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旅游地图重走长征山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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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松潘

历史之问——红军为什么在松潘停留这么久

松潘历史悠久,自古就是汉藏边陲的军事重镇。公元前316年秦灭蜀后在此建湔氏县,为松潘建制之始,至今已有2300多年历史。唐代置松州,明代置松州、潘州二卫,“松潘”之名自兹始。1913年改松潘直隶厅为松潘县至今。

松潘幅员8608平方公里,现总人口约6.8万人。

70年前,三大主力红军都到过这里,松潘毛尔盖是红军长征途中党中央留驻时间最久的地方(整整一个月),也是中央召开政治局会议最多的地方,还是红军长征过草地时的出发地。

红军占领毛尔盖后,即攻打松潘。松潘城小而坚固,城外有山可做制高点,易守难攻。红军到来之前,胡宗南奉命进驻松潘。当地藏族土司对胡宗南的联络官说:“自包座以北,尽是荒无人烟的沼泽地,就是鸟儿也飞不过去。只要守住松潘,保险可以堵住共军。”于是胡宗南迅速收缩兵力至松潘城内外。

红军攻打松潘的部队包括林彪的红一军团和四方面军的第四军、三十军,自7月下旬起,从几个方向对松潘外围守敌发起进攻。但胡宗南部顽固抵抗。在松潘以西的羊角塘,红一军团与胡宗南的廖昂旅激战,敌军凭借碉堡工事和优势的火力,使红军难以前进。许世友、王建安率领第四军猛冲猛打,给胡宗南的丁德隆旅以沉重的打击,推进到离松潘城十几里的牦牛沟。但胡宗南硬着头皮顶住不逃跑,还把指挥部移到前线山上,亲自坐镇。红军攻打了十天,没取得大进展。由于缺粮,战斗部队每日一干一稀两顿饭。肚子填不饱,冲锋没力气。一边作战还要一边筹粮,这还怎么打仗?再有,红军长征以来,重武器都丢光了,只有步枪和很少的机枪,在碉堡面前无计可施。强行攻坚只能白白牺牲战士的生命。权衡利弊,红军总部下令停止进攻,将部队撤回毛尔盖。原订的松潘作战计划实际上无法再实施。

其实,胡宗南的日子也并不比红军好过。他的部队到松潘后,多数人水土不服,吃青稞就泻肚,只好从400里外的江油雇挑夫向松潘运粮。道路艰险,运力有限,胡宗南下命令说:“上至长官下至士兵,每天只吃一餐。”于是全军勒紧裤腰带。当红军到来时,究竟能否守住松潘,胡宗南也没有把握。想不到抵抗了几天,红军居然主动撤离了。

松潘战役停止后,红军的形势更为严峻:北上的大路被胡宗南挡住,西边的草原是荒无人烟的旷野,南边的退路被四川军阀阻塞。面临如此困境,红军中的大多数干部希望尽快离开这里,选择一条适合生存和发展的新路。是北上还是南下,毛泽东与张国焘就要摊牌了。

我向读者推荐一个研究松潘草原和红军史达30年的人物,他叫杨继宗。他回答了红军为什么要在松潘停留这么久的原因。

松潘往事:许多谜团正一一揭开

杨继宗今年49岁,瘦,头发茂密,眼睛亮如点漆。作为县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他与红军松潘史打了30年交道,曾多次深入大草地,寻访过数千见证人,确认了沙窝会议会址,查证了给红军带路的藏族向导下落,撰写出数十万字的研究文稿,其研究成果被中央党史研究室等广泛采用,是名副其实的红军史专家。

“我从不接受记者采访,但你们跑了几千公里来找我,我能推辞吗?”杨望着我,不紧不慢地说。

杨是松潘城北高屯子村人,1975年高中毕业后回乡当知青,队里分配他到副业队。“所谓副业队,就是为生产队找钱。怎么找?”杨说,“就是进草原去采挖贝母、虫草等中草药,打草编等,晚上就歇草地里。”杨继宗说的这片草地,就是40年前中央红军经过的地方。“有一天傍晚,照例搭帐篷,平整土地时,我刨开草笼笼,突然发现一圈人的头颅骨,这是谁的呢?在大草原深处,人的活动很少,藏民都是单独行动,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人聚一起?这让我想起《红旗飘飘》和《星火燎原》中关于红军过草地的描述:火烤胸前暖,风吹背后寒。很多战士晚上围成堆烤火,由于寒冷、饥饿和疾病,第二天就再也起不来了。因此,我判断这些头颅骨只能是红军的。”

