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湖水好像洪水猛兽一般,疯狂地涌入了我的鼻腔和气管,整个人差点儿就被呛死在水下了,我本来就不擅长游泳,此时此刻完全是靠着求生欲,胡乱扑腾着手脚,才勉强从水下爬了上来。
我浑身湿淋淋的,冷风一吹,整个人都被吹透了,浑身哆嗦着便往宿舍楼跑去。
清晨时分,天色已经快亮了,看这天色差不多是清晨五六点钟的样子,学校里面已经开始出现了晨跑的人,而我,穿着湿淋淋的衣服,狼狈得好像是只落汤鸡一样,走在学校的小路上,看起来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然而我已经顾不上去考虑别人的眼光,冷风之中,冻得我连路都走不稳,却凭着意志往前狂奔着,好几次都觉得双腿一软,差点儿就摔在地上了。
等我跑到宿舍一楼的大厅里时,就看到闻人吉房间的灯光还亮着,灯光和外面的晨光交杂在一起,显得有点儿有气无力似的,我本想敲门,然而双手早就已经不听使唤,干脆用肩膀将房门撞开。
房间里的闻人吉大概是在等我,坐在桌子旁边睡着了,胡天齐就在他的手边,仍旧是闭着眼睛睡着。
我每走一步,身上都会有水滴滴答答往下掉,走的每一步都是个湿漉漉的脚印儿,我哆哆嗦嗦地推了推闻人吉。
“嗯?”
闻人吉睡的正香,不满地哼哼了一声,转过头去想要继续睡,我也没什么耐心,干脆用冰冷的手插进了他的脖子里面。
“啊!”闻人吉被吓得够呛,满脸的怒容,大叫一声便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脸愤恨地望着我,可是看到我这德行之后,闻人吉未免也被吓了一跳,“你干嘛去了?下河捞鱼去了?”
“鬼灵芝……”我哆哆嗦嗦地张嘴,感觉嘴唇好像被人黏在一起了似的,想张口说话都使不上力气,半晌才断断续续地挤出来了这么三个字儿,想伸手去怀里掏鬼灵芝,可是胳膊却好像木偶一样,弯都弯不过去。
同时,人在这个时候已经感到极度的虚弱,觉得自己好像马上快要结冰了似的,我还没来得及将鬼灵芝从怀里掏出来,便突然觉得眼前一黑,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这一觉很长很长,我做了好多乱七八糟的梦,在梦里,我发现自己又重新回到了幽冥府,只是这一次的情况与以往不大一样,空荡荡的大殿里面,乌泱泱地挤满了无数恶鬼,一个个好像一团团黑雾似的。
虽然是在梦里,可是心里难免还是有些激动,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那一层层的阶梯,仿佛是在等待着我一般,我感慨万千地向那阶梯上一步步走去,心中迫不及待想要证明自己鬼母的身份。
然而就在我马上要走到那王座前面的时候,却突然看到了王座上面出现了另一个“我”!
那个家伙长得和我一模一样,唯有笑起来时那种眼神截然不同,是我眼中从不会有的轻蔑和挑衅,只见她坦然地望着我,竟然先入为主地张口道:“你是什么东西?怎么长得和我一模一样?”
我?哈!我心中不免觉得好笑,同样的问题甚至想要再问她一遍!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看起来仿佛十分有底气一般,却让我觉得这事情实在蹊跷,我立刻想要开口解释,可是长大了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心中急得好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恨不得想要张口怒骂,然而就是偏偏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
不仅如此,对面的那个“我”也察觉到了我脸上的焦急,反倒显得更加得意了,她咳嗽了一声,大手一挥,对着下面的众鬼道:“来人!把她拖下去!”
话音未落,七八个黑影已经如同离弦的箭一样,飘飘忽忽地冲到了我的身边,我想要解释却发不出声,不由分说已经被他们给抓住了。
这种感觉让人觉得十分的痛苦,明知道自己没有错,想要开口辩驳,但是竟然连一个字都发不出来,这样的痛苦简直让我恨不得撞墙!
而面前的冒牌货,因为我这样的反应居然更加得意了,只见她凑到了我的面前,就在那些恶鬼要将我带下去的时候,贴在我的耳边轻声嘀咕道:“谁是万芊,谁是苏天浅,又或者说谁是鬼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能拿着鬼玺坐在这里!”
我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冒牌货的这样一番话,我突然一下清醒过来,猛地睁开了眼睛,第一个动作便是发出了一阵哀鸣。
只是嗓子干哑得厉害,我一张口,嗓子里的声音简直好像破风箱一样哑哑地响着。
直到这一声发出来之后,我才稍稍定了定神--终于能说出话来了,不然的话,那种被人冤枉却发不出来声音的感觉,实在是太痛苦了。
我的心跳得厉害,一阵惊魂未定之后,人才稍稍平静下来,抬起头来打量着周围的情况。
只见我四周的摆设非常的熟悉,可越是熟悉,我就越觉得不对劲儿,我记得我明明是在闻人吉的办公室里面的,可是看这四周的情况,却是我的宿舍。
正当我心中犯嘀咕的时候,旁边传来了乔可可焦急的声音,我一转过头去,便看到了乔可可那双红彤彤的眼睛,这家伙好像兔子一样,正咬着嘴唇望着我,嗓子里面传出来一个哽咽的声音,“你终于醒了!”
