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励志青少年人生规划(你在为谁读书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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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十一月里,篮球队每周集训三次,预备迎接次年五月的全市高中篮球联赛。为了增强士气,大家给球队取了个名字,称作“王者队”,典出自《魔戒》第三部《王者归来》,道出雄心壮志。

韩琦顶住了校领导的压力,又自掏了腰包,大至球衣球鞋,小至毛巾饮料,都是他从工资里抠出。为此,他可没少挨妻子的责骂。

“你说你,吃力不讨好。何苦呢?篮球队是你的命?”

“就是我的命!”

韩琦他对妻子一向温柔体贴,平日里揉肩锤腿,煮饭烧水,无不尽心尽力。独有这一次,他却横眉瞪眼了。

妻子理解了丈夫,反而包揽了家务活。男人执着于事业,是她最欣赏的。

大家也明白教练的苦心,锻炼时也十分用心。而杨略和陶坷坷二人,更是玩了命。除了练习突破,陶坷坷还去健身房练肌肉,以保证冲撞时不至于落下风。而杨略呢,则苦练三分球。

韩琦看着他们,心里又喜又忧。喜的是他们如此发奋心,忧的是他们不肯合作。在他看来,陶坷坷是屠龙刀,势大力猛,杀气腾腾。杨略是倚天剑,轻灵敏捷,既可正面对抗,又可白蛇出洞般突然投篮,让人防不胜防。这两件利器,若是其中一个锋芒毕露,容易成为众矢之的,施展不开手脚。惟有刀剑合璧,忽而猛烈,忽而轻扬,让对手摸不着头脑,那才是最佳阵容呢。而如今这二人一味地要压倒对方,实力虽强,但各自为政,恐怕不是福音。

韩琦就格外锻炼了另外几名球员的配合能力。高恒身材高大,是篮下的一堵墙,更难得的是他生性憨厚,甘为人梯。而钟峰、肖戈性格极好,与谁都处得来,自然心无芥蒂,只须训练得当,可以配合得十分流畅。

只是钟峰有些问题。他身材挺拔,弹跳力也上佳,但明显的霸气不足,在篮下缺乏震慑力。而肖戈虽然灵活,体力充沛,苦于身体矮小,无论单人突破还是防守,都有些困难。

要得分,还得靠陶坷坷和杨略。

以防万一,韩琦还加强了板凳实力。经过了一段时间训练,有些替补球员崭露头角,比如前锋司马南,后卫卢志天。只是中锋始终没有得力的,虽然钟峰的表现让他颇为担忧,但也没有办法。

一冬无雪,稍微结了几天白霜,冬天竟敷衍塞责地过去了大半。期末考试一完,就是寒假,而后是除夕,似乎才咂摸出点年味儿呢,却又要开学了。时间像遇到了急事,嗖嗖地往前赶。

在这期间,杨略父子的《你在为谁读书》十分畅销,出版半年,竟然登上了《新京报》的畅销排行榜。许多家长平常不知如何与孩子沟通,看了此书,依样画葫芦,给孩子写起家书来。

付出得到承认,这让杨略十分快慰。而他们父子凭借此书,也时常被采访,正月里还被电视台《沟通》栏目请去做嘉宾。杨略在学校里名声大振,开学后走在校园里,被很多学生认出来,在身后叽叽喳喳讨论一番。

杨略的风光,惹恼了一个人。

这人,自然是陶坷坷。

晚饭后,一群人往教室里走,杨略也在当中,和葛怡谈笑风生,陶坷坷走在后面,暗暗咬牙切齿,嘀咕着说:“瞧他那得意的样儿,有什么了不起,一看就没见过世面。我要上电视,还不是我爸一句话的事儿?”

一旁的高恒自然信服地点头。

但陶坷坷到底感到失落。看着葛怡飘逸的长发,颀长的身形,内心翻涌着浓滞的岩浆。

“你,应该在我身边,绽放你迷人的笑脸。”

他要做孔雀,展开最迷人的尾屏,将葛怡吸引过来。靠什么呢?篮球方面,他与杨略似乎不相上下。杨略的文笔,自己是万万不如的。以己之虚,攻彼之实,那简直是找死。也上电视风光一番?这倒也不难,可是有什么新闻点呢?

岩浆炙烧着心肺,呲啦呲啦,他几乎感觉到声音灌入了耳朵。

“难道,我就没有长于他的地方吗?”

他几乎要喊出来。忽然想起了与杨略第一次见面时的胡吹海侃,眼前就出现了一条明路。

“没错,我应该去做经纪人、策划人。杨驴这小子书卖得不错,我难道就不能策划一本,销量远远超过他吗?”

