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国纪念日的舞会之后,很多事都发生了变化。
在这场盛大宴会中与列昂王子跳了第一支舞的艾琳,一跃成为了在世人的评价中,比希尔迪娜更有力的王子妃候补。甚至列昂王子在与她跳了第一支舞之后,便再也没有跟其他任何一个人跳舞了。这就意味着,艾琳是当天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与王子跳舞的女士。
当然,这也是因为列昂本来就讨厌舞会这样的社交活动,但随着流言越传越夸张,竟然开始产生了艾琳是王子心中唯一候补的说法。
“公主殿下!注意表情,表情。”
艾琳走在从演讲会回来的路上。
幸亏露易丝在后面悄声提醒,艾琳马上管理起傻呵呵地松懈下来的表情。最近她的脚步轻松得好像要飞起来似的,似乎舞会时的事情真的引起了很大反响,周围看着艾琳的眼神也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自从那天之后,不仅王宫内因为舞会上的事情引起了一阵骚动,好像连公主也成为了布里奥斯社交界的传说。
“啊,我太认真听演讲了,现在肚子好饿。今天午餐要好好地吃一顿肉了!哈哈!”
当然,在活动结束之后,艾琳又像以前一样,变回了穿裤子的少女。露易丝担心在路上有人会听到她豪爽的笑声,慌张地环顾四周。那边有一个男人正扛着一杆长矛,往这里走来。
“我还说是谁那么大声,原来是公主殿下啊。”
艾琳与他对视一眼,便很高兴见到他似的,表情也变得明朗起来。
“简!”
今天他好像也是刚去了训练场回来的模样。简嘻嘻地笑着,往这边走了过来。
“那位美丽的女士去哪里了?我刚刚真想马上向她求婚呢。”
“在这里啊这里。啊,不过不能求婚,那位女士将会成为王子妃的。”
艾琳托着下巴,厚脸皮地开起了玩笑,惹得简哈哈大笑。
“说来说去,那王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应该给了黄金佛像小姐狠狠一击才对。”
连列昂也评价说,很适合艾琳的王冠成为了世间的话题。在舞会上,能戴王冠的出席者就只有她和王妃,还有玛尔塔而已。而这王冠实在是非常适合艾琳,所以显得她更加耀眼。与她穿过的美丽的朱红色礼服一起,王冠也成为了一段时间里大众的热门话题。
“是米卡尔给的。呃呃……本来我也不想接受的,但他说我不要就要拿去丢了,所以我就赶紧接受了。”
“嗯哼。”
用耀眼的石榴石和钻石镶嵌而成的,为了少女而打造的惹人喜爱的王冠,整顶都用奢华的装饰物成串地装饰而成,使它成为了即使是希尔迪娜也无法佩戴得起的一顶王冠,为此希尔迪娜不是一般的嫉妒。也许这对她来说,就是致命的一击。
简耸了耸肩。
“……如果他是故意的话,那他真是一个不讲情面的小子。”
“嗯?”
“没有,我什么也没说。话说回来,让公主殿下大变身的家伙到哪儿去了?他可是立了一件大功啊。”
艾琳好像因为他的话而想起了什么,鼓起了腮帮子,撅着嘴巴。
“不知怎么地,我最近也没看见他。他好像很忙的样子。我还想跟他道一声谢谢的……”
将自己变成了舞会上的主人公的一等功臣米卡尔并没有出现在那里,在那之后也一直没有露面。艾琳心里很失望,她想起了在舞会结束之后,列昂变得更加忙碌的事情。
列昂虽然没有说过,但是艾琳能察觉到他是由于他的非官方日程,即调查威胁王国的危险份子而变得忙碌的。这样的话,正在辅佐王子的米卡尔应该也是因为跟他差不多的理由而变得忙碌吧。
“哦呵啦。”
但是简听到她的话之后,眨了眨眼睛。这时他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似的笑眯眯的。
“你是说没有看见他吧?也是,现在渐渐也该到了这个时候了。咳咳……这么可怜该怎么办啊。”
“欸?你说什么啊?”
