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了一口气,从地上爬了起来,这次的感觉与上次截然不同,完全没有了上次的心境,而对于我来说,周围的一切也不再让人觉得新鲜了,我从地上爬起来之后,径直便上了桥,脚步没有丝毫松懈,直奔对面的幽冥府而去。
所有的景观都与上次见到的一样,我走在骸骨堆砌的桥面上,眨眼间便已经到了幽冥府的门口,然后,就好像来到了自家后院一样,我轻车熟路地掏出了怀中那块属于寒烨的玉牌,贴在了大门上。
玉佩散发出了幽蓝色的光亮,和上次一样,似乎正好印证了之前闻人吉和寒烨的猜想--这就好比是一块万芊送给寒烨的钥匙,说来也好笑,这一番阴差阳错之后,就连身为幽冥府之主的我都不能随意进出,可寒烨却仍旧有着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权利。
大门和上次一样,在亡灵的拉动之下打开了,我纵身进入了幽冥府之中,看到整个幽冥府的大殿之中空空荡荡的,回想起上次还有那么多的恶鬼想要把我撕裂吞噬,现在看到这一片空寂,简直不敢相信上次的事情是否是真实发生过的。
蓝色的火光明明暗暗地照在整个大殿之中,我深吸了口气,仿佛下定决心一般,纵身往前往王座的楼梯上走去。
我借着幽暗的光亮,始终在寻找着鬼灵芝的下落。
一切正如同闻人吉和岂嫆之前告诉我的情况一般,鬼灵芝就长在一具具骸骨之上,这座大殿不知道已经被尘封了多久,但是骸骨之上却没有任何的灰尘,仅仅能看到所有的骸骨已经变成了模糊的灰白色,手脚乱舞,那向着空中无力挣扎的双手,仿佛正在诉说着痛苦和哀怨。
而那鬼灵芝就长在骸骨之中,从骸骨的每一个缝隙之中生长出来。
鬼灵芝看起来和普通的灵芝差不多,只是周身呈黑色,深浅不一的黑色在鬼灵芝上形成了层层叠叠的纹路,乍一看,还以为鬼灵芝上附着着氤氲的阴气似的。
只是,鬼灵芝都长在较远的骸骨上,我试了两次,却根本连碰都碰不到,唯一的办法就只能爬进骸骨堆里面去了。
我犹豫了半天,想尽量找个能够远离骸骨还能拿到灵芝的办法,然而事实证明世上根本没有那么好的美事儿,我抿着嘴唇,思来想去,心里虽然不愿意,可似乎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心底里仿佛有个声音在打退堂鼓,然而寒烨和胡天齐的身影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却仿佛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着我往前走,逼迫我不能放弃。
望着那森森白骨,我吞了口口水,一咬牙便探出了一只脚踩进了那一堆白骨之中。
很多事情,怕的其实只是第一次,当一只脚迈入了白骨中,所有的恐惧仿佛一瞬间都被驱散了似的,我一鼓作气迈进白骨,伸手便去抓一只鬼灵芝。
鬼灵芝就长在白骨的骨缝儿之中,由怨气幻化而成,使劲儿拧了一下之后便到了我的手里,我连忙塞进怀中,往前迈了一步,又采了一朵鬼灵芝。
两朵鬼灵芝已经塞进了怀里,我正想原路返回,然而想了想,生怕两朵鬼灵芝还不够,正好看到前面不远处还有一朵鬼灵芝,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迈出了两步之后,一只手撑着一具骸骨,弓着腰,另一只手往前一探,刚好抓住了那朵鬼灵芝。
灵芝已经到了手里,可就在我将手收回来的时候,旁边的一具白骨手腕齐刷刷地断了,剩下一截骨刺,一下便将我的手心划破,鲜血横流。
我疼得浑身一个激灵,差点儿身子一歪便摔在地上,慌忙将手收了回来,在衣服上随便擦了一把。
不知道为什么,手莫名其妙地被白骨划破,让我隐约有种不好的预兆,干脆将鬼灵芝装好了之后便赶紧回到了台阶上。
本来我早在心里和自己商量好了,采回了鬼灵芝之后马上就走,可是人都已经到了这里,心里面还是有点儿不甘心,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那只鬼玺。
上一次触碰鬼玺之后,整个人都被鬼火给烧了,那种痛苦的感觉直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可是我现在却觉得就此离开实在可惜。
人的心里,总是有着一种赌博本能的,就像现在--我总是觉得上一次出事儿是因为我的魂魄不全,可是现在我的魂魄已经回到体内,总是想去试试看,看看自己到底是不是真正的鬼母。
无数个声音都在心中劝说着我,哪怕不是,好歹也算是给了自己一个交代,就算出事儿,只要我赶在大门关上之前逃出去,总还有救,至少也算是有经验了。
可如果是的话,拿到鬼玺,我就再也不怕任何人,可以站出来保护寒烨和胡天齐他们了。
这条魂魄是我唯一的赌注,在此之前已经有无数情况证明我是鬼母,如果按照理论来推断的话,现在去拿鬼玺,应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我在心中和自己博弈,也不知道自己的脑袋里到底想着什么,干脆一咬牙便走上了王座。
那只鬼玺就安详地躺在原处,看起来和上次一模一样,我鼓起了勇气,伸出一根指头去碰了碰鬼玺。
整个过程好像慢动作一样,我甚至能看到自己指尖的摇晃和颤抖,一点一点地,小心翼翼地碰到了鬼玺!
