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中国人的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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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信仰访谈录(12)

韩金英:首先,引导师自己要把道说清楚,才能教化人。人没路走的时候自然就生出路来。精神找归宿,就给他归宿。不提供归宿,他就不容易找到归宿。佛渡有缘人,想推也推不掉。也不用太着急,自然会有大的改变。

智怀:您说的是我们信仰的准备工作与推动工作。信仰已经树立起来,对我们和谐系统的建设有什么帮助?

韩金英:生命一“偏”(指不健康)就不和谐了,人不和谐,社会无法和谐,你跟一个病人怎么谈和谐?只有健康的人才能和谐,所以和谐系统的建设是一个身体健康的问题。要让每个人自身变得和谐,“负阴抱阳”,回归正常。阴阳转化,回到中间的“点”,“中气以为和”。这个点是生生不息的。我们要依靠这个“点”,即健康又和谐。不然永远在犯错、纠错、又犯错、又纠错的圈圈里打转。过阴、过阳,撤东墙补西墙,这样是不行的。回到和谐点,就守一了,就宁静了,生长了,不断有新收获,只有这样才能和谐。不然,不是救火,就是点火,两头忙活。

智怀:和谐社会依靠信仰的支撑。怎样坚守信仰?在生活中贯彻?

韩金英:首先要有真信仰,一切都为它存在。活着以灵魂为主线,那么一切事业都是活的。不必“坚守”,她是自然的,轻松的。越走越光明,越走越“大”。坚持不是信仰。

智怀:但干扰、引诱都是有的。

韩金英:也不必夸大引诱的害处。有人对我说,他已经禁欲四年了,我说,你都成死人了。不引诱哪来生命?关键在于那个“点”。我们不能把欲望这个概念理解错了,不必禁欲,自然就好。老子告诉我们,“智慧出,有大伪”,一切文字都是假的。人一静下来就看到了太极图,不能有念头。大道能量有客观性,一不能有念头,二不能把自己加给道。这就叫“私”,这就叫“欲”。去掉私欲人就明亮了。要讲先天,不讲欲望。一切顺其自然。道好比爱情,人渴望爱情,碰到爱情,这都是好的。这是生命的能量,呈现出勃勃生机。当然,要不过度,不胡来。顺其自然无所谓禁不禁的。有人想挣钱,很好,挣钱有道,生财有道,道来钱来。能量充足就成了。“欲”不是坏事,主要是引导。一切该来的都会来。

智怀:心无所住。

韩金英:能量与天沟通后,取得精神食粮,很多都有安排。现在我不是我,有天管着呐。人天合一,办事要照天意。

智怀:天意就是客观规律。您是有成就的修行者,能不能回顾一下您的信仰经历?

韩金英:我对生命的奥秘穷追不舍。有的人有特殊智慧,需要向高人学习。我在学校时读《金刚经》、《坛经》、《心经》,道家的也读。一直没迷失在宗教里,凡有帮助的就去“做”。理解生命,破译生命奥秘。很多年后,我发现《道德经》把一切都藏在里面了。《道德经》早于佛经,深藏大道,有生命的奥秘,是先天智慧,给我们提供的是内在组合。她对我们的信仰有帮助。信仰一定是灵魂深处。以往我们的研究太粗,精神要精细。把隐语破译,生命奥秘打开,选择人生路,职业、活法就清楚。“追根”,生命的根在灵上。这个灵决定了其他的一切。科学研究物质,大道指导灵魂。

智怀:科学也要为身体服务。

韩金英:对。身体是房子,灵魂是主人。很多疾病关键在于没有找到灵魂,找到灵魂自己医自己。道是生命的根,可以掌控生命,不能被时代表面流行的东西给毁了。

智怀:信仰大道后,身心有何改观?