也就是从那时起,杨继宗决心搞清楚红军过雪山草地的种种细节。杨酷爱读书,上初中时就把当时仅能找到的《文史知识》100册全部读完了。“再有,我家与红军还有缘。”那是1935年,一个叫何文理的红军伤员住在杨家,“他与我家关系处得很好,还和我舅舅结拜成兄弟,但伤好后,他坚决要走,我家再三挽留也留不住。几十年后,我奶奶每每说起这事就哭。是什么信念支撑着何文理一定要去追赶部队呢?我想搞清楚。”

为了寻访见证人,杨记不清多少次走进了大草地,“从毛尔盖到班佑、巴西,再到若尔盖、铁布,整个松潘草原我都走遍了!”

1935年8月5日至6日,中央在毛尔盖附近的沙窝召开政治局会议。“一般人只知道毛尔盖会议很重要,并不知沙窝会议同样重要,”杨说,“因为它重申了两河口会议的正确性,与张国焘企图‘远离敌人、避免战斗,’的右倾机会主义作了坚决斗争,并决定将红军两大主力混编成左右路军过草地北上。”

那么,沙窝会议究竟在什么地方开的?连中央档案馆也没记载,“张国焘、陈昌浩的回忆录里只是提到过会议,但均无具体地址。”

那是1985年,杨已调县党史办工作。“我想这事既然发生在松潘,我有责任把它搞清楚。”于是杨带着翻译再次进入毛尔盖。当时毛尔盖有3个乡,幅员上千平方公里,人口好几千,怎么找?“我就一家一户地询问。其时正值长征胜利50周年,许多老人还在,如果现在去找,可能就很难了。通过对上千人的寻访,再将他们一鳞半爪的记忆综合、分析,终于确认会议是在沙窝俄灯寨召开的,连哪一间房子也调查得清清楚楚。”杨就此写出报告,分别呈送四川省党史办和中央党史研究室,1985年中央《党史研究》第7期登载了这份调查报告,“现在全国的党史军史都统一使用我的这一调查成果。”

1935年8月中央红军过草地时,很大程度依靠两个藏胞带路,才安全到达班佑。1986年春天,邓小平与叶剑英见面时,两人谈起当年的藏族向导,“他们过得怎么样了?如果还活着,请一定给予他们补偿和安置。”中央领导的关心传达到四川省委和松潘县委后,查找任务又落到杨身上。“我二话没说,带着翻译又进了毛尔盖。”

几经周折,终于查证了两位向导的下落。他俩一个叫扎洞巴、一个叫能周,都是寺里的喇嘛。由于红军进毛尔盖前国民党的破坏性宣传,藏胞基本跑光了,这两个年轻喇嘛刚好回老家探亲,回来后正碰上红军。红军给他俩讲北上的道理,两人终于同意带路。当两人把大部队带出草地后,他俩目睹红军果真是仁义之师,便提出参军要求。红军没同意,让他们返回毛尔盖,用亲身经历告诉乡亲们红军是一支什么样的队伍。返回不久,能周就被土匪杀害。1956年,毛尔盖土匪叛乱,扎洞巴害怕报复,躲藏进山洞里,活活饿死了。

据说,杨的调查送到北京后,邓小平和叶帅歔欷不已,不胜感慨。

中央红军于1935年7月底进入毛尔盖,8月底才全部走出草地,“整个长征期间,中央和毛泽东没在任何地方呆过一个月,为什么在毛尔盖要停留这么久?红军为什么必须过草地?”

