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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三下江南(2)

蔡若媚厉声对她说:“你虽然是我的亲生女儿,但你又是党国培养多年的栋梁,是梅花党的后起精英。你不要为了虚无缥缈的情感,成为党国的叛徒,成为梅花党的叛逆。党是有纪律的,何况你又是高级干部!”

白薇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你身上的梅花图,都有哪些人看到了?有哪些人拍摄了?”

白薇想了想,说:“叶枫看过,但是他很快就被共党杀了,我跳崖后曾经被一个守林员救走。”

“那个守林员如今在哪里?”

“他被我杀死了,我不能放过任何一个随意看过我身体的男人……”

蔡若媚道:“这才像我的女儿。”

白薇又说下去:“后来黄飞虎的小女儿黄妃拍摄过。”

蔡若媚笑道:“可惜那些胶卷都曝光了……”

白薇听了,暗自吃惊;母亲怎么知道黄妃拍摄了照片?一定是金陵梅告诉她的,她是母亲亲自培训过的间谍。不知道母亲如何让黄妃拍摄的胶卷曝光的?可能是金陵梅做了手脚。黄妃如果发现那些胶卷是一堆废物,她能善罢干休吗?

“小薇,去洗个澡,我把你身上的梅花图拍摄下来,这梅花图只能掌握在我们白家手里。你身上带着这梅花图非常危险,万一落到共党手里,咱们的大业就会付诸东流。我拍摄后想法为你处理一下。”

白薇痛痛快快地洗了一个澡,把身上的潮湿、晦气、疲惫一洗了之。她在毛巾上打了许多香皂,在身上那些沟沟坎坎细微之处仔细认真地擦洗,她感觉自己脱胎换骨就像变了一个人。

当她从浴室里出来重新站在蔡若梅眼前时,她正微笑地望着她。

“我的女儿才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她赞叹道。

白薇低头看着自己曲线匀称优美的胴体,叹了一口气,“妈妈,我已经三十四岁了,已经没有那时的风景了。”

“三十四岁,正是一个女人最成熟的年龄,这个年龄段呈现的是最动人的风景……”她说完迅疾来到照相机前,取下照相机,熟练地拍摄着。

“一朵,两朵,三朵……”她一边轻声数着,一边按快门,拍了一卷又一卷,足有几十卷。

蔡若媚拍完后,把那些胶卷放入一个小布口袋,拴在腰带上。然后从怀里摸出一个小药瓶,用力拧开瓶盖,倒一些药水涂在手里,然后在白薇身上揉搓着。

白薇感到母亲的手温暖柔软,药液凉丝丝的,感到十分舒适。她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湿热的泪水夺眶而出,一滴滴飘落下来,有的滴在蔡若媚的手上、胳膊上。

一朵朵梅花消失了。

金陵梅、金陵菊看得目瞪口呆。

蔡若媚擦掉最后一朵梅花后,喟然叹道:“你哪里像三十四岁的女人,你的皮肤简直就是20岁的女人,穿上衣服吧,我的女儿!”说完,她将药瓶扔进壁炉里,颓然坐在沙发上。

白薇一件件穿好衣服,蔡若媚示意她坐在旁边。

“小薇,梅花党的纪律你是知道的,你也曾遵守纪律处决过叛徒和意志薄弱者。现在你还有最后的机会,把这把手枪拿去!”蔡若媚从怀里摸出一支左轮手枪,递给白薇。

“把龙飞干掉!这是党考验你的最后时刻。”

蔡若媚一字千钧,铿锵有力。

白薇的头像炸开了,她掂量着手枪的分量。

金陵梅、金陵菊的自动步枪枪口对着她。

“小薇,你听见没有?”蔡若媚厉声喝道。

白薇缓缓地站起来,右手平端着手枪,一步步向外走去。

金陵梅和金陵菊端着自动步枪尾随着她。

白薇心事重重地走下楼梯,就像沿着十八层地狱的阶梯走着,前面黑暗,潮湿,她不时打着寒噤,端枪的手也颤抖着。

金陵梅和金陵菊的身影尾随着她,就像两张铺天盖地的网,随时都把她裹在网里。

夜风袭了过来,从白楼的缝隙,未及关上的窗口,这是暮冬的寒风,一阵紧似一阵,就像一把把刀子刺在白薇的身上。

就在几个小时前,她从龙飞的嘴里得知,他想与她远走高飞,到第三国去。去阿根廷,这是典型的南美国家,许多德国的纳粹党人也曾在那里隐姓埋名,特别是那些不见天日的原始森林,那红色尖顶的小木屋,日夜流水深深的小溪,翠绿欲滴的植物,是宁静安谧的栖身之处。