韩金英:以前的小我进一步转阳了,阴性的什么名呀利的都极大地被削弱了,光明的、阳光的、利他的因素呈献。越是走“大公”之路,自我就越“深”。生命本体受用于根,根好枝枝丫丫都生长得好。不然,枝叶长不好,该长的都没长出来。人先天有慧眼,“真阳之火如红炉”,见真阳后开了慧眼。慧眼本来有,是枝子。道是根,用道来开慧眼。本来每个人都是大树,现在成了小草,甚至成了不茅之地,是个荒芜的生命,该活得特别好的生命没活出来。现在我们要有紧迫感,要告诉大家什么是道,《道德经》就是道。什么是信仰,《道德经》就是信仰。

智怀:韩老师真是慈悲心切。

韩金英:信仰与性能量有关。我的很多画都画这个。信仰要有真东西,要有真精神,不能造假。因为没有信仰,现在文化界假的多。文化应该是真的。

智怀:这样才能身心和谐,请少农再交流一下。

王少农:听了韩老师的话感受很深,信仰不是理论,是身体使命(韩金英:实践)。我们要用信仰把身体搞好,身体都不好,一切无从谈起,所以道的意义重大。道是身体的信仰。

韩金英:老子说:“修之身,其德乃真。”要与生命、生活融为一体。本质性的创造在于信仰。生命是什么,出来的就是什么。生命都有独特性,一定要去行。靠每个人去实际行动。

王少农:身体是信仰的行动,我赞同您和熊老师提倡的读《道德经》。

韩金英:对。读《道德经》。《道德经》是全民教科书,教我们认识生命本原,开智慧,不是空的。我们人要跟身体配合好。身体进去,就开了。

王少农:《道德经》是智慧书、信仰书。

韩金英:对,是根。

王少农:听您讲真的很有收获。

智怀:我们不懂的时候再向韩老师请教。

韩金英:《道德经》让我们活得更活,而不是让我们去死。道是生命的学问。

智怀:让我们都来弘扬《道德经》。

十六郑也夫:呼唤人的尊严

前记:2009年11月12日下午,智怀、王少农冒雪来到北京大学采访社会学家郑也夫先生。那天燕园雪景迷人,但是听着郑也夫先生说话,我们忘记了看雪景。郑也夫先生是一个真实的人,一位好老师,在思想上不容我们闪躲,这又是一次真实的交谈,我们对郑也夫先生表示感谢。

智怀:郑老师,您是一位“有思想洁癖的人”,您说过“在功利滔滔的国家中,信仰已成稀缺。寺庙已经高度世俗化了。”您又说:“我是一个活得很高兴的悲观主义者。”今天的机会很难得,我们想听您谈一谈信仰。

郑也夫:你问这个问题出乎我意料,现在还有人谈信仰。这是一个高度世俗的世界。在这个过程中,中国首当其冲。我们生活在世俗社会,所以普遍的中国人不信教,或假信教,拜佛,烧香,哪是信教,连纪晓岚都嘲笑,说那些人把佛当贪官了,你给我小好处,我给你大好处,这是侮辱佛。中国古代也基本上是世俗社会,现在更是世俗得一塌糊涂,所以我不敢谈信仰,信仰高不可攀。不谈少数民族,就我们汉族人来说,信仰高不可攀。

智怀:但我认为您是一位有信仰、有良知的学者。

郑也夫:谢谢您。那是您的理解,老实说,扪心自问,我不觉得我有信仰,但我也不觉得我跟很多人一样,我还有一点信念,我不觉得那是信仰。比如我觉得一个人想把自己选择的工作做好,我不觉得这是信仰。如果说这就是信仰,我觉得是把信仰矮化了。但这样的念头我有,比如说一个人要是教书,就把书教好,但我认为哪怕这样的念头多数国人已经没有了。好比你要是喜欢写文章,就把文章写好了。但我仍然不认为这些追求可以叫信仰。我没有信仰,我只有一些执着、顽固的念头。我只有这点东西。

王少农:郑老师您对信仰的这种看法表面上有距离感,其实也是您对信仰的不苟且。您不随便谈信仰,说明您真有信仰。

郑也夫:那是你的看法。

智怀:您肯定有自己坚持的东西。

郑也夫:谁都有自己坚持的东西,做鞋的把鞋做好,这叫信仰吗?

智怀:这是基本品质。从浅层次讲,也叫信仰。

王少农:郑老师您是很多学生与年轻朋友都尊敬的社会学家,我希望您谈一谈“人”的概念,什么叫人?