我望着乔可可那样子,心里面也是阵阵的酸楚,她忍不住对着我埋怨道:“还说什么再也不回来了!你不回来还能去哪儿?有什么事情都不给我们说,最后病怏怏的被人抬回来,你这样对我们公平吗?”
乔可可心里的怨气很大,好像个怨妇一样,对我喋喋不休着,我心里面有些哭笑不得的,想对她解释,可是一张口,嗓子好像破锣一样。
何景雯此时从乔可可的背后冒出头来,拽着乔可可的胳膊将她拉开了,对她低声道:“你生气也得等她好起来再说嘛。”
乔可可这才反应过来,委屈地抽抽搭搭转身去给我倒水,何景雯则转过头来看着我,对我解释道:“你在楼下晕倒了,是闻人吉送你回来的,没什么问题,就是发烧,我们已经给你打了退烧针了。”
我到了这时候才深切地感觉到有一些会医术的室友究竟多么重要,而且不光是退烧针,她们还用热水给我擦了身上,并且给我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若是往常的话,这种待遇也就只有在家里,在妈妈身边的时候才能享受到,现在不免感受到了阵阵的暖意。
窗外的天色昏黄,我喝了口水之后,勉强从床上爬起来,感觉退烧之后已经好多了,便连忙对她们问道:“我睡了多长时间?现在是几点了?”
“你啊,”乔可可正拿着一条湿毛巾过来,准备让我擦脸,听我这样问着,忍不住嗔怪一声道:“从昨天早上回来一直睡到现在,我们三个轮班守着你,烧都已经退了就是醒不过来,你可不知道,把我们几个都吓坏了,还以为是脑子烧坏了呢!”
我一听这话,自己也被吓了一跳,倒是能感觉到这一觉的确是睡了很长时间,但是没想到居然有两天一夜那么久,而现在已经是黄昏时分了,难怪肚子这么饿,两天两夜没吃东西,没饿死我都算好的!
但是现在我最关心的不是吃东西的问题,而是闻人吉和胡天齐,鬼灵芝已经带回来了,也不知道闻人吉有没有用给胡天齐,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用。
我顾不上别的,连忙换上了一套衣裳就要下地,乔可可却拦着我,“你又要干嘛去?还没完全退烧,现在下去是要找死嘛!”
“我去吃点东西,没事儿,你不用管我……”
背后仍旧是乔可可的关切和喋喋不休,可我已经顾不上她到底在说什么,脚步匆匆地便直奔门外去了。
我一路狂奔着就到了楼下,二话不说便推开了闻人吉的办公室门,风风火火地冲进了房里,可是谁知道一抬头看到的居然是位老熟人--闻人吉的师父。
我顿时有点儿后悔,自己冲进来的时候有些破马张飞的,现在看来,被闻人吉的师父看到我这样的形象,未免也有点儿太失礼了,忍不住吐了吐舌头。
好在闻人吉的师父并不介意,看着我的目光仍旧是那么慈祥,但是我隐约能感觉到,在那慈祥之外,好像还有另外的一些含义,有点儿像是好奇,又有些像是警惕。
看样子,闻人吉应该把我的事情都告诉给他师父了,他知道了我是鬼母,所以对待我的态度才会和以前截然不同。
我顿时觉得有点儿尴尬,幸好闻人吉此时正好从门外进来,顺手便把我往前推了一些,“愣着干嘛?跟电线杆子似的!先坐啊!”
“哦……”
我被闻人吉摁着在他师父旁边坐了下来,我知道闻人吉并没有恶意,把这事情告诉给他师父,也是为了能让他师父帮我想想办法,但是,闻人吉并不介意我鬼母的身份,却不代表他师父也不介意,倒是弄得我有点儿不好意思。
“对了,”我忙岔开话题,对闻人吉问道:“胡天齐呢?给他吃了鬼灵芝了吗?怎么样了?”
闻人吉一听我说这话,忍不住笑出了声,“噗哈……吃?真是信了你的邪!我要是真给他吃了才出事儿了呢!”
“那鬼灵芝,的确不能吃,”闻人吉的师父在旁边慢条斯理地解释起来道:“要把里面的阴气淬出来,如果直接吃了的话,会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而且胡天齐不是阴魂,而是精怪,所以处理起来要更加小心才行。”
我吐了吐舌头,看来幸亏是闻人吉的师父来了,不然我和闻人吉冒然喂胡天齐吃了鬼灵芝,说不定还是害了他。
闻人吉大概看出了我目光之中的疑惑,便给我解释道:“我之前不是发信请师父来帮忙吗?也巧了,刚好师父就在附近,接到信之后马上就过来了。”
“是,是,还要麻烦师父了。”我小心翼翼地说着客套话,还是忍不住问道:“那胡天齐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好了,不过出去找老僵尸去了。”
相信这也是闻人吉他师父的意思,因为闻人吉的师父虽然是道士,按理来说应该和身为僵尸的寒烨水火不容,但是无奈寒烨对他师父有恩情,刚好老师父格外的知恩图报,所以来了之后一听说寒烨有难,便指挥着闻人吉和胡天齐去想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