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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大变活人

这时,布鲁姆先生见侯院长确已睡熟,便起身走出包房去跟侍者商量了一下,接着回来伸手跟乔源比划了一番。乔源居然十分默契地站起身,手脚麻利跟布鲁姆先生一起把侯院长给抬到隔壁空房间的沙发上去了。

等两人再次回到我们包房的时候,神情却已经完全不同了。

布鲁姆先生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递给了乔源,然后竖起一根大拇指,满怀钦佩地说:“干得好,侦探先生!如果你的绘画水平再提高一些的话,那就堪称十全十美了!”

我不知道布鲁姆先生的话是什么意思,便从乔源手中一把抢过来那张纸条,定睛一看,那是一张从记事本上临时撕下来的纸,边缘还歪歪斜斜的。只见纸上用钢笔画着一张水平实在不敢令人恭维的简笔画,画的主题就是一个头上缠着几条绷带的人头像,人头像鼻子下方的人中处,夸张地涂抹着一撮希特勒式的黑胡子。

“乔源,原来这‘画儿’是你画的呀?”我有些不屑地问。见他居然点头承认了,我立马把那张“画”给他扔了回去,不留情面地奚落道,“你这画的什么玩意儿呀?还没人家小程上幼儿园的儿子画得好呢!”

乔源闻言脸上红了一阵,有些尴尬地笑了两声之后,拿起那张纸条作势就要撕掉。布鲁姆先生见了急忙伸手阻拦,他紧紧攥着乔源的手,语调诚恳地问:“乔源先生,先不要毁掉这张画。请告诉我,我是怎么被识破的?”

“识破?什么意思?”我不解地一边看看乔源、一边看看布鲁姆先生。鬼知道他们两人之间在打什么哑谜!

乔源听完了我的翻译,同时也看出了我的疑惑,他微微一笑,指着布鲁姆先生问我:“晓萌,你觉得布鲁姆先生是现在的样子比较潇洒呢,还是缠上绷带的时候更酷一些呢?”

“什么?缠什么……绷带?”

“我的意思是说,你有没有想过布鲁姆先生头上要是缠上绷带会是什么样子呢?”乔源耐心地启发道。

我听到这里先是有些疑惑,紧接着心念一动,一句话脱口而出,“你的意思是不是想说——布鲁姆先生、布冯先生,他们其实就是……”

“对,晓萌你猜对了,”乔源认真地点点头,把我没说完的话给接上了,“他俩其实就是一个人!”

“这这这,这怎么可能?”我望着眼前的布鲁姆先生,忽然一阵心跳加速,赶紧把乔源说的话翻译给了布鲁姆先生听,他居然眼都不眨地点头承认了下来!没想到啊,这个平常只能在电视屏幕上才能见到的戏剧性场面,如今居然活生生地在我眼前变成了现实!这种心里上的极度落差,让我现在可只有瞠目结舌的份儿了!

“乔源你赶紧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急不可耐地摇起了乔源的胳膊,“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这个秘密的?”

“大体过程是这样的,”乔源轻轻抿了一口咖啡,慢条斯理地开始了他的解密之旅,“在布鲁姆先生带我们去布冯先生家之前,一切应该还属正常。但等我们到了他家门口的时候,我留意到了布鲁姆先生和布冯先生之间的一次对话,这也成了我产生怀疑的开始。”说到这里,乔源转头看着我,“晓萌,你还记得我当时曾经问过你一句什么话吗?”

我努力回想了一阵之后才点了点头:“嗯,你好像问过我,布鲁姆先生跟布冯先生交谈的时候是不是在说英语。”

“对,就是这句。”乔源用食指轻轻敲击了一下桌面表示强调,“当时我就有些不解,两个德国人之间在做正常交流的时候,为什么不说母语而要改说英语呢?经验告诉我,对此最合理的解释应该是:有人希望这次交谈的内容,会被只能听懂英语的你听到!”