郑也夫:人的定义非常难下。人是一种动物,人先别把自己神化了,人身上有动物性。谁不把自己身上的动物性解决谁也不踏实。自己得先承认自己身上有巨大的动物性,和别的动物还不一样。后来人的智能打开后,人就成了具有可能性的动物。别的动物的可能性不大。什么叫“可能性不大”?比如你是个狮子,一岁、两岁、三岁会怎么样,老了会怎么样?几乎都是注定的。但人具有可能性,一个人一岁、两岁、三岁的时候能看出什么样子吗?看不出。比如一个青年(指智怀)一边工作,一边还要写诗,还要写一本谈信仰的书,这些在小时候都看不出来,这就是我说的可能性。

王少农:这种可能性是社会赋予我们的呢?还是人赋予社会可能性?

郑也夫:这种可能性说到根本,已经不是社会赋予我们的,应该说是天赋。天赋的前提是我们具有可塑造性,人有潜在的可塑造性,乃至有人有信仰、有人没有信仰。我认为所谓人,首先要承认人有动物性,要说人没有动物性,那是胡扯。

智怀:那肯定是有的。

郑也夫:作为人,还具有可能性,但也不会可能到不具有动物性,假装是神,那是胡扯。

智怀:成了“超人”。您觉得在当下,对我们人类有什么期望或者寄托?

郑也夫:对人类有什么期望?不敢谈。

王少农:刚才您接受了央视的采访,谈到了约束的问题,法律约束那些应该被约束的人,目前的社会需要一种约束。

郑也夫:你们要让我谈期待,人到了不敢期待的时候就不能照着期待谈了。

智怀:那么请您谈,在期待之外是什么状态?

郑也夫:我现在很失望,说到根本,我是对我们民族性的失望。我有什么权利期待?我做了什么?我争取过什么?我博弈过什么?我看人家别的民族,做得比我们猛多了。

智怀:差异性在什么地方?

郑也夫:差异性在我们太“song”(北京话)。

王少农:您刚才说的是民族性的问题。关于人,您说到了动物性与可能性,除此以外您可能还有其他的归纳。民族性的缺失,或说丧失,是否就是动物性多了一点?

郑也夫:也不见得。因为你看俄罗斯人,似乎动物性更多,血性更多,中国人就是狡诈,能忍耐,可能性太多了,看不出哪儿是底线。

王少农:这是悲哀,人的悲哀。无论是何种情况,我们都拒绝这种生存方式。

郑也夫:尊严在中国人心里没有位置。哪怕是地位很高的人,为了升迁,他也不会考虑尊严。

王少农:人的尊严。

郑也夫:没尊严,没底线。

智怀:您的一系列著作都是在呼唤一种尊严。

王少农:良知。

智怀:社会上很需要这个。

郑也夫:我并不期待有什么改变,这么多年我不吐不快。

智怀:您一直这么做下去,我想对我们的民族性是有益的。

王少农:客观讲,是塑造民族性的一个工作。

郑也夫:有的事很难说,靠着这样的民族性我们活了五千年。这不是能忍耐的伟大功效吗?有时我们看到,不要尊严的人比要尊严的人还合适,这叫人怎么说呀。不要尊严的社会有不要尊严的活法,玩法,游戏规则。我们不是一个人不要尊严,而是大批人不要尊严,导致出现不要尊严的玩法,这就让要尊严的人很难办。

王少农:您觉得要塑造中国人的尊严,我们的传统文化可以提供哪些营养?如果我们的传统文化不足以提供营养,动力,有没有其他途径?难道让我们丧失民族性的正是我们的民族文化吗?我感觉这是说不通的。

郑也夫:从很早起,上古的特征消失了,再往后走,就是巨大的忍让性占据主流。上古是很要尊严的,再后满族一彪人马把汉人打得落花流水,不可思议,怎么就这么轻易就把中国人给拾掇了?随便把江山让出去。当时的知识分子与做官的大多是软骨头,极好拾掇,无论胡萝卜还是大棒,哪样都好使。但很多人因此活得久,我也不能轻易说这不是优点。能放下身架,无所谓。当然我执着地不向那靠拢。各走各道呗。怎么扭转?这就是民族性。很多事不知道,说不清。

智怀:那您认为什么是民族性?

