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成功励志读《孟子》学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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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告子章句上(1)

原文

告子曰:“性,犹杞柳也;义,犹杯棬也;以人性为仁义,犹以杞柳为杯棬。”

孟子曰:“子能顺杞柳之性而以为杯棬乎?将戕贼杞柳而后以为杯棬也?如将戕贼杞柳而以为杯棬,则亦将戕贼人以为仁义与?率天下之人而祸仁义者,必子之言夫!”

译文

告子说:“性,好像杞柳树一样;义,好像杯盘一样。使人性成为仁义,就像把杞柳做成杯盘一样。”

孟子说:“你能顺杞柳的本性加工成杯盘呢?还是毁伤杞柳的本性来加工成杯盘呢?如果要伤害杞柳的本性而加工成杯盘,按你的说法,那也要伤害人的本性去行仁义吗?率领天下人来损害仁义的,一定是您的这种学说吧!”

解读

《孟子》七篇没有什么系统,但本章谈论人性一气呵成,有系统。

告子认为人的本性好比杞柳,是材料(属中性),杞柳本身不能决定自己成为什么器具,它的成为杯盘,是由外力对它(材料)加工成的,这决定其为杯盘的力量,并非杞柳本身所具有。同样,告子认为人的为善,也并不是人的先天的本性可以决定的;人的本性并没有为善的素质,人的为善,是因为受到良好熏陶教养所致,即是后天的良好教养塑造了人的善;如果没有后天环境的良好培养,人也不会为善。

告子提出的论点,启发了孟子的智慧。孟子顺着告子的想法而追问:“人在将杞柳加工成杯盘时,是顺着杞柳的本性使它成为杯盘呢?还是伤害毁坏杞柳的本性而使它成为杯盘呢?在将杞柳加工成杯盘时,当然免不了要砍伐伤害它。那么人的为仁义,是否也像杞柳加工成杯盘那样,也必须伤害毁坏人性才能成呢?如果是的话,这就是说仁义对于人,就像斧锯对于林木一样。这样一来,仁义就成了残害人性的东西了。”最后,孟子指出:“率天下之人而祸仁义者,必子之言夫!”告子被孟子问的无话可说,大概也觉得自己举的杞柳的比喻有问题吧。

这章孟子并没有正面提出性善论,但他的主张已是很明显了。孟子的“人性善”的观点十分明确。至于针对告子的论点怎样驳斥,那全是随机应变了。

原文

告子曰:“性犹湍水也,决诸东方则东流,决诸西方则西流。人性之无分于善不善也,犹水之无分于东西也。”

孟子曰:“水信无分于东西,无分于上下乎?人性之善也,犹水之就下也。人无有不善,水无有不下。今夫水,搏而跃之,可使过颡;激而行之,可使在山。是岂水之性哉?其势则然也。人之可使为不善,其性亦犹是也。”

译文

告子说:“人性好比急流的水,从东边开了缺口就向东流,从西边开了缺口就向西流。人性不分善与不善,就像水不一定向东流或向西流一样。”

孟子说:“水诚然是不一定向东流或向西流,难道也不一定向上流或向下流吗?人性的善良,正像水的向下流一样。人没有不善良的,水没有不向下流的。当然,用手击水,使它跳起来,可以高过前额;阻遏水势,使它倒流,可以使水上山。这难道是水的本性吗?是形势使它如此的。人也可以使他做坏事,本性的改变也正像这样。”

解读

本章告子重申他前章的主张,以为人性不分善恶,就像水流不一定东流或西流一样,哪边有缺口,就向哪边流,水的流向,全由外力决定。这就表示人性本身无所谓善恶,也可以为善,也可以为恶。人的善恶也全由后天力量造成。若得到良好的教育,就会为善,反之就会为恶。这看来是合乎社会上的现象的。但人的有善有恶的现象,未必是人性的真实。真理并不就是现实所显现的。我们如能深切地看,就可以看到人性之善的真实。孟子顺着告子的湍水的例子说,水表面上虽不能决定自己的流向东或流向西,但水是有向下流的本性的。

孟子认为“人无有不善,水无有不下”,人如果没有受到外力干扰,就自然会向善,这个向善是必然的,如水的自然往下流。而人的为不善,是受了外力的强力干扰,以致扭曲了本性,如水有时受到外力打击,也会向上或逆流。水的向上流,不是水的自然本性;人的为恶,也不是人的本性。

原文

告子曰:“生之谓性。”

孟子曰:“生之谓性也,犹白之谓白与?”

