏不,就是要他欠着,让他不得安生……所以,我就是不刺他,非但如此,还得让他活着,看他怎么活着……”
清尘眨了眨眼睛,思忖许久,似懂非懂也就懒得纠缠,又问:“爹,你认为,他是真的这么有诚意,还是做戏?”
“安王不是淮王,”沐广驰默然道:“他的为人,胜过淮王,也还算是个君子。”
“你到底恨他不恨?”清尘狐疑道:“瞧你这口气,还有几分欣赏他似的?!”
沐广驰长吁一口气,幽声道:“从前是恨,现在也恨……”但不知为何,恨意,竟然淡了许多。也许,是他的诚意感动了自己,是他的那些话,让自己看到他做到了对祉莲的承诺……
“爹,”清尘拉起了沐广驰的手:“你真的没事了么?”
“这不是已经包好了?”沐广驰晃了晃手掌,说:“你要是这一剑杀了安王,天下可就要涂炭了……”
“不会的,”清尘笑道:“我知道利害,而且,我还答应过了你的,我记得呢。”他想了想,问道:“安王身边那个将领,你认识么?”
沐广驰沉吟道:“你说那个比世子高些的?哦,他叫赵刺竹,是安王妃的亲侄子。”
“怎么?没打过人家,怀恨在心?”沐广驰逗笑着。
清尘脸一红,咻咻道:“要不是安王在城墙上叫唤不得伤我,他那一刀还不劈了我面……不过,我也点了他的咽喉。算各自让了一招,不过,下次再战,我就不客气他了!”
沐广驰嘿嘿地笑道:“就是那小子捉了我去。”
“我叫你别追,小心有诈,你非要去!”清尘一听,横眉倒竖:“赵刺竹是吧?下次叫他小命玩完!”
“他那个偷袭漂亮!抓我也设计得好!安王手底下,还是有些人才的。”沐广驰一抬手,清尘赶紧倒杯茶递过来,沐广驰喝了一口,话多了起来:“昨天,他还来跟我坐了一上午,相谈甚欢……那小子不错,比他爹赵成山强!”
“我知道他也是来劝降的,不过,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只是请教了我几个问题,特别是问了我怎么把江州拿下来的……我说,那是你的计策。”沐广驰嘿嘿笑道:“他还不相信呢,当时那个表情……”
“那又不是我一个人想出来的,宣恕伯伯完善了那些细节。”清尘轻声道:“这次,也是他提醒了我,可以废物利用的。”
“劫粮仓,抢府衙啊,”沐广驰淡淡道:“安王修养再好,也难免要吹胡子瞪眼了。”他用手指点点了清尘:“这次,你稍微有点过份了啊。”
清尘迟疑了一下,忽然说:“爹,这次,我还预留了一着好棋。”
沐广驰默然片刻,低声道:“虽然说,兵者,诡道也,但是……”他轻轻地叹了一声:“你总是喜欢这样阴阴阳阳的,爹觉得不够磊落。”
“我只是尽量博得她的好感,日后若是真的要归顺,她的能量不容小觑。”清尘说:“这次我把她请来,招待得很好……她说,以后还可以掳她,她会好好配合……”他轻轻地笑了一下:“是个蛮好玩的傻公主。”
沐广驰忽然皱起了眉头,说:“你这样子……希望她不要爱上你了才好……”
清尘愕然着,呵呵地笑道:“爱上我也很正常,我这么帅!”他自得地说:“你没看见叫阵的那天,世子看见我的脸,哈哈,眼睛都直了……我可是倾城将军啊!”
“清尘!玩弄人家的感情总是不好的。”沐广驰低低地喊了一声,轻声道:“公主不能动歪脑筋,世子你更加不能碰,离得越远越好……”
“对公主我没那么卑鄙,世子么,我也没兴趣,”清尘笑嘻嘻地说:“就算她要爱上我,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她要退婚估计没有希望,皇后把她许给世子肃淳,是深有用意的,岂由得了她?!”
“这些她自己都知道,所以,不管她爱不爱,我自然都是不用娶她的。”清尘大咧咧地说:“但是只要她还在通州,哪天无聊,我又把她掳了来玩,挺有意思的……事关公主清誉和安王府的颜面,世子肃淳不急死才怪呢!以此作为挟持,谅安王也不敢轻举妄动。”
沐广驰定定地看了清尘一眼,沉声道:“花花肠子越来越多了,我早就跟宣恕说过,不能这么教你,花样太多都显得有些不务正业了。”
“你这人,就是太刻板,太实在了,”清尘做了个鬼脸,又涎着脸笑:“爹教训得是,你这一回来就急着训我,不如,我还是把你送回安王那里去吧,让他好吃好喝地侍候着你,这样你就不用看着我烦心了。”
“那是!”沐广驰假意愠道:“你不但让我烦心,还让我窝心呢!再管你不住,我就把你送回归真寺,交给净空大师,让你天天抄经书。”
“你舍不得,沐老头,我一走还不要了你的老命……”清尘呵呵地笑着,跑了出去:“你要真敢送我回去,我一定把归真寺折腾得鸡飞狗跳,让净空大师叫你回去亲自把我请回来……”
沐广驰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咧开嘴,兀自嘿嘿地笑了起来。
说得可太对了!清尘就是聪明,什么都瞒不了他,就连自己最深的想法,都差点瞒不住了……可是即便是这样,沐广驰此刻还是憋不住要放肆傻乐,尤其是想起安王那羡慕不已的口气,他好生得意,沐清尘,这可是我沐广驰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