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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一阵慌乱过后,顾盼汐冷静了下来,“夏心,快去唤人来!如果能叫一顶轿子来就最好,不然的话,就唤几个大汉来,把他背到城里找大夫去!”

“喔……”夏心战战兢兢地说着,“那,小姐你……”

“我在这儿看着他。”顾盼汐斩钉截铁地说。

“小姐,万一我还没回来,这臭苍蝇就咽气了,你岂不吓死了?”夏心为难地说。

“说什么混话!还不快去!不然,我可气死了!”顾盼汐厉声说道。

“啊,是!”夏心一溜烟就跑。

顾盼汐望着夏心跌跌撞撞的身影,摇了摇头。她收回了视线,望着伏在石桌上的梅遐。背后的血迹在扩大着,白衣上赤血刺目。

难怪今天他穿了黑色衣裳,原来,是受了伤,怕血迹渗透衣衫。可是,他难道就不能不来吗?顾盼汐心下茫然。

她听人说过,大出血的时候,要按住伤口,才能止血。那一片鲜艳的血渍是很可怕,可是梅遐惨白的脸庞更可怕。她果断地走了过去,伸出雪白的小手,用力捂住了梅遐的后背。

温热的触觉从梅遐身上传到了她的掌心,又传到了她的心里。梅遐身上的男子气息也飘进了她的鼻孔。这味道很熟悉。顾盼汐皱起了眉头。这似曾相识的感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梅遐低低地呻吟了一声,顾盼汐赶紧收回了她混乱的思绪,俯身端详着梅遐的脸。

梅遐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目光有些混浊,似乎是意识不清。顾盼汐的心揪了一下,“梅公子,你还好吗?”她焦急地问。“嗯……”梅遐喉咙里飘出一丝无意识的呻吟。

“是我啊……”顾盼汐听人说过,受了外伤的人意识混沌是很凶险的。她着急了,又向梅遐凑近了些。

一张芙蓉秀脸在眼前逐渐清晰了起来。梅遐吐出一口浊气,喃喃说道:“盼……汐……”

“对,是我。”顾盼汐稍稍松了口气,梅遐总算是还认得她。

“嗯……”梅遐勉力想坐起身来。顾盼汐毫不客气地把他按住,道:“莫急,先躺着,夏心已经出去唤人来了。”

此刻,梅遐才感到顾盼汐正按着他后背的伤口,“啊,盼汐,别按了,当心血污了你的手。”一想到她白嫩的小手沾上了肮脏的血渍,他就不忍。

“你……”顾盼汐已经完全昏了头。梅遐是如此的体贴,若不是亲耳所闻,她不会相信梅遐会说出“红颜祸水”那样伤人的话来。

听不见顾盼汐回应,梅遐就动了动身子,“别动!”顾盼汐果断地说道。清脆的声音有着令人无法抗拒的力量,梅遐乖乖地伏在桌面上,没有再动了。

全身疲倦之极,顾盼汐按在他后背上的小手让他感到安稳惬意。恍惚间,梅遐的眼皮开始打架了。

“睡吧。”察觉到他的倦意,顾盼汐温柔地哼起了小曲儿。梅遐听着听着,竟有了飘飘若仙的感觉。细细地,他嘟囔了一句什么。

顾盼汐听不清楚,她把耳朵贴近了些,轻声道:“说什么,我听不见。”

“红颜祸水……”虽然是非常细微,顾盼汐还是听清楚了这么几个字。

仿佛有一盆冷水兜头淋了下来。她只感到浑身冰凉。她是祸水,梅遐是在怨她累他差点送命吗?可是,看梅遐的表现,又不像是这个意思啊……

好混乱!心里好混乱!顾盼汐怔怔地站着,不知如何是好。

“小姐!”不知过了多久,亭子外传来了夏心的声音。顾盼汐恍惚地抬头一望,夏心身后跟来了两名男子。一人穿着儒生衣衫,貌美如女子;一人服饰讲究,狭长的眼睛里带着玩味的笑。