“什么也没说。那我先走啦。”
虽然艾琳脑中盘旋着无数个问号,但是他并没有回答,只是冲她笑眯眯地道别了。她看着扛着长矛的简的身影越走越远,耸了耸肩。本来简就是个奇怪的家伙,今天的行为尤其难以理解。他丢下这句话之后便走掉了。
***
又过去了几天。而艾琳的嘴巴像鸭子一样,撅得越来越长。
“公,公主殿下……”
露易丝看着她的眼色,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不知为什么艾琳最近看起来心情一直不太好。今天她也是积极地在王宫里转来转去,但回来之后,便抄着手,脸上一副很不满的表情在那里坐着。
“您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为什么这么忙啊!”
“啊?”
听到她突如其来的一声呐喊,露易丝一个劲地眨巴着眼睛。但是艾琳又突然从位子上站起来,很焦虑地开始在房间里踱来踱去。
“刚才也是跟我一碰面就走了……好不容易才见一次面!”
离舞会结束已经过去了很久了。但是将自己打造成了华丽主人公的米卡尔却真的不论是在舞会上,还是在舞会之后都没有露面。这真是不像话!他既然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那自己就应该正式地向他表示感谢才对!
但是她睁大眼睛在王宫里转来转去,米卡尔也好像完全消失了一样,找不到踪影。不管他怎么忙,也不应该是这样的。虽然她拜托列昂,打听到了他的住所,但去找了几次房里都没有动静,这样看来,他似乎连住所也不回。
结果她转来转去找了几天,几乎将王宫都翻了一遍之后,才勉强见到了米卡尔。他正跟王宫警卫兵讨论着什么事情。当她高兴地叫着他的名字,刚要向他跑过去的时候,米卡尔却笑眯眯地用毕恭毕敬的语气说道:
“很对不起,我很忙。下次见吧。”
他只说了这一句话。虽然他当时笑着,但是不知为什么他的周围散发着难以接近的气息。然后他丢下欲言又止站在那里的艾琳,和警卫兵们一起消失了。艾琳一边想着刚才的事情,一边嘎吱嘎吱地咬着拇指的指甲。
“这算什么啊。那样走掉了害得我连道谢的机会都没有了嘛!哎,真烦人!”
“发生了什么事啊?”
“没事,有一个家伙,我一定要向他道谢,但是我跟他连见个面说话的时间也完全没有。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非常忙,连暂时见一下的时间也没有!”
露易丝歪着脑袋倾听着。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如果那人真的这么忙的话,比起道谢的话,送他一份礼物怎么样?”
“礼物?嗯,虽然这个主意不错,但是我没有钱。”
如果是礼物的话,只要将它送给他就行了,那样就算是短暂的碰面也能顺利表达感谢。如果真的没办法见到他,也可以拿去他的住所。但是她显然没法拿出像米卡尔给她的王冠一样豪华的礼物做回礼。于是她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支着下巴陷入了沉思。露易丝看到艾琳这副样子呵呵地笑了。
“不一定非要是很贵的礼物。因为这是要表达谢意的东西,只要包含有心意的话不就够了吗?公主殿下亲自做的刺绣,或者菜肴……”
“嗯嗯……刺绣。”
艾琳紧皱着眉头,刺绣不行。之前她从侍女长那里学过,但当她自豪地将绣有刺绣的手帕拿给父亲和尼可尔看时,他们却评价说真实地感受到了突击中的怪物军队的庄严。可她绣的是紫罗兰花。
“……菜,我试着做菜吧。”
虽然她也没有做过,但是至少应该会比刺绣强。做一些像点心那样的东西,漂亮地包装好之后给他的话,看起来好看,吃起来又好吃,他肯定会高兴的。艾琳决定了之后,眼睛顿时闪亮起来。
“好,我要做曲奇饼。露易丝,你会帮我的吧?”
她脸上焦躁和不满的表情瞬间消失了,又重新找回了活力。露易丝微笑着,充满信心地点了点头。
“那当然了,公主!”
因为公主的突然到访,王宫的厨房一时间引起了小小的骚乱。再加上听到露易丝说她就是那有名的艾琳公主之后,人们便齐刷刷地瞪圆了眼睛。虽然他们没有说出口,但是他们都好像在竭力寻找,当时像一幅画一样穿着礼服的公主殿下和现在穿着裤子的艾琳之间的相同点。
但不管怎么说,当艾琳表明自己是想来烤曲奇饼的时候,厨房里的人们都很乐意地诚心诚意去帮助她。
“曲奇饼的基本就是巧克力片啊,公主。”
甜蜜蜜的黄油和白糖,还有可可粉的香味在厨房的一角里弥漫。艾琳在露易丝的指导之下,认真地打着鸡蛋,将它和薄力面粉搅拌在一起,然后将和好的面做成圆圆的模样。这虽然是她第一次制作的东西,比起跳舞和刺绣,好像实在是好太多了。
“怎么样?”