杨继宗经多年研究后,解释主要有三个原因:

其一,中央原本计划攻打下松潘后,翻弓嘎岭斜插南坪(今九寨沟县)进入甘肃南部,完成两河口会议决定的“在川陕甘建立根据地的主张”。但由于张国焘迟滞了整个行动,胡宗南的4个精锐师在松潘全部布防完毕,包括胡本人率领的第一师,武成仁的四十九师、陈佩的六十师、杨步飞的六十一师,另外还有王耀武和廖昂的两个旅,而在小金方向追堵的有川军80个团,西北方向是朱绍良兵团和马步芳的骑兵,因此红军打不下松潘只能放弃原定计划,改走草原经巴西进入甘南。

其二,与张国焘的斗争仍在继续。8月20日,中央在毛尔盖上八寨乡索花喇嘛庙召开政治局会议,针对沙窝会议后张国焘又提出西出阿坝北上、向青甘边缘退却的主张,进行了严肃批评。

其三,没有粮食,7月份青裸还没熟,要8月份才成熟,“因此滞留也是为筹粮,没粮不可能走过草地。”

“缺粮是个大问题。红军爬雪山时粮食矛盾不突出,但过草地时,缺粮成了要命的事儿,否则,怎么会煮皮带吃?当然,我认为吃树皮是没影的事,因为偌大的松潘草原上原本就没树。”杨继宗向我仔细介绍了当时的情况。1935年7月初,除了前方的红一军团和后卫的五军团有些战事,中央红军的大部在毛尔盖处于休息状态,“时间长达20余天。对一支连续行军两万里的大军来说,这确实是难得的喘息机会。休整期间的主要任务是筹粮。”一直等到7月18日,红军总政治部才下令收割藏民田里的麦子。并作出下列规定:

(一)各部队只有在用其他办法不能得到粮食的时候,才许派人到番人田中去收割已熟的麦子。

(二)收割麦子时,首先收割土司头人的,只有在迫不得已时,才去收割普通番人的麦子。

(三)收割普通番人的麦子,必须将所收数量,为什么收割麦子的原因等(照总政所发条子)用墨笔写在木牌上,插在田中。番人回来可拿这木牌向红军部队领回工钱。

(四)只割已成熟的麦子及其粮食,严格禁止去收割未成熟的麦子及洋芋等。

即便如此,红军仍然很为难。彭德怀指挥的红三军团在毛尔盖亦住了十几天,藏民都跑光了。地里的青稞有限,不够红军几天吃的。当时任十一团团长的王平回忆:“部队没有吃的,不得不宰杀藏民留下的猪狗牛羊。彭(德怀)军团长说:‘一听到这些牲畜的叫声,我的心就跳。不宰吧,部队又没有吃的,实在是叫人为难。’藏民有时晚上跑下山来,在驻地外边喊:‘红军,你们什么时候走啊!你们再不走,把粮食吃光了,我们就得饿死啊!’听着这些喊叫声,更是叫人揪心。但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也不得不违心地这样做。”

这是历史的真实。红军明白,得赶快离开这里。

就在总政治部下令收割麦子的当天,中央和中革军委为加强、四方面军团结,共同北上,任命张国焘为红军总政治委员。

“此前,红四方面军些领导人已经再三催促中央对张国焘的任职表态。中央无法继续保持沉默。形势很明显:四方面军人多势众,没有他们的配合,一方面军孤掌难鸣。中央急于北上,摆脱在藏区缺衣少食和到处挨打的被动局面。但张国焘按兵不动,非要先解决权力分配的问题才肯行动,看来不让步是不行了。于是,毛泽东和张闻天认真地商量这个重大问题。”后据张闻天的夫人刘英回忆,毛、张等同志一直商量怎样使一、四方面军团结一致,统一行动,认为关键就在张国焘。“我听到毛主席和闻天反复商量,谈得很具体。毛主席说,‘张国焘是个实力派,他有野心,我看不给他一个相当的职位,、四方面军很难合成一股绳。’毛主席分析,张国焘想当军委主席,这个职务现在由朱总司令担任,他没法取代。但只当副主席,同恩来、稼祥平起平坐,他不甘心。闻天跟毛主席说:‘我这个总书记的位子让给他好了。’毛主席说:‘不行,他要抓军权,你给他做总书记,他说不定还不满意。但真让他坐上这个宝座,可又麻烦了。’考虑来考虑去,毛主席说:‘让他当总政委吧。’毛主席的意思是尽量考虑他的要求,但军权又不能让他全抓去。”