“啊!”顾盼汐想起了什么,那个有着一双狭长的眼睛的人正是广州知府。有一次,他去拜访顾士礼的时候,顾盼汐见过了。她慌忙道了个万福,“知府大人,妾身有礼了。”

“顾小姐,别多礼。那旱鸭子可有气吗?”胡澈大大咧咧地问,声音大得有些做作。

“啊?”顾盼汐有些愕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呵呵,狐狸眼,小姐还不晓得旱鸭子的外号儿咧!顾小姐,小生水濯之!”水濯之一揖到地,笑眯眯地说,“小姐敢情晓得桌上的那人叫梅遐,不过,我等可不叫他这名儿,今后,小姐也跟我们一样,叫他‘旱鸭子’好了。”

啊,原来梅遐的外号叫旱鸭子。看来,他不识水性可是人所共知的。顾盼汐刚要笑,可看了一眼,昏昏沉沉的梅遐,那丝笑容就凝住了。

“哈哈,小姐,莫要担心,旱鸭子是鸭子,扁毛畜生的生命力都是很强的,用不着操心!”水濯之坏笑着,上前推了推梅遐的后心。

“唉,这位公子,他受伤了,不可……”顾盼汐着急了制止着。

水濯之莞尔一笑,秋水般的眼睛里饱含着笑意,“小姐无须担心,他好着咧,对吗,旱鸭子?”眨眼工夫,他就把一股柔和的内力输入了梅遐体内。

梅遐没有动。胡澈笑嘻嘻地走了上前,冷不丁地又在他后背拍了一掌。顾盼汐急了,颤声说道:“知府大人,梅公子是好人,现下他受伤了,经不起如此这般的折腾……”

“哈哈,旱鸭子,你自个儿说说,你倒是经不经得起我这一掌?”胡澈哈哈大笑了起来。

“咳……”梅遐喘息着,睁开了眼睛,没好气地说:“狐狸眼,书呆子,你们怎么阴魂不散哪?”

“喂,说话注意点,你自个儿才差点就成阴魂了!”水濯之嚷了起来,在梅遐肩头拍了一掌,这一掌可没夹带内力了。

“哇!”梅遐不由得叫了一声。顾盼汐心中一急,大声说道:“这位公子,请你莫要……他……”

盼汐在关心我吗?她不生气了吗?心中一喜,脑中发昏,方才水濯之和胡澈输入他体内的两股内力互相撞击着,梅遐又闭上了眼睛。

“啊,他昏了过去!”顾盼汐不由自主地扑在了梅遐身上。

哇,佳人相伴耶!水濯之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他酸溜溜地想着:我的白菜妹妹当初还没顾小姐这般热情咧。哼,旱鸭子好狗运!他气急败坏地指着昏迷不醒的梅遐骂了起来:“早上,我们明明让你乖乖地待在家里,少见小姐一天,你却一声不吭就跑了出来,这般狼狈也是自找的!”

胡澈听了水濯之的话,不禁暗自好笑。水濯之的话表面上说骂梅遐,暗地里却是说给顾盼汐听的。

顾盼汐的脸上浮起了一片红晕。对啊,他受了伤还出来做什么?蓦地,“红颜祸水”这个词又像梦魇一般纠缠着她,她困惑之极。

胡澈拱了拱手,对顾盼汐说道:“顾小姐,旱鸭子身上有伤,我等就此别过。旱鸭子说他得罪了小姐,才一意孤行,不顾伤势,跑出来的。至于原因嘛……”他看了梅遐一眼,“在下也不太清楚,还是让他自己告诉你吧。”说完,他向水濯之使了个眼色。

水濯之咧了咧嘴,不情愿地抱起了昏睡着的梅遐。顾盼汐和夏心望着这看上去娇怯怯的书生竟然毫不费劲就抱起了梅遐,不禁瞠目结舌。

“顾小姐,小生告辞了。”水濯之向顾盼汐甜甜一笑,转身而去。

顾盼汐心中默念着:“不知……他身子要紧吗?”

