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小小的驿站。阿合马跑回来,对坐在路边休息的忽必烈说:“四王爷,前边有个驿站,我们去那里喝杯茶,打打间吧?”
忽必烈问:“你没告诉他们我是谁吧?”
阿合马说:“没有。”
察必王妃问:“那他们怎么会接待我们呢?”
阿合马笑嘻嘻地说:“驿丞认识银子。”
忽必烈也一笑说:“好,我们就去驿站坐一坐。”
众人起来向前走去。
驿站的房屋还算整齐。
众人边喝茶边吃东西。忽必烈问子聪和尚:“这样的通衢大道上怎么会没有饭庄酒店呢?”
子聪和尚说:“以前是有的。”
八思巴说:“老百姓都走了,百业凋敝,谁还来吃酒经商?有酒店饭庄也要关张。”
这时他们听到外边有人高声说话:“本使者奉了燕京行省大断事官牙剌瓦赤之命,要到开封公干。请你根据惯例供应一路所需要的东西!”
驿丞非常热情地回答道:“啊,是牙大人派来的银牌使者!哎呀,请都请不来,什么规定也限制不了您哪!里边有个小院儿,早就给您留着呢!请请请!”
失烈门说:“一个银牌使者就这么颐指气使,八面威风!这个牙剌瓦赤真是神通广大呀!”
忽必烈对阿合马说:“阿合马,你再给驿丞点儿银子,我们就在这儿住一宿。”
驿站饭厅傍晚,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饭菜香味儿。
一个盘子里装着十锭银子放在吃得杯盘狼藉的桌子上。使者看了一眼,不满地质问道:“你是打发要饭的呢?”
驿丞满脸堆笑说:“这,这就比汗廷规定的多出两倍了。”
使者说:“再加一倍。”
驿丞:“是,是。”
使者问:“别的呢?”
驿丞说:“准备了,准备了!”
使者问:“几个?”
驿丞说:“三个,够么?”
使者说:“还行。”
驿丞问:“您看,是一个一个地传唤呢,还是……”
使者道:“不必麻烦了,让她们一起来侍候吧!”
驿丞答道:“是。”
驿丞退了出去。
驿站外,忽必烈在自己的房间里听见小院里传出来打情骂俏的声音。忽必烈对八思巴和子聪和尚说:“走,我们一起去看一看。”
子聪和尚道:“阿弥陀佛!”
阿合马笑了,说:“四王爷,还是我去吧。”他做了个横晃脖子的舞蹈动作。
忽必烈仰天失笑,道:“好好好,你去吧!”
阿合马鬼鬼祟祟地绕到小院后边,听见了里边的浪声亵语,知道找对了地方。他搬了两块砖头,踩上去,手指醮唾沫将窗纸弄湿,捅破了一个窟窿,工匠吊线似地单眼凑近窟窿,只看了一眼就吓得往后一仰,脚下砖头倒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里边传出女人的尖叫声:“有贼呀——”
阿合马爬起来就跑。
在驿站的院子里,阿合马一下子撞在驿丞的身上。驿丞问:“是管家?贼在哪儿?”
阿合马慌忙跑了。驿丞明白了,对伙计们说:“都回去吧,没贼,就是有个爱看眼儿的。”
在忽必烈的房间里,阿合马喘吁吁的,只顾指着外边,说不出话。
忽必烈问:“你看见什么了?”
阿合马说:“三个女人,一个男人。”
忽必烈问:“三个女人一个男人怎么了?”
阿合马一跺脚,蹲在地上,说:“哎呀,他们干那种和尚不能看的事儿呢!”
众人愣住。子聪和尚:“阿弥陀佛!”
八思巴不住口地念六字真言。
忽必烈咬牙切齿地说:“把国家的驿站变成了妓院!阿合马,叫董八和文炳来,把驿丞、银牌使者都给我宰了!”
阿合马应了一声站起来要往外走。八思巴道:“不可!”
阿合马站住,子聪和尚也说:“我们可是从五台山回来的香客。”
八思巴说:“杀了这几只老鼠,就惊动了老虎。”
忽必烈气愤地说:“那就先留下他们的脑袋,等以后再来取!我们不去邢州了,我想去燕京看看,是谁在管理燕京行省?”
子聪道:“那位使者不是说叫什么‘牙剌’大人吗?”
察必王妃道:“就是圣祖西征时,从西方带回来的那位牙剌瓦赤吧!”
忽必烈吃惊地问:“听说此人治理有方,怎么也会用这样的人当使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