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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还魂

等乔源开车过了崖前村,我们正往半山腰赶的时候,他却忽然减速,慢慢把车子停靠在了路边。我见状忙问他怎么回事,老孟的车子不会也出什么毛病了吧?乔源摇摇头,招呼我下了车,指着眼前的环山路说:“看,两道新车辙!”

我看后不解地问:“那有什么?村民们趁早开着车上山拉菜很正常啊,孙旺不也是这么干的吗?”

“但村民开着高级轿车上山拉菜就不太正常了,”乔源摇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米其林轮胎印应该是一辆奔驰、或是奥迪轿车刚刚留下的!”

听了乔源的话,我不禁也警觉起来。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我们低声商量了一下之后,果断决定就此步行上山!当我拎着那个小银箱、跟在乔源身后气喘吁吁地走到半山腰的时候,惊奇地发现,不远处那个临时停车场上居然真的停着一辆眼熟的奥迪轿车!怎么回事,难道是郭同志已经被公安局悄悄放出来,又要卷土重来了吗?

带着一丝不安和疑虑,我们躲开坐在奥迪车里打瞌睡的那位司机的视线,悄悄越过了那道玉米地。这时,不远处果林前面的那座孤坟和墓碑再次映入了我的眼帘。在得知了墓主人的真实身份之后,现在重新看到它,我心中不由涌起了一种异样的感动——

长眠于此的丁凯东同志,您是一位英雄吗?您可能不是——您因为放心不下自己心爱的女人,大战之前贸然与她约会并出手相救,从而导致了劫船起义大计的夭折,并给众多的兄弟们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命运转折,这实在算不上是一位英雄之所为;那您不是一位英雄吗?您可能又是——您为了人民解放的正义事业,毅然割舍执着了二十年的爱情,辜负了自己的爱人、承担了负心汉的恶名,最后不仅自己牺牲在战场上,还付出了妻女性命的代价。如果这样做的人都算不上英雄的话,那到底又应该算什么呢?

——也许,我应该称您一声“悲情英雄”才对吧?

就在我望着那块沐浴在朝阳中的墓碑感慨万千的时候,耳边忽然隐隐传来了一阵女人的哭声。我和乔源悄悄向前紧走了几步,忽然,我的眼前出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只见丁凯东的墓前,一个女人正跪在那里痛哭失声!定睛一看她的侧影,原来那个女人不是旁人,正是跟沈奶奶长得极为相像的那位“丁阿姨”!

我见状不由吃惊地张大了嘴巴!乔源急忙摆摆手示意我噤声,然后拉起我的手蹑手蹑脚地向那个女人的身后靠拢过去。就在我们离她还有七、八米远的时候,忽听‘丁阿姨’低声哭诉起来:“爹呀,爹!这些年您让女儿好找啊,可怜您老人家一直孤零零地睡在这个荒郊野地里……”

闻听此言,我愣了片刻之后,忽然像被一把冰剑刺中一样浑身僵硬发冷——这位自称是丁凯东女儿的“丁阿姨”,她到底是什么人?难道说竟然会是……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断,赶紧回头去看乔源。乔源用唇语轻声跟我说了三个字,我木然地点了点头。

——我终于知道这个女人是谁了!

这时,“丁阿姨”好像忽然发现了什么异样,她颤巍巍站起身来,一瘸一拐地走到墓碑前仔细端详了一番,接着叹了口气:“唉,你有什么资格给我爹立碑呀?”说完这话,她弯腰从地上抄起一把杂草,用力想要抹去墓碑上那一行毛笔书写的文字。

“快住手,丁小玉!”我忍不住大喝了一声。

“丁阿姨”闻声吃了一惊,她满脸惊恐地转过头来,哑着嗓子问了一句:“谁?!”

我微微冷笑道:“怎么,不认识了吗?我们前天早上不是刚刚见过面吗?我倆还差一点被您引进水潭送了命呀!”

“哦,原来是你们两个。”“丁阿姨”闻言点点头,心神稍稍安定了一些。她接着上下打量了我们一番,疑惑地问,“可你们……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我正色道:“因为我们一直在帮沈奶奶做调查,这个调查肯定少不了她的家人,当然也包括您——沈奶奶那位传闻已死、但却死里逃生的亲生女儿!”

丁小玉听后愣了片刻,哀叹一声道:“唉,还是宝勋说的对呀,只要你们两个活着一天,我们家的秘密终究会被你们被揭穿的!”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就算我们俩不出面,你们在私下里做的那些勾当也是迟早要大白于天下的!”

“呵呵,好一张伶牙利嘴呀!”丁小玉摇头道,“但请你们记住: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们这个家的情况,因为历史造成的原因被搞得错综复杂,涉入过深对你们并没有什么益处。”

“我们对你的家务事没有兴趣,可当你们所谓的‘家务事’已经牵扯到太多方面、甚至已经引发出命案的时候,它就不再仅仅是你们的‘家务事’了。”我针锋相对地说完这句话之后,又指了指那块墓碑,“我不管你跟你的生母沈奶奶之间有什么恩怨,但我不允许你破坏她写的这块墓碑!”

“她写的墓碑?呵呵,我生母写的墓碑?”丁小玉回头指着那块墓碑上的文字,面带悲怆地笑了起来,“真是好笑,你过来看看它到底是谁写的?”