去澳大利亚,那是人烟稀少,被称为欧洲的乡村,雪白的绵羊在绿色的草坪上嬉戏,还有那一瘸一拐的袋鼠,笨拙的模样实在可爱。

去芬兰,阿姆斯特丹,那是全世界的花都,橱窗里各种肤色的漂亮裸身女郎招摇过市,美女在这里黯然失色神秘皆无。在夜晚伸手不见五指,四周一片静谧。

去南非,那里是明显的白色和黑色皮肤交融之处。在太阳浴的海滩上,人们都变得赤裸裸的,男女的性别意识在渐渐溃化。

去日本,在樱花映照的温泉小溪中,男女快乐地共浴,水面上漂着一个个浮盘,一壶清酒,一碟蚕豆,几片鲜鱼。扭捏作态的少妇,脱掉五颜六色的和服,晃悠着两只诱人的白奶子,束一条毛巾围在腰际;下水后,将毛巾解开披在白皙的肩上。

白薇想着想着已经走到龙飞的囚室门前,她端枪的手在颤抖,抖个不住。右手心里渗出了汗滴。

她感到窒息,眼前一片恍惚。

她在朦胧之中想起龙飞的一幕一幕,情景历历在目。

戴着校徽身穿中山服的龙飞,英俊的脸上泛着稚气的微笑。

春节晚会上,龙飞身穿黑色的燕尾服,正在饰演罗密欧,他迫不及待地扑向自己,与她热烈地接吻,吻如雨下。

茫茫的大海边,白薇正在裸游,忽然身体一沉,沉入大海。龙飞大惊,扑入大海,水性并不精湛的他在海水中扑腾,呼唤着她。而白薇只是跟他开了一个玩笑,她在潜游。她的水性比他好。

紫金山腰,白府中,龙飞躲在白薇的卧房中。白薇因急于开会,与他匆匆作别,临走时,她轻轻地吻了一下龙飞。

去年在重庆教堂中,两个人厮打,劝说不成,各奔前程。

五台山的秋夜,龙飞押解着她在田野上行走。夜风习习,她感到他们就像恋人在喃喃私语。

再有1959年西去列车上的那一场场智斗和厮杀。

去年的北京西山断崖边,她赤身裸体站立在晨蔼之中。龙飞端着手枪一步步走近她,他劝她投降,让她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她感到天地之间,时空之隙,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就像当初的亚当和夏娃。但是她万念俱灰,不再存有惮憬和幻想,她多么希望龙飞能向她开枪,让她死在他的怀里,她可以瞑目。但是他没有开枪,他不愿开枪。最后,她纵身一跳,像一朵梅花,飘然而落……

金陵梅见门虚掩,推开了门。

龙飞不在房内。

龙飞逃跑了。

白薇大吃一惊。

金陵梅、金陵菊呆若木鸡。

手铐被砸开了,丢弃一边。

门锁被人砸坏。

有人放走了龙飞。

龙飞的同党来了。

“龙飞跑了!”

“龙飞跑了!”

金陵梅、金陵菊大声地呼叫,这叫声凄凄惨惨,震动着摇摇欲坠的小白楼。

一阵激烈的枪战。

原来蔡若媚听到金陵梅、金陵菊的呼叫,连忙伏到窗口观看,正见有两个人影在院墙前晃动。她连忙抄起一柄自动步枪,朝那黑影射击。

那两个黑影,一个是龙飞,另一个是龙飞的老部下,现任南京市公安局侦察处长路明。

原来路明从北京调到南京市公安局任侦察处长,是上级安排他更好地配合龙飞工作。一是路明是反间谍英雄,龙飞的部下和战友,比较容易配合,二是由于我内部藏有内奸,不太明朗,路明比较可靠。

自从金陵梅在楚宅附近居住的那个小阁楼暴露后,金陵梅转移,不久住进一个老太太,那老太太便是蔡若梅。南京市公安局觉得这座小阁楼大有文章,老太太又来历不明,而且早出晚归,行动诡秘,于是路明和另一个公安人员分班值岗监视这座阁楼和老太太。

