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和王妃坐在上座,而列昂王子昂首挺胸地站在他们身边。他穿着镶着金边的黑底色正装夹克、坎肩以及白衬衫。他一身盛装打扮,正如同一位童话故事里的帅气王子。但是即使所有人的目光都热烈地注视着他,他的表情也没有丝毫的动容。
时间正在流逝。虽然舞曲进行得热火朝天,可是他依旧不为所动。王妃目视前方,然后打开扇子,用扇子掩口对身边的王子说道:
“你不打算出去吗?”
“……怎么会呢。”
列昂简单地回答道。为了让他跳第一支舞,宴会厅上腾出了一个很宽阔的位置,列昂将退到周边的人的表情尽收眼底。所有贵族们的脸上都充满着羡慕和期待的神情,希尔迪娜全身笼罩在金黄色的灯光中,看着自己的眼神就好像她正在做梦,还有忙碌地穿梭在人群中的佣人们飘过来的眼神。
但是里面没有她。舞会都已经开始了,他期待的人貌似还没出现。甚至连剩下的候选人都到了,她也没出现。她该不会是放弃了吧,但是列昂所认识的那个少女是不可能放弃的。
“……列昂。”
时间又过去了些许。这次国王用低沉的声音叫了他一声,像是在催促他一样。舞曲已经进行到中半了。列昂再次环顾了一圈偌大的宴会厅,但是那个少女依旧没有出现。
真的放弃了吗?他又想起几天前还在纠结着要不要放弃的少女的脸。也是,即使这几天再怎么拼命练习,她的实力也不可能取得质的飞越。如果真是如此,那估计是为了不成为笑柄,所以她才决定不出现的吧。
一想到这个,列昂的心里就涌过一阵失望。这个雄伟华丽得无与伦比的宴会厅在列昂心中瞬时变得毫无趣味。列昂露出淡淡的失望的表情,轻叹了一声。不管怎样自己都得在舞曲结束之前站出去,于是列昂向下迈了一级楼梯。
此时,所有人都屏声静息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他每往下走一步,希尔迪娜的身体就止不住地颤抖,她尽量让自己的表情变得更明艳。
“……”
最后列昂站在一个离每个人都很近的地方,接下来就是他向候选人伸手邀请舞伴的时候了。
突然哐的一声,入口的门猛地被打开。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原本寂静的宴会厅里的所有人齐刷刷地将视线投向声音发出的地方。
“我们好,好像迟到了。艾琳公主。”
失手将门开得太大的马汀在众目睽睽之下有点慌张。因为来得太急了,所以他一看到宴会厅的门关着,一心急就用力推门进来了。但是站在他身后的少女却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地笑了。
“没关系的。第一支舞貌似都还没开始呢。”
看到少女嫣然一笑,马汀觉得自己的脸颊热得发烫。谁会相信她就是那个在训练场挥舞着木剑的少女呢。他退后一步,郑重其事地向她行礼,说道:
“那么……祝您有一个愉快的时光。”
“谢谢你,马汀先生。”
少女用明快、优雅的声音向护送她到这里的马汀表示感谢,然后飞快地向他眨了眨眼。
“下次再一起对练吧。”
她开玩笑似地补了一句,然后嚇嚇地笑了,最后才慢慢地步入宴会厅。马汀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微微地开口,出神地注视着她的背影。
宴会厅上的所有人的视线都从惊讶逐渐转为震惊,最后转为赞叹。他们的目光全都停留在刚刚登场的、无比漂亮的女士身上。虽然受到万众瞩目,但是艾琳依旧处变不惊,缓缓地向舞厅中央走去。
她高挑纤细的身体包裹在像烈焰一样浓郁的朱红色晚礼服中。礼服将她上半身窈窕的曲线勾勒得一览无余,腰身以下却戏剧性地以华丽的剪影收尾。她的肩膀白皙细腻,颈部线条优美如画,纤细的双臂与像火花一样热烈的晚礼服交相辉映,她的双臂在礼服的映衬下更显得光滑白皙。
“她,她是谁啊?”
所有人都一副被吸引得失神的样子,开始窃窃私语。她微微翘起眼梢和漂亮的鼻尖,可爱的嘴唇露出高傲而又优雅的微笑。她就像品种最珍贵的猫咪一样,浑身散发着无限魅力。但貌似在这个会场上谁都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她身上并没有佩戴什么奢华的装饰品,因为她根本就不需要。她的样子干净利落,乌黑的秀发上只佩戴了一个王冠。而且根据大陆的规定,那个王冠惯例上只有王族才可以戴,人们认出了那个是王冠中的一种之后,全都瞠目结舌了。
“我的天哪……”
王冠上镶满了耀眼的钻石,而中间镶着那颗石榴石切工精致、像太阳一样散发着璨烂的红光。宝石散发出的光芒就跟她眨着的灵动的瞳仁一样耀眼而又美丽。她是如此的高贵却不失天真可爱,不管是谁都认为这个宝石只为她完美打造。
另一边,希尔迪娜一脸惊讶地怒视着像炸弹一样从天而降的女生。公爵女儿漂亮的脸蛋因愤怒而变得通红。如果布里奥斯社交界有这样的女子,自己不可能不知道。那么这个丫头到底是谁!