主意一定,立即着手去干,研究了畅销书的特点,也看了许多实例。他爸爸陶济世难得见他如此勤奋,心中欢喜,凭借自己闯荡文化界多年积累的经验,赠了一句真言:

“普通作者的书,要想畅销,要有这样的特点,有趣且有用。所谓销售的方式,往往只是锦上添花。”

陶坷坷仔细一琢磨,杨略的书得以畅销,显然也占了这两条。于是暗暗起了模仿之意。

这一天,他看到一本书,《相约星期二》,阿尔博姆的作品,说的是一位老教授临终之前,每到星期二,就在病榻旁给心爱的学生上课,关于死亡、爱情、金钱、原谅,一共上了十四堂,毕业典礼就是葬礼。文笔轻盈,故事动人,命题沉重,让不喜看书的陶坷坷也掩卷感慨了一番。

“我要能编这样一本书,那不畅销也难啊。”

相对而言,高二是轻松一些的。高一刚入校,学校会约束一把,来个下马威,煞煞这帮初中尖子们的傲气;到了高三,考试在即,自然是风雨欲来,黑云压城,不用老师提醒,心里早已焦急得冒了火。唯独这高二,宛如两座闹市之间的小路,可以款步向前,若是个散逸的人,甚至还可以偶尔歇下,看看野草闲花、流水云霞。

有了闲暇,自然可以做些有趣之事,班刊《珊瑚岛》渐渐成熟,两个月出一期,每期三十来页,十几篇原创文章,再选录些名家作品。集合全班之力,完成倒也不难。杨略的《你在为谁读书》,也是每期连载个五千余字,吸引了不少同学,刊物的名声远播开去,每次一期出炉,外班的同学就争着看,也来投些稿件,内容更显丰富。

稿源和读者都不成问题,只是编辑、排版,颇费些功夫。杨略因为打球,没有时间,重担就落到曾泉肩上。这厮自然是叫苦不迭,但抱怨归抱怨,活儿还是做得精细。又请楚当当做了美编,每期的封面插图,她专门画了些钢笔画,或风景,或人物,线条明朗繁复,颇有些毕加索的味道。

主要撰稿人各有特色,杨略走的是美文路线,一切景语皆是情语。而曾泉却不然,文如其人,言辞洒脱,诙谐幽默。其余高手文风各异,刊物就更多彩了。

二月中旬的一天,正是中午,杨略正在看稿件,陈高照走过来,郑重地递来一个信封,写着“请指正”的字样。似乎害了羞,转身急匆匆走了。杨略看了他的背影,心里高兴:这个陈高照,终于有作品问世了。他成绩有所退步,期末总分落到全班第六,要不是数学物理化学撑着,几乎要掉到十名开外了。不过杨略却能理解。

取出文章一读,是讲述家乡的风物,分了几大块,农村的风俗、自然的风光,还有童年的趣事,洋洋洒洒五千字。看得出来,文章很花了些力气,可惜文字朴讷无文,语句迟滞笨拙,还有一股新闻联播的腔调。

杨略暗暗摇头,叹息一声,将稿件搁下了。

与此同时,陶坷坷的图书策划正紧锣密鼓地展开。通过陶济世的关系,也认识了一位老教授。这是个散逸的老先生,名叫萧子翰,教了一辈子历史学文学,满腹的经纶,写清新的诗歌,因为与世无争,所以寂寂无名。他写过薄薄一册小书,《人生与哲学》,谈平凡,谈闲适,谈自然,清新恬淡,一共十篇,不过四五万字。写于九十年代初,那时人人向往成功,在经济浪潮中万马奔腾,这种消极的思想,显然不合潮流。而且作者又非名流,所以小书一直未能出版。

陶坷坷看罢全书,凭借感觉,心里已经确定,就是它了。

“老爸,你看这书行吗?”

“没问题。在喧嚣的时代,大家觉得不幸福,所以需要这样书,来抚慰浮躁的心灵。于丹的书得以畅销,也不过顺应了这个需求。儿子啊,记住我的话,在人类历史上,谁能改变人们的思想观念或是行为方式,谁就能领导潮流,成为时代的精英。”

一番话,说得陶坷坷连连点头,心里热胀胀的,几乎看见新书出版之后,自己成了杰出的图书策划人,让杨略相形见绌。到那时候……畅想之中,他不由喜形于色。

陶济世的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不过呢,这书还需要包装。怎么包装呢,就看你的了。”

陶坷坷的脑子急速运转。有用,还得有趣。就像《相约星期二》那样,编上动人的故事,把小书内容融入其间。

可编什么故事呢?

陶坷坷一直在寻找着合适的故事,总要十分新奇才好,但对于编故事,他是极不在行的,多想一会儿就觉头疼。因为不住校,晚自修后他都回家,睡觉前,他习惯于上会儿网,打会儿游戏,偶尔也在起点网看奇幻小说,不时还评点一番。日子久了,也认识了个把作者,在QQ中也有交流。

这天,网名叫“荒岛夜狐”的作者正在线上。陶坷坷与他很熟悉,知道他是某名牌大学三年级学生,白天正正经经学计算机编程序,预备搞IT挣大钱。每到夜深人静,却换了夜行衣,在网上悄然出没,写一些悬疑魔幻小说,在网上还颇有些声望,靠着点击收费,倒也衣食无忧。

“狐哥,又在码字啊?”