曰:“然”。

“白羽之白也,犹白雪之白;白雪之白犹白玉之白与?”

曰:“然。”

“然则犬之性犹牛之性,牛之性犹人之性与?”

译文

告子说:“生命的自然资质叫做性。”

孟子说:“生命的自然资质叫做性,就好比一切东西的白都叫做白吗?”

告子说:“是的。”

孟子说:“那么白羽毛的白就像白雪的白,白雪的白就像白玉的白吗?”

告子说:“是的。”

孟子说:“这么说,狗性就像牛性,牛性就像人性吗?”

解读

告子说:“生之谓性。”即有生命的东西(包括人、畜)都有性,没有什么差别。孟子以“白”为喻,追问告子:“生之谓性也,犹白谓白与?”“白羽之白也,犹白雪之白;白雪之白犹白玉之白与?”告子都予以肯定回答:“是的。”顺着这个肯定回答,孟子就自然推论出:“然则犬之性犹牛之性,牛之性犹人之性与?”对这一问,告子就不能回答了。

告子说“生之谓性”,认为有生命的东西(包括人、畜),其性(如食、色)都一样。就生命的自然资质说,人性中实在找不到善性,人性无所谓善恶,是中性的,和狗、牛一样。告子的“生之谓性”说,是一种传统的说法。而孟子的以仁义为性,相对于“生之谓性”之说而言,是新说。孟子以道德性为性,认为仁义乃人之本性,这在思想史上说是一个非常大的进步。从人的生命自然说性,只认识到人的生命活动中的生理形躯部分,而以道德性为人性,是于人的生命中发现了不为形躯所限的、有无限意义的成分——道德心。孟子以道德性为人性,就是肯定一切人都有无比的尊严与价值,这是人和禽兽不同的地方。

孟子的这一说法虽新,但也有根据,他是根据孔子所说的“仁”而说的。孔子所说的“仁”,是人的真性情,真生命,是人人都具有,而且都可以呈现,人人可以自觉到。如孔子说,“仁远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论语·述而》第三十章),“为仁由己”(《论语·颜渊》第一章)等等(请看序言)。

由此可知,告子与孟子言性的层次是不一样的。告子以人之生命的自然之质为性,孟子则以内在于人的仁义,即内在的道德性为性,二者所言之性的内容并不相同。而对人来说,有这两个层面的性:人区别于其他动物的是道德性。社会上的许多好人好事,其动力就在于人的道德性。所以,这不仅是一个理想,而且是一个可以随时见到的事实。

“生之谓性”是中国人说性的一个老传统,告子并不是独出心裁。告子也是一个知识分子,他从甲骨文中,从中国文学的古训中,都可以认识到“性者,生也”。所以,从“生”这个地方了解性,是中国的老传统。最早只有一个“生”字,“性”字是后来引申出来的。所以,告子总起来说“生之谓性”,是继承了这个老传统。

说“生之谓性”,那么人性是什么样子,就很难说了。所以,自古以来关于人性就有种种说法。告子说它像杞柳,像湍水(不分善不善);有人说“性可以为善,可以为不善”;有人说“有性善,有性不善”;荀子就说“人性恶”。这些说法的最后原则就是“生之谓性”。这个性,说来说去是人的气质之性。你光从“生之谓性”了解人是不够的。“生之谓性”只是说人的动物性,并没有从把人当做一个人来看而说人性。人性还必须往上提,往上提,才能显示出人的特点,即内在的道德性。孟子扭转了“生之谓性”的传统,进一步正视人,把人当人看,从这个立场上来了解人,了解人性。

原文

告子曰:“食、色,性也。仁,内也,非外也;义,外也,非内也。”

孟子曰:“何以谓仁内义外也?”

曰:“彼长而我长之,非有长于我也;犹彼白而我白之,从其白于外也,故谓之外也。”

曰:“异于白马之白也,无以异于白人之白也;不识长马之长也,无以异于长人之长与?且谓长者义乎?长之者义乎?”

