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战争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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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林肯的难题

在卑斯麦统一德国的时候,美国的财团们也在整合他们的力量——应该注意到,德国统一战争和美国内战基本是同一时期,这意味着德国容克财团崛起的时候也正是美洲财团崛起的时候,而且,两者都需要统一:德国容克财团需要统一分散的德国力量,美国财团需要统一南北两种不同的经济,所以,本质上德国统一和美国内战是相同的,他们都是在统一力量。

真相是相对的,没有利益支持的正义是虚伪的。要看清美国为什么解放黑奴应该分析南北战争的本质,实际上,这场战争爆发的根本原因是美国南北社会的经济矛盾而非种族矛盾,南方的种植园经济和北方的工业经济矛盾导致了这场战争的爆发,种族矛盾其实只是一个次要矛盾,但黑奴却成了一个筹码——南方需要大量的黑奴从事棉花等种植园经济,而北方工业需要大量的工人;而北方要想赢得战争,只有借助黑人的力量,因为这一举两得:这既能削弱南方的经济基础又能为北方提供底层社会的支持和兵员,以及增强工业社会的发展,但无论是美国精英统治层还是美国大资本财团实际上——无论南方还是北方,他们从根本上并不希望黑人获得解放,因为这将从根本上改变美国的白人社会的实质。我们应该明白,美国尽管是一个最伟大的移民国家,但这些“移民”实际上是对欧洲人而言的,其他种族的移民不过是一种“附带移民”。在美国白人精英统治层中,他们认为美国应该永远是一个以白人-盎格鲁-新教为核心的国家,因此,我们不要忘了,无论是北方大工业资本财团还是南方大种植园主,他们都是白人,黑人只是有幸在主人的争斗中成了一个非常合适的棍棒,而林肯打开了这个棍棒上的锁。但当争斗结束后,如果是南方种植园主赢得战争,那么黑人无疑还要带上枷锁回到种植园的田间地头去;而北方工业家胜利后,他们自然无法让黑人恢复到原来状态,但却仍然希望他们处在社会的最底层,他们在心里会说:“呃!这些可恶的黑鬼,不让他们再带上枷锁已经够了!”

对于胜利者而言,林肯的确利用黑人赢得了战争,也为北方工业经济奠定了基础,但他显然做的过了头——因为黑人永远被解放了,这等于为白人的美国抹上了一抹黑色!白人之间的战争只是暂时的,但林肯因这场战争放出了一个永远的矛盾:种族矛盾,这是不可饶恕的!

实际上,对林肯的刺杀更可能是来自他的内阁——即那些美国幕后统治集团,他们是在发出一个警告信号:黑人获得了自由,但不要梦想上升到主流社会,他们永远不会被美国主流社会接受。今天,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刺杀林肯的真正幕后黑手是谁,但这已经不重要,因为这已经从100年后肯尼迪遇刺的案件中得到一个明白无误的揭示:是一个强大的幕后统治集团所为,因为只有他们才有真正的实力和权力策划这次刺杀。当时的南方种植园主们已经因为战争失利而失去权势——如果只是南方某个种植园主出于愤恨而雇凶杀人,显然在当时已经一败涂地的南方种植园主当中并没有这样的人,他很难具有如此强大的能力策划这么大的阴谋;而如果是南方统治集团集体策划的话,那也不可信,因为仅仅是在战争结束5天后就他们就有能力策划这场刺杀这显然有点令人难以置信。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最为令人信服:那就是当时总统的内阁,因为只有他们才能用权力让总统的保卫出现“漏洞”,分派总统保卫、安排总统日程、细节需要(如包厢的门锁、刺杀成功后再安排杀人灭口等)等都需要一个拥有权力的人或组织才行得通,而且,也不是总统身边或者统治层中单独的某个人所能办到的,显然是统治层数个深层精英达成了刺杀的共识才能做到。

对北方工业界来说,他们的确感谢林肯,他不但为北方赢得了战争,而且阻止了美国的分裂,但他们也一直有一个共识:这是一场“南北战争”,而不是一场“黑奴解放战争”。对他们来说,林肯走的太远了,他们必须用林肯自己为美国社会定下一个基调:美国进入了工业社会,黑人也的确可以获得自由,但仅此而已,他们是奴隶社会的黑奴,也仍然是工业社会的最底层。

