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读坏书,没有人会责难你,好书读得多,也不会引起非议。坏书有如毒药,足以伤害心神——因为一般人通常只读新出版的书,而无暇阅读前贤的睿智作品,所以连作者也仅停滞在流行思想的小范围中,我们的时代就这样在自己所设的泥泞中越陷越深了。
读书是终生之事李燕杰
李燕杰,当代教育艺术家、着名演说家、教授。北京人。现任北京师范学院教育研究所所长、北京自修大学校长。着有《启迪青年心灵》、《和青年谈美》等。
有人问,我的演讲受欢迎其中有什么奥秘?我想,除了忠诚党的教育事业的一颗红心,注意加强针对性之外,那就是我能够博览群书。
我从小生活在一个知识分子家庭,父亲从清贫的生活中挤出钱来买书。家中虽然没有万贯家产,却有万卷图书。我从小就爱读书,那些图文并茂的艺术珍品对陶冶我的心灵起着难以估量的作用。
古人说:“开卷有益。”这话是有道理的。读书可以使人见多识广,博采众长。我小时候生活在旧社会。经常为生活所迫,中途辍学。14岁到工厂学徒,17岁到农场去开荒,但学习并没有中断。即使在卖报、卖纸烟的闲暇时间,也还是抓空儿看书。像《我的童年》、《一个苦儿努力记》就是在失学的境遇中读完的。身临其境,有更为深切的感受与体会。
后来参军,上大学,教学,几十年如一日,像牛那样吃草,像海绵那样吸水,然后把心血和汗水贡献出来,这也是一种生活的乐趣。一生无有它癖,唯有书籍为友。同志们觉得我演讲、写作还有可听可看的地方,我想,除了深入现实生活这个重要因素之外,博览群书,博采众长,也是一个不可缺少的重要基础。
那么,我是怎样读书的呢?
首先,我对自己所从事的中国古典文学专业进行了专门的、系统的学习。在我较为丰富的藏书中,凡属有关这一方面的知识我都尽量浏览,重要的章节就认真研究,有的作了笔记。这还不够,为了研究某一个问题,还专门从图书馆借来有关书籍,或到阅览室去阅读,不搞清楚决不罢休。这样,我的书就不是“死书”而是“活书”——因为我大都翻过,甚至有的是看过之后认为很好才买来备用的。当我研究一个什么问题、需要一种材料的时候,就可以随手翻阅。有的同志常常强调工作忙,或者认为只要买了书,就放心了,心想:“用的时候再说。”其实这种买书不看的习惯是很不好的,必然使书籍成为“死书”,发挥不了作用。
博览群书虽为博览,但也应该有个大致的范围与目的才会学以致用。例如,我的基本专业是中国古典文学,但我的阅读范围却较为广泛,可以说,古今中外,政治历史,文学艺术,趣闻杂感,无所不看,无所不记。有人称我为“杂家”,细想起来,这个“杂”字倒很必要,因为社会本身就是一个多色彩的万花筒,你不杂,便不能体会社会本来的色彩与本质,很容易成为脱离生活、脱离实际的书呆子。当然“杂”是为了“专”,二者相辅相成。
读书还要养成记笔记的习惯,俗话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特别是从事写作的同志,引用知识需要准确,发表感想需要深刻。平时作一些摘录或杂感式的笔记大有好处,这些自己独有的知识积累,有如海滨拾贝,深海探珠,即使一时闲置,也是珠宝成串,一旦派上用处,就会别有滋味。
俗话说:“书到用时方恨少。”大家都爱读书的人,那就让我们省点烟酒钱多买几本书,省点消遣时间来博览群书吧。学习没有止境,读书也可以说是终生之事。
吕叔湘闲话读书人郑逸文
吕叔湘先生致力于汉语历史语法研究已经大半世纪了,那些至今还有很高学术价值的论着,凝聚了吕老孜孜探求、勤奋笔耕的滴滴心血,它们是送给后生学子的一份极为宝贵的财富。
吕老说,只要是写得“有看头”的书他都看。前几天,他刚读完了黄裳的《霓裳曲》与《珠还记幸》,连称“好”,说是读着那些文章,一些被淡忘了的事,旧日熟谙的友人、一些曾在胸膛里激荡了很久的思想都栩栩再现了。书缩短了寰宇的昼夜,能将一切带入一个永恒的空间,无论是史前的还是史后的,遨游在这个空间里,辨别、思索、幻想,是一番多么惬意的享受!