“……”
少女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希尔迪娜突然注意到少女看向这边的目光。那个目光好眼熟。她的眼神既富有朝气又有一点狡黠……那是一种总是说自己没品位,无视自己的眼神!
这时希尔迪娜才惊觉这个完美无暇的少女是谁,她像失魂了一样目瞪口呆。她手中握着的扇子啪嗒一声,无力地掉在地板上。
***
“我就知道它很适合你。”
米卡尔笑着对公主说道。
艾琳瞠目结舌地看着映照在全身镜里面的自己。因为在打赌中艾琳赢了,所以米卡尔说要送一份礼物给艾琳,然后就带着她来到布里奥斯最豪华的裁缝铺。裁缝铺里挂满了昂贵而又华丽的衣服,包括布里奥斯王子在内的屈指可数的大贵族们都是这个店的常客。
“天哪。真的好漂亮啊。这件晚礼服简直就是专门为您的瞳色以及白皙的皮肤而打造的。”
设计师一边走上前来一边称赞穿上晚礼服的艾琳。
艾琳在米卡尔的牵引下出现在裁缝店,当设计师将这件贵得吓人的晚礼服递过来时,自己快要惊讶得晕过去了,当自己发现原来这就是米卡尔送给自己的时候时,自己就更是惊讶不已。但是自己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导购小姐就被叫了过来,回过神之后自己已经将衣服穿在身上了。
“没量过尺寸竟能那么合身。真是太好了。”
“啊……是啊。”
艾琳直勾勾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迷迷糊糊地回答道。靠在墙边的简“哼”了一声,笑着说道:
“什么嘛,米卡尔你居然看看就能知道尺寸?不愧是经常给女生买衣服,过目不忘啊。”
“……怎么可能。”
他只不过是抱过艾琳几次罢了。虽然和艾琳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从相识的那天起,每次见面艾琳都会大大方方地冲上去拥抱自己。但是简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结结巴巴地对设计师说出艾琳的肩宽和腰围时候的表情。因此他闭上嘴巴,什么也没多说。
“那,那个……米卡尔。”
“怎么了?”
艾琳转过身,一脸尴尬地看着他。米卡尔一脸疑惑地看着艾琳。
“你不满意吗?”
米卡尔一脸担心地问道,艾琳像是觉得他的话很荒谬似的,猛地摇摇头。
“怎么会不满意呢!只是……这件衣服好贵的……”
这件衣服用料高级,不论是触感、装饰、设计都一流的,而且这家店连室内装饰都那么豪华。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这件晚礼服都是十分高端大气的。艾琳敢打赌,即使将自己衣柜里所有的衣服的价格全部加起来,估计都比不过这件晚礼服。但是米卡尔笑着看着她。
“公主您不是打赌赢了嘛。我只不过按照约定的那样送你礼物罢了。”
“但是……”
他应该在很久之前就预订这件衣服了。总之应该是在开始练舞时就准备了。难道他是觉得落难的公主很可怜所以才帮她一把?米卡尔好像看出她在想些什么似的,一边笑一边摇头。
“我只是,好奇而已。我很好奇公主能不能出现在舞会上。公主要是失败了,我就会把件这件衣服扔了。但是一旦成功的话,我就把它送给你,就当做是对你这段时间的努力取得成效的祝贺。”
照他话的意思,他只是做了万变的准备罢了,但绝对没有同情自己的意思。他只是好奇这样的野丫头公主成为舞会的主角后会怎么表现。何况对富可敌国的他来说,这种程度的玩笑什么都不是。当然,公主做梦都想不到米卡尔在打什么主意,只是当做他在善意地施舍。
听到他的话后,艾琳打了个激灵。她担心自己要是再推辞,他真的会把这件衣服扔了,于是急忙笑着点点头。
“谢谢你。这正是我需要的礼物。我会好好穿的。”
“好的。其实……还有一样礼物。”
看着一脸诧异地看着自己的艾琳,米卡尔浅浅一笑。
“那个等回去之后再给你。”
应该又是让人大吃一惊的礼物吧。要是真要估价的话,第二件礼物应该是比晚礼服更贵重的东西。
米卡尔自己也知道这是个非常冲动的决定。那个东西本来是想着丢掉或者自己负责带去王宫的。但是米卡尔最终还是觉得那个东西配艾琳再完美不过了。
那个东西就是历经血腥事件和亡国命运后,辗转到他手上的王冠。那个为像花一样盛开的少女所打造的王冠,至今仍无主。
