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子说:“这是因为晋国的人才多。但是,这些人才原本都是楚国人,虽楚有材,晋实用之。”
屈建说:“愿闻之详。”
声子说:“我听说善于治理国家的人,既不过分赏赐,也不滥用刑罚。因为赏赐过多了,坏人就有可能受益;滥用刑罚,好人也可能无辜受屈。现在,楚国刑罚用的太多了,许多有才能的人冤屈遭罪,迫使他们离开楚国逃到了别的国家,反过来又危害楚国。雍子就是这样一个例子,他被逼无奈,来到晋国,晋国国君赏赐给他不少土地,并让他参与国家大事。彭城那次战役,楚国之所以败给了晋国,就是因为雍子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啊!”
屈建听到这里,不禁大惊失色道:“看来这滥用刑罚的危害真是太大了!”
声子继续说:“伍举是楚国最优秀的人才,可惜被谣言吓到了郑国,现在又逃到了晋国。听说晋国国君要拜他为大夫,还要分封给他土地。若是伍举将来助晋攻楚,楚国恐怕无人能敌吧?”
屈建听后十分害怕,立即派了伍举的儿子前往晋国,把伍举接了回来,伍举重新受到了重用。
赏罚就是一把双刃剑,用好了可鼓舞士气、稳定军心。用不好,则会众叛亲离、陷入绝境。只有赏罚都使众人心服,才算是用好了这把威力无穷的“剑”。
一代名相诸葛亮就很懂得赏罚有度的重要性,在他对魏延的使用上就很能体现出这一点。
魏延是蜀汉名将,他跟随刘备入川后表现突出,得到刘备器重,屡次被委以重任。诸葛亮北伐时期,魏延作为诸葛亮的左膀右臂,为蜀汉立下了汗马功劳。魏延为人孤高,善养兵卒,勇猛过人,但诸葛亮料定其以后必会谋反,因此,一边重用他,一边防范他。
起初,魏延出生入死、屡建功勋,诸葛亮对他褒奖有加。虽然魏延心高气傲,但该得到的也都得到了,所以也算是本份了一些日子。
后来,魏延不听诸葛亮的安排,擅自行事,结果打了败仗。此时,诸葛亮念他昔日之功,赦免了他,把他留下来日后使用。
等到诸葛亮病危之际,有一次出兵,魏延断后,结果他在回来的路上举兵反叛,还是诸葛亮生前留下的锦囊妙计,让马岱砍下了魏延的脑袋。
如果认定魏延日后必会造反,就对他弃而不用,不仅是个损失,还会逼使魏延投靠他人,给自己树敌。如果在他没有造反前就杀了他,也会让将士心寒,显然难以服众。
诸葛亮正是把握准了赏与罚的时机,使一个犹如玩火的难题迎刃而解,实在让人佩服。
古代帝王之所以对“赏罚分明”四个字格外重视,就是因为他们知道,国家衰亡、朝代更迭,大部分都是和用人不当、赏罚不明有关。通过邓通的故事,我们就能体会到赏罚尺度对于掌握大局是何等重要。
邓通最初只是一位在宫中划船的船工,因其长相英俊,处事谨慎机灵,很受文帝的喜爱,逐渐得到了文帝的宠爱。邓通也用尽自己谄媚之所能事,时刻陪在文帝身边,文帝对此十分满意。
后来,文帝赐邓通钱财数十万,并把他升为上大夫。有一次,文帝派一位精通相面的人给邓通看相,相面人看后说:“此人当贫饿死。”
文帝不以为然地说:“能富通者在我,何说贫?”
于是当即把蜀郡严道的铜山赏赐给了邓通,并允许邓通自己铸钱,一时间,“邓氏钱”流通全国,邓通也从此富甲天下。
邓通为了使文帝更加宠信自己,更是竭尽全力去侍奉他。文帝有一次生了毒疮,邓通便替他吸吮疮中的脓水,文帝对此十分感动,遂问邓通道:“天下之人谁最爱我?”
