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是生,或是死……
此时,摆在我眼前的似乎就只有一条路,除此之外再也别无他法,我望着面前的那条桥,实际上,此时在我的心里也有一条独木桥,乃是我现在唯一能选择的办法,要么放弃玉佩,要么放弃眼下要做的事情。
我咬着牙,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望着身边不远处的那枚玉佩,的确是有不少冤魂正在被玉佩吸引着,刚好印证了岂嫆的想法,眼下唯一的办法,似乎就只有放弃那枚玉佩……可是,这样的想法对我来说,却是连想都不敢想。
正当我这样想着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岂嫆的声音,“大人,我想到了个办法!”
我转过头来,就看到岂嫆的双眼之中燃起了一丝兴奋的神采,紧跟着,便看到岂嫆有点儿着急地将我上下打量着道:“大人有没有什么贴身带着的东西,最好是绳子一类的?”
绳子?谁会贴身带什么绳子?我这时候光顾着着急,脑袋都有点儿发懵,正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带儿和腰带,就看到岂嫆突然伸手抓住了我的腕子,我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原来我手腕上绑着一根红绳,绕着手腕环住了三圈左右,是当初闻人吉的师父送给我的,说是在道观里面开过光,能够遮挡身边的邪秽。
这么长时间以来,我的体质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连自己都说不出来自己到底是人是鬼,可是这红绳却始终被我带在身上,好像也并未因为我身体的变化而产生改变,倒是让我觉得有点儿意外。
听我说了这红绳的来历之后,岂嫆兴奋地连连点头道:“那就是它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我不知道岂嫆看到这红绳之后为什么会这么高兴,抬起头来望着岂嫆,就听到她有些焦急地对我道:“大人快点把红绳解开,尽量放长一点。”
这红绳比较粗,是普通的红绳拧成了三股而成,而且又在我手上缠了三道,所以总体来说还是很长,我将红绳解开之后,发现竟然有将近一米那么长。
而在我解开红绳的功夫,岂嫆已经纵身冲出去,趁着几只恶鬼即将要逼近那玉佩的时候,抢先将玉佩抢走,然后轻轻一跳就跳到了巨石上面,着急地对我伸出手来,“大人,红绳!”
我连忙将红绳递给了岂嫆,就看到岂嫆在摸到那红绳的瞬间,手上立刻出现了一道黑色的印记,好像伤疤一般,岂嫆也不由得疼得呲牙咧嘴,看得我阵阵心疼,可是她自己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停下来,手脚飞快地将玉佩绑在了红绳上。
此时,几只恶鬼已经在逐步逼近,竟然将我们围在了中间,正当我心中紧张的时候,岂嫆大喝一声,翻身从巨石上跳了下去,以极快的速度冲上了桥面!
这一系列的动作发生得特别快,甚至在我还没能看清楚的时候,岂嫆已经翻身跳上桥面,而那些即将扑上来的恶鬼只慢了那么一步,虽然对岂嫆扑了个空,但是恶鬼的动作没有停止,只见几只恶鬼好像疯了一样,那血红色的双眼之中散射着贪婪的光彩,一个个挤破了头一般,纷纷撞在一起,拼命伸手去抓那块玉佩,甚至翻身从桥栏上跳下去。
我下意识地抚着胸口,长大了嘴巴,紧张不已地看着眼前的情况,眼睁睁地看着一只恶鬼伸出了仅剩白骨的枯手,想要抓住那块玉佩。
该死……
正当我眼睁睁看着那块玉佩即将被恶鬼抓在手中的时候,那玉佩竟然发出了一阵紫色的光亮,突然迸溅开来,好像一朵紫色的烟花,突然炸开的烟花将那恶鬼冲开,落入了无尽的深渊之中。
我瞪大了眼睛望着这一切情况的发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然而即便如此,其他的恶鬼却好像没有看到那一情况似的,仍旧试图去抓那块玉佩,如此反复了几次之后,只见那些恶鬼已经悉数掉落下去,可是剩下的恶鬼仍旧在前仆后继地想要冲上去。
眼前的情况将我惊呆了,半晌都没能反应过来,直到岂嫆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我身边,她紧紧地攥住我的手腕,“大人,快走!我们时间不多!”