实际上,林肯与肯尼迪遇刺不但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而且也基本出自同样的一个原因,林肯是黑奴的解放者,而肯尼迪与底层社会和黑人社会走的太近了——这也是马丁·路德·金遇刺的原因——这看起来非常矛盾:美国是世界上最信奉自由、平等的国家,当然这种平等也包括种族平等,但正如华盛顿尽管领导了美国独立战争而且建立了世界上最现代、最文明的资本主义国家,但他本人却是一个拥有很多黑奴的奴隶主,而更具讽刺的是,美国历史上最反对废奴的人却悄悄释放了自己的全部黑奴。美国的社会制度无疑自他诞生之初相当“先进”,但这种先进社会制度的深处却仍然隐含着最古老、最丑陋、最阴险的种族主义思想,而且深深根植于美国精英统治核心中,说的直截了当一点,这就是一种令人恐惧的纳粹思想,并且能量同样令人深感不安。

在今天,世界上也许每个人都清楚一个问题该怎么回答:“美国南北战争爆发原因是什么?”我们可能都会面带一丝正义——不管这是临时装出来的还是天生具有正义——这样回答:“因为要废除奴隶制!”

但事实果真如此吗?如果你经常看看报纸或者历史书,你会发现,历史往往是说谎成性的人编写的,它不可信。

林肯真的是一个伟大的废奴主义者吗?那他为什么在第一次就职演说中清楚无误地说:“我不想干涉现在存在的奴隶制度的州。依照法律我无权干涉,我也不想干涉。”也许,他说的对,按照美国法律他是无权干涉;或者他也真的没有撒谎,他也不想干涉;或者,这只是一个策略把戏。但这是在战争还没开始的时候,而当战争已经残酷地进行了18个月后,当北方节节败退的时候,如果他是一个伟大的废奴主义者,他为什么还如此回答芝加哥牧师团呢?——那时,一个来自芝加哥的牧师团来到华盛顿请求林肯,他们送给林肯的是一份借助上帝名义的文件《上帝的即刻释奴令》,但林肯恼怒地回答道:“如果上帝有什么圣命,他会直接送到司令部去,而不需要绕道芝加哥!”

另外,当时克瑞斯·格里莱也写了一篇文章名为《两千万人的祈祷》攻击林肯,而林肯也以同样精彩的文章回答道:“这场战争中,我们的最高目标是拯救联邦,而非保全或消灭蓄奴制度。如果一个奴隶都不解放就能拯救联邦,我就不解放;如果拯救联邦需要释放所有奴隶,我就解放;如果拯救联邦需要解放一些,保留一些奴隶,我也将这么做。如果采取了一些针对奴隶制度和有色人种的措施,因为我认为这能够拯救联邦。我容忍,是因为我认为容忍有助于拯救联邦。每当我认为做什么事会危及这个目标,我就会少做;每当我认为多做对此有益,我就会多做。当什么事被证明是错误的,我会试图去改正,而什么观点一经被证明是正确的,我会立刻接受。现在我的发言是站在我的职位的立场上;我经常希望‘世上人人得享自由’,我的这一愿望不会改变。”

显然,林肯首先是一个美国总统,或者说联邦总统,然后他才是、或者不是一个废奴主义者,是否废奴完全看战争需要,而不是什么“上帝的意旨”、“人人平等”、“自由、博爱”,在这点上,他既不听上帝的,也不听南方佬的,他指听从北方司令部的——如果联邦真的需要废奴,那么他才会选择废奴——换句话说,废奴是他最后选择而非第一选择。

实际上,即使已经开战,北方也不是完全具有优势,林肯即使本身是一个真想废除奴隶制的人,他也不得不考虑现实:当时北方联盟中仍然有四个州是奉行蓄奴制的,如果林肯宣布废奴,那无异于把这四个州推向南方联盟,这在当时人们都很清楚:“林肯希望上帝站在他这一边,但他更要抓住肯塔基。”

不可否认,林肯最终废除了奴隶制,但这并不等于说他就的确是一位废奴主义者,他是一个政治家,或者说他看待奴隶制是从美国发展的长远战略出发的,而并非出自本人对奴隶制仇恨或者良心。甚至可以说他本身有可能是对南方持同情态度的人,他妻子就是来自南方一个大蓄奴主之家,他唯一的心腹约叔亚·史皮德也是一个奴隶主。正如林肯自己所言,他是作为一个政治家来处理奴隶制的,是否废除奴隶制完全看战争的需要,看美国经济的长远需要。对美国黑人而言,值得庆幸的是林肯是一个拥有长远政治眼光的战略家,而不是什么伟大的废奴主义者。林肯明白,奴隶制已经成为历史垃圾,或者对南方来说,奴隶还是最重要的经济支柱,但工业化无疑是真正的历史方向,如果说林肯伟大,那是因为他明白美国总统这个宝座在这个历史时刻是一个筹码,一个决定美国走向工业化还是回到蓄奴制的筹码,并且知道如何策略地使用这个筹码。