曰:“吾弟则爱之,秦人之弟则不爱也,是以我为悦者也,故谓之内。长楚人之长,亦长吾之长,是以长为悦者也,故谓之外也。”

曰:“耆秦人之炙,无以异于耆吾炙,夫物则亦有然者也,然则耆炙亦有外与?”

译文

告子说:“饮食、男女,是人的本性。仁,是内在的,不是外在的;义,是外在的,不是内在的。”

孟子说:“怎样叫做仁是内在的,义是外在的呢?”

告子说:“因为他年纪大,于是我去尊敬他,尊敬之心不是我本有的;正好比外物是白的,我就认为它是白的,这是由于外物的白而我加以认识的缘故,所以我说是外在的。”

孟子说:“白马的白和白人的白或者无所不同,但是不知道对老马的怜悯和对老者的尊敬,是不是也没有什么不同呢?而且,您说在这种情况下是老者义呢?还是尊敬老者的人义呢?”

告子说:“是我的弟弟,我就爱他;秦国人的弟弟,我就不爱他。这是因为我本身高兴才这样,所以说是内在的。尊敬楚国的老者,也尊敬我自己的老者,这是因为他们年长才引起我的尊敬,所以说是外在的。”

孟子说:“喜欢吃秦国人的烤肉,和喜欢吃自己的烤肉没有什么不同,各种事物也有同样情况,那么喜欢吃烤肉的心也是外在的吗?”

解读

本章告子先提出:“食色性也”,这和他的“生之谓性”的主张一样,没有变化。可以说,“生之谓性”就涵有“食色性也”的意思。“食色性也”就是“生之谓性”的内容。但这次他又提出一个新的主张,就是“仁内义外”。这是否接近孟子的主张了呢?不,一步也没前进。

首先看他的“仁内”。他说:“吾弟则爱之,秦人之弟则不爱也,是以我为悦者也,故谓之内。”告子的“爱”,是亲亲之情,属人之常情。但这种情况只爱自己亲人,而不爱别人的亲人,未免太狭隘。他的“爱”是一种“感性的感情”,是形而下的以“感性的感情”为仁,显然不是孔子所说的仁的本义。仁固然是一种感情,但这感情是纯粹无私的,是一种普遍广博的爱,是形而上的。虽然落实到具体表现时,会有亲亲、仁民、爱物的差别,但并不表示仁心是有偏私的,只是因对象之不同,而有仁心表现上的不同,其在本质上则是一致的,不会发生“秦人之弟则不爱”的私心。儒家亲亲的意义,不但要推广到中国人,还要推广到全人类,推广到天地万物。

告子主张仁内义外,经过上面的分析,告子之仁,不是道德心。那么,在告子的理论系统中,道德的意义似乎是以义作代表。据告子所说,所谓义就是“彼长而我长之”,“长楚人之长,亦长吾之长”。对于年长的人,我们都应该尊敬,不管是谁家的长者。这样,“对年长者要尊敬”,是一个普遍的、人人都须遵守的道德原则。这就是义。问题是这个“义”来自何方?按告子的讲法是“彼长而我长之,非有长于我也;……故谓之外也”。孟子看告子主张“义外”,就问:“且谓长者义乎?长之者义乎?”孟子提出这一问题是最重要的,可以说抓住了问题的关键。义究竟是起自老者身上呢?还是起自敬者的心里呢?答案很明显,义当然在敬者的心中,尊敬是从人的内心发出的,为本心所规定而呈现。尊敬长者与怜恤老马的不同也由人的内心决定的。所以,仁与义是一体的。从主体的心、从主观说是仁,从表现为客观的符合道德法则的言行说则是义。义也是内在于心,为心所自发的。仁义归根到底,是本心自己。

最后,孟子顺着告予的例子,又以吃烤肉为例问告子:“吃烤肉,不论是谁烤的都喜欢吃,那么喜欢吃烤肉的心也是外在的吗?”当然吃烤肉是发自内心的。同样,不管是哪里的长者,是凡老者都尊敬,也是发自内心的。

原文

孟季子问公都子曰:“何以谓义内也?”

曰:“行吾敬,故谓之内也。”

“乡人长于伯兄一岁,则谁敬?”

