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懂你的,是王妃娘娘。”她轻声道。
安王摇摇头:“我们是太后赐婚的,我敬重她大度明理,但我对她的感情不是爱情,只是亲情,毕竟在一起这么多年了,她也对我惟命是从,可是,这恰恰是我最不喜欢她的地方,她没有自我……”
她又看他一眼,眼睛里水样的波光闪动如流星。
安王笑道:“你就很自我,这么小的年纪,要做什么都这么坚持,我的地位、权势、金钱,都撼动不了你呢。”他手上用力,将她蜷紧,她轻轻地推了他一下,说:“挨太近了,热……”
“热乎点不好么?我们是夫妻呢!”安王呵呵地笑道:“让马儿跑起来吧,有风了就凉快了。前面有个沙塘圩,今天正好是赶集的日子,我带你去凑凑热闹……”
提手扬鞭,马儿驼着两人飞奔起来。祉莲下意识地抱住了安王的腰,安王脸上滑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集市上很热闹,人多拥挤,安王一走牵着马,一手拉着祉莲,也到处瞧着。到了一个首饰摊子面前,安王停下了脚步,眼睛在柜台上四处看起来:“祉莲,你喜欢什么,我买了给你。”
“不要。”祉莲朝前走着,说:“人太多了,侍卫也不在,不安全。”
“这里没人知道我是王爷,”安王在她耳边悄声说着,使劲拉住她,松开手中的缰绳,探手取了一只玉镯子,白底如羊脂,上面飞着一丝丝淡绿的翠色,显得非常鲜嫩,他问:“这多少钱?”
“一百五十两银子。”小贩回答。
祉莲看了一眼,说:“我有镯子,不要呢。”
“这位客官,您可真识货,这可是难得一见的飞绿翠,你看这透亮的,没有一丝杂质,唯一的就是不是老玉,但是您是行家,这要是老玉不是嫩玉,可就不是这个价能买到的了。”小贩只怕王爷不买,赶紧开始推销:“放人家拿了我还不一定劝着买,可是这姑娘皮肤白,带上一定好看。我保证,这玉镯子绝对价有所值,您买了给姑娘做个定情信物,最合适了。”
“定情信物?”安王笑嘻嘻地看了祉莲一眼。
“我不要!”祉莲忙不迭地叫起来。
“怎么不要,我还没给你买过东西呢。”安王将银票付了,抓过祉莲的手不由分说地就给她套上了,然后握着手腕欣赏一番,赞道:“多漂亮……”
祉莲面上微微一红,嗫嚅道:“我不要你的定情信物。”
“这不是定情信物,只是我的礼物,”安王静静地望着她,轻声道:“定情信物是你腰上的血玉,那是我叫王妃给你的,是太后娘娘给我成亲的礼物。”
祉莲一怔,安王微笑道:“你已经收下了……没有它,我之前在会籍,哪能找到你?识货的都知道,这是贡品,皇室专用,谁拿到了都不能瞒报。”他握着祉莲的手一拉:“走,我们前边再去看看。”
祉莲愣愣地跟在后面,有些恍惚。自己真是傻,怎么莫名其妙就相信了王妃的话,收下了王爷的东西呢?难道,这就是预兆,是上天的暗示,她只能属于他?!
“想什么呢?”王爷侧过头来,问道。
祉莲闷闷地低着头想心事,没有在意听见王爷的问话。
安王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柔声道:“祉莲,定情信物不是随便的东西,我不会用一百五十两的镯子来降低你的身价,你在我心目中的价值和地位,只能用血玉来配。”
祉莲抬头看着他,眼睛里,掠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闪开!闪开!”忽然,一骑飞马跑了过来,马上一个兵丁气势汹汹地喊道:“紧急奏报!”
安王一手拉着祉莲,一手拉着马,正横在路的中间,这马飞奔过来,路人反应快的都避开了,但祉莲一直沉浸在心事里,而安王的心又全附在她身上,两人对周遭的一切都没有在意,等到听见大喊,再去看时,马已经到了跟前!祉莲呆呆地看着马冲过来,就在一迟疑间,安王松开了手中的缰绳,抱着她往路边一滚,须臾之间,奔马擦身而过。
“祉莲,你没事吧?”安王扶起她来,急切地查看着她的周身,看着他因为担心而微微有些发白的脸,慌乱地摸摸她的裙摆,捏捏她的胳膊,祉莲良久无言。
“你怎么了?哪里摔坏了?还是吓坏了?”安王回头看看,着急道:“不该甩下侍卫那么远……”一把托起祉莲:“你别怕,集市上应该有郎中,我先带你去看看,等他们来了,再去县衙……”
“我没什么……”她倏地挣脱下来,赧然道:“还是走吧。”
上了马,一段时间的默默无声,安王说:“要不,停下来等马车?”