就在指尖儿刚刚接触到鬼玺的时候,我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连气都不敢喘,直到指尖儿真正碰到鬼玺的瞬间……
没事儿!
我的指尖儿只是在鬼玺上轻轻点了一下便迅速收回来,确定没有任何问题之后,忍不住又一次尝试,这次我的指头按在鬼玺上,发现仍旧没有出现上次的那种鬼火,终于鼓起勇气伸出手来抓住了鬼玺。
兴奋的感觉让我恨不得想要跳起来似的,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的手,我的手掌紧紧握着鬼玺,那温润而透着阴气的触感无比真实。
然而,这并不仅仅意味着没有危险那么简单,这更是在告诉我,我,苏天浅,真的是鬼母!
能够掌握鬼玺的人,注定了就是鬼母,而眼前这情形无疑已经给了我一个最好的答复!
我大口喘着粗气,胸口因兴奋而止不住高低起伏着,激动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只是,四周回应我的,就只有一片静寂,这样的场面如果有寒烨在场就好了,可惜此时我身边空无一人,甚至没有人能和我一起分享此时的喜悦。
我抓着鬼玺坐在王座上,望着下面的一片黑暗和虚无,心里面暗自庆幸,忍不住幻想起了众鬼于下面俯首叩拜的情景。
只不过,兴奋归兴奋,我心里还是有种没底儿的感觉,仿佛身为鬼母的事情还未坐实,坐在这王座上也有点儿如坐针毡似的感觉,我的理智还在,知道不能在这里逗留,索性抓着鬼玺便快步往台阶下走去。
大门就在眼前,纹丝未动,这一切都是如此的平静,没有任何事情发生,我也就不再过多担心,一方面是急着回去,一方面则是想马上给闻人吉看到这鬼玺,向他展示我的喜悦成果。
然而就在我的一只脚刚刚迈出大门的瞬间,手心里顿时炸裂开来!
剧烈的疼痛让我忍不住顿时弓起身子,感觉好像整只手都被炸掉了似的!
我强忍着眼泪,低头去看我那只手,直到此时才发现手里的鬼玺居然炸开了,霎时间成了一片片碎片,我的手也被炸得血肉模糊!
手上传来的剧痛让我疼得直不起身子,可是还没等我想明白这鬼玺为什么会炸裂,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声响。
那声音响起的瞬间,我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潜意识中马上意识到有什么危险的事情要发生,而且绝对与那声音有关系,我颤颤巍巍地回过头来,发现伴随着那声音,大门上竟然出现了一道裂痕!
倾斜而开的两扇大门就好像是地震时的地面一样,上面出现了无数道裂缝,而且还在愈演愈烈!
所有的裂痕仿佛是早就商量好的一样,将大门分成了无数的碎片。
我心说不好,长大了嘴巴,却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而就在大门开裂的瞬间,无数黑影已经凝聚成了人形,一个个向门外飞奔而来!
起初我还以为那些恶鬼是奔着我来的,心里面知道这次肯定是跑不了了,可就在我认命似的抱着头弓着身子的时候,却看到那些恶鬼带着黑色的影子,好像一道道箭矢一样飞了出来,直奔那桥面下面的深渊便去了!
深不见底的深渊中霎时间出现了不少的恶鬼冤魂,而且直奔深渊的尽头便去了,我顿时心说不好。
糟糕,这次好像闯了大祸了!
那道深渊,应该就是幽冥府和人间的通道,上次我和寒烨就是从这里逃出来的,这些恶鬼亡魂全部涌入深渊,这意味着……
他们要去人间!
我也顾不上害怕,疯了一样也跟着跳了下去,此时已经顾不上害怕了,我脑袋里面疯狂地琢磨着该如何是好--这么多的恶鬼涌入人间,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脑海之中已经浮现出了一片世间大乱的情景!
就在我的身体急速下坠的时候,眼前的景象也变得迷离起来,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坠下去多长时间,仿佛周遭的一切都静止了,而我正处在一个真空的空间里似的!
这想法刚一出现不久,我突然感觉到整个人好像窒息了一样,似乎是有人捂住了我的口鼻。
我有些着急,拼尽全力猛地吸了口气,可是涌入鼻腔和喉咙里的,竟然是冰凉的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