吕老对读书人该读些什么书的问题颇有一番见地。他认为读书人应该读三类书,少一类,便不能称为“读书人”。
“有关自己专业的书”是老人的首推之书。吕老谈到,这类书无论在什么时候、什么条件下都是一定得读的,它们是一个专业人员的立身之本。因此老人即使在早几年“被强迫赋闲”的日子里,也时时走进旧书店去翻翻,掏出仅有的几个钱搬些书回家。被吕老列为第二类的书是“与专业有关的其他门类的书”,“这类书应尽可能多读一点,这对于开拓思路,增长见识、加深学养、提高理解、判断能力是很有好处的”。第三类书籍,则是“做一个现代中国人的必读之书”。吕老加重了语气:每一个生活在今天的中国人都应该了解自己的民族,自己民族悠久的思想、文化、科学史;了解自己所处的时代,所处的环境,以及在这种时代、环境里萌生的各种新技术、新思潮,新文化,从中发现我们探索、学习的新目标、新起点、新任务,“否则”即使你是位专家,是位颇有影响的学者,但你决不是个读书人。
说到读书方式,吕老认为读书作笔记是个很好的习惯,“但我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养成这个习惯”,吕老坦诚地笑了,我也笑了:读书方式也是因人而宜的呀。
忆读书冰心
一谈到读书,我的话就多了!我自从会认字后不到几年,就开始读书。倒不是4岁时读母亲教给我的商务印书馆出版的国文教科书第一册的“天,地,曰,月,山,水,土,木”以后的那几册,而是7岁时开始自己读的“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三国演义》!
那时我的舅父杨子敬先生每天晚饭后必给我们几个表兄妹讲一段《三国演义》,我听得津津有味,什么“宴桃园豪杰三结义,斩黄巾英雄首立功”,真是好听极了,但是他讲了半个钟头,就停下去干他的公事了。我只好带着对于故事下文的无限悬念,在母亲的催促下,含泪上床。
此后我决定咬了牙拿起一本《三国演义》来,自己一知半解地读了下去,居然越看越懂,虽然字音都读得不对,比如把“凯”念作“岂”,把“诸”念作“者”之类,因为就只学过那个字一半部分。
谈到《三国演义》我第一次读到关羽死了,哭了一场,便把书丢下了。第二次再读时,到诸葛亮死了,又哭了一场,又把书丢下了,最后忘了是什么时候才把全书读到分久必合的结局。
这时就同时还看了母亲针线箩里常放着的那几本《聊斋志异》,聊斋故事是短篇可以随时拿起放下,又是文言的,这对于我的作文课,很有帮助,时为我的作文老师曾在我的作文本上,批着“柳州风骨,长吉清才”的句子,其实我那时还没有读过柳宗元和李贺的文章,只因那时的作文,都是用文言写的。
因为看《三国演义》引起了我对章回小说的兴趣,对于那部述说“官逼民反”的《水浒传》大加欣赏。那部书里着力描写的人物,如林冲——林教头风雪山神庙一回,看了使我气愤填胸!武松、鲁智深等人,都有其自己极其生动的风格,虽然因为作者要凑成36天罡72地煞勉勉强强地满了一百零八人的数目,我觉得也比没有人物个性的《荡寇志》强多了。
《精忠说岳》并没有给我留下太大的印象,虽然岳飞是我从小就崇拜的最伟大的爱国英雄。在此顺便说一句,我酷爱古典诗词,但能够从头背到底的,只有岳武穆的《满江红》“怒发冲冠”那一首,还有就是李易安的《声声慢》,她那几个叠字:“寻寻,觅觅,凄凄,惨惨,戚戚……”写得十分动人,尤其是以“寻寻觅觅”起头,描写尽了“若有所失”的无聊情绪。到得我11岁时,回到故乡的福州,在我祖父的书桌上看到了林琴南老先生送给他的《茶花女遗事》,使我对于林译外国小说,有了广泛的兴趣,那时只要我手里有几角钱,就请人去买林译小说来看,这又使我知道了许多外国的人情世故。