祉莲摇摇头:“我不喜欢那么多侍卫跟着……”话一出口,忽然觉得有些不对,这话意,好像是更愿意跟王爷独处一般,祉莲脸色一炸,骤然红了。
安王静静地望着她,悠然一笑。
“莲花该要开了吧?”他柔声问。
她想了想,说:“早开的会有了,要等到茂盛,还要几天。”
“我陪你去赏莲,”安王沉声道:“我替你驾船,就我们俩个,去荷香垸。”
她倏地抬起头来,望向他,有些诧异。
“这是我的心愿,好好陪陪你,好好爱你,我要让你相信,我比沐广驰更好,”安王柔声道:“祉莲,记得我说过的话,不管在任何时候,我都不会丢下你的。”
她默然间,一行清泪滑落。
江家,二娘笑吟吟地迎出来门:“王爷,祉莲,你们才来啊?一路上慢慢游的,这都不知道有多少人来家里告诉我,说王爷亲自送祉莲回来了,两人骑着一匹马,又登对又恩爱,可是羡煞人了……我早早泡好了茶,这都凉了,你们才晃进屋子……”
“坐啊,”二娘张罗着,热情地问:“王爷在家吃饭么?”
“肯定在家吃。”安王笑道:“岳母娘接女婿,饭肯定是要吃的。”
二娘看了安王一眼,又问:“在家里歇么?”
安王还没答话,祉莲抢先就说:“王爷还要赶到常州去。”
二娘有些失望,但还是风风火火地奔厨房去了。安王说是要去给江母请安,也去了江母的房间,他眼角余光瞥着祉莲,只见她心事重重地跟在后面,几番迟疑,却好像顾忌什么似的,没有敢进门,在门口晃了一下,就去了自己的房间。
“小姐,”丫环轻轻地靠过来:“太太叫你过去。”
祉莲磨蹭着,起了身,一路心里七上八下地到了母亲房里,正好看见安王和母亲交谈甚欢,看上去母亲精神好了许多,都能坐起来了,可是一想到母亲即将跟自己谈论的话题,她不禁又开始脸色发紧。
江母已经看见她了,便对安王说:“王爷你去祉莲房里休息,我跟她说几句话。”
安王前脚刚走,江母的笑容就消失了,声音也有了些不悦:“你怎么这样任性?才走几天,就又回来,难道不怕王府里的人说闲话?”
祉莲低头不语。
“我的身体好多了,多亏了王爷送过来的滋补药材……”她瞥了女儿一眼,低声问道:“你们还没有圆房?”
祉莲嗫嚅道:“王爷告诉你的?”
“唉,你为何总是要往坏处想他?”江母幽幽道:“他没说过你一句是非。这是王妃来信说的,人家都没怎么怪你,只是要我劝你,可是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祉莲的头的头勾得更低了。
“祉莲啊,有件事,娘要告诉你,虽然你知道了一定会恨娘,但是娘也不在乎了,娘就是想,让你对广驰死心,安生跟着王爷过日子。”江母顿了顿,说:“早些天,沐广驰派人来家里探视你,我和你爹商量着,把他稳住,然后叫县衙来人抓了,报给王爷。后来听说,王爷给放了,说不是刺探军情,私人探视不足成罪。”
祉莲猛地抬起头来,愕然道:“你们报的官?!”
“他们是反贼,不是吗?”江母说:“就算那人回去了,告诉广驰是我们报官抓了他,那我们家、还有你,跟广驰就没有情份可言了。再说,他一回去,广驰自然也会知道你已经嫁给了王爷。这样,你们两个都死心了,各自过活。”
祉莲怔怔地望着母亲,虽然天气有些炎热,但是她却感到一丝丝的凉气从脚底透上来,渐渐地寒冷了她的心。三代人的世交啊,这么深的交情竟然也敌不过现实。
“这样,你就没有退路了,”江母说:“我和你爹,也是为了你好,你应该趁着王爷还爱你,赶紧生个孩子,排斥他是不行的,不然将来,独守空房的日子,看你怎么熬……”
“这次回来,我已经留了王爷,你必须跟王爷同房。”江母异常严肃地说:“如若不行,那就是你逼得我死不瞑目!”
祉莲静静地看着母亲,眼睛里,浅浅地浮起泪光。
“祉莲,”江母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戚声道:“你已经让娘操碎了心,你就当是可怜可怜你娘,成全了娘这最后的心愿吧,啊?”