今天一早,蔡若媚匆匆出屋,叫了一辆三轮车,朝郊外行来。路明来不及通知局里,劫住一辆轿车,亮出证件,要求急用。轿车的驾驶员把车交给他。

路明驾车在三轮车后跟行,走来走去,来到这座小白楼前。

蔡若媚在路上接了金陵菊,一起上车。车到小白楼前,金陵菊用蝇子勒死了车夫,把尸体搬上车,推入树林之中。然后两个人进了楼。

路明把轿车藏在树林中,也尾随她们进入小白楼。

路明发现龙飞被抓,一直守候附近寻找营救龙飞的机会。白薇被金陵梅押解上楼,路明赶紧来到龙飞的囚室前,砸坏门锁,进入房中。龙飞一见路明,大喜过望;路明向他说明情况,砸坏他的手铐,递给他一支手枪,催他快走。路明特别告诉龙飞,组织上让他一切行动听从龙飞指挥。

路明和龙飞迅疾冲出小白楼,来到院墙前正打算出墙时被蔡若媚发现,双方展开枪战。

白薇、金陵梅、金陵菊持枪冲出小白楼,也占据有利地形与龙飞、路明对射。

路明朝天空发射了信号弹,以求增援。

蔡若媚与白薇等人会合一处。蔡若媚说:“共军援兵估计不久便会赶到,这个地方不能久留,赶快撤离。”

蔡若媚带领白薇等人冲入车库,车库内有四辆轿车,一辆吉普车。

白薇、蔡若媚、金陵梅先抢入一辆红旗牌轿车。白薇驾车,顾不上金陵菊,开足马力,撞了出去。

金陵菊也抢入一辆上海牌轿车内,加大油门,冲了出去。

红旗牌轿车冲到院墙前,白薇掏出一个小装置,一按电钮,院墙陷落,轿车冲了出去。

金陵菊驾驶上海牌轿车也冲了出去。

路明和龙飞边打边冲,冲入树林,二人上了轿车,路明驾车,龙飞坐在副驾驶座位。轿车紧紧追去。

天已微明,晨曦初露,一缕红光射进山林。

山间小路上,红旗牌轿车、上海牌轿车像脱缰的野马狂奔。路明驾驶伏尔加轿车紧跟其后。

双方展开枪战。

白薇在车内按了手中装置一个按钮,只听“轰”的一声,小白楼爆炸起火,成为一片废墟……

轿车拐过盘山道,龙飞开枪击中了金陵菊驾驶的上海牌轿车的轮胎。

上海牌轿车停下了。

蔡若媚在红旗牌轿车内看得真切,从腰间摸出一颗手雷,从窗口往后一抛,正落在上海牌轿车后舱盖上,“轰”的一声,上海牌轿车爆炸起火,挡往路口。

龙飞和路明立即下车,从驾驶舱内拖出奄奄一息的金陵菊。他身上着火,满脸血污。

龙飞抱着金陵菊来到一个安全地方。一忽儿,那辆上海牌轿车爆炸,烈焰冲天。

红旗牌轿车已不见踪影,路明见追不上红旗牌轿车,也来到龙飞身边。

龙飞抱着金陵菊,她的后背被鲜血染红了。

“金陵菊,你们住在哪里?”

金陵菊慢慢睁开眼睛,苦笑了一下。头一歪,闭上了眼睛。

路明用力掰开她的嘴,她咬了左侧假牙的毒囊。

路明叫道:“真糟糕!”

龙飞说:“她就是不吞毒,也不会活的。”

龙飞偶尔触动了她的胸部,发觉很硬。于是扒开了她的衣服;她的两个乳罩里塞满了海绵,是假乳房。

“她是男人?”路明叫道。

她的胸平平的,没有一点凸起。她的后背有一个血窟窿,正呼呼冒血,原来她已中了龙飞射出的子弹。

龙飞又扒下她的裤子和裤头。

“又是蔡若媚的杰作,原来她是一个变性人!”龙飞自言自语地说。

龙飞猛地想起那个老蔡,楚雄飞家的炊事员,他与黄妃离开后,是否还有胆量回到楚家,于是没法与楚雄飞联系。

他接通了楚雄飞的电话。

楚雄飞用苍老的声音对他说:“秋晓死了!……”

龙飞大惊,急问:“什么时候?”

“才发现,他吊死在金陵雪的房间里。”

“炊事员老蔡呢?”

“他已经好几天不见了,我已报案了。”

龙飞放下电话,急忙对路明说:“去楚家。”

路明驾车,龙飞坐在他的旁边。福特轿车像利箭一样驶向楚家。

南京市公安局的几名公安人员也正好赶到。

楚雄飞不愿再见到儿子的尸体,暂时回避。接待公安人员的是警卫员小黄。

小黄见到龙飞,沮丧地说:“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自杀了呢?”