《红楼梦》是在我十二三岁时候看的,起初我对它的兴趣并不大,贾宝玉女声女气,林黛玉的哭哭啼啼都使我厌烦,还是到了中年以后,再拿起这部书看时,才尝到“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一个朝代和家庭的兴亡盛衰的滋味。
总而言之,统而言之,我这一辈子读到的中外的文艺作品,不能算太少。我永远感到读书是我生命中最大的快乐!从读书中我还得到了做人处世的“独立思考”的大道理,这都是从“修身”课本中所得不到的。
我自1980年到日本访问回来后即因伤腿,闭门不出,“行万里路”做不到了,“读万卷书”更是我唯一的消遣。我每天都会得到许多书刊,知道了许多事情,也认识了许多人物。同时,书看多了,我也会挑选,比较。比如说看了精彩的《西游记》就会丢下烦琐的《封神传》,看了人物如生的《水浒传》就不会看索然乏味的《荡寇志》,等等。对于现代的文艺作品,那些写得朦朦胧胧的,堆砌了许多华丽的词句的,无病而呻,自作多情的风花雪月的文字,我一看就从脑中抹去,但是那些满带着真情实感,十分质朴浅显的篇章,哪怕只有几百上千字,也往往使我心动神移,不能自已!书看多了,从中也得到一个体会,物怕比,人怕比,书也怕比,“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因此,某年的六一国际儿童节,有个儿童刊物要我给儿童写几句指导读书的话,我只写了几个字,就是:
读书好,多读书,读好书。
读书“七要”
徐特立是毛泽东同志的老师,一生勤奋好学,总结了许多学习经验,他认为读书学习应做到以下几点:
一、学习要有时代性:因为历史上成功的学者都是为着改造或建设当时的新时代而立言的,一切学习都包含着无限的斗争精神。
二、学习要抓住基本的知识:即不好高骛远,而忽略基本的东西。喜马拉雅山是世界着名的高山,因为它是建立在西藏高原上,是基盘广大的高原上的一个高峰。假如把喜马拉雅山建立在河海平原或江淮平原上,八千公尺的孤峰是难以存在的,犹如无源之水是易于枯竭的。
三、学习要有方法和立场:中国古代诸子百家均有自己的独到处。唯杂家什么都有一点,而没有专长,等于抄书匠,无一成功者。合法的马克思主义者,马克思主义的修正派,无一定的方法和立场,也就无一能成为无产阶级的学者。中国研究《说文》者,不下数十百家,而许氏的正统派还是二徐,刊本则终推孙星衍本,所以,学习虽宜无书不读,但不是毫无方法毫无立场的。
四、学习要有事业和职业的目的及长期的计划:为学习而学习的学习和无计划乱抓的学习,都是不对的。应该为工作而学习,不是以工作来帮助学习,而是以学习来提高工作的能力,加强工作效率。
五、学习要有一定的中心对象,使一切学习围绕着它:像建军一样,要有基干部队作领导;像作战一样,其中心对象是守住中心据点,一切掠野是为着攻坚,是为着守这一据点。
六、学习要抓住要领:中国的学者自古以来总是贪多而找不到中心的一环,虽劳心劳力无成功。
七、学习要有批评的、革命的、实践的精神:对于古人的学术遗产及对于自己过去的着述,都要把它当成历史看,而加以批评地重新审查。
徐特立的时间观念很强,他珍惜自己的时间,也珍惜别人的时间。开会必准时到达;与人约会,必按时赴约,如有改变,必定先通知。他说:“如果迟到一分钟,有60人参加的会就要浪费别人一点钟;有600人参加的会就要浪费别人10点钟,人数越多,浪费越大,这是不可容忍的错误。鲁迅先生不是说过吗,浪费别人的时间,等于谋财害命的人!”