据说当时彭德怀等人都不明白毛泽东“宁可让出总政委,不能让出总书记”策略的奥秘,后来形势的变化,彭德怀对毛泽东的远见佩服不已:“如果当时让掉总书记,他以总书记名义召集会议,成立以后的伪中央,就是合法的了。这是原则问题。”

在毛尔盖休息了近一个月,局势越来越紧张。进攻松潘失利后,红军想由大路去陕甘的计划无法实现。敌人估计到了红军的动向,采取了北堵南压的部署。7月下旬,国民党中央军的薛岳、吴奇伟部到达江油、平武一带,接替胡宗南部的防务。胡宗南专管松潘和上、下包座的防御,完成了筑垒和简易机场的修建。王均、毛炳文部进驻甘肃的临洮、天水和静宁、会宁一线,构成两道封锁线。川军从南面步步进逼,缩小对红军的包围。李家玉部占领威州,王瓒绪部占领茂县,杨森部占领懋功。他们企图把红军围困和消灭在岷江以西、懋功以北的地区。

红军终于在毛尔盖筹集到有限的粮食。“可以说,如果没有毛尔盖地区的青裸和牦牛,中央红军要过草地是不太可能的。”杨继宗说,“但70年过去了,毛尔盖地区的变化不大,许多房屋还是红军曾住过的,红军筹粮的借条还写在老百姓的木板上,那里的人民生活还很苦。今年七一央视心连心艺术团来松潘演出,毛尔盖专设了分会场,但一场演出能解决多大问题呢?”

“那该怎么解决?”我追问。

“我认为应尽快发展毛尔盖的红色旅游,并将毛尔盖至班佑、至巴西一线开辟为红色旅游精品线,这样才能使当地百姓致富。按毛泽东的还债说,这就是还债!”

说到这里,杨继宗眼中泪花闪闪。

陕甘宁曾是地域上的划分。从地缘政治看,陕西是华夏文明的发祥地,排序靠前。实际上,70年前中央红军的长征路线是经今甘肃、宁夏再到陕西的。陕甘宁地貌气候最主要的特征是黄土高原,少雨、干旱,植被稀疏,每年造成大量水土流失。

我这次重走长征西部山地,在陕甘宁的行程是从甘肃陇南进入,经舟曲县到迭部县俄界,转腊子口翻铁尺梁,经岷县到宕昌哈达铺,然后穿过辽阔的陇西黄土高原赴甘肃会宁,再经宁夏隆德翻越六盘山,从固原向东夜行300公里到陕西庆城,再取道向北到达吴旗。这一路,在70年前决定了中央红军的最终命运:1,在甘肃俄界,中央作出“到苏联边界去创造根据地,再向东发展”的决定。2,在甘肃哈达铺,一个偶然因素(一张报纸)让毛泽东决定,“不去苏联边境了,到陕北去与刘志丹会合。”3,在陕北吴旗,中央最终决定,“把全国革命大本营放在陕北”。

这一路,无论是电影还是电视,过去传递给读者的信息更多的是荒凉、黄土和水土流失后贫瘠的千山万壑。但据我观察,除甘肃荒山较多外,进入宁夏南部和陕北后,山川模样大变。摄影师冉文曾在这一带当兵6年,他感叹这10多年来陕甘宁变化实在太大,原先几乎看不到绿,现在一路上全是果树与灌木。特别是从吴旗到延安再到洛川一线,从前黄土高坡一望无际,现在放眼,一两百公里路段全是新绿。这或许得益于退耕还林和人们保护生态的意识。

这一路,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从陇南经岷县到陇西,然后夜行定西,再到固原,然后再向东夜行到陕西庆城,总行程上千公里,海拔在1500米~3000米之间。这一线属黄土高原山地,自古是以汉民族为主的生息繁衍地。据我观察,进入甘肃后,除甘南藏区外,从文县开始,一路北上经陇南、武都、岷县、宕昌、陇西、通渭、定西、会宁、隆德、固原直到华池,植被都不好。

那么,过去的情况又如何?翻《汉书·地理志》有载:天水、陇西“山多林木,民以板为室屋”。如今的天水、陇西、定西等地域囊括了甘肃中部18个贫困县,“民以板为室屋”是如何变成“万丈厚土、寸草不生”的呢?

