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臭小子走了歪道
冥冥中快发生的事,往往是有预兆的。刘永焕最近的一些反常举动,金雪梅前些日子就有些察觉,只是没有真凭实据,所以一直埋在心里。她是个粗咧咧的人,多么大的事儿,眨巴眨巴眼就过去了。但刘永焕隔三五天,就夜不归宿一次,这让金雪梅心里疙疙瘩瘩,焦躁不安起来。这次回到台北家中,又一眼没见上刘永焕,心里也觉得不舒畅,他是不是被什么色鬼勾去了魂魄。
刘太太告诉金雪梅,刘永焕到日本跑客户去了。
金雪梅喉咙里噢了声,心中还是不甚踏实,匆匆地上了楼,这个微妙的举动,外人看不出来,其实金雪梅就是巴望着看见刘永焕,为啥哩?年轻的夫妻都经过那个时候,十多天不闻着自己男人味的女人,那难捺的欲魔不像一堆干柴似的,溅个火星就会燃起汹汹火焰?金雪梅自入了洞房那个夜晚,就把刘永焕溶化在那湾多情水里,往死里缠绕着刘永焕,没一点儿歪意,那种刻骨铭心,那种忘我的舍其一切的狂野,奇异着淋漓着酣畅着。她稀罕那张白皙的面皮和一头篷松的卷发,稀罕他那高高的骨架,强健的体魄,稀罕他做那事时那阵阵威猛的雄风,只要三四天不和他鸾颠凤舞一回,心里的饥渴感,周身不可名状的燥热,魔幻似的火焰,或寂寞难耐,或想跳墙揭瓦。
刘远病了好长时间,一直居家养着。
金雪梅回屋换了身干净衣服,就往刘远的卧室走去。
正在这时,刘远自卧室里唤了声:是雪梅回来了吗?
金雪梅哎了一声,推开虚掩着的房门,见刘远坐在皮沙发里,右手拄着一支手杖,左手指轻微颤动着,眼睛眯成混混沌沌的细缝儿,脸睑向下嘟噜着,面上有浅浅的笑意。
金雪梅抢步上前,俯下身子,双手扶着刘远的膝盖,问道:爸爸,你的腿疼病好些了吧?
“我这腿无大碍哩,最近心脏又出了毛病,反正是部老机器啦,你爸爸妈妈比我年轻几岁,他们的身板怎么样?”
金雪梅快言快语,道:他们都挺好的,我爸爸还成天挂着你呢!
刘远仰身靠到沙发背上,瞪起眼睛问道:你姥爷是A城出名的中医,你妈叫艾什么哩?我记不住她的名字。
金雪梅回道:我妈叫艾妍儿,你问这个干什么?爸爸。
“巧啦,上次回A城,我想在老家投资建个厂子,认识了开发区一位姓艾的处长,年纪与你差不多,这个人不错,他说他有个姑姑在韩国,叫艾妍儿,这样说你俩该是姑舅姊妹。”
金雪梅高兴地说:“我表哥!太好啦,我姥爷姥姥在不在?几十年来,我妈妈老挂着海那边的亲人。”
刘远从包里找出一张名片递给金雪梅,名片上印着“艾觉民”三个字。他接着叹了口气,说:“那些事我没问他,当时没谈到那个程度。你保存着这张名片,我病成这个样子,A城恐怕跑不动啦。雪梅啊,当年我不允许你参入公司管理,现在看,是我做错了,让你受委屈啦。这几个月公司利润急剧下滑,我分析永焕的管理上出了问题,这臭小子可能走了歪道。我病成这样子,又去不了公司,心里焦急啊!”