买书,是徐特立一生当中的一种特殊爱好,他收藏的图书总数在二万册以上。他一生最善于挤时间读书,日间工作繁忙,就挤早上的睡眠时间。他这种孜孜不倦、认真看书学习的精神,一直坚持到晚年而没有懈怠。1954年以前,他曾集中过一段时间学习与研究党史、中国古代史、民族史、语言学、逻辑学,写了不少读书笔记。1956年后,他又专心致志地钻研过政治经济学,并写过《读苏联社会主义经济问题笔记》。早在1947年谢觉哉读了他的70自寿诗后,曾写诗赞颂他读书的勤奋和取得的成就:“你精教育学,更深研数理。哲学政法书,看抄批不已。贯穿辩证法,新奇出腐里。”诗中并希望他多多着述多给后人留下宝贵的精神财富:“应与我公约,着述从兹始。再写三十年,年年十万字。整篇固所需,片羽亦可喜。以此寿世人,学行之根柢。”
徐特立认为读书固贵理解,也须记忆。要理解得好,必须记忆一些基本的东西。但老年人的记忆力衰退了,今天看的书,明天又忘了。因此他就把书中重要的地方,或精当的语句,用大字摘录出来,张贴在壁上,就寝前向壁朗读或默念,第二天起床,又是这样,一直到能背诵为止。1967年,他已经90高龄,仍坚持这样做。
读书要有目标有方法向警予
学问事业,原不是教师们能给与我的,根本还在自己的努力。但是仅止空空洞洞的努力,仍旧得不到结果的。第一要有目标,就是要知道我为什么读书;第二要有方法,就是要知道我应怎样读书。这样有目标有方法的读书,才能得着读书的结果,发生读书的效率。我以为欲定吾人读书的目标,首宜认清时代,次宜认清自己所处的地位,再次,宜认清今日社会急切的需要。在20世纪的时代,重演前十几世纪的陈古董,未免逆转历史进化的潮流,为历史进化所不许。所以20世纪的中国决不容有废女学毁女权的事实出现,也和决不容有称帝复辟的事实出现一样。20世纪的时代是被压迫阶级从压迫阶级中解放出来的大变化时代。这个时代,是人类全体到平等自由之路的过渡时代。我们女子也是被压迫阶级的一部,我们处的是被压迫的地位。欲免除压迫,老实说来只有联合同阶级努力作战改造社会的一法。现在的社会简直是血包脓的社会,是万恶之丛,除了我们女子,还有整千整万在人类中占最大多数的弱小民族和工人,无一不在资本帝国主义的铁蹄蹂躏之下的,辗转呻吟过那九死一生的生活。时至今日,社会需要再没有比革命改造还急切的。
我们女子如果稍知时务,稍有人心,便无论为人类为同胞或为自身的解放,都非毅然决然踏上革命改造的前线不可。故那些“为读书而读书”,“为娱乐而读书”,或“为将来嫁一如意郎君而读书”,皆不是我们以人自居的觉悟女子今日读书的目标。我们读书的目标,应是准备改造社会的工具。
文学美术,能建设在改造社会的基础上与人生问题发生实际的关系,当然有它相当的价值。如果专门炫词调,夸丹青,或是描写那两性莫名其妙的肉麻恋爱、花儿鸟儿、卿卿我我,又有什么意味?这种能事,只是古代名媛才女的专技,20世纪觉悟女子的使命似不在此。然则根据我们的目标,我们应怎样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