“哟,是COCO啊。怎么着,最近老没见你啊,情场得意啊?”

“得意个鬼!哪有那闲功夫,哥们我正策划一本旷世奇书呢。”

对话框里跳出来一个小丫头,睁着铜铃大的眼睛。

“你家财万贯的,可别来抢我们这帮穷鬼的饭碗了!”

“我就图个好玩,”陶坷坷心里有了主意,键盘打得飞快,“狐哥,要不你也加入?告诉你,有我出马,这本书绝对火。要是能卖几十万册,你就陡然而富啊,比你点击收费可强多了。”

“真有这好事?哟,我准备去趟西藏,正愁没钱呢,这回有着落了。先说说你的创意吧。”

陶可可简要地谈了构思。对方停顿了好一会儿,让他等得有些焦急时,忽然就出现了一长串文字。

“我最近有个故事的题材,已经写了一些,刚好可以和你的创意结合起来。故事是这样的,轮船失事,一群人困在了荒岛上,其中男女老少,各种职业的人都有,在等待救援的十天里,因为无聊,大家围坐在一块,对以往的生活进行反思,发现自己争名夺利的生活,似乎活得很风光,但到了荒岛上,一切都毫无用处。其中有个老人,也许就是你说的那个大学教授,他开始感慨人生。这部分内容,恰好就是原有的《人生与哲学》啊。当然,为了好看,我还可以加点悬疑,比如轮船失事,乃是一个阴谋……”

荒岛冒险,劫后余生,阴谋暗算,这都是陶坷坷最为喜爱的故事。《金银岛》、《机器岛》,还有《摩洛博士岛》,他都读过多遍。要是自己策划的书,也是这个题材,那真是称心如意了。

“太棒了!”

“我一直痴迷于荒岛的题材,因为到了这种绝境,原有的社会隔得好远,原有的职业呢,除了医生和猎人农民之外,其它风光的职业变得毫无用处。那么,人变得很简单,直接与大自然打交道。哲学思考,也回到了原点。”

“狐哥,看不出来,你还这么有哲学头脑。我对你是五体投地。那这事儿就这么敲定了。”

“你什么时候要书稿?”

“当然是越快越好。”

“字数呢?”

陶坷坷想了一下,杨略那小子写了十五万,《相约星期二》不到十万。

“十万字左右吧。”

“行啊,我已经写了两万字,加班加点,两个月后给你。”

“好。版税你和那老教授五五分成!”

“中!”一张巨大的笑脸。

陶坷坷次日就把书稿寄去了,同时开始联系出版社。这一回,自然又是他爸爸帮忙张罗了。

一个星期后,新一期《珊瑚岛》出来。这次多印了几册,同学们都互相传阅。杨略拿了一册,坐在座位上细细阅读。其实也就是把文章打印好,装订起来,加个封面,并修剪整齐而已。但一经翻开,便有一股好闻的油墨味儿,像蝴蝶一般在文字间款款而飞,让人心旷神怡,远胜于电子版本了。

曾泉的文章,照例是嬉皮笑脸的,谈论内裤的起源和其功能的变化。据他考证,原始人光着屁股在森林里乱跑,那柔嫩部位容易划伤,故而用树皮兽皮包裹;可到了后来,有了织物,长裤也进化而来,又不去打猎,内裤全无保护作用了,反而是个束缚,似乎要淘汰,但却一直风行,甚至成了女子展示性感的装饰品,真是奇哉怪也……如此一通奇论,却也言之成理,杨略看得有趣,心想这曾泉着实可爱。

忽然肩膀被人猛拍了一下,杨略吓了一大跳,一扭头,正要开骂。却发现是陈高照。他拿着一本《珊瑚岛》,脸色有些煞白,眼神闪闪烁烁,像看着杨略,又像看着别处,低声急促地说:

“我的文章呢?怎么没刊登?”

杨略看他的样子有些吓人,就把骂人的话吞进肚子里去了,又不敢明言,就敷衍道:“这次来不及登了——你知道,这次投稿的文章挺多……”

“我不相信!”陈高照打断他的话。语调之高,似乎把自己也吓着了,左右张望了一下,眼里十分惶恐,喃喃地重复:“我不相信,不相信……”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盯着杨略,眼珠子似乎凸得要弹出来,用闷雷滚动似的声音质问:“你们就不能破格吗?难道写得不够好?那篇文章,我整整写了半个月啊。”

杨略没有想到,一篇文章他居然这么在意,一时找不到话,就安慰道:“写得是很好。可版面有限,你看,哪还有空啊?要不下回,给你登个头条。怎么样?”心里已在合计:那篇文章精简一下,提炼个一两千字来,应该能修改成不错的文章。

“我不相信!我都看到了,曾泉的文章也是才写好的,今天不也登出来了?”声音已开始发颤,眼睛里汪着泪花。“我就知道,你们看不上我的文章……看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