“爸爸不要自责,总不能因为我破了刘家的老规矩。不过,我的感觉和你一样,整个公司乱糟糟的,问题肯定出在永焕身上,他夜里经常很晚才回来,他的心究竞飞到哪儿去了呢?”金雪梅一脸狐疑地看着刘远。
刘远的脸色凝重起来,道:所城里刘家世代经商,没出过一个败家子。我现在还能咬动凉水,我决定从明天开始,由你出任公司协理,重点管住公司的财务支出。等我病好点儿,我还要去A城投资,我这把老骨头就要埋在生我的那个地方。
金雪梅焦急地摇着手,说:“不可以的,爸爸,雪梅才疏学浅,恐怕胜任不了,还是遵从刘家古训吧。”
刘远抬手拍了下沙发扶手,坚定地说:“不!我定了的事,谁也不能改变。另外,你留心一下,永焕都做什么事去了。”
2 神秘的短信
这天傍晚,刘永焕回来了。
他带着一身疲惫推开了家门,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衣服上还弥散着淡淡的香水味儿。金雪梅接过他手中的提包,瞪着一双火辣辣的眼睛,像要熔化了刘永焕似的。如果刘太太不在跟前,她会狠狠地亲吻他几口的。金雪梅轻声问道:咋这么多天才回来?
刘永焕没有回话,转身上楼去,拿了点什么东西,下楼对金雪梅道:对不起,雪梅,还有件事,需要我马上去处理。说完,转身匆匆地走了。
糟糕,刘永焕平时没有洒香水的雅兴,而且他身上的香水似是女人用的香水味儿,莫非他和哪个女人蹭痒痒,把女人的香水味儿带回家来?金雪梅的心紧张了一下,然后又松驰下来,刘永焕你这个……但愿刘永焕不是那样的人。
迷乱的夜,华灯初上,霓虹灯像魔鬼的红眼睛,一睁一闭地眨着,车子的引擎轰鸣着,振聋发聩,帷幕似的黑色悄悄地罩住了城市。
金雪梅扯起猩红色窗帘的裾边,迈着轻松的步子,窗帘突突地掩上了窗户,把夜挡在了外面,温馨的气息随即在屋里弥漫开来,她把灯光调的朦朦胧胧,往空气里喷了点香奈儿香水,还有那琴弦上游走着细丝儿般的乐曲在轻轻地流淌着,这是刘永焕做那事时喜欢的氛围和情调,也许有它的伴奏,激越澎湃时,韵味更独特些。金雪梅去卫生间沐浴了一下,侧卧在床上,拉了单子掩了下****着的身子,随手翻阅着一本人物杂志,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心情却百无聊赖起来,该死的刘永焕,大半个夜过去了,她多么渴望着往常那样的暴风骤雨,早点儿来啊
台北昏沉沉地睡过去,夜已经很深很深,金雪梅打了三个盹,刘永焕才摇摇晃晃地回来了。他满嘴喷着酒气,挣挣巴巴地脱掉衣服,去卫生间冲个澡,一头栽倒床上便鼾声大起。天快亮的时候,还坐起来唱了一首歌:
九妹九妹漂亮的妹妹,
九妹九妹火红的花蕾,
九妹九妹可爱的妹妹
……
这夜的房事自然没有了,撂下了一片干涸的黄土地。金雪梅的心凉凉的。
又过了几天,刘永焕不但没收敛,反而小嫚子脚越来越扎撒开来,有时还整夜不回来,金雪梅心里不安起来。这天,她压抑着怒火,问道:永焕,忙啥事呢?总不能丢了这个家呀!
刘永焕皱着眉头,冷冰冰地回道:应酬多呀,这么多公司来了客户,我不出面坐陪,生意做不好的。说完一转身又走了。
又是一个不安的夜晚,金雪梅正心烦意乱着,突然,她的手机嘟嘟地响了两声,接着屏幕上显示出两行文字:
橄榄绿宾馆9l22房间,刘永焕正在和一个女人厮混。
金雪梅读完短信内容,脑袋轰地一声,差点晕过去。她咚咚地跑下楼,搭了一辆的士,风驰电挚般赶到了橄榄绿宾馆,推开9122房间时,已人去楼空,服务小姐正在打扫卫生。金雪梅捂着心口迟疑起来,哪个坏蛋发的短信,难道刘永焕真是个恩断情绝的负心丈夫?