“盼儿,明儿陪爹爹到光孝寺上香好吗?”顾士礼对正在发愣的女儿说道。

“啊?”顾盼汐恍惚地抬起头来,“爹,你说啥?”

咦,女儿今日怎么神不守舍的?顾士礼费解地望着美若天仙的女儿,平素,顾盼汐乖巧伶俐又识大体,从来没试过如此模样的啊!

“小姐,老爷让你明天陪他去光孝寺上香。”夏心插嘴道。

“这……”顾盼汐有些犹豫,不知明儿梅遐会不会又去聆风亭?不过,看他今日孱弱的样子,似乎明日是难以走动的了。“盼儿,明天你有事吗?”

“嗯,明儿小姐想去江畔抚琴。”夏心自作聪明地替顾盼汐说话。

“啊,哪儿的话!夏心莫要乱说。爹,我明儿陪你去上香。”顾盼汐嗔怪地瞪了夏心一眼,向老父展颜一笑。

“啊……好……”顾士礼狐疑地望着女儿的腮帮染上了两抹淡红。

夏心更是百思不得其解,小姐怎么脸红了呢?

第二天,顾士礼和顾盼汐带着两名仆人,到光孝寺上香去了。顾盼汐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点着了的香差点灼伤了手掌。

“小姐,你当心的啊!”夏心揪心地瞅着顾盼汐。

“嗯,夏心,你说……你说梅家公子今儿个会不会到聆风亭去?”顾盼汐压低了声音,悄悄问夏心。

哎呀,原来小姐神不守舍的都是为了臭苍蝇……啊,不,是梅公子!夏心拧着眉心,沉默不语。她思前想后地,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夏心,我问你话咧!”顾盼汐拽了拽夏心的胳膊。

“小姐,梅公子伤得那么厉害,今儿个兴许是起不了身了。你昨儿没见他眼睛这么睁了睁,又闭上了吗?”夏心夸张的模拟着梅遐的动作。

“哎呀,这可怎生是好……”被夏心的大动作吓了一下,顾盼汐心中惶惶,不知梅遐伤得厉害吗?大夫怎么说来着……

顾盼汐猛地抛下夏心,径直向禅房里走去——顾士礼正在禅房里和大师谈话,顾盼汐对守在门口的仆人说道:“老管家,等会儿爹出来了,你告诉他,夏心的祖传玉坠掉在路上了,我现在陪她去找找。”

“啊,夏心,别伤心,你那块玉坠保管能找得回来。”老仆人对随后赶来,不明就里的夏心说道。

夏心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隔着衣服,那块祖传的玉坠好端端地挂在脖子上,“咦,没……”

“不会没有的,放心吧,夏心!”顾盼汐打断了夏心的话,拼命向她使眼色。

“啊……呵呵……”夏心愣愣地打着哈哈。

“快走吧!”顾盼汐拽住夏心,一溜烟地跑了。

“小姐,这是怎么回事嘛!奴婢不明白!”出了光孝寺,夏心纳闷地问。

“对不起,夏心,我用你当了借口,”顾盼汐饱含歉意地笑了笑,“你知道梅家船行的府邸吗?”

“知道啊,小姐,可你到梅府干什么呀……啊,小姐,莫非你是想去……”夏心圆睁着眼睛,被自己心中的想法吓了一跳。

“是,我想去看看梅公子伤势如何。”顾盼汐笃定地回答着。

“小姐!”夏心尖叫了一声,难以置信地望着顾盼汐。这真的是她家小姐吗?为了一个男子牵肠挂肚的,她的小姐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啊!