难道说墓碑的书写者不是我想象的那样是沈奶奶本人,而是另有其人吗?我闻言后不由满怀疑惑地走过去看,只见墓碑上用新鲜的墨汁写着这样一行文字:

先父 丁凯东先生 之墓 不孝男 丁国兴 泣书

“——丁国兴?他是谁?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丁凯东的儿子到底是谁?”看过墓碑后,我只觉刚刚清醒了一阵的脑子忽然又一下子变大了,只好回过头无助地看着乔源。

还没等乔源答话,丁小玉忽然在旁边冷笑起来:“你肯定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吧?实话告诉你吧,这个‘丁国兴’不是别人,就是现在住在台湾的那个‘宋国兴’,也就是解放前夕的那个‘沈国兴’!这个三姓家奴现在摇身一变,又成了我父亲的儿子‘丁国兴’了,这看起来岂不是很可笑吗?”

“啊?原来这块墓碑是宋国兴先生写的?”我吃惊地问,“可他不是一直在台湾处理宋骏先生的后事吗?”

“宋国兴已经在前天下午悄悄潜入栈海了!”丁小玉摇头叹道,“七十多岁的人了,手脚居然还是那么利落,当宝勋带人去机场截他的时候,他竟然能从五、六个人的眼皮子底下生生逃掉了!”

听丁小玉说了这话,我不由又吃了一惊,急忙扭头去看乔源,却见他脸上不仅没有意外的神色,甚至忍不住露出了一丝自得的笑意!我见状心念一动——好呀乔源,瞧这架势,这件事定然也跟你脱不了干系,且等我跟丁小玉说完话再找你算账吧!

想到这里,我还是转过头来问丁小玉:“这位宋国兴——哦不,这位丁国兴先生也是我们的忘年交。当年您的父亲丁凯东既然已经认他为义子,他算起来就应该是您的弟弟,现在由他来书写您父亲的碑文也未尝不可。可据我所知,您多年以来一直对他怀有深深的敌意,坦率的讲,听起来甚至都有些不可理喻了!我可以知道这其中的原因吗?”

“这些话都是那个宋国兴告诉你们的吗?”丁小玉听后不满地问。

我摇头道:“不仅如此,还有很多是我们了解到的、甚至还有刚刚亲眼看到的!”

丁小玉听后苦笑了一下:“那好吧,兰小姐,我知道你们都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有心人。鉴于我儿子后来的所作所为确实超乎了我的控制,又险些亏欠下你们两条性命,做为赎罪、亦或是做为一种解脱,我今天就把我这些年的经历跟你们说个清楚。听完之后,你们也可以理智地分析一下,那个宋国兴到底配不配为我父亲题写碑文!”

我不动声色地说:“好的,那我们就洗耳恭听了。”

“我的故事要从解放前夕那个黑暗的夜晚说起——当我甩开了那几个来我家搜查的军统特务的阻拦,从三楼窗口飞身而下的时候,除了悲愤,心中还隐隐感到了一丝解脱。躺在冰冷潮湿的草地上,我因为身受重伤而一动也不能动,只能大睁双眼望着天上那个晦暗苍白的月亮,当时我就在想:一切都要结束了,那个意外身世带给我的困扰和苦恼就要永远的结束了;唯一遗憾的,是父亲刚刚托付给我的一个秘密可能从此无法保守了。

“就在距此十天前,父亲可能是出于对自己叵测前途的担忧吧,在即将奔赴内战前线的前夜,悄悄把我叫到一边,告诉了我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消息——我十几年来一直称为‘妈妈’的陈茹女士,其实并不是我的亲生母亲!而我的亲生母亲,现在正在圣弥奧教堂的教会小学里担任教师,她的名字叫做沈维萍。

“当时在我尚没有成熟的心灵里,根本没有办法接受这样一个残酷的事实。于是听完父的讲述后,我大声地哭闹着表示抗议,说我有一个疼我、爱我的妈妈已经足够了,不需要再来一个曾经抛弃过我的所谓生母!父亲见了我的反应之后,既失望又尴尬,最后只好无奈地对我说:‘记住,孩子,当年你的母亲并没有抛弃你,她也是这件事的受害者。等有朝一日时机合适了,你一定去要跟她相见。因为无论如何,沈维萍才是你的亲生母亲。’

“当我从楼上跳下来之后,正带着内心一丝从未有过的平静躺在地上,准备去见我刚刚因受害去世的母亲时——我指的是那位养育了我十八年的母亲陈茹——这时,那个令人生厌的小子沈国兴却不知从哪里跑了过来,伸出那只小脏手来探我的鼻息。望着他那副因为惊恐而瞪得老大的眼睛,我的心中忽然涌起了一股怒气,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对他嚷道:‘混蛋,是你害了我们一家!’呵呵,那小子一定是被我的这句话吓得魂飞魄散,大叫一声跳了起来!由于喊得时候用力过猛,我再次陷入了昏厥。

“我为什么这么讨厌那个小子呢?因为正是由于他造成的一场车祸,导致了我的父亲被降职、又被派到战场上去当炮灰,继而又引发了发生在我们家的惨案。还有一个更关键的因素——正是由于他的出现,才导致了我的父亲见到了他的养母,而他的养母又稀里糊涂地成了我的生身母亲!这个调皮的男孩改变了我原本平静而幸福的生活,所以我讨厌他!而后来这些年发生的事情也一再证明——他简直就是我一生中摆脱不掉的一个煞星!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我那次跳楼必死无疑的时候,我却在第三天的晚上意外醒来了。在这里我必须感谢救了我的性命、并从此爱了我一生的那个男人,他叫郭家成。(出于保护当事人声誉及避免社会影响,应丁小玉女士的强烈要求,在本书中她的丈夫郭家成采用化名,特此说明。)

“郭家成是我在栈海大学的一位同学,我们两个既是追求自由的进步青年、同时又是一对情窦初开的恋人。正是由于他的一再坚持和守护,仅存一息的我才没有被医院最终放弃救治。我终于睁开了眼,尽管从此跛掉了一条腿,但我还是顽强地活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