林肯并非是一个废奴主义者,而只是出于美国长远发展而选择了解放黑奴,他曾经希望以最温和、最善良的方式来化解这场危机——他曾提出一个天真的计划:他计划按照每解放一个黑奴就付给奴隶主400美元的方式来逐步、温和地把美国引向工业社会。他说:“这个计划犹如露珠那样温和,什么都不会损害。你们为什么不同意?从古至今都没有这么有益的事。你们执行它正好顺应上帝,否则以后你们会后悔的。”但奴隶主们毫不迟疑地拒绝了这个计划。直到这时林肯才失望地说:“我必须尽力保全联邦政府。我不妨断然向大家宣布,我不惜采取任何手段,绝不投降……我相信解放黑奴,把他们武装起来已经是军事上的必要之举。在这件事和联邦投降之间我不得不选择其一。”

事实也正是如此,当时的情况已经相当危险——法国和英国正在商议是否承认南方联盟,英国对完整的美国所具有的强大相当忧虑,而法国则更不愿意看到一个统一、强大、与英国有亲缘关系的美国出现在西半球。当时执掌法国的拿破仑三世甚至行动更为敏捷,他的军队利用美国内战的时机占领了墨西哥,墨西哥此时已经成为法属殖民地,马克西米林大公成为墨西哥的统治者。但拿破仑相信,无论是哪一方获胜,一个统一的美国必然要把法国人从墨西哥驱逐出去,而只有分裂的美国无暇他顾,拿破仑三世为此极力劝说英国、俄国承认南部联邦。

1862年,面对此情此景,林肯也只能无奈地说:“我们最后一张牌已经打出去了,现在只能改弦更张,否则我们将一败涂地。”

对林肯和北方联盟来说,《废奴宣言》一旦宣布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这场战争的性质对欧洲人而言就将彻底改变,经过了启蒙运动教育的欧洲人现在有相当一部分对奴隶制感到厌恶,他们必将支持一个追求平等、自由的资产阶级政府,这就有可能对欧洲强国承认南部联邦产生顾虑。

1862年9月,林肯把宣言提纲提交内阁,但要这个宣言生效还必须等到12月国会通过,他在提交国会的时候,他还没忘用最绚丽的词藻为这篇实际上不得不做出的决定、姗姗来迟的宣言染上伟大的色彩,用来提醒国会:“世间最后、最好的希望,将被我们高贵地保全或是卑鄙地失去。”

然而,林肯在战略上是对的,北方要想赢得战争只有解放黑人这一张牌了,但对美国社会而言,种族主义仍然根深蒂固,如果你告诉白人士兵他们在为自己的家园和未来而战,那么他们会勇往直前,而当你告诉他们是在为畜牲一样的黑奴的解放而战,而这些黑奴在战争过后将与他们平起平坐时,很多白人士兵选择了逃亡,他们拒绝为这些低贱的黑奴献出自己的生命。结果,《废奴宣言》确实扭转了战争的根本局面,但也在相当大的程度上伤害了白人对林肯的信任,他们甚至认为他已经把自己染成了黑色,他背叛了他的白人血统。林肯自己在那一段时期也进入了最低潮:连在1860年支持他提名竞选总统的克瑞斯·格里莱现在也反对他,格里莱甚至说支持林肯“这个错误是我一生中最大的错误。”,他为此发起了一场企图逼迫林肯下台的运动,他希望让副总统约翰逊继任总统,让罗斯克兰斯任联邦军队总指挥。而此时的林肯也坦诚:“我们已经到了毁灭的边缘。我想甚至上帝都在和我们做对。我看不到一点希望。”

至此,很显然,克瑞斯·格里莱当初支持林肯决不是让他来解放黑奴,而林肯却伟大的过头了,他竟然解放了黑奴——尽管这么做林肯本人也并非愿意,而且也是挽救美国的唯一个途径,甚至为美国日后的强盛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但克瑞斯·格里莱和副总统约翰逊、军方人物罗斯克兰斯也许会承认这些,但他们就是不愿意看到黑奴们从此成为美国合法的公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