“夏心,我们快走吧。”顾盼汐拉住了夏心的袖子,一张晶莹剔透的脸庞焦急不已。

夏心猛地挣脱开来,她咬了咬嘴唇,下了很大的决心,缓缓说道:“小姐,请原谅奴婢冒昧,可是有些事情奴婢憋在心里很久了,不说出来,我心里难过得很。小姐,我觉得你变了,变得连我都不认识了。以前,你是那么的知书达理,从不会做出一丝一毫逾矩的事儿来。那臭苍蝇公子轻浮无礼得很,要是过去,小姐你铁定会不理睬他的,可是,小姐,现下你的脸儿红扑扑的,焦躁不安,一点都没有端庄娴静的影儿,我夏心从来没见过小姐如今这副模样……小姐,我好担心,你兴许真的中了情蛊了……小姐,你不能如此轻率地去找那梅公子啊!”夏心忧心忡忡地凝视着顾盼汐的脸。

我变了吗?一瞬间,顾盼汐心中一片迷惘。她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沉思中。自从来到了岭南,遇见了黝黑健康的梅遐,她做了许多在京城里决计不会做的事儿:她吃了许许多多梅遐送来的岭南佳果;她对梅遐露齿而笑;她体会到了梅遐发自内心的坦率真挚;她为了止血,按住了梅遐后背的肌肤……

梅遐……梅遐……记忆深处“白衣大头娃娃侠”胸前那朵梅花胎记渐渐幻化成了梅遐黝黑俊逸的脸,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不知什么时候,他的形貌已经驻扎进了顾盼汐的心房。

“我只是随心而已……”梅遐的话在顾盼汐耳际响起。他一直诚实地直面自己的心意,而她呢?

顾盼汐猛地睁开双眼,一双俏眼光芒四射,绚烂夺目,让人不敢直视。眨眼间,顾盼汐如同换了一个人似的。

“小姐……”夏心迟迟疑疑地叫了一声。

顾盼汐回眸一笑,“夏心,你说得对,我的举止过于轻狂,的确又悖礼教。可是,我还是要去,你明白吗?”

夏心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是喉咙发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顾盼汐走近夏心,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郑重地说:“我不知道你常说的情蛊到底是怎么样的,可是,我心里头很想见梅遐一眼,不见他……我担心,也很难受。所以,我们走吧。”

“小姐,可是,他、他叫你红颜祸……”

“我心里念着他。”顾盼汐打断了夏心的话。夏心凝视着顾盼汐一张芙蓉秀脸,阳光在她晶莹的肌肤上跳跃着,乌黑的瞳孔散发出几近金色的光芒,这光芒直射进夏心的心房,让她无法呼吸,心绞痛了起来。

好美……好美……

这是她家美丽的小姐,是她又敬又爱的小姐。小姐的心里已经那定了主意,她应该帮助小姐,“小姐……”夏心揉了揉眼睛,把那捣蛋的眼泪赶了回去,嫣然一笑道,“我晓得梅公子的府邸,咱们这就去。”

匆匆来到了梅府,夏心上前去道明来意,顾盼汐矜持地在不远处等待着,她望着夏心向梅府管家指手划脚地说个不停,一颗心揪了起来。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失着……

心急如焚……

夏心总算走近了顾盼汐,“如何?”顾盼汐察觉到她脸上歉意的神情,立即焦虑地问。

“梅府管家说梅遐公子一大早就出门了。嗯,我们愿意的话,可以到里面等。”夏心无奈地耸了耸肩。

一大早就出门了?受了这么重的伤、几度昏眩梅遐为何出门?他能出门吗?顾盼汐心下惶惶。

“小姐,咱们在这儿等吗?”夏心拉了拉发呆的顾盼汐的衣袖。

“啊?”顾盼汐没把夏心的话听进去,“啊,对了,夏心,我们马上到聆风亭去!他在那儿!他一定在那儿!”顾盼汐忽然大叫了起来,拽着夏心就跑。

聆风亭里,一片宁静。风儿轻轻吹过,带来丝丝寂寞。

没有人。

“小姐……”夏心望着顾盼汐失望的脸庞,不放心地轻轻叫着。

“他不在……他不在这儿,会在哪儿……”顾盼汐如梦呓般默念着。

“小姐,兴许……嗯……梅公子有急事出门了……啊,对了,他兴许是去看大夫了!”夏心安慰着顾盼汐。

“啊……”顾盼汐苦笑着,“也许吧……”