我想问问岂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是眼下周围发生的事情让我无暇去开口发问,任由岂嫆攥着我猛地冲上了桥面,脑袋里面也在不停地思索着。
短短的几秒钟时间,当我和岂嫆冲上桥面之后,接下来的情况向我证明了岂嫆之前的设想--那些恶鬼的确是奔着玉佩去的,但是大概是因为玉佩上面还有寒烨的灵力,所以导致那些恶鬼在碰到玉佩的瞬间就会被灵力所伤。
其实到底是被灵力所伤害还是吞噬,对于我们来说已经并不重要了,眼下最重要的是,那些恶鬼只要一靠近玉佩就会别伤,正因如此他们无法碰到玉佩,至少保证了玉佩的安全。
与此同时,所有的恶鬼都被那玉佩所吸引,根本没有时间注意到我和岂嫆,借着这样的机会,我和岂嫆已经飞速地冲过了那道狭长的白骨之桥,冲进了幽冥府的大殿之中。
我面对着面前长长的石头台阶,心里面有些感慨万分,一些复杂的情绪在我心中好似海浪一般拍打起伏,十分澎湃,我望着眼前的情况深吸了口气,在这样的冥殿之中,我看起来是那么渺小而不合时宜,好像是个小丑来到了本不该属于自己的地方,背着双肩包的我站在这里,简直就好像是一场乱入。
“大人,”岂嫆在身边低声催促道:“时间不多了。”
我没有说话,咬了咬牙,攥紧了身上的背包带子,二话不说便起身往台阶上冲了上去。
走上石阶的瞬间,我的脑海之中突然浮现出了之前几次走上来时的情景,甚至在其中还夹杂着似乎是前世的i记忆,能看到长长的红色裙摆,绣着莲花的红色布鞋,一步步走上台阶,和我现在的脚步重叠在一起,那些感觉十分真实,就好像是一场无比清醒的白日梦。
当我站在最后一层台阶前面,身后是宽大的王座,一切都和以前毫无差别,除了那原本放着鬼玺的地方,那曾经是我身为鬼母的权利象征,现在已经空空如也,也正是因为鬼玺的消失,让这个世界完全失去了原本的秩序,才会因此变得格外混乱。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万分紧张,正在摘下书包的手也不由自主地稍稍颤抖起来,我哆哆嗦嗦地摘下了背包,从里面拿出了早已准备好了幽冥草。
在这段时间里,岂嫆已经找来了一只石头容器,看起来好像是个盆,似乎是石头的,可是仔细一看又好像是什么动物的头骨,令人感到不寒而栗。
“大人,开始吧!”
我将幽冥草放进了那只容器之中,望着面前的幽冥草,大概是脑袋里面闪过了一个燃烧的念头,我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响指,指尖竟然窜起了淡紫色的火苗,我摊开了手掌,在幽冥草上面稍稍画了个圈,干枯的杂草立马燃烧起来。
火光烧得并不旺,没有明显攒动的火舌,只有那容器之中亮着火光,两只眼眶一样的窟窿里面冒着毛茸茸的火光,看起来就好像是从地狱之中仰视人间的双眼。
与此同时,那头颅的上方开始燃起了一阵青烟,袅袅而上,飘飘忽忽地缠绕在大殿之中,带着一种特殊的气味,在这没有任何风,没有任何空气的空间里,这烟雾好像轻纱一样飘荡,好像一只手正在拂过整个冥界。
我没想到事情发展得比我想象中更加轻松和简单,顿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身体也好像突然脱力了一般,我往后踉跄了两步,坐在了王座上。
据说,幽冥草要燃烧整整三天三夜,才能将亡魂全部召集回来,在此之前,我一直在思考着如何做到这件事情,完全忘记了时间期限,到了现在好像才反应过来,三天三夜?在这没有日升月落的地方,三天三夜究竟是怎样的概念?三天三夜,究竟有多久,有多长?
而以前的我,曾经在这里度过多少个三天三夜?度过了多少悠长而又寂寞的岁月?忍受了多少爱人的欺骗和隐瞒?
但是现在大概都不重要了,我该做的事情都快要做完了,只需要等待时间,等到时间一到,这一切都会结束,我会跟着崔亦田去我应该去的地方,对,他是判官,对于我的未来,终于不需要我自己做决定,身为判官的崔亦田自然会替我做出一个审判。
袅袅的烟雾让人觉得有些神魂飘渺,从那烟雾之中,我看到了一些阴魂正在毫无意识地往幽冥府的大殿之中走来,那茫然的样子看起来让人不屑,同时又有些同情,不屑是不屑他们的迷茫,同情是同情他们的无知。
“岂嫆,”在我燃烧那些幽冥草的时候,岂嫆就跪在火盆的旁边,时不时地往里面添加一些幽冥草,看着她跪在那里的姿势,我依稀觉得好像很熟悉,而且,恍惚之中总觉得岂嫆以前似乎就是跪在这里的,她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这里,让人感到十分的顺理成章,我张开嘴巴低声开口,声音飘忽得连我自己都不敢确定这声音是否真的是从我自己的口中发出来的,声音好像梦呓一般道:“以前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岂嫆没有马上回答我,而是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似乎是短暂地思考了一下之后,喃喃道:“记得……是说,关于我自己的事情,记不住了,大人的事情,都记得。”
这话并未让我感到感动,反倒是觉得有点儿自责,同时又不免有些同情岂嫆,我沉吟一声道:“说给我听听吧,到最后也该知道自己以前都做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