邓通别有用心的答道:“莫若太子。”
此时正巧太子来探问病情,文帝便让他给自己吸吮脓水,太子面有难色。文帝见状,对邓通更加宠爱,而太子却从此恨死了邓通。
邓通仰仗着文帝对自己的宠信,在朝中逐渐无法无天起来,他目中无人、我行我素,甚至对丞相申屠嘉也是很没有礼貌。文帝此时逐渐醒悟,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遂对邓通有所疏远。
后来,在文帝的支持下,申屠嘉设计,狠狠地整治了邓通一次,邓通的气焰才有所收敛。景帝继位后,邓通被免职,并被没收全部家财,邓通最后负债累累、一文不名,寄死在别人家里。
文帝仅仅因为自己喜爱邓通,就对他大肆奖赏,这种只看表面不顾实事的赏罚方法,自然不能使众人心服。小人这种建立在弄虚作假基础上的“功劳”,也不会经受住时间的考验,等哪天露出了马脚,离丧命也就不远了。
历史上像文帝那样对某个臣子过于宠爱的皇帝并不少,哀帝时,董贤也是凭着相貌俊美而得到哀帝的宠爱。
董贤貌美,哀帝对他甚为喜欢。于是先拜他为黄门郎,不久又升任他为驸马都尉侍中。后来,哀帝对董贤的宠爱到了常人难及的地步,董贤出则与哀帝同辇,入则侍奉哀帝左右,甚至经常和哀帝同床共寝。
更让人不能接受的是哀帝竟然想把江山禅让给董贤,在文武百官的劝谏下方休。后来,哀帝又要封董贤为候,这引起了丞相王嘉等大臣的极力反对。哀帝坚决为之,还将反对封侯的公卿们责骂了一番。
王嘉再一次上书哀帝,陈述其中的利弊,然而,哀帝不但对王嘉的劝谏充耳不闻,还对他怀恨起来,而他对董贤的宠信更是有增无减。
傅太后死后,哀帝假托遗诏,加封董贤二千户食禄。王嘉对此仍是不肯屈从,他第三次封还诏书,不予办理。哀帝大怒,逼迫王嘉自杀。而王嘉坚信自己无罪,不肯服毒自尽。哀帝又下令将王嘉关入大牢,王嘉在狱中受尽凌辱,终因不食呕血而死。哀帝闻之,竟以董贤代其位。最终,汉祚的灭亡自不待言。
其实,邓通和董贤所遇的情况都差不多,但文帝迷途知返,最终避免了一场闹剧的发生。而哀帝却是在错误的泥淖中越陷越深,最终不能自拔,以至于把自己和江山都搭进去了。由此可见,赏罚不明就是违背了做官的规律,最终的结果就是失去民心,而失去了民心后的政权也便像那没线的风筝般摇摇欲坠了。
总之,统治者只有赏罚有度,军士的热情才能够真正得到鼓舞,百姓才会安居乐业、维护朝廷。军民一心则社会安定,看来,赏和罚都要让众人心服才行。
立政第四
[原文]
君之所审者三:一曰德不当其位,二曰功不当其禄,三曰能不当其官。此三本者,治乱之原也。故国有德义未明于朝者,则不可加于尊位;功力未见于国者,则不可授以重禄。临事不信于民者,则不可使任大官。故德厚而位卑者谓之过,德薄而位尊者谓之失。宁过于君子,而毋失于小人。过于君子,其为怨浅;失于小人,其为祸深。是故国有德义未明于朝而处尊位者,则良臣不进;有功力未见于国而有重禄者,则劳臣不劝;有临事不信于民而任大官者,则材臣不用。三本者审,则下不敢求。三本者不审,则邪臣上通,而便辟制威。如此则明塞于上而治壅于下,正道捐弃而邪事日长。三本者审,则便辟无威于国,道途无行禽,疏远无蔽狱,孤寡无隐治。故曰刑省治寡,朝不合众。
以上摘自《管子》第一“立政第四”
[译文]
君主要明察的事情有三个:一是臣下的德望与地位不相称,二是臣下的功绩与俸禄不相称,三是臣下的能力与官职不相称。这三个问题,是国家混乱的根源。
因此在一个国家当中,对于德义没有著称于朝廷的人,就不可授予其尊贵的爵位;对于功绩没有突出于全国的人,就不可给予其优厚的俸禄;对于办事没有取信于民的人,不可委以重要的官职。
所以说德行深厚而授爵低微,叫做有过;德行浅薄而授爵尊贵,叫做有失。宁可有过于君子,而不可有失于小人。有过于君子,带来的怨恨浅;有失于小人,带来的祸害深。
因此在一个国家里,如果有人德义未著称于朝廷而爵位显贵,贤良的臣下就得不到进用;有人功绩不突出于全国而俸禄优厚,勤奋的臣下就得不到鼓励;有人办事不能取信于民而却身居要职,有才能的臣下就不会努力。
弄清了这三个根本问题,臣下就不敢妄求爵禄;这三个根本问题不清楚,邪妄之臣就有了用武之地,君主身边的小人就会玩弄权术。这样一来,君主就会耳目闭塞,到下面则政令不通行,正道也被抛弃,坏事情一天比一天多。
弄清了三个根本问题,君主身边的小人则无法玩弄权术,路上就看不到被押送的犯人,疏远的人不会遭迫害,孤寡的人也不会受冤狱。所以叫做刑罚减少而政务清简,朝廷无需召集大臣们议事。
[实例应用与分析]
用人以德为先