“哦?听起来也是啊,”我有些迷惑地眨了眨眼,“可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乔源微微一笑:“请注意,你现在使用的量词是‘他们’而不是‘他’。这就说明,布鲁姆先生通过这次自己跟自己之间进行的通话,已经成功地在我们脑海中营造出一个所谓的‘布冯先生’确实存在的假象!”

我听到这里,紧张地看了一眼对面坐着的布鲁姆先生,忽然感到后背一阵发凉:“那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乔源轻轻摇了摇头,坦率地说:“关于布鲁姆先生要这么做的原因,我现在也不知道。我想等过一会儿,他一定愿意给我们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那你先说说他是怎么做到的?”我把头凑到乔源跟前,头一次虚心地向他请教,“你说他在‘自己跟自己通话’,可我们明明听到两个不同声音的男人在一问一答呀?”

“这点儿小把戏就不用我多讲了,你干脆让布鲁姆先生给你现场演示一下吧。”乔源说到这里,伸手示意我把上面这段话翻译给布鲁姆先生听。

布鲁姆先生听完我的翻译后,一边连连点头称是,一边红着脸从怀里掏出他那个声称已经坏掉的手机。“密斯兰,秘密在这里。”他不知按了手机上的一个什么键,“布冯先生”的声音忽然从里面传了出来——

“让他们进来,请你离开!”

“哦,怪不得布鲁姆先生要跟我们说他的手机坏了,原来用它给自己搞录音去了!”我听到这里恍然大悟,接着又不满地瞥了布鲁姆先生一眼,“居然连说话声音都改变了,用手机控制一问一答的时机拿捏地也挺好,搞得还蛮专业的嘛!”

乔源笑笑说:“其实他的手机恰巧‘坏掉’还有一个作用。试想一下,要是我们在跟‘布冯先生’谈话的时候,你忽然心血来潮给布鲁姆先生打了个电话、而那个电话又恰巧在‘布冯先生’身边响个不停的话,那该多令人扫兴啊!”

我听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要真是那样的话,我一定会冲过去把那个手机给他摔烂了,再使劲踏上两脚!”

乔源跟着笑过之后话归正传:“其实一开始,我也只是出于直觉,对布鲁姆先生产生了那么一丁点儿的怀疑而已,但当我见到‘布冯先生’本人的一刹那,第二个怀疑就紧跟着产生了。”

“我知道了,你一定是见他满脑袋的绷带缠得太夸张了!”

乔源点点头表示认可:“不仅如此,还有那几幅紧闭的窗帘、以及那个远离我们视线的床垫。‘布冯先生’所有的这些安排都在告诉我,他不希望我们看到他的真面貌。当然,仅凭这些细枝末节还说明不了什么,直到我看到‘布冯先生’在我们离开前做了一个非常眼熟的动作,我才最终确认了自己的判断—— ‘布冯先生’跟我们可敬的布鲁姆先生就是同一个人。”

“啊,什么动作?我怎么没注意?”

“这可能就是专业跟业余之间的些许差别吧。”乔源说这话时,脸上露出一丝抑制不住的自得之色。

“少跟我卖关子,快说!”

“好好好,我说我说,”乔源见我又攥紧了拳头,立马停止了卖弄,“你难道真的没注意到,每当布鲁姆先生在说‘mail, mail’的时候,都做过一个相同的动作吗?”乔源一边说、一边抬起双臂,尽力模仿了一下布鲁姆先生曾经做过的动作。

“对呀,我想起来了,他确实做过这个动作!”我大叫起来。

对面的布鲁姆先生尽管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但当他看到乔源做那个动作时,若有所悟地张大了嘴,也跟着举起双臂做了一遍那个标志性的动作。

“对,就是这个动作!”乔源指着布鲁姆先生的手臂对我讲解道,“一个人的声音、相貌、甚至高矮都可以通过当代的技术手段予以改变,但他与生俱来的、或者是早期养成的一些习惯性动作却是一辈子都改不掉的!作为勃拉姆斯的同乡,布鲁姆先生那像弹钢琴一般的敲击动作,绝对是他独一无二的身份证明!”