“小姐,我们在这儿等等吧。”夏心体贴地说。

顾盼汐勉强笑了笑,坐了下来。

身边没有琴,更没有梅遐,时间似乎过得很慢,又似乎很快。错愕间,已是夕阳西下。顾盼汐长叹一声,对夏心说道:“我们走吧。”悦耳的嗓音里透着点点无奈。她站起身来,径直向前走去。

夏心静静地跟在她身后。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只知道,她家小姐此刻是多么的思念梅遐,“臭苍蝇!惹我家小姐伤心!”夏心在心里恨恨地骂着。

刚走出去没多远。顾盼汐心里一阵悸动,心弦似乎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拨动着,“不甘心!不甘心!”一个声音在呐喊。蓦地,她硬生生地站住了。跟在她身后的夏心差点撞上了她。

“小姐?”

“夏心,我的帕子掉在了亭子里,我要回去拣。”顾盼汐急切地说。

“小姐,我替你拣回来就可以了。”夏心笑着,回过身去。

“不用,你在这儿等我就行。”顾盼汐倏地转身就跑。

还没等夏心回过神来,顾盼汐已经跑出去很远了。夏心怔怔地站在原地,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小姐……”她迷惘地低声说道。

一大早,梅遐就爬了起来。昨天,水濯之和胡澈分别输了些内力给他,今儿个一起身,他就觉得神清气爽。身上受的不过是些皮肉伤而已,经过一夜安眠,他浑厚的内力借着两人的帮助,在体内运转着,仅仅是几个时辰,他就觉得自己没什么大碍了。

梅遐重新裹好了后背的伤口,伤口已呈暗红色,开始结痂了。在荔枝林里,温情洋溢、骤不及防之际,一阵箭雨向他袭来,他拂袖荡开了数支,但后背还是中了两支利箭。原来,那波斯海贼分两伙躲藏着,当山林中的海贼被擒,另外一伙就埋伏在荔枝林里,施放冷箭,希望给同伙报仇。

可“大头娃娃侠”又岂是省油的灯?尽管梅遐受了箭伤,他们还是通力合作,把海贼的余孽收拾干净。不过,依然还有十名左右的海贼,包括头目落网。水濯之施展轻功,把整个林子里里外外都搜了一遍,还是不见人影。虽说只是皮肉之伤,胡澈和水濯之还是不放心,先和梅遐回到了广州城,送他回府,叮嘱他好好歇息,可梅遐还是跑了出去,到聆风亭见顾盼汐去了。

梅遐收拾妥当,本想骑马,可一想到昨晚胡澈和水濯之一左一右,连骂带取笑地数落他的场面,还是乖乖地作罢,叫府里备了车,又赶到了城郊。当他风风火火地赶回广州城,来到聆风亭,天际已被夕阳染成了橘红色。

“糟了,不晓得她还在吗?”梅遐在心里嘀咕着,跳下了车子。

聆风亭里,一片宁静。石桌石凳静静地矗立着,孤零零的,一如此刻的梅遐。

为何他总是迟了一步?“盼汐……”梅遐低声呢喃着,怅然若失。

身后有脚步声,零碎而急促,不像识武之人,反倒像一个女子——一个心绪不宁的女子。

“盼汐!”梅遐大叫一声,蓦地回过头去。

风儿还在静静地吹着,拂起了他前额的刘海,乌黑的长发在脑后飞扬,梅遐看见了用落日的余晖织成的仙女:眼波流动、浅笑盈盈,是他的盼汐,他盼来了他的盼汐。

“盼汐……”梅遐又叫了一声,眼眶忽然有了灼热的感觉。

“你身上的伤……好些了吗?”悦耳的声音响了起来,像是春雨落在了湖面上。

“太好了,你看。”梅遐伸开手掌,微微一笑。

“那……为何这般迟?”顾盼汐抿起了嘴儿,含情的眼角似乎在嗔怪,又似乎在欢笑。

“嗯……”梅遐掏出一把火红火红的荔枝,伸出手掌,遥遥地向顾盼汐伸了过去,“昨日的荔枝糟蹋了,我今儿起了个早,重新给你捎了些上好的挂绿荔枝来。”