曰:“敬兄。”

“酌则谁先?”

曰:“先酌乡人。”

“所敬在此,所长在彼,果在外,非由内也。”

公都子不能答,以告孟子。

孟子曰:“敬叔父乎?敬弟乎?彼将曰,‘敬叔父。’曰,‘弟为尸,则谁敬?’彼将曰,‘敬弟。’子曰,‘恶在其敬叔父也?’彼将曰,‘在位故也。’子亦曰,‘在位故也。庸敬在兄,斯须之敬在乡人。’”

季子闻之,曰:“敬叔父则敬,敬弟则敬,果在外,非由内也。”

公都子曰:“冬日则饮汤,夏日则饮水,然则饮食亦在外也?”

译文

孟季子问公都子:“为什么义是内在的呢?”

公都子说:“尊敬从我的内心发出,所以说是内在的。”

孟季子说:“本乡人比大哥大一岁,你恭敬谁?”

公都子说:“恭敬大哥。”

孟季子说:“斟酒时先给谁斟?”

公都子说:“先给本乡的长者斟。”

孟季子说:“你心里恭敬的是大哥,在外面你却尊敬长者。足见义是外在的,而不是内在的。”

公都子不能回答,就来告诉孟子。

孟子说:“你可以问:‘尊敬叔父呢?还是尊敬弟弟呢?’他会说:‘尊敬叔父。’你再问:‘弟弟若做了祭祀时的尸主,你尊敬谁?’他会说:‘尊敬弟弟。’你再问:‘你为什么又说尊敬叔父呢?’他会说:‘这是由于弟弟正在当受恭敬的位置的缘故。’那你也就说:‘我先给本乡的长者斟酒是由于他正在那个位置上。’平常的尊敬在哥哥方面,暂时的尊敬在本乡的长者。’”

孟季子听了孟子的话,说:“尊敬叔父也是尊敬,尊敬弟弟也是尊敬,毕竟义是外在的,不是内在的。”

公都子说:“冬天喝热水,夏天喝凉水,那么,饮食也是外在的吗?”

解读

本章公都子和孟季子论辩的意义与上一章大致相同,还是辩论义是内在还是外在。公都子主张义是内在的。他说:“恭敬是从我的内心发出,所以说是内在的。”孟季子是主张义是外在的,认为义并不是由心所自定。人平时尊敬哥哥,但在饮酒时却先给本乡的长者斟酒,可见义是由外定的。公都子虽然知道孟季子的说法不对,但不知道怎样批驳,就去请教孟子。孟子告诉他用“在位”来回答,同时要把平时和暂时区剐开。比如叔父在辈分上高于弟弟,平时当然要恭敬叔父,但弟弟处在尸主的位置时,自然要尊敬弟弟。这暂时尊敬弟弟,也是本心所决定的,不是外在环境决定的。尊敬之心会因为机遇不同,而有不同表现,但都是发自自己的本心。

孟季子认为尊敬因人不同而有变化,所以义是外在的。公都子驳斥孟季子说:“冬日则饮汤,夏日则饮水,然则饮食亦在外也?”人因环境的不同,在饮食上有不同的要求,这不是发自外在环境而是发自人的内心。那么人因机遇的不同,尊敬之心而有不同的表现,怎么能说是外在的呢?

原文

公都子曰:“告子曰:‘性无善无不善也。’或曰:‘性可以为善,可以为不善;是故文、武兴,则民好善;幽、厉兴,则民好暴。’或曰:‘有性善,有性不善;是故以尧为君而有象;以瞽瞍为父而有舜;以纣为兄之子,且以为君,而有微子启、王子比干。’今曰‘生善’,然则彼皆非与?”

孟子曰:“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矣,乃所谓善也。若夫为不善,非才之罪也,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羞恶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恻隐之心,仁也。羞恶之心,义也。恭敬之心,礼也。是非之心,智也。仁义礼智,非由外铄我也,我固有之也,弗思耳矣。故曰,‘求则得之,舍则失之。’或相倍蓰而无算者,不能尽其才者也。《诗》曰:‘天生蒸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彝,好是懿德。’孔子曰:‘为此诗者,其知道乎!故有物必有则;民之秉彝也,故好是懿德。’”

译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