第二天,短信又来了,內容是:
刘永煥又和那女人在天河湾夜总会缠绵。
这夜也该出事,金雪梅冲下楼,一看老刘的车停在院子里,启动开引擎,呼呼地向月亮湾赶去。
刘永焕已经变乖了,他也觉察到金雪梅异样的眼神,所以近个时期的活动,采取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办法,让金雪梅摸不准他的规律。
深夜的台北,街灯依然灿烂夺目,喧闹声却渐渐退去。金雪梅的心七上八下的,好像被人摘走后又重新装上了,伤口还流着血似的。怒发冲冠时,脚下的踏板自然踩的狠,车子发疯似地奔跑,冲到天河湾门前,吱地刹住了车,楼上人一片愕然,纷纷推开窗户探看和唾骂
偌大的舞池里,空气中回荡着半死不活的音乐,只有三四对男女在跳舞,灯光朦胧地罩着他们的身影,舞步踯躅,倒与那音乐蛮合辙儿。刘永焕和个圆脸小女人边舞着,边亲吻着,激情似火的样子。
金雪梅倏地站到了他俩跟前,刘永焕慌乱地推开那个小女人,嗑嗑巴巴地说:“你……雪梅你怎么来啦?”
“你告诉我,她是谁!”金雪梅双手拤腰,怒目圆睁地厉声质问。
“清水九妹呗!,我在B城逃婚时……她爸爸叫……清水正夫。”刘永焕一时被震慑住了,说话的音调都颤颤抖抖的。
“原来是她呀!我想起来了,是老狐狸的女儿,酒楼上的那个小妖精,好啊你刘永焕,你可算交了桃花运,看来你俩这肮脏关系还好长时间哩,这下我明白了,你整天魂不守舍,无心去管理公司,原来你的精血都被小妖精吸走了?”金雪梅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吐出这串话儿几乎是在无意识状态下。
九妹瞪着大眼呆了一会儿,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紧紧地贴到刘永焕身边,用一支胳膊勾着他的脖子,操着日语说:“我认识她,她是你的夫人金雪梅,好凶哟,他想一口吃掉我吗?”
刘永焕一边搂着九妹的细腰,一边安慰着说:“不要怕她,有我在呢!”
金雪梅这时清醒了许多,一把推开了九妹。九妹噢地尖叫一声,身子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到地板上。
金雪梅操着韩语冷冷地说:“请你放规矩点,这是我的丈夫!”
刘永焕揽了九妹的身子一把,又把她搂进怀里护着。
金雪梅见状大怒,像条母狼似地扑上去,抓住了九妹的长发又撕又拽,叉开五指朝着九妹的脸部狠狠抓挠起来。
九妹躲到刘永焕的屁股后面,尖声地呼救着,金雪梅边追赶边吼着:你这个小妖精,敢拐我丈夫,今儿我非整死你不可。
三个人像玩刁小鸡游戏似的追逐着,刘永焕勃然性起,猛地一脚踹在金雪梅小肚子上。
金雪梅突然仰身向后倒去,咚的一声,后头重重地磕到地板上。
舞厅里的音乐嘎然停了,周围的人见这边打起了群架,呼地一下围拢过来,刘永焕一下从无奈和难堪中醒悟过来,眼睛里渐渐迸出了恼怒和倔强的光芒。他朝着周围的人解释着说:“大家都看见啦,我和这位小姐只是跳个舞,她就跑过来胡搅蛮缠!你还讲不讲道理。”
舞者们都投来了鄙异的目光,一位舞者过来拉了金雪梅一把,道:你这位大姐,咱们虽然不认识,我也要说你几句,你也跳过舞吧,难道你的舞伴不是异性的?