祉莲的泪水夺眶而出,她捂着脸,跑了出去。
荷香垸,一条小篷船,荡进荷叶深处。碧绿的荷叶如同撑开的伞,覆盖了整个水面,一支支的白莲已经挺出了亭亭玉立的花蕾,却还是含羞地不肯放肆地开放,有些微微地绽着淡粉白的小尖,有些还躲在青色的包壳中,不肯以真颜示人。在一片绿色中,偶尔会有一些早开的荷,那么傲然地绽着新蕊,俯视荷田。
安王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而祉莲,此刻满怀着心事,全然不见满目秀色。
终于,他忍不住,轻轻地笑了起来。
她抬起头来,眼睛水光点点,好像在问,你笑什么?
“你真的好像一朵白莲,那神色,那韵味,都跟这垸里的白莲如出一辙。”安王柔声道:“我记得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你就站在船头微笑,那时候,好像整个垸里的荷花都在跟你一起笑。你现在这么沉郁,我再来看这些荷花,就好像每一朵都有了心事……”
船行进,正好一朵半开的荷花掠过王爷身边,他用手一带,轻轻地捏住,眼光柔柔地转向她:“你看这新荷,欲开还羞,就好像你,沉沉的心事,没有一点蜻蜓立上头的轻盈呢,”他松开荷花,轻轻地摇着桨,问道:“你有什么心事?我能替你分担一点吗?”
“没事,”她掩饰着,冷不丁说道:“你该要动身去常州了,侍卫们都等着呢。”
“不急,”安王说着:“我带你来看看荷花,散散心。”
“可惜,荷花开的不多,”祉莲将手伸入水中,正午的太阳虽然大,但是水很清凉,提醒着她,这里是荷香垸,不是王府。空气中弥漫着荷叶的清味,夹杂着荷花淡淡的香味,让人感觉舒服,她的心情渐渐地平静下来,轻松了些,说:“别看现在花开得不多,但只要再过两、三天,就能开满半个垸子……”
“我说过陪你赏莲的,一定做到。”安王的话里,又好像有另外一层意思。
祉莲抬头望向他,他颀长的身材在满湖荷叶的映衬下,显得非常精神。绿色的荷叶翻着白边,从他身后退去,就好像他在云端行走,感觉,如同进入了世外桃源。一瞬间,她有些恍惚,正好船儿一拐,偏了方向,阳光对着射过来,有些刺眼,她不由得觑了觑眼,王爷赶紧说:“太阳大,进篷子歇歇吧。”
两人进了篷子,刚坐好,安王就拿出丝帕,来替祉莲拭额头上的汗,祉莲微微地偏了一下脑袋,终还是没能躲过,丝帕温柔而固执地落到了她的皮肤上。安王轻柔的动作,就好像在呵护一朵莲花。
“我娘,为什么会那么喜欢你?”她毫无征兆地问道。
安王悠然一笑:“老人家么,只要孝顺,她就喜欢。”
祉莲顿了顿,她知道,为了母亲的病,安王费了不少的心,所谓以心换心,就是如此吧。她默然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还叮嘱了王妃?”
安王瞬间便明白过来,回答:“我不想你伤心。”
尽管她已经猜到了答案,但不知为何,听到他亲口说出来,她还是禁不住有些感动。
安王伸出手,抚摸着她柔顺的黑发,轻声道:“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伤害你,如果逼着你嫁给我,让你恨我,我也认了……我太爱你了,我做不到,把你让给别人。”
祉莲深深地望着他,就在这一瞬间,安王忽然冲动地抱住了她,喃喃道:“每天晚上,我都希望,躺在我身边的人是你,我的梦里,全都是你……”她有些慌乱,想挣扎,可是他却越抱越紧,然后,他不顾一切地吻过来,她再也不能抗拒,好像呼吸和思维都错位了,浑身发烫,意识有些模糊,他的抚摸轻柔却如千军万马在奔涌,她就这样眩晕着,象一座城池,陷落在他怀里……
他的唇,游走在她的脸颊和颈间,摩挲过她的耳廓,轻轻地吻在她的酥胸;他的手,在丝缎上滑行,一点一点地,触及到她细腻的皮肤;他慢慢地深入,直到听见她低低的喘息;他结实的肌肉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情感从每一个汗毛孔释放出来,他用尽全身的力气蜷紧了她,是长长的一声呢喃:“祉莲,我真的好爱你……”
和风轻轻,未开的莲枝颤颤地摇动,一艘小篷船,在水面上轻轻地晃荡,重重的荷叶,翻起来,卷过去,无声而暧昧地,将它掩没。
安王紧紧地抱着祉莲,一动不动,尽可能地保证不去惊动她,让她安静地睡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怀里的她动了一下,慢慢地睁开眼睛,安王望着她,轻轻一笑:“醒了?”