“《管子》第一”中的上文部分为管子对任用人才与封官晋爵的看法,“君主要明察的事情有三个”,首先“臣下的德望与地位不相称”,其次,“臣下的功绩与俸禄不相称,臣下的能力与官职不相称”,“这三个问题,是国家混乱的根源。因此在一个国家当中,对于德义没有著称于朝廷的人,就不可授予其尊贵的爵位”,“所以说德行深厚而授爵低微,叫做有过;德行浅薄而授爵尊贵,叫做有失……
因此在一个国家里,如果有人德义未著称于朝廷而爵位显贵,贤良的臣下就得不到进用;有人功绩不突出于全国而俸禄优厚,勤奋的臣下就得不到鼓励;有人办事不能取信于民而却身居要职,有才能的臣下就不会努力”,可见是否以德望来决定授爵,关系着国家的安危与百姓的祸福。
在这里,我们可以引用、理解为:“用人以德为先”。
对于官场政事,管子看得无比清楚,弄得非常明白,“君主要明察的事情有三个:一是臣下的德望与地位不相称,二是臣下的功绩与俸禄不相称,三是臣下的能力与官职不相称。这三个问题,是国家混乱的根源”,而占据首位的,当属“臣下的德望与地位不相称”,并且可能因此带来祸害。
可见,任人授爵的时候,德望是多么的重要,是需用考查与考虑的首要因素。
德才兼备者是所有用人者孜孜追求的人才,但既有德又有才的人实在是太少了,康熙帝也认识到了这一点,他始终把德放在选人用人的首位。
康熙曾对吏部说:“国家用人,只要是有才能的就可以任用,但忠厚老实的人对治理国家也许更有帮助。每个部院都有几个有才能的人,他们之所以未能得到升迁,是因为他们有才能而不能安分守己而已。有才能的人总是恃才傲物、一意孤行,这样的人很可怕。我认为德才兼备是最好的,如果才优于德,对于治理国家是没有什么帮助的。才与德相比,德更重要。”
在亲政的最初几年,康熙就与大学士熊赐履谈论过用人之道,熊赐履说:“德行的标准是统一的,而才气则各有各的要求,难以一概而论。对人的使用要根据各自的特长,择其优势而用,不可求全。全人是没有的,天和地之间一切物体都能包容,圣贤看人也是各有各的用处。”
康熙也开诚布公地谈了自己的看法,他说:“我衡量人才的标准是,先观人心术,其次再看其才学。一个人如果心术不正,便有才又有何用?”
康熙帝选才可谓英明,如果一个人空有满腹理论但没有贤德的话,就不能对其委以重任,因为朝廷之事关系到国家的兴亡,把这么重要的事情托付给一个没有道德的人去做,就是对百姓和自己不负责任的表现。
德是为官之本,乾隆帝在选人用才上,也是宁可用品德胜于才能的人,而不用才能胜过品德的人。
乾隆帝十分厌恶那些无德的官员,他要求负有考察、举荐和参劾官吏职责的官员遵循德居首位的原则。
一次,贵州总督张广泗向乾隆推荐了王廷琬,称他是一个可重用之人。乾隆帝曾经听说这个王廷琬因贪污被革过职,于是让人调出他的档案进行查阅,结果发现在王廷琬任职期间,私收钱财数量巨大。当年王廷琬犯事,按大清律例应判重罪,只因正逢乾隆登基而获得赦免,侥幸逃脱了惩治。乾隆批示此人行为不端,不必启用,对张广泗这种不负责任的态度也训斥了一番。
陕西巡抚陈宏谋,向乾隆举荐王乔林说:“淡泊自甘,意念中常存民物。风力素著,严正还寓慈祥。”
这次,乾隆帝还是让人把王乔林的档案调出来核实,发现他在江南镇江府任职时,曾因错拟罪名而被降级使用,后来在西安署任知府时又因滥用刑罚而被革去官职。
乾隆遂批示道:“天下焉有存心慈祥之人,而借拟罪名,滥用非刑者乎?可将此询向陈宏谋,令其回奏。”乾隆用人的严格可见一斑。
乾隆帝认为,官员的德不仅仅表现在忠诚、廉洁方面,更重要的是应体现在爱民上。乾隆对那些关心百姓疾苦,时刻以民为念的官员总是采取保护的态度。
直隶总督方观承政绩突出,当年永定河经常泛滥成灾时,他集思广益,采取了正确的治水措施,引永定河水入大清河,减轻了水害,得到了两岸百姓的称颂。有一次,因天津一带发生水灾,科道官员多人上疏弹劾他时,乾隆帝却极力维护,乾隆帝说:“直隶事务繁琐,又值灾欠,措置不无竭蹶。言易行难,持论者易地以处,恐未必能如方观承之勉力支持也。”
乾隆帝对有德之臣甚为爱惜,名臣刘统勋为人忠厚刚直,为官十分清廉。他不畏权贵的品格很受乾隆的喜爱,在他任左都御史时,曾连上两疏弹劾三朝宰相张廷玉和总理吏、户两部的尚书公河亲,揭发他们两人独揽大权、于朝中遍植亲党的罪状,因此名震朝野。
刘统勋常以钦差大臣的身份外出,办理重大案件,勘察河务工程,督运军饷,每每都能够圆满地完成任务。三十八年冬,刘统勋在上朝的路上逝世。乾隆闻讯后,亲自到刘府吊唁,当他亲眼看到刘统勋家俭朴非常时,泪流满面地说:“刘统勋不愧为真宰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