龙飞、路明和其它公安人员走进金陵雪的房间,门锁被扭断了,是楚秋晓的手痕。

楚秋晓吊死在里屋的吊灯下,上面挂着绳子,楚秋晓面目痛楚,脸色灰绿,双目呆滞,伸着长长的舌头。他穿着蓝色的睡衣,赤着双脚;下面有一个半倒的木凳。

经过公安人员的验证,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脚印和手痕。

看起来他是蹬着木凳上吊自杀的,木凳高度是45厘米,脚离地面40厘米。

龙飞问小黄:“他这两天情绪怎么样?”

小黄回忆说:“不好,他看起来心情烦躁,总是在园子里散步。他经常去金陵雪的房间,有时躺在那里不知在想什么。他几次问我;‘龙飞到哪里去了?’我问他;‘你怎么不上班?’他说:‘休假。’我劝他说:‘你不要老闷在家里,应该到外面走一走。’他苦笑着说:‘我还有任务。’我问:‘什么任务?’他说:‘你不要打听那么多了。’总之,我看他状态不好。”

龙飞接过一个公安人员手中的仪器,亲自察看。约有一袋烟的功夫,他对路明说:“楚秋晓不是自杀,是他杀!”

路明急忙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龙飞说:“正如手上有指纹一样,脚上也有指纹,就是足纹。他是赤着脚死的,可是在蹬着上吊的木凳上没有留下被害人的足纹,这是凶手的失误。因为如果真是被害人踩着木凳上吊自杀的话,毫无疑问上面会留下被害人的足纹,因为他是光着脚死的……”

路明点点头。

龙飞吩咐运走楚秋晓的尸体,回到公安局做一下尸检。他决定先跟路明回局里,临走时,他特意叮嘱小黄:“楚老真是不幸,这些对他刺激太大,你多费心。如果老蔡回来,你一定通知我们,他是国民党的潜伏特务。”

“特务?”小黄惊得睁大了眼睛。

路明给小黄留下几个应急电话。

龙飞随路明回到局里,局长、副局长都出来接待龙飞,他们一起研究了对策和工作部署。首先发出通缉令,对蔡若媚、白薇、黄妃、金陵梅、老蔡通缉追捕。在楚家附近和蔡若媚曾经居住的小阁楼布置便衣警察日夜监视。

经了解,囚禁龙飞的那座小白楼曾是北京一个叫叶枫的神秘人物盖的秘密基地,他当时是以某特殊保密单位的名义秘密建的。去年叶枫被击毙后,这座小白楼一度荒废。如今这座小白楼被炸成一片废墟,一切也就无从考察。

会议结束后,几位局领导设便宴招待了龙飞,路明也参加了。

下午龙飞来到路明的家里,路明的家就在市公安局的后院,是一套二室一厅的住房,布置简洁,家具是新置的,还有木头的香味。

路明今年才二十六岁,还是独身一人。

两个战友坐在沙发上亲热地叙话。

龙飞问:“怎么?还是独自一人,工作虽然忙,也该找一个伴侣了。”

路明给龙飞端过一杯沏好的绿茶,憨笑着说:“哪里有你有福气,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南云姐,又漂亮又能干,都在看不见的战线上工作,情投意合,志同道合。”

龙飞道:“凌雨琦怎么样?”

凌雨琦是一个女特工,也在部里的反间谍小组工作。

路明道:“她的心思都在你身上,哪里看得上我?”

“我看你们俩人挺合适,年龄也合适,你二十六岁,她二十四岁。她的模样也不错,人又聪明,柔中有刚,刚中有柔。”

路明诚恳地说:“我倒是挺喜欢她,可是我长得这么黑,她那么白,能看上我吗?”

龙飞笑道:“这叫黑白两道,生出的孩子肯定漂亮。血缘越远生的孩子越聪明漂亮。”

路明捶了龙飞一下,“老领导,你就开我的玩笑吧。雨琦听你的,你可要给我们当红娘,事成了,我一定请你吃喜糖!”

龙飞眉毛一扬,“吃喜糖不行,我要大闹洞房,亲眼看你们叼苹果!”

路明说:“干什么都行,说真的,龙飞,我跟雨琦有多大把握。”

龙飞道:“男为主动,女为被动,你要主动一点。比如说,你们俩人约会时,你就说有蚊子,趁机摸她脸一下。跳舞时用手指挠挠她的手心,给她点暗示。”