结婚这么多年,刘永焕没动过自己一指头,刚才这狠命的一脚,踢的金雪梅的骨架都散开了,一阵冷汗过后,恍如一场大梦醒来。她没有回舞者的话,也知道自己的做法有些冲动,一个有智慧的女人,不应该冲动。她急忙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脸红脖子粗地走了。
长了心眼的金雪梅,回家后,没有向任何人声张这件事。还和往常一样,依然全心呵护着刘永焕和他的家人。
刘永焕瞌巴着两只眼睛,看着笑脸盈盈的金雪梅,怔了好长时间,猜不透她玩的什么把戏,莫非被他那一脚踢傻了,还能是为了家庭的圆满,索性忍气吞声下去。反正近几天来,刘永焕夜夜归宿,表现的还算正常,只是与金雪梅干那事时,有点应付差事似的状态。
有一句俗语,猫枕着魚头睡不着觉,十多天后,刘永焕又反常起来,开始夜不归宿。
嘟嘟!那个神秘人又给金雪梅发来了神秘的短信:
刘永焕和那女人在椰子树宾馆55l1房间厮混。
金雪梅像做特工那样的机警起来,屏住呼吸,打枪的不要,悄悄地潜到宾馆五楼,塞了点小费给值班小姐。
小姐咔地打开5511房门,随即摁了下电灯开关,正在床上龙腾凤舞着的刘永焕和九妹,****裸地暴露在明晃晃的灯光下。金雪梅举起相机,唰唰地拍了照,然后朝着呆愣愣的两人啐了一口,道:俩个狗男女,这下跑不掉啦!
3 情至浓时情渐薄
一个异国女子,跨洋过海地嫁到台北来,不需要智慧,却需要勇气。
贫寒家庭长大的金雪梅,从来没奢望过大富大贵,只求有个纯朴的丈夫,过个平常日子就可以。没料想,一不小心嫁进了台北的大人家。可是大人家的也不在少数,大人家的人就该包养情妇么?不过,话要两头说着,如今大陆这儿就时兴着,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有一位老板包了五六个情妇,妻子为了维系这个家,只能忍气吞声,他本人还经常津津乐道:说白了,夫妻关系就是个互相利用的关系,你不利用我,或者我不利用你,这场戏就算了。
金雪梅不认可这个理论,她认为:夫妻关系是水乳关系,水去乳不存,乳去水无味,只有水乳交融,才和谐宁静和愉悦,才是人生的最高境界。可是金雪梅却忽视了爱情的另一面,古代中国一位诗人说过:情至浓时情渐薄。正因为爱得太深,情亦薄得快,心亦伤得重。可惜刘永焕被九妹夺走后,她才明白了这个道理,她非常憎恨小妖女九妹,想一刀捅死她,后来又怨恨自己,谁让自己进了半老徐娘的年纪,花儿凋谢的早,让丈夫早早生了花心呢。
金雪梅回家后彻夜无眠,瞪着两只亮亮的眼睛,一手扯着头发,一手抵着胸口,心疼的像要从胸廓里蹦出来,摔成八瓣儿,又像塞了一团乱草,堵的她喘不上一口顺溜气,嘴唇上鼓出了一串串水泡,头皮里鼓胀起一片片火疙瘩。
一天过去了,金雪梅没有下楼用餐,不梳洗打扮,披头散发地坐在卧室里,面容憔悴得像得了一场大病似的。她茫然地望着江南的山影。眼前有朦胧的雾色,淡淡的,雾中有个深蓝色的潭,潭中有个千年古魔,望着她张牙舞爪的怒吼。直到启龙启凤拽着她的胳膊声声唤她下楼吃饭去,她才陡然醒了过来,但金雪梅没有下楼,依然淌着眼泪,不理会儿女们哀哀的呼喊声。
刘太太以为她和刘永焕吵架了,急忙忙地赶上楼来,两只小脚咚咚地踹着地板,焦急地追问金雪梅,道:你俩日子过的好好的,为的啥事,这样子不可以的。
金雪梅一头扑进刘太太怀里,放声恸哭起来,把刘永焕和日本女人前后勾搭的事和盘端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