她捏的面团虽然样子不够整齐,不管怎么说还是基本具备了曲奇饼的样子。接着艾琳聚精会神地,开始费力地在面团上放上小小的巧克力片。居然会做曲奇饼当做礼物,她自己想想也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想法。
当她将认真捏好的面团放进了烤炉里之后,没过多久,巧克力曲奇饼就成功出炉了。
“哇!做好了!”
看到盘子上整齐排列的做好的曲奇饼,艾琳感激地喊了出来。
“怎么样?还能吃吧?”
露易丝从她那里接过曲奇饼,尝了尝味道,便笑着点了点头。
“是,公主。真的很好吃!”
听到这话,艾琳也赶紧拿起一个曲奇饼放进嘴里。虽然样子有点凹凸不平,但是味道却出奇地好。再加上她用巧克力片装饰的“米卡尔笑脸”也算是凑合着做成功了。大功告成!她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来,用这个包装就可以了。”
一名厨房的下人在旁边拿出了漂亮的包装纸和褐色的卡夫纸做成的小巧箱子,还有红色的蝴蝶结。在露易丝的帮助下,艾琳干净利落地完成了包装,看起来十分像样的礼物诞生了。他收到的话肯定会睁大了眼睛的。她想象着米卡尔接过曲奇饼,大吃一惊之后马上灿烂地笑着说“谢谢”的样子,露出了满足的微笑。
“我马上将它送过去就回来。那待会儿见吧,露易丝!”
公主拿着箱子,急匆匆地跑出了厨房。
反正最近米卡尔好像非常忙,也没有办法马上见到他。艾琳便决定,将礼物拿到他的住所放在他的房间里,或者如果房间锁住了的话就交给他的侍从。但是她这样想着,走在王宫建筑之间的时候,刚好发现了在那边走着的米卡尔。
“啊,他在那里。”
在阳光下闪耀的银发和像百合般洁白的长袍十分耀眼。无论什么时候,他都像天使一样纯洁高雅。公主举起手,朝着正好碰到的他叫道:
“米卡尔!”
他转过身,望向这边。艾琳笑眯眯地朝着米卡尔小跑过去。
“给你。”
看着她突然递过来的,绑着红色的蝴蝶结的小箱子,米卡尔睁大了眼睛。
“……这是什么?”
“是礼物。曲奇饼!”
她嘻地露齿一笑。
“上次舞会的时候你真的帮了我很多,我还没有好好感谢你呢。再加上你这么忙完全没办法见面……我苦恼了很久应该怎么办,便烤了曲奇饼当做礼物咯。”
米卡尔好像有点惊讶的样子,什么话也没说,她看着他的样子,感到十分满足,耸了耸肩。
“这虽然比不上你给我的东西昂贵,但是这是我第一次亲自做的食物。怎么样?我很厉害吧?”
然后艾琳挂着会心的微笑,在心里嘟嚷道,快点笑吧,笑吧。如果深深地感激我,笑得热泪盈眶也无所谓。
“……”
然而米卡尔只是直勾勾地盯了一会儿她递过来的箱子,好像很不情愿似的接了过去。
“……谢谢。”
别说笑了,他脸上的表情甚至谈不上高兴。艾琳看到他与预想之中完全相反的反应,眨了眨眼睛。她以为如果是米卡尔的话,肯定会笑眯眯地热情地对她笑才对。
“请不要总是……一个人在宫里转来转去。那我先走了。”
米卡尔毫无笑意地说完这句话,便冷静地行过礼走掉了,他一只手提着礼物箱子渐渐走远了。她连再和他搭话的时间都没有。在他消失的地方冷风嗖地刮过,公主自己都没有发觉地懵懵地张大了嘴巴。
“……”
***
那天晚上,艾琳的房间。
在她的房间里聚会的玛尔塔和蒂娜,正伴着茶一起品尝着漂亮地盛在碟子里端出来的曲奇饼。两个少女咬了一口艾琳的曲奇饼,一脸地惊讶。
“这真的是艾琳你做的?真的很好吃。”
“真不错……”
因为她们的反应,艾琳哈哈地笑出声来。
果然与她的预想一样。她将包装好之后剩下来的曲奇饼分给了厨房里的人之后,又带过来给了奶妈和侍女们,大家的反应都很好。所有人都真心地告诉她很好吃,特别是奶娘知道她不但没有毁了厨房,而且顺利地做出食物,还称赞了她很久。艾琳看到大家都比她预想的更加喜欢她的曲奇饼,非常地高兴。
只有一个人除外。
“……”
霎时间,艾琳嘴角得意洋洋的微笑就消失不见了。严格来说,这是为了给米卡尔才做的曲奇饼,但他并没有表现出高兴的神情。因为艾琳突然变化的表情,在她旁边的蒂娜就歪过头来说道:
“你表情怎么这样,艾琳……?”