能够戴上用像火花一样璀璨的石榴石和不计其数的钻石装饰而成的王冠的女子,在这个世上并不多。而且就算自己拥有这个王冠,也只会让自己回想起那些痛苦的回忆罢了。它对自己而言只不过是一个毫无用处的东西。因此,不妨就把它送给眼前这位有资格拥有它的公主。
看着艾琳明亮的朱红色眼瞳,米卡尔觉得她的眼睛和王冠上镶着的石榴石有着惊人的相似。
***
艾琳堂堂正正地向宴会厅中心走去,仿佛那里本来就是她该待的地方。傻傻地站在那里看着她的人慌忙地退到左右,为她让出一条路。而列昂王子站在路的尽头。
艾琳对上列昂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咽了一下口水。就算是她,也很在乎王子的反应。但是列昂王子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读不出心思的绿眸往自己看过来的瞬间,艾琳觉得这安静地宴会厅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
“……”
“噔噔噔。”
王子朝这边慢慢地走来。这一瞬间,周边所有的风景都排除在视野之外,他的眼里满是公主的样子。他在离公主一步之遥的地方突然停下了脚步,近在咫尺的列昂静静地看着艾琳。
“……你应该对我说实话。”
艾琳的嘴角微弯,露出有魅力的微笑。
“实话就是,我真的是死而复生。”
列昂脸上冷漠的表情不知不觉消失不见了。他仿佛觉得艾琳说的话很有趣,低笑了一声。眼前这位令人震惊的女士居然就是艾琳公主。他不得不承认她真是个让人无法讨厌的少女。
“你很耀眼。”
听到了列昂的话,艾琳的表情就像胜利者一样明朗。王子退后一步,缓缓地低下头。帅气的身段一边行着礼,一边伸出带着手套的手。
“……能和我跳支舞吗?”
这话虽然很陈俗老套……但却是对她的价值给予充分的称赞了。
“漂亮的女士。”
“啊呀,真的变得好漂亮啊。”
另一边,在宴会厅的一个角落里,简注视着远处聚集了所有人视线的方向,笑了。
“未经打磨的原石。果然在意料之中。”
米卡尔能给她这块原石配上最合适的衣服,说明他的审美观不错嘛。啊,当然那并不是全部的原因。他在心里一边笑着一边自言自语。
列昂和艾琳在大家的注目之下跳着舞会的开场舞。就在几天之前,艾琳的舞姿还会时不时威胁到舞伴的人身安全,可是她现在的舞姿却是难以置信的优雅。所有人都屏息,安静地注视着这一对。这两人的舞蹈结束之后,别人才能开始跳舞。
“……”
简什么也不想,就那样静静地看着艾琳,可是突然间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而且连嘴角的微笑也瞬间消失不见了。
啪嘎!
“天哪!”
他身边的一个贵夫人像是被吓到一样拼命地喊。简手里握着的杯子就这样变成了碎块。因为杯子打碎了,杯子里的酒溅得四处都是,他的手被割破了,正流着血。
“这……”
简看着自己沾满酒和鲜血的手,然后向周围的贵夫人投以歉意的微笑。
“我可能喝太多了。”
因为侍从急忙跑过来清理打碎的玻璃杯,然后用绷带给简包扎,所以骚动很快就平息了。然后简还是一如既往地以闲适的姿势坐在那里,像刚才那样看着列昂和艾琳跳舞。
他觉得艾琳和列昂两个身边的人的表情好有趣,于是咯咯地笑了。特别是身穿华服,打扮得金光闪闪的公爵的女儿,她的表情表现得最不满了。她脸色发黄,一副可怜兮兮,仿佛就要晕倒的神情。简看着她,一下子想到了自己国家的一样东西。
“黄金佛像。”
“啊?”
一个聚集在他身边的性感的贵夫人偏过头来。
“那是什么东西?”
“啊啊……没什么。”
美女笑了笑,拿起一杯红酒,将自己手臂缠在简的手臂上。
“简,你再给我讲讲东方的故事吧。”
“是啊,好想听啊。”
一时间,简的周围就围满了散发着成熟魅力的美人。简哈哈大笑,用她们听不到的声音自言自语: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然后又跟她们聊起天来。他早就无视了手上缠着的绷带,果真是风流倜傥啊!
“你居然戴着王冠。”
艾琳看到列昂这才注意到自己头上戴着的王冠,羞涩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