郑也夫:民族太大了,盲人摸象,闹不清。

王少农:其实刚才郑老师谈到的人的尊严就是民族性。

郑也夫:我们没有汉唐的民族性。

王少农:您比较倾向,或者说亲近,或者说喜欢,中国传统文化里的哪一部份?比较符合您个性?

郑也夫:其实先秦的东西看哪家都不像现在这样,儒家、法家都挺生猛。用先秦的眼光看今天,谁都是不孝子孙。

王少农:您说到法家,刚才您对央视的朋友也谈到了法治。法家对我们国家的塑造是有作用的。

郑也夫:我不谈做人,不谈功利,就谈审美,先秦各家都有一种精神。

王少农:走在北京街道上,大家都很忙碌,也有目标,但似乎就缺那么点东西。

郑也夫:都是忙于蝇头小利,见小利忘命。

智怀:这正反映出我们信仰建设的紧迫和重要。

郑也夫:你可以这么说。但我还是说,信仰高不可攀。

智怀:确实“高不可攀”,正因为他高不可攀,所以我们才向往他。

王少农:我们离真正的信仰还有一段距离,而我们又不能不去追求,不去喜欢,不要信仰。从本性上讲,信仰对我们做人是好处的。这就是您刚才说的人的尊严。

郑也夫:你这是一厢情愿。你对不认同你的人说信仰对人有好处是说不通的。

王少农:但是我们能做的工作只能这样,总比不去做好。

郑也夫:如果一个人看不起你,就不必跟他说。没缘份就不要说了。没有意义。

智怀:无缘。

王少农:但我们的工作并非只针对自己人,而是面向天下人传播信仰。

郑也夫:现在嚷嚷这个没用。影响社会不可能。

王少农:看天意吧。您刚才说了“天赋”这个词,我觉得非常好。您理解的天是什么?

郑也夫:没有上帝,是自然选择。

王少农:自然选择。

郑也夫:我讲的是进化论。人的能力高了,可能性也多了。

王少农:您说的自然与老子说的自然是否有联系?

郑也夫:没联系。一点关系都没有。

王少农:我感觉您是一位科学工作者,理性,务实。但不等于说您没有精神上的追求,刚好相反,您不愿意接触的那部分可能是您最隐秘的那部分,最宝贵的那部分。您的著作其实传达的还不是知识,而是传达了一种精神劲。

郑也夫:你说的有道理。就拿先秦人来说吧,有气魄,不萎缩。你们的方案我不看好,但乐观其成。对学生我也谈做人,就拿你刚才说的,“精神劲”。不能惟利是图。

王少农:能不能简单介绍您最近要出的书?

郑也夫:有一本叫《神似祖先》。

王少农:相似的似?

郑也夫:相似的似。

王少农:什么意思?

郑也夫:就是说精神要像祖先。

王少农:哦,真好!“神似祖先”这个词是您提出来的,有一位王静心先生也提倡过“神传文化”。您说的“神似祖先”有中性意味,但也传递了肯定祖先的信息,否则就没必要去“似”了。

郑也夫:我是指身体与行为,不是说文化。

王少农:行为就是文化。

郑也夫:行为不一定是文化,动物也有行为。

王少农:目前中国人种是否还有你说的动物性?

郑也夫:有。人要想告别这种动物性是不可能的,所以我说要神似祖先。

王少农:恢复动物本性,野性。

郑也夫:我们的祖先被迫过半饥半饱的生活,今天我们要有意地过半饥半饱的生活,这样最健康,有益身心。

智怀:您这是以动物的方式教化人。

王少农:非常好,非常好。今天就到这里吧,谢谢郑老师。

智怀:谢谢郑老师指导。

十七黄慧珍:通过信仰建立心灵的秩序

前记:2009年11月12日晚,智怀、王少农在北京采访了中国社科院的黄慧珍老师。这是一个积雪的傍晚,我们约了黄老师在餐厅一边就餐,一边交谈,在温馨的氛围里得以尽情交流。我们感觉黄老师是同道中人,无论在知识上,还是在信仰上,都是我们的老师。对黄老师的支持我们表示深深感谢。

黄慧珍:很多讲信仰的书读了我都不解渴。

王少农:我们不是先知,我们一直在寻找定位。

智怀:我们没有可参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