“呃嗯?没什么,事实上这是为了送给米卡尔才烤的……但是真正要接受我心意的那个家伙却一点也不高兴。”
哐当!
玛尔塔失手打翻了装着的曲奇的锃亮的铁制盘子,她马上慌慌张张地捡起来。
“啊,对,对不起。”
“你没事吧?”
艾琳看着过于惊慌而手足无措的她,不禁觉得有点诧异。这样想来,玛尔塔最近看起来好像也没有什么精神。她有时会沉默地发呆,有时又会犯这样的失误,但是玛尔塔用力挤出笑容,转移了话题:
“嗯,我没事。你刚才说这是给米卡尔先生的礼物……”
“啊,嗯。舞会的时候,他不是帮了我很多忙吗?我想谢谢他才做了曲奇饼,但他收下的时候,表情看起来一点也不高兴。切。”
“舞会的时候……他很忙吗?”
听到玛尔塔小心翼翼的问话,艾琳耸了耸肩。
“我不知道。从那之后我几乎没见过他。今天也是好不容易碰了面……大概是非常忙吧。”
“原来是这样……”
玛尔塔低下头,低声地嘟哝道。
舞会那天她那么用心地打扮赴会,结果也没有见到米卡尔。她呆呆地站在柱子旁边,还要拒绝向自己邀舞的贵族青年,这对玛尔塔来说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但是尽管她那样等待着,米卡尔直到最后也还是没有出现。因为他的关系,灰心丧气的她回到房间之后还是忍不住哭了。
想起那天的事情,玛尔塔满脸闷闷不乐的表情,摸着自己的茶杯。
“……看来真的很忙啊。”
“好像是在帮列昂的忙。嗯哼,这样想的话,米卡尔也跟我们一样是客人……”
艾琳这样说着,歪了歪头。米卡尔像这群人一样,也只是受到邀请的滞留在王宫的外国人而已,但列昂好像非常信任他。她反倒还真从没有见过像米卡尔一样与列昂亲近的心腹。他难道是因为某种缘由而在王子的身边吗。
“……奇塞尔男爵……”
正在听着她们的对话的蒂娜自言自语道。她围着松软的毛毯,罕见地没有露出发呆的表情,而是一副在想着什么似的样子。艾琳“啊”地叫了一声,望向她。
“这么说来,蒂娜你也有可能知道米卡尔的家族呢。你们不都是路西昂国的人嘛。”
“蒂娜知道有关于他的事吗……”
听到玛尔塔小心翼翼的问话,蒂娜缓缓地点了点头。
“我听说过奇塞尔家所以略知一二。虽然与他不熟……”
蒂娜熟悉他家族的名字是因为自己的父亲,波依德公爵曾经提过。但是在她的记忆里,奇塞尔公爵家……
“……”
蒂娜沉默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茶杯。这样想来,米卡尔·奇塞尔这个男人,在练习舞蹈的时候,被艾琳拖过来所以短暂地见过一面。他异常美丽的外表虽然显得很温和,但事实上是个嘴角挂着毫无温度的微笑的青年。虽然始终温柔地笑着,但他银瞳中若隐若现的冰冷锐气使她难以忘怀。不过迟钝的艾琳或者在温室中长大的玛尔塔公主应该看不出来。
“怎么了,蒂娜?”
“……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