在他柔情的注视下,她倏地红了脸,连带着脖子和前胸,都在瞬间变成了粉红色。片刻的慌乱之后,她发现自己跟王爷赤身相向,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衣服,手刚动,就被他抓住,捏着了按在自己的后腰之上。他的皮肤很光滑,透过表皮可以触及到肌肉的结实,感受到他那隐藏的力量。他的手轻轻一带,祉莲迟疑了一下,还是缓缓地靠在了他的胸前。
“感觉好吗?”他柔声问道。
她没有回答,勾起腿来,蜷得更紧,似乎是害羞。
顺手一抄,把衣服给她盖上,安王低头去找寻她的眼睛,可是那眼光左躲右闪,而她的喘息短促而张皇,安王捋着她的散开的头发,笑了:“夫妻就是这样子的,祉莲。”
她缩在衣服里,还是无法脱离跟他肌肤相贴的窘迫。
安王感到了她的紧张,便贴过脸,慢慢地摩挲着她,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背,过了许久,她僵硬的身体才渐渐松弛,低声道:“王爷,你该去常州了。”
安王默然片刻,幽声道:“不去,我舍不得离开你……”
她一怔,抬头望向他,安王回望着她,柔声道:“任何时候,我都不会丢下你的。”
她的身体微微地震颤起来,然后,开始小声地啜泣。
“祉莲……”安王抱紧了她,更加温柔地将她拢进怀里,贴得那么紧,好像要把她与自己融化成一体。
祉莲终于伸出手臂,圈住了他的脖子,把整个的脸埋进他的颈下。
“王爷,别只顾着给祉莲夹菜,你也吃菜啊。”二娘很热情地给安王夹菜,安王却一直微笑地看着祉莲吃饭。
二娘看着他们的神情,马上在桌子下面踢了一下江父的脚,找个由头拉着他离开了。
“吃完饭你就走了吗?”祉莲低着头问。
“你放心我走夜路吗?”安王嘻嘻笑道:“怎么老还是想着赶我走?”
“没有啊——”祉莲急忙否认。
“那就是想我留下来?!”安王坏笑。
祉莲错愕着:“你睡我家?”
“不睡你家睡马路上?”安王不怀好意地反问一句。
祉莲愣了一下,忽地红了脸,把碗一放,说:“我找二娘给你安排……”脚底抹油,飞快地溜了。
王爷马上跟过去,就在祉莲反手关门的瞬间,硬是挤进了房里去。祉莲见他进来,赶紧往后边躲,王爷扣上门,紧不就追,一直到了里间,几步过去,忽地一把抱住了她,不顾她的躲闪,就粘了上来:“安排什么呢?按理我就该睡这里……”就在祉莲扭捏间,已经被拖到了床上,安王伸手一撩,帐子就落了下来……
静夜里,蟋蟀在屋外轻轻地叫着,远远地,还有蛙鸣传来,银色的月光洒落在地上,就象铺上了一层寒霜,阳光的热气消退,让人舒适的凉意在房间里慢慢地弥散开来,到处都漂浮着温柔和清淡。
帐帘里,安王拥着祉莲,鼻息在她的耳畔徜徉:“下午在船上,睡的那么香,真有很累么?恩……”
“我做个一个梦……”她偎在他胸前,目光有些迷离。
“梦见什么了?”他用嘴轻点一下红唇。
她回忆中,缓声道:“我梦见我在站江边上,好像是在苍灵渡,我望着对岸,但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在看什么,后来,一朵白莲从水面上飘过来,一直飘到我的脚边……雪白雪白的,还有些透明,又鲜艳又美丽,跟我平时见过的白莲都不同。江水在流,但它一直停在我脚边,不停地转呀转,我迟疑了一下,就把它从水里捞了起来……我捧着它看,那莲花好像想跟我说话似的,感觉好奇怪啊……然后,我就醒了……”
安王嘻嘻地笑着,开玩笑:“这是吉兆,莲花入怀,生贵子。”
祉莲幽幽地叹了一声:“我不想要孩子……”
“为什么不要孩子?”安王诧异地问。
“人都有不得不为之的事情,王爷也知道身不由己的滋味,我已经这样了,不想再连累孩子。”祉莲缓缓地转过身,背对着安王,低声道:“你不是我一个人的,这是命,我无法抗拒,可是,要孩子跟别人分享一个爹,我宁可不要孩子。”
“生在皇室,多好啊,很多人羡慕啊……”安王轻声道:“你生个男孩,我让他做世子,安王世子!”
她一惊,低喊道:“不要!”
“怎么不行?世子又不一定非要是长子。”安王说:“我把他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她细声道:“那娘娘,肃淳怎么办?”
他默然片刻,沉声道:“世子只能有一个。”
“那我不要男孩,”她坚决道:“我不要生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