“你……”梅遐黝黑的脸上挂着舒畅爽朗的笑,眼中的温柔漫溢。顾盼汐心中如小鹿乱窜,一时不知说什么为好。

“盼汐,要试试吗?”梅遐轻声说道。

顾盼汐沉吟着,忽地用力摇了摇头。

“盼汐?”梅遐疑惑了。

“我心中有一事不明白,我想知道,你为何说我‘红颜祸水’?阿遐,告诉我,好吗?”顾盼汐眼睛直视着梅遐的脸,乌黑的眸子像两颗黑玉,深邃幽远。

她叫我“阿遐”!梅遐的心在狂跳,内力在翻腾。他向顾盼汐走了过去——

蓦地,他脸色大变,身形一展,长袖一裹,把顾盼汐拦腰抱了起来,斜飞出去三丈。顾盼汐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声,就听见梅遐冷冷的话语:“出来!”

良久,没有声音。树枝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摆动,沙沙作响。不知为何,在这祥和的氛围里,顾盼汐竟然感到害怕。梅遐依然搂着她的腰肢,她不由自主地紧紧倚在了梅遐的臂弯里。

梅遐猛然抬起左腿,踢起了地面一颗石子,小石子如同装在弹弓里一般,“嗖”地向树丛深处射了过去。

树枝剧烈地摆动着,“嗖嗖嗖……”几声轻响,顾盼汐眼前一花,数名大汉不知从哪儿跃了出来。他们身着普通汉人的衣衫,可个个高鼻深目,发髯卷曲。顾盼汐不由得想起了日前在广州西城见到的波斯商人的形貌来。

梅遐心中一紧。这些波斯人莫非是那伙海贼的余孽?只是听脚步声,他就知道,这伙波斯人的功夫不差,非那些散兵游勇所及。他们来这儿干什么?莫非……他们知道了他就是“大头娃娃侠”?

这可不妙啊……头一遭,梅遐感到心里无底。他后背有伤,虽说是内力如常,可行动未免打了折扣。偏偏又遇上这伙武功高强的波斯海贼,孤身一人,打不过,大不了避过去,反正大丈夫能伸能缩嘛,可是此际身边有一个浑然不懂武功的顾盼汐!她是他的珍宝,他一定不能累了她。下意识地,他搂着顾盼汐腰肢的手臂收紧了些。

“前面可是梅十二少吗?”为首的波斯人操着极不熟练的汉语,朗声说道,区区几句话,显示出他造诣菲浅的内力。

“来者何人?”梅遐戒备地紧盯着他。波斯的人一双眼睛停在顾盼汐身上,良久不肯移动。

“梅十二少,可愿做生意?”波斯人怪笑着,向梅遐和顾盼汐逼近。

“对不起,我不是生意人。”梅遐轻轻把顾盼汐推到了身后。

“可惜阿……可惜,生意来了,做不做可不由得你!”波斯人眼中陡然精光四射,他打了个手势,同伴们一起向梅遐袭来。

几股劲力从四面八方织成了一张网,铺天盖地而下,把梅遐和顾盼汐牢牢地罩住了。顾盼汐只感到身上的肌肤刺痛刺痛的,但是她咬紧牙关,没有吱声。

梅遐左手抱紧顾盼汐,右手扬起衣袖,一股劲力袭向右边的波斯人,逼得他倒退几步,梅遐瞅准了时机,抱着顾盼汐闪身而出。

这感觉很熟悉。

顾盼汐只感到瞬间身体凌空了,梅遐衣襟飘飘,在她眼前翻起了一片白云,丝丝男子气息随着白云飘进了顾盼汐的鼻孔。

是他!一定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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