话说到这里,铁证如山。

看来已经没有什么好质疑的了,剩下的问题,我自己想一下都可以弄明白——比如布鲁姆先生是怎样趁我们在客厅等候的时候,从别墅后门悄悄溜上楼去化妆成‘布冯先生’、再比如他如何跟萨莫尔小姐事先进行了串通等等。

通过询问,我也弄清乔源之所以利用跟‘布冯先生’握手的时机塞纸条,其实就是要暗示他已经被人识破了。但令我不解地是:为什么当布鲁姆先生看到乔源那幅拙劣的图画时,会意识到自己已经暴露了呢?

乔源在解释这个问题之前,先抛给了我另外一个问题:“你还记得我们在去‘布冯先生’家的路上,布鲁姆先生曾经给我们讲过格尔德利用《希特勒日记》造假的事吗?”

“哦,我明白了!”经乔源一提醒,我再次醒悟过来,拿起他画的那幅简笔画指点起来,“你用缠着绷带的人头像代表‘布冯先生’、用希特勒式的黑胡子指明他正在撒谎!”

“晓萌,你真的进步了!”乔源满脸欣慰,由衷地夸赞了我一句,“其实这幅画在一般人看来确实没什么意思,但是对于正在造假的、精神高度警觉的布鲁姆先生而言,它的作用应该无异于当头一棒吧。我想布鲁姆先生肯定是领会到了我不当场揭穿他的善意,所以他才会主动约我们再次见面。”

在布鲁姆先生地催促下,我把乔源破解他花招的全部过程重述了一遍,布鲁姆先生认真地听完了,然后再次竖起大拇指,满怀信服地感叹道:“密斯兰,乔源先生的推理能力确实非常高超,他是我至今为止见到的最伟大的侦探!”

出于防止乔大侦探骄傲自满的良好愿望,我没有把这句话翻译给他听,只是说:“布鲁姆先生承认你说得基本正确,问你还有什么补充的吗?”

“哦,我还有一个小问题,”乔源说这话时用词比较谨慎,“布鲁姆先生方不方便告诉我,他身上怎么会有一股与众不同的味道呢?”

我觉得这个问题似乎牵扯到了个人隐私,心下便有些迟疑:“乔源你问这个干吗?外国人嘛,身上的体味比我们中国人稍大一些也是正常的。”

乔源摇了摇头:“我觉得那不像是一般人正常的体味。我至少在三个不同的场合下闻到过布鲁姆先生身上的这种气味。说实话,这其实才是我认定‘布冯先生’就是布鲁姆先生的直接原因。要是搞不清楚这件事的话,我心有不甘呐。”

“哦,怪不得你一见布鲁姆先生就老抽鼻子呢!可我怎么从来没闻到呀?”我把头转向布鲁姆先生,探过鼻子去使劲嗅了嗅,还是没察觉到有什么异味。于是只好半信半疑地试探着问了布鲁姆先生一下,没想到他呵呵笑着连连点头称是,然后撩起衣服给我们看了一下,我这才发现,原来他的胸部至今还缠着三四道厚厚的绷带呢。

布鲁姆先生对此解释说:“我今天跟你们说过‘布冯先生’曾经在家里遭遇过火灾,其实并没有撒谎,只不过火灾的后果没有‘布冯先生’表现得那么夸张。但即使是这样,这段时间以来,我每天也必须往身上抹一种治疗烫伤的特殊药膏。药膏的味道很淡,没想到还是被乔源先生察觉到了!”

我听到这个答案后瞪大眼睛看着乔源,有些不相信地问:“没看出来呀,乔大侦探,你的鼻子什么时候也练得这么神了?”

乔源开始犹豫了一番,似乎并不想告诉我这其中的奥秘。但在我锲而不舍地逼问之下,他的心理防线终于被摧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