记得过陇西时,正是黄昏。太阳徐徐西下,我翻上城北的高岙,千山万壑无声无息,山下的陇西城沉浸在金红的静谧中。高岙上风很大,身边整齐的杨树哗哗地响,一看就是人工种植的。顺山岙往下延伸,树消失,除稀疏的庄稼外,层叠起伏的山峦只剩荒凉。从岷县起,我所经过的每一条河流都已干涸。

一首遥远的歌在心中回响:

我从陇上走过,

陇上一片秋色。

田里稻谷飘香,

风来声瑟瑟,

微笑写在脸上。

蓝天,多美丽,

点缀着白云几朵,

青山不寂寞,

有小河潺潺流过……

这是20年前,张明敏声情并茂演唱的《陇上行》。我不知那穿西装的小个子歌唱家到陇上来过没有?

此时,我正站在传统“陇上”的中央。在我眼中,从陇西到会宁,山势平缓,田野整齐,但河里就是没水!不敢想像,这些土地如果放在重庆,会长出怎样的庄稼来!看着那些在陇上夕阳下劳作的人们,我心里突然充满感动。

早在公元前秦始皇统一中国后,陇西就成为全国36郡之一。作为秦汉文化、唐文化的发源地,陇西既是地域概念也是历史概念,同时还是李姓的发祥地,全球超过1亿的李氏后裔对陇西情有独钟。直至清代分置陕甘总督设甘肃省后,甘肃的政治文化中心才于1669年从陇西迁至兰州。

从陇西经定西到会宁,我横穿甘肃中部来到西海固南缘,这一带的干旱令人惊心。它自古就这样吗?据著名教授史念海考证,西周时黄土高原地区的森林覆盖率达到了53%。《后汉书》载:陇东至陕北黄土高原“厥田为土,且沃野千里”。古生物学家杨钟健先生1929年对这一带考察时,断定今天的干旱区当初为森林,深叹“我民族摧残森林的可怕”。

这一带,恰恰也是“胡焕庸线”以西地带。胡先生认为,此线以西包括甘肃、新疆、内蒙、陕西、宁夏、四川和南西部等省区在内,人口不能超过6000万,如今仅甘肃、陕西两省已经接近这个数字。责任在谁?此外,我们习惯于把板子打在近几十年来的某些蛮干上。其实,早在秦汉时期大规模的生态破坏就开始了。秦和西汉都积极推行“实关中”和“戍边郡”的移民政策,移民范围包括陇西在内的黄河中游。当时移民量之大,仅以《汉书·地理志》所载汉平帝元始年的户口为例,现在水土流失最为严重的泾(河)、渭(河)、洛(河)上游地区,总户数就达50万,合计达240万人。而当时被称为“膏壤千里”的关中八百里秦川,自周秦以来农业即高度发达,且有郑、白来灌溉,总计也不过50万户。垦田增加,人口增多,生态恶化,导致汉武帝后,黄河下游的水患越来越严重。至唐代,黄河里的泥沙愈来愈多,终于戴上了“黄”字冠。生态破坏自元末又掀起新浪潮,使陕甘地区开始山畜牧地向农耕地的大转移。苍茫广漠的森林草原一经开垦,骤然呈现一片阡陌相连、村落相望的繁荣景象。明清时局稳定之际,开垦耕地成风,最后几乎无地不垦了。相伴而来的是,西北林区涵养哺育民众的众河流,含沙量急剧增加。进入20世纪后,生态恶化加剧。而对森林的开发超过了森林自身的恢复能力,植物只能向灌丛、荒漠草原发展。汉以来,森林砍伐持续了上千年,这一带已无林可伐,何来“民以板为室屋”?

事实上,1935年红军走过的这一带山地,植被和地貌与今天没有大的差异,兴许更差。近十余年来的封山育林,使这一线不少地区冒出了新绿。

愿陕甘宁千山